天边闪过一道白光,孟骨山被远远的抛在了身后。
两天后的朝阳市,杨向子从公安局出来,身心都轻松起来。陆乾坐着轮椅,被属下推着一起往外走,表情如释重负,到了公安局大门的时候,他叫住杨向子:“向子,我请你吃个饭。”
杨向子看了一眼靠在石狮子上,正在玩手机游戏的施洋摇摇头:“不用了,我还有事,马上就要走了。”
陆乾语气里带着一丝哀求:“就只是吃个饭,这都快十年了,恩恩怨怨的,坐一下,不耽误你多长时间。”
施洋抬起脸,看下走出来的杨向子,走过来抱怨:“哥,我饿了,找地儿吃饭吧。”
杨向子点点头,扭脸对陆乾笑笑:“成,你挑地方,我好多年没回来,也不知道那里好。”
陆乾大喜,连忙打了电话,安排了朝阳市最好的酒店,订了最好的包间,点的菜肴全部都是杨向子曾经爱吃的。
这么多年没回来,朝阳市的变化就像电视里的快速镜头,杨向子所熟悉的街景,所怀念的地方,全都不见了。他就像一个外地人,站在三十一层高的建筑上看着下面陌生的都市。这地方就像从来都没有来过一般。
“向子,来尝尝,这是你最喜欢的双皮奶。”陆乾语气里带着一丝亲昵,说完,他瞅了一眼施洋。施洋拿起勺子,让都不让的吃了几口面前的双皮奶,撇嘴:“不好吃。”
杨向子扭过头,坐回位子,也只是浅尝了一下,便停了勺子,不停的帮新来的小师弟夹菜,这孩子这几天心思重,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乾见杨向子不理他,倒是不抱怨,只是频频敬酒,介绍各种新菜,小心翼翼的打听杨向子跟施洋的关系,还问了薛润几句。杨向子心情好呢,就恩几声,不好的时候,看都不看他。
“向子,我敬你一杯,感谢你不计前嫌,为我弟弟作证。”陆乾放下筷子,带着一只祖母绿戒指的手举起一杯酒,带着他记忆里向子最喜欢的笑。
“我做了我该做的事情。”杨向子说的很平静,却没接这杯酒,只是关系的帮师弟夹菜,添汤。
陆乾心里抓心挠肝,但是这是最后的机会,他得跟杨向子说说心里话,不然以后大概没这样的机会了。
“向子…”
杨向子抬脸看他,陆乾与他对视,觉得心里疼的很,他就这样贪婪的看着这张面孔,他的眼神如水一般清澄干净,这么近的看着他,只觉得呼吸都紧张了,心脏就如十七八岁的少年一般跳动。他怎么可以这么好,月眉星眼,肌肤如玉,一颦一笑皆是风情,这么些年了,遇到那么多人,回过头,还是他的向子好。
“我老了,你却越来越年轻了。”陆乾不由自主的自愧,他每天劳心劳力,集团上下千数号人等他开饭,家里乱糟糟的,他的鬓角现在每个月都要去美容院染一下。
“种花养草,修养生息,养生是门大学问。陆董事长不妨试试,挺管用的。”杨向子客气。
“好啊,我回去也弄个花房,你喜欢什么样儿的?”陆乾问他。
“我啊,我就喜欢我家植物园那样的。”杨向子说。
“做植物园是个好项目,不过,终归是小打小闹。向子是做金融的,应该去适合你的地方与平台…”陆乾很为人着想的劝。
“我高兴。”杨向子瞥了他一眼。
陆乾肝颤一下,推着轮椅往这边滚了下,表情很是恳切:“向子,我知道,我就是跪下,死了,你都不会原谅我…”
“对啊。”杨向子插话插的很随意。
陆乾苦笑,但是还是不管不顾的说自己想了很久的话:“这几年,不,这些年来,我遇到很多是,有过很多人,我妈,我弟,还有情侣。我付出很多很多,我指钱,无数的钱。最开始的时候,我想我是愉快的,那种高高在上,被人拜服的感觉,开始真的不错。
求你,别…你别插话,就听我说好吗?
向子,咱们都奔四张的人了,上学那会,咱俩就在一起,我是什么人你知道,我脑袋不清楚,耳根子软,真的,我就是个傻瓜。以前,我不懂得珍惜,叫你吃了很多苦,这几个月,我想了好久,向子,咱和好吧,我什么都不要,时代集团我都可以给你…你别笑啊,我知道你不在乎的。可我除了这些,其他的真没什么了…”
施洋的筷子掉到地上,他大叫了一声:“服务员!”
门口有服务员进来,施洋指指地毯上的筷子:“脏了,帮换下。”
服务员换了筷子,又悄然出去。
陆乾无奈的叹息,冲着施洋苦笑:“小兄弟,我能跟你哥…说下私事吗?您给个机会,谢谢了。”
施洋夹着菜,嚼了几口,特痞气的拒绝:“不给!”
“别裹乱,吃你的吧。”杨向子失笑,拍了他一下,然后扭脸冲陆乾说:“你说这些对我来说没用,陆乾,我等了你八年,那段时间,随便你挑那一天有空了,随意给我两句好话,我都会跟你一起…现在不行。”
“为什么不行?八年你都等了。”陆乾很急切。
杨向子笑:“现在我恨你。”
“能有多恨?时间会冲淡一切的,向子,只要你回来,随你,真的,你想怎么就怎么,我错了,真的,我知错,世界上在没有一个人能像你这样对我好了,以后,你只管恨我,报复我,只要咱俩一起,你看我表现好不好?”
杨向子无奈了,搬着椅子向后躲了下:“你没听出来么?我恨你…”
“能有多恨呢?咱都这么大了,人生有几年?我们不能把过去的痛苦带着走一辈子吧?向子?你说呢?”
施洋放下筷子,漱口,扭脸看杨向子,杨向子点点头,扭头对陆乾说:“就像最后那晚电话里你说的那样,你敢做,就要承担后果。地球不是围着你转的。陆乾,你问我有多恨你,其实这些话,我早就想告诉你了,我杨向子历来就不是个大心眼的人,以前不是,现在我还不是,你问我多恨你…”
他丢开陆乾抓着他衣袖的那只手,站起来,低下头看着他的双眼加重语气:“我恨你,恨到…只要是你喜欢吃的,我这辈子都不会在吃,只要是你走过的路,我这辈子都会绕道远行,只要是你喜欢的颜色,我这辈子都不会穿,你说好的,对我必然是坏的,你说上面,我绝对会说下面,只要是你爱的,必然就是我所厌的!我恨你,你住过的城市,我都不愿意过来粘脚。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其他的什么所谓的责任,义务,我只是想找个机会恶心恶心你。”
这是我最后一次来,我恨你,恨到不愿意在记忆里找到一点点你存在的痕迹,所以,一切都抹平了,你不存在,我恨一个跟本不存在的人做什么?再见,陆乾…不,不要再见!嗯…施洋…走了。
第15章
新的师兄弟俩,一起坐在回归帝都的软卧上,施洋想他这辈子大概都不可能享受到飞剑给他打来的快乐了,他的灵魂没事,可他的肉体恐高,又在那场车祸里丢失了身份证。
昨天,刚从飞剑上下来,他就头昏眼花,吐得稀里哗啦。几乎就要死去,想起那个靠不住的师傅,将自己丢在炼魂阵里那顿转,他想几生几世后,他依旧会不敢飞,并发誓这辈子都不受这种罪。
杨向子在抱着一本,威廉·马克皮斯·萨克雷的《名利场》在看。施洋没事做,便继续鼓捣他的手机,在记事簿里添上一笔。
六月五日,死亡第七天,他在计算,到底要多久,家里人才会发现自己失踪了。
放下书,杨向子叹息了一下对施洋说:“你知道萨克雷吗?这本书的作者。”他举起手里那本书晃了下。
施洋抬眼看他,又看看书。
“萨克雷,他的父亲是东印度公司的官员。东印度公司就是在18世纪将大量鸦片卖入中国的罪魁祸首。萨克雷的父亲在他四岁的时候去世,死之前,给他留下一万七千镑的遗产。这些钱里,如果按照国人的说法,都是民族的血泪。可是,萨克雷就是被这种钱养大,他写了这本《名利场》这本书与狄更斯的《大卫·科波菲尔》,并称英国文学的瑰宝。鸦片商的儿子是文学家,他书中的思想,并不是有毒的。他父亲死了,萨克雷也死了,多少年后,我们依旧在看他的书,偶尔会吸收他的思想。被鸦片商的儿子再教育。”
施洋依旧迷茫,杨向子用书敲他的脑袋:“你想法太多了,知道修真者跟俗世上的人最大的区别吗?”
施洋想了下:“我们要活的久一些。”
“不是一些,是很久,师弟,你这样想,你所谓的怨气,委屈,就像我跟你说的那些我的过去,过去都会随着一些生命的结束,很快就变成过去的过去。师傅说,如果我愿意,那么就找个好地方闭关,一关便是几百年。再出来的时候,尘归尘,土归土,俗世的爱恨就像历史上的玩笑一般。
就像这本书的作者跟他的父亲,他们都死了,我们只是看到一些记录。现在开始,你可以记录十几代历史,每一代都是亲眼目睹,瞧得多了,会发现,恩怨那些事情来得快,去得快,你可以抓住生命,却抓不住生命中消耗的那些情感。便是你是个修真者,也是一样的,修真者对待情感不能像普通人一样,因为你有大把的时间怀念,追忆,有些事儿,用人类一百年的时间去计算是仇怨,如果一千年呢?一万年呢?去恨历史上的人物最傻了。”
施洋很认真的想了一下那样的感觉,取出手机,慢慢消除了那些标注。
杨向子他靠在毯子卷上,叹息了一下说:“真的要是有那么长的时间,比起将要来到的漫长的一生,委屈,怨念,所谓的报复,只是可笑的情绪,最后那些目标没有了,剩下的就是空空,从今天起我们是和尚,四大皆空!”
“我没打算做和尚。”施洋拒绝。
“傻瓜。”杨向子笑他,却没有抬杠,为什么要跟年轻人抬杠呢,看着他们摔得头破血流偷笑不好吗?他们总是觉得自己正确,你越拉,他们走的越远,现在大家不一样了,有的是时间犯错思考,所以说,修真最大的好处就在这里了。
火车快速的前行,窗户外城市的街灯快速的向后倒退着,施洋坐起来,趴在玻璃上看了一会后扭脸叫杨向子:“师兄。”
杨向子略微惊讶了一下看他笑:“还是第一次叫我师兄,别叫那么早,回去正式拜了师再叫吧。”
施洋不在意的摆手:“没事,你先习惯习惯。”
杨向子挺高兴的,想了下,掏出一串木质的珠串套在师弟手腕上说:“师兄的一切都是师傅给的,再给你诚意不够。这是我第一次种的小绿檀花,师兄手艺不好,很快的就给养死了。这是我拿绿檀花木镂的珠串,对养神很好的,师弟别嫌弃。”
施洋看下手腕上的东西,很高兴,还有些羞涩,不停的抚摸。
“你现在力气那么大,小心点,别给捏破了。”杨向子开着玩笑,施洋却把手放开了。这几天,他控制不好力量,总是捏破东西。
“这次回去,你准备怎么安排你的生活?”杨向子问他。
施洋想了一下,坐好,很认真的回答:“在不伤害任何人的情况下,不反抗,不抬杠,不纠结的平稳消失,慢慢的拉开与他们的距离,悄然在他们的生活里慢慢淡化自己。”
杨向子拿起书靠着被子开始翻动,一边翻一边笑:“你还是记恨了。”
“孩子的委屈虽然会被记一辈子,但是谈不上恨。”施洋很认真的回答:“我与师兄不同,我是死过一次的,这不是开玩笑,师兄该知道,我切开过,离开过,现在我回来了,但是…我总是回不到过去了,就像…师兄的回不去是一样的。”杨向子抬眼看他。
施洋倒是不在乎的笑笑:“师兄别生气,我不是故意说这些不愉快的。”
“我没生气。”
“嗯…?”
“真没生气。”
“那师兄跟师傅,以前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施洋很好奇。
杨向子再次放下那本书,靠着被子想了会:“师傅以前我不知道,我以前吗…我是个同性恋,胆小,敏感,懦弱,不敢反抗,没有能力,只会抱怨。”
“那师兄现在呢?”
“现在啊,我踏踏实实过每一天,每一天都有新收获。”
“收获?”
“对呀,也许下一站,我就是神仙。”杨向子话音刚落,列车慢慢停下,有站台小贩猛敲玻璃:“烧鸡要不?烧鸡要不?烧鸡要不?”
施洋低头憋了一会,肩膀上下颤抖,终于哈哈大笑出声,杨向子瞥了一下嘴巴,跟着噗哧一声也乐了。
火车再次踏上征途,摇摆中,施洋有了一种以前从未有过的安全,安定,安静的祥和感,他不由自主的想说一些秘密,有些压在心底的心事他想告诉师兄。
“师兄,其实我也是个…我也不喜欢女人。”
“啊,这没什么稀罕的,咱们师傅好像也是。”
“真的?”
“对呀,他买画报…嗯,还有那些画册什么的,偶尔会对着国外的一些肌肉男发半天癫。”
“这不能作为唯一评判吧?”
“恩,不是。师傅在游戏,带徒弟从不带妹妹算不算?”
“不算吧?”
“那他每个月给弟弟们冲上千块钱的点卡算不算!”
“那你说呢?”
“师傅就是!”
“好吧,其实吧,师兄…小时候,我长得很瘦小,学习也不好。”
“那不算很悲惨吧?”
“不算吧,以前想起来倒是很委屈的,现在没什么了…我喜欢过一个人,他叫吴维,是我们那个大院出名的好孩子。”
“那你现在还喜欢他么?”
“喜欢啊,我觉得,我这辈子也就喜欢这一次了。我九岁那年,有一次被院子里的其他孩子欺负,我是个泪包,我哥哥们嫌弃我丢人,远远的看到了,都绕着走。后来是吴维哥哥出来帮我打跑那些人的。也许…”施洋仰脸看着上面沉思了一会,释然一笑:“我该去道个别。”他翻身看着杨向子说:“然后,下一站,我是神仙。”
车厢外,突然有推车走过,有人敲门问:“盒饭要么?盒饭要么?盒饭要么?”
回到帝都第一天,杨向子自己上了街,施洋先回了一次家,那里依旧犹如往昔一般,没人发现他“死”了,当然,这一次施洋释然了,他只是手脚灵活的撬了母亲的柜子,偷了家里的户口本出来,悄悄的给自己迁了户口,虽然这只是形式上的一种离开,但是施洋觉得,他应该这么做,他想好了,等父母退休了,他每个月都会寄来养老金,该尽的义务是一定要进的。他很想把自己的户口跟师傅跟师兄放在一起,在他看来,这是一种一家人的体现形式。虽然,不用俗世上的手续,可是这算是他的一些怨念吧。
从施洋偷户口本,到迁出户口本,大约有两天时间,这两天,施洋都住在自己家里,每天就像以前一样,悄悄的出现在家的每个角落,他拿着一块白布,把自己卧室的玻璃擦的很亮,他把相册里并不多的属于他照片取了出来,后来,他意外的发现,在所有的全家福里,唯一有他的就是一张一周岁的照片,他被妈妈抱在怀里,坐在第一排的边上。这一张,他取出来了,很珍惜的放在钱包里。
父母很忙,晚上回来的很晚,匆匆睡一觉,早上又被人接了,簇拥着出门。
回来的第二天,是个星期天,大哥,二哥,三哥,还姐姐,都回来了。晚上,父母很早就回来陪自己的儿女,笑眯眯的坐在那里听他们说生活里的那些杂事,大哥找了个女朋友,他在餐桌上一直学他的那个小女友,学的惟妙惟肖,全家人一直笑,施洋没有下楼,只是站在二楼的一个角落,靠着墙,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施洋在家里住了两天,从小到大的痕迹被他不经意的悄然的抹的很干净,卧室里贴身的衣物,从小到大存的玻璃球,作业本,小时候悄悄拿爷爷的那个纸镇也放回了原来的地方。
第三天,他无声无息的离开了家。他卖了自己存钱买的一套小房子,买了一辆崭新的越野车赔给谢宝,虽然谢宝一再说不想要,可是,施洋还是执意要赔,谢宝觉得施洋不给他的面子,对于他的辞职,态度十分恶劣,竟然挽留的话都没说。
后来,施洋去了郊区的一处部队办事处。他站在离那里不远处的一个山坡,呆了一天,只看着一个篮球场。大约傍晚的时候,看到吴维哥穿着运动衣笑眯眯抱着一颗篮球,他同事跟他带的兵嘻嘻哈哈的围绕着他说着什么。
施洋看了一次比赛,这是他最后一次来这里了,他这样想。
几天后,杨向子跟施洋在正梁市火车站下车,一出站台,就看到师傅站在那里。杨向子很高兴,薛润便却一脸委屈的冲过来,一把拉住徒弟的手唠叨:“徒弟,账号丢了!”
杨向子无奈的冲着天翻白眼:“师傅,不是不叫你进那些乱七八糟的网站吗?”
“我又不是故意的,有个小弟弟非要给我发照片,我就点了一下啊!”薛润一脸委屈的抱怨着。
“如果不是账号丢了,师傅就不会来接我们了吧?”杨向子撇嘴。
薛润理直气壮:“对啊!”
杨向子扭脸对薛润说:“千万别相信事物的表面现象,那都是假的,看到没,现在后悔来得及。”
薛润一伸手搂住施洋的脖子,语气里带着威胁:“尊师重道是中华传统的美德,对了还有一句,子不言父过。你师兄是个坏人…”
杨向子摆摆手,一辆出租车停在路边,他扭脸对那边喊:“别站着堵路了,回家了!”
是呀,回家…
第16章
三年的时间,对于修真者来说,很快,几乎察觉不到。三年,杨向子找到了自己的道途,他不回避俗世,坦率自然,随遇而安,终于摸到了他的“道”的脉络,已经把地脉术练到了第九层。
至于师傅,三年来,换游戏无数,丢账号无数,被各种真假小弟弟坑无数回,被骗点卡价值钱币十万余不止,依旧死性不改,无怨无悔,堪称网络第一大傻帽!这个月,更是折腾出了新招,准备瞒着徒弟,下个礼拜会网友去。
施洋拜师之后,便听从师傅的吩咐,安静的进秘境闭关,他眼睛一闭,再一睁开,被一阵无关紧要的雷劫打了半小时,轻巧的跨入元婴初期。师兄早先安慰他说,你别怕,咱师傅跟那些雷一伙的,现在看来,的确是这样,当然,很不要脸的说,要是温度能再低点就更好了。
这三年来,薛润家变化挺大,已经搬到了苍山植物园外面的庄园住。
去年吧,因为杨向子跟薛润总也不结婚,也没什么亲戚朋友的招惹来不少闲话,两个人,都是男人,每天相亲相爱的一起进出,难免招致闲话,后来,街道的一个宣传部门派了一位自称艾滋病宣传员的女人,常来家里做某种病的卫生宣传。
杨向子无奈,便找了特勤处四科的联络人,帮着申请购买了山上的二三十亩地皮,在植物园外面盖了一处小山庄,就此隐居了下来。
这三年,特勤处那边倒是跟这边有一些来往,没什么所谓的上下级的来往,皆是一些相互合作的无关紧要的联系。两年前开始,大约每三个月他们就会送来一些药材,给几张丹方希望家里可以帮着练一些稳定魂魄,治疗心伤的药物。大概考虑到这边人口少,便每次只派给几百颗这样的小单子。杨向子炼丹的成功率是一半一半,人家要不是被逼急了,大概也不会找他。
至于炼丹的报酬,那边也没给什么好东西,每一百颗加工费给一百五十万。什么都不出,顺便拿别人的材料练手,薛润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却不知道,别的丹门,一百枚丹药的加工费是两块中品灵石。特勤处那边,看到这边如此的乖顺听话,也是十分给面子,但凡俗物上的事情,都给处理的很干净利落,双方算是皆大欢喜。
杨向子不知不觉的变成家中大掌柜,万能小叮当,每日清晨起来,发电,灌水,炼丹,做饭,炒股,赚钱养家之余闲了他还绣花,最近报了山下的培训班,他还学琵琶,日子过得十分充实。薛润常对月惆怅,原版想养出修真界第一高徒,最后养出个万能充电宝,他也搞不懂自己错在哪里。
这几年,秘境鸟枪换炮,大了一倍不止,珍惜的树种,花木,药材,足种了三十多亩。薛润从孟骨山带回来的灵石,在这里发挥了大作用,整个秘境,五个聚灵阵,簇生阵,都换上了极品灵石。第一天换的时候,许是太过兴奋,那果树竟然迅速的轮换四季几十次,落叶,发芽,抽枝,结果实,周而复始的闹了一天。
杨向子对这片小秘境感情十分亲厚,每当他看着那成片的花圃,满世界收集到的松叶类,观花类,观果类,爬藤类植物井然有序的排在田地里的时候,他就觉得最好的生活合该如此。
秘境外,是个占地十五亩的植物园,安装了全自动化控制系统,这里每年出产的各种鲜花,绿色盆栽,都是对外销售的,正梁市的一些花商每个月底都会来这边进货,虽然赚不了大钱,但是杨向子觉得,有进有出才算日子,毕竟没事干住在山里呆着,别人无法理解。
植物园外右侧,是他们新建的两进二十来间的小庄院,整个庄园都是那种青色的大仿古砖盖成,房屋没有盖得特别夸张,也没有用很得瑟的琉璃瓦,那房子从外观看,跟苍山附近开发的别墅区的独栋房子,并无太大的区别。
当然,入了屋子,普通人也许真的会惊上一惊,这满眼看去,坐着的是紫檀束腰凳,梅花凳,海棠凳,太师椅,龙纹的圈椅。
学习的,读书的,放电脑的皆是有弯腿雕花的案座,褡裢桌,镂花的大案子。放东西的一律是古式多包柜,躺柜,高脚柜,分区的物件,皆是珍贵无比的各种屏风,亏了这家不大,不然他徒弟敢摆一套二十四副山水五彩屏风进来…这些东西都是成套的摆着的,就连灯架都是成套。
书桌上的文房四宝,皆成对,成套。实在太奢侈了。现在,薛润家放在厨房放咸盐的小罐子,都是一色的古代黑瓷罐子,虽不知道年份,可是件件都是古董。这些放在那孟骨山秘境真不算什么,可是搁在这里,这家就是活脱脱的一个古代社会,现代的古董家具博物馆。
上面那些东西,对修真者来说,便是杂修,也能找到不少。修真者经历的年份够了,什么东西,或多或少都是会存一些的。原本洪太山就是打明初就有的山门,所以,特勤处每次来送丹方的时候,并不觉得这些很夸张。
别人觉得不夸张,可薛润觉得别扭,他家,从窗户上挂的,到床上铺的,一切软件用得着面料的,无一不精致,那手工可以算是巧手天工了。
记得刚迁新居那天,薛润看着自己家宝贝大徒弟,一脸纠结。
“这都那里来的?”他指着丝绸三层窗户帘问他。
徒弟带着一丝羞涩回答:“那不是,有几个针线玉简吗,在戒指里找到的,叫《千针术》,我一晚上都练到四层了。”说完,双眼放光的等夸奖。
师傅可纠结了,想起那枚摘不下来的女修者的戒指,自己好好的徒弟,一不小心又被自己拐坏了。
“师傅,我给你做了个小袄子,你穿穿看!”徒弟拿出一件白绢做成的贴身袄子献宝,师傅心在滴血,却依旧学习现代社会的教育方式,以鼓励夸奖为主:“呵呵,不错不错,挺好的。”
“真哒!”
“恩,真!师傅打古代来,托你的福,你给我送回去了…”
施洋出关这天,家里包了一顿饺子,纯大虾,鲜羊肉,鲜鸡蛋韭菜的全鲜馅子,几年没吃饭,施洋对食物也没过多大需求,意思意思,吃了三四个,便说饱了。
吃罢饭,师徒三人,坐在小山庄前院的两棵树龄在百岁伞形龙爪槐下饮茶,吃点心。
徒弟们都很大气,饮茶饮时均姿态优雅,宛若古代贵公子,师傅吃点心吃的嘴角都是点心渣子。
“师傅,前几天李国平给我打电话。”杨向子稳稳的放下茶盏,拿出手绢递给师傅。
师傅愁苦的看着那方角上锈了一朵小梅花的丝帕,无奈的擦下嘴巴问:“那是谁?”他早就忘记了那位在孟骨山遇到的少将先生。
杨向子提示了一下,他点点头:“他有事?”
杨向子点头:“恩,想私下越过四科,跟咱们私人购置一些药材。其中两种很稀有,他希望药龄都是五十年以上的。”
“这些我不懂,家里有么?”
“有,我戒指里有不少,那边说,可以把一些明代的影写本作为报酬给我。”
杨向子这几年活的挺滋润,到处收集古物,他是有钱没地儿花,就随了性子买一些不错的古董,像是古籍,古代家具,瓷器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