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又有人说下面有人上来送礼,冯霜止看了那礼物,就随便地让纳兰挑选,看纳兰一副畏手畏脚的模样,心底便是冷笑。
看样子当真是有问题了。
冯霜止眼皮子一搭,便道:“如今国泰也是日益本事了,我看你虽然只是个妾室,却也很得他喜欢,只要日子过得去便好,主母不曾为难你,那便是最好的了。你父亲苏凌阿被你干阿玛保举去了两江总督,现在也是风光,你且记得处处谨言慎行,才能保证这荣华富贵满身。即便如今只是个妾室,可凭着你阿玛的本事,将来是个什么样子谁也说不清。我今日跟你说这些, 都是为了让你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今日我也乏了,不留你太久,这些个礼物你全当自己把玩了吧。”
一挥手,下面的人便将端着那金银珠宝玉器首饰站在了纳兰的身后去,纳兰诚惶诚恐,下来给冯霜止磕头,冯霜止看着她这模样,成为妇人之后,这身段却是越见妖娆,只是那惹人怜爱的眼角眉梢此刻却多了几分害怕和怯懦。
冯霜止忽地很想一脚踩在她脸上,可现在又知道还不知道时候,只让她走了。
“远兰在那边候着了吗?”她问了一句,如今特殊时候,微眠已经重新回到他身边伺候。
此刻听冯霜止问,她便答道:“已经候着了。”
今夜是冯霜止布的一个局,只希望这一次真不要像是和珅料想的那样,否则事情也太糟糕了。
她按了一下额头,只去榻上和衣躺着,道:“远兰那边有了消息,你再通禀于我,记得叫醒我。”
就怕他们让她睡,耽误大事。
冯霜止毕竟还在孕中,贪睡是常事,睡过去不过就是一眨眼的事情。
微眠这边领了命,便去那边盯着了,又嘱咐了小厨房给熬些周望渊开的安神养胎的方子过来,过了小半个时辰,忙完了回来,便瞧见那边远远在府里的灯影下头,远兰送走了她妹妹纳兰,回头向着冯霜止这边来。
远兰是叹了一声,本来他们已经是分府了的,可是和琳说和珅出去查案,冯霜止这边缺个人照顾,倒把她打发过来,现在竟然也派上了用场。
远兰不禁想,其实一开始和琳叫自己来就是这个目的,哪里有那么巧的事情,自己一来就被冯霜止请来办事。
只是这一件事,她办得惊心动魄,却也沉着冷静。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身上已经褪去了当年的青涩,跟冯霜止一道,满身都是沉静。
“二夫人请稍等,我家夫人方才不小心睡过去了,奴婢且去请他,还请少坐片刻。”
说话的乃是冯霜止的心腹,远兰也是知道的,她坐下来,便捧着一杯热茶,却也遮不住这满心的担忧。
和珅他们现在怕还没到山东,京城里却已经是暗潮汹涌了。
冯霜止只觉得睡梦之中被人轻轻一推,便也醒了,只见微眠站在她床帐边,跟她说话:“二夫人已经在外面等着了,您交代的事儿办好了。”
微眠伸手出去扶了冯霜止,冯霜止一按自己的额头,又看微眠那边端过了一碗安胎药,便接过来喝了,道:“为我穿鞋,这便出去见她。”
微眠扶她坐好之后便为她穿鞋,到了外面见远兰。
远兰起身行礼,冯霜止云鬓微散,只一副刚睡醒的模样,也懒得管,便按她坐下,问道:“可套出纳兰的话了?”
和珅怀疑的是苏凌阿,哪里有那么巧的事情,什么都被捅出来了?苏凌阿老糊涂,也不至于在一帮清流官员的面前将国泰抖落出来。国泰跟苏凌阿都是和珅的人,可国泰一直不喜欢苏凌阿,虽纳了她女儿为妾,却是两边不高兴。
苏凌阿现在本事大了,觉得自己的女儿做了个妾很委屈,有加上国泰管教纳兰很严,越发让苏凌阿厌恶国泰,国泰就不必说了,早跟苏凌阿是仇人。现在国泰出事,恰好这消息从苏凌阿的嘴里出去,就不一般了。
和珅怀疑归怀疑,还是没有证据的,现在冯霜止不过是在这边查证。
远兰带着小心地看了冯霜止一眼,才道:“纳兰确是说了,不过……”
第九十章 逆转
远兰到底没想到,自己的阿玛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一开始说是什么口无遮拦倒也罢了,毕竟事情已经发展到了现在的这种地步,说什么也没用了。可冯霜止叫远兰来,就是为了试探纳兰。
苏凌阿跟国泰的关系不好,怕是即便见了面,国泰也不会将这样的事情到处说。尤其是跟山东布政使于易简之间的事儿,正常情况下苏凌阿绝对是无从得知,可是现在消息偏偏从他的嘴里出来了,这就有鬼了。唯一的破绽,便在国泰回京述职的那一段时间,住在他自己京城的宅院之中,他身边有一个跟苏凌阿有关系的人,这个人,便是纳兰了。
和珅怀疑苏凌阿有鬼,让冯霜止找个机会查一查,冯霜止的突破口则在纳兰的身上。
她在今天请纳兰过来的时候,便已经说了一些话暗示她,纳兰也心虚,毕竟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正所谓是出嫁从夫,她虽算不得国泰的妻子,却也是他的妾室。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现在她能依靠的只能是自己的丈夫,而不是她阿玛苏凌阿。现在,苏凌阿背后悄悄地捅了国泰一刀,怕是纳兰自己都没有想到有这样的后果吧?她惶恐了,又被冯霜止方才那番话给暗示出来,远兰再以她姐姐的名义去安慰她,套她的话,就比较简单了。
说纳兰不聪明,只是在有的事情上,现在国泰面临这样的危局,若是查实了便是满门抄斩也未可知,纳兰怎么能不怕?
远兰现在说起来,也是心惊肉跳。
“她说,她是偶然听国泰跟谋士说了这件事。之后她回家看阿玛的时候,便随口提了这件事,只是她没有想到阿玛会闯出这样的祸来。现在她也很害怕,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纳兰现在是进退维谷,一面是自己的父亲,一面是自己的丈夫。
冯霜止只用那指头撑住了自己的额头,便冷笑了一声:“一开始不要满嘴巴胡言乱语,现在哪里来的这样的麻烦?她若心中没有怨言,也不会这样轻而易举地将国泰的事情说给苏凌阿了。这件事还要之后慢慢查。只是她可有说过苏凌阿最近跟什么人走得近?”
“这我倒是问了,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回京述职那段时间喜欢出去喝茶,回来就关在书房里,还跟姨娘们说话的时候也很高兴,不知道从哪里来了很多钱给姨娘们买东西,也送了她不少。”其实这一点并没有什么稀奇的,苏凌阿上任两江总督,有的是钱,毕竟他不是什么清官。
不过冯霜止出于谨慎起见,忽然问了一句:“他去哪里喝茶?送了哪些小妾礼物?这些纳兰可有提过?”
“这些不曾。”远兰摇了摇头,不过又道,“距离我阿玛府上比较近的茶楼也就那几家,想必不会走得太远,至于送姨娘东西,这纳兰也不知道。”
看样子剩下的这些还要去查了。
冯霜止道:“便先这样了吧,今日晚了,你先去休息,这件事也不要着急。”
“都是我阿玛糊涂,为哥嫂添了麻烦,嫂嫂万莫气坏了身子,大哥是吉人自有天相……”远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苏凌阿干出这样的事情来着实是糊涂,让她这个做女儿的也是面上无光。
亏得和珅那还提拔苏凌阿,却不知道他现在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远兰心里羞愧得很,本来苏凌阿就有几分宠妾灭妻,向来待她这个女儿不好,若没冯霜止,现在远兰断断没有现在这样的风光,还要被自己家里人给作践,她出了冯霜止的屋,便差点哭了出来。
冯霜止知道她心里苦,却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让人送些东西给她补着,叫她别担心。
只是她走了,冯霜止却还没有睡。
她连夜叫来了周曲,让出去调查外面的事情,尤其是苏凌阿的事情。
没的苏凌阿无缘无故这么大胆,还有——和珅向来跟那群文官都在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上,便是谢振定的事情也没有卡死,若是和珅想,定然有一千种法子挡谢振定的路,可是他没有,便是为了不在这种敏感的时候在朝廷激起乱子。可是偏偏没有如他的愿,现在什么麻烦都起来了。
那群文官,背后没有人撑腰,或者没有更深层次的原因,怎么能这样把和珅往死里掐?
现在这种敏感的时期,将和珅牵扯进来,用心又岂止是险恶?
交代完了周曲,冯霜止便去睡着了。
只是府里上上下下大都睡不着,尤其是周曲跟刘全儿,刘全儿还为这件事通知了一下和珅的同党和谋士,只不过一直是一无所获。
周曲一夜没谁,连夜去查事情。这事儿不敢明目张胆,只是周曲借着各种各样的名义做事。
一直到第二天下午,也没传出什么消息来,和珅那边也快到山东境内了,路上虽然一直在拖时间,可刘墉不敢拖,生怕让和珅给趁机钻了空子,小心给防备着。
这样一来,冯霜止这边若不加紧着点,怕是和珅要倒霉的。
临近傍晚,周曲终于回来了。
他紧锁着眉头,想着这消息若是告诉了冯霜止,会不会动了她的胎气,可兹事体大,若真出了什么事情,他担待不起。
将这事儿跟刘全儿一合计一商量,刘全儿叹口气,说:“这事情还是要告诉夫人的,夫人跟福康安早没了什么瓜葛。当初算计福三爷,夫人也没手下留情,你就照实着说,不然爷那边凶多吉少。”
和珅那边太要命了,刘全儿也顾不得许多了。
这京城里看似风平浪静,背地里的猫腻不少。
进去之后,只在帘子外面坐着,看冯霜止那边似乎在跟丫鬟说什么话,便一时之间没说话。
只是很冯霜止一眼便看到他了,便指点微眠道:“给周曲倒杯茶。”
而后,她又转脸对周曲道:“人都已经回来了,想必有了结果了吧?”
周曲心里有些忐忑,迟疑了一下,又想到刘全儿的话,说道:“查到死查到了。苏凌阿那段时间出去,应当是跟一个叫洛秋山的谋士见面——”
他话还没说完,冯霜止便忽然之间扣住了小方几上的边角,引得桌上的茶盏在桌面上颤动了一下。
洛秋山,这名字倒是很熟的。
周曲只一说这个名字,冯霜止便知道事情文原委了。
她抿着唇,眼神冷凝,“洛秋山是福康安的谋士吧?这苏凌阿,是越来越有本事了。”
洛秋山,竟然是洛秋山——
还记得当初冯霜止去王杰屋里拿账本的时候遇到的那个人,应当是福康安很心腹的谋士,那么这件事肯定跟福康安脱不了关系。
只这样一想,冯霜止便知道这次的事情有多凶险了。
她内心之中,一张大网已经缓缓地织了起来。
想起之前和珅说的话,冯霜止站起来,在帘子后面走动了一下,又按住自己的额头,道:“这事情凶险,你先——”
先怎么呢?
到底有什么办法能挽救如今的危局?
冯霜止在这里,也不过就是查清楚到底是个什么事,即便是知道这是福康安搞的鬼,冯霜止又能干什么?事情已经发生了,一切都变得白热化,甚至由阴谋变成了阳谋。
毕竟国泰不是真的没有任何问题……
“罢了,你先走,等着爷那边的消息。”
冯霜止话已经说出来了,周曲便要退下去,却没想到,冯霜止又加了一句:“你最近预备一下把我们庄子、米铺、票号里的现银都兑一下,尽量筹备到山东那边去,兴许也会用得上。”
毕竟现在是说山东那边谎报无灾,还有人贪污府库银两,那么最要紧的便是将府库之中的银两填补上去,还要好好将这件事的责任往于易简的身上推。
这人不是和珅一党,也不是福康安一党,更不可能是清流,这种自成一派的人,天生就是用来当替死鬼的。
周曲这个时候才觉得有事做,回去略略睡了一个时辰便起来忙活了。
冯霜止这一夜睡得一点也不好,她叹了一口气,早早地便起来了。
早上刘全儿送来了和珅那边的消息,说是和珅昨夜已经到了山东了,只不过在钱沣和刘墉的辖制下有些施展不开。毕竟这两个人都在盯着他,和珅若是想背地里做什么手脚,要避开这两个人,那就是麻烦的事情了。
于易简乃是山东布政使,在这里当了很多年的官了,觉得自己是一条大船,从没想到自己会在这小山沟里面翻船,在被弹劾之后他有些六神无主,忙去问国泰怎么办。
国泰虽然跟于易简不是一党的,现在却劝他,让他在钦差到来之前将府库的银两补齐,到时候钦差们查库,只要不被看出什么异样来那就简单了。
只是国泰很聪明,于易简并不如他哥哥于敏中聪明,国泰一叫他去做,他竟然还真的去了。
府库的账簿都作假,只要账目上能对上,刘墉钱沣两个人就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他们是晚上到那里的,和珅也不知道路上是出了什么事儿,说是头疼病犯了——听到这里的时候,冯霜止便长长叹一口气。
和珅哪里是头疼病犯了,分明是故意犯头疼病的。
只要他一病了,便能留出一个晚上的缓冲时间来。
在和珅走的时候,冯霜止便已经把药贴给他了,没道理还会犯头疼,所以和珅这肯定是装的。
不过在这种时候,病了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更何况,刘墉跟钱沣即便是请大夫来查,和珅也是真的头疼。
和珅有头疼的毛病,众人也有所耳闻,现在犯了谁也没办法。
便是在这一夜,和珅找到了机会,秘密见了国泰。
国泰之前早已经在和珅还在半路上的时候,接到了京中要来钦差大臣调查的消息,就算是刘墉他们两个人想要尽快过来,可路上有个和珅拖着,怎么也是国泰这边得到消息更快。得了消息,国泰便立刻叫于易简作假了,现在他跟和珅一说,和珅却皱了眉。
国泰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和珅道:“不妥的地方大了去了。”
国泰一惊,他以为自己的方法是很好的,可现在和珅这样说,倒叫他不明白起来。
和珅知道他不明白,这办法跟他之前想象的略有差别,不过他忽然想到一茬儿,便忽然问道:“你叫于易简作假,自己可曾参与?”
“不曾。”国泰眼光一闪,便摇了头。
这一下,和珅终于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做得很好,你去探探于易简那里还差多少银子,让他去找商铺那边来借,肯定有人借给他,只是你千万藏好自己,别插手进来。替罪羊已经有了,就看你能不能把自己摘出来了。”
国泰忙低头说自己明白了,看和珅是真头疼,便趁着夜色悄悄地退出去了。
他知道和珅这终究还是想保他的,可心里一直想着苏凌阿背后暗算自己的事情,心里阴郁得很。
连夜找了于易简,悄悄跟他说了借银子填补府库亏空的事情,于易简果然还差着账目,现在还在忧愁呢,国泰这主意一出,于易简顿时觉得国泰是个聪明人,只叫了自己身边的人连夜把事情办了。
和珅那边招呼了自己银号米铺之中的人,将现银折出来,又煽动了一部分的人,这才将银两凑齐了。
国泰那边回家干什么了?
他把自己府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部藏起来,或者直接悄悄送给于易简下面办事的人,总之虽不说将自己家里搞成家徒四壁的样子,至少也不像是个贪官,又叫了他的妻子穿成一副朴素的样子,第二天等在了刘墉等人必经之路上,跟山东的灾民们说话,同时塞了钱给一些个拿钱说话的乞丐。
刘墉他们路上一听,虽不见得都说国泰的好话,却有人说国泰夫人好话,这一来刘墉等人就觉得有些奇妙了。
其实钱沣刘墉二人未必就会被这样的把戏迷惑,可是国泰这样的做派实在太好,让人抓不住把柄。
在看到国泰夫人的时候,老狐狸刘墉与钱沣对望一眼之后,便知道这件事是已经麻烦了。
和珅怕是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做好了准备,这一次若是查不出什么来,很可能便让和珅跑掉了。
有的时候,事情就差那么一点。
在和珅这边嚷嚷着自己头疼,却要强撑着病体去查账的时候,京城里也出事儿了。
作为福康安的一名棋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福康安意识到了什么,第二日竟然就有福康安一党的人说苏凌阿贪污,在两江总督的任上为非作歹,肆意妄为,一本子一本子接着弹劾上来,甚至还有不少的清流官员帮腔。
从苏凌阿口中透露国泰之事到他反过来被自己投靠的主子算计,前后不过只有六天时间不到。
冯霜止在听到这件事的时候,便知道,苏凌阿已经废了。
他肯定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投靠了福康安,从他忽然之间手头宽裕的情况来看,一则可能是被福康安收买,可和珅没少给他好处,所以这样的收买只可能是附加的,更中重要的应该是其二。只是这其二到底是什么?
是那群文官之所以敢大胆弹劾国泰的背后人吧?
这背后人又到底是谁?
当今朝廷,谁能使得动那帮人?除了皇帝,还有什么人?
——或者说,未来的皇帝。
清流官员们不可能一开始就针对和珅,除了清流,这朝廷里还有什么清官?
他们都是忠君之臣,不是乾隆,便只能是永琰了。
冯霜止坐在屋里,只觉得天都是暗的。
她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可是现在局势再难,和珅也不能在这里就出事了。
她左思右想,足足有一个上午,才忽然找了人来,用了和珅的私印,给江南那边送了密信,又找了两江的官员,一者将之前收集的福康安的把柄抓上来,二者却要做掉苏凌阿了。
这苏凌阿,已经没有什么大的作用了。
对福康安来说,他的作用不过就是挑起这样的一件事,现在事情已经被成功地挑了起来,剩下的全看刘墉钱沣那边的效果,苏凌阿也就不必继续存在了。
本身苏凌阿就是个贪官,也不得清流那边喜欢,更何况冯霜止前一阵查过苏凌阿,兴许已经走漏了风声,福康安抛弃这一颗从和珅手中夺来的棋子,才是最理智的做法。
只不过,对冯霜止来说,这就成了一个可乘之机。
苏凌阿是什么人?
墙头草,两边倒。
买通牢狱之中的人,又叫远兰劝了纳兰回去跟苏凌阿说明情况,说和珅这里才是好归宿,说最能够保住他的还是和珅。和大人苦心栽培他,现在看到他遭遇这样的苦难,肯定也舍不得,不说舍不得苏凌阿,至少也舍不得曾经在他身上耗费的心力。现在福康安完全将苏凌阿当做棋子,这之中的利害关系也被远兰一一讲给了纳兰,纳兰又完完全全地转述给了苏凌阿。
苏凌阿已经走投无路了,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找到了一座更大的靠山,哪里想到这一座靠山忽然之间就变成了佛祖的五指山,压下来就要碾死他。
苏凌阿在自己的府中,连夜写好了一封翻供的折子,乃是忏悔书,言明自己之前胡言乱语,又说这件事都是福康安指使,要专门坑害清官。才写完,他便一端桌上的茶,喝了一口,便去睡了。
第二日,苏凌阿暴毙府中,此事朝野震动。
刑部介入此事的调查,却发现他府中有被翻动过的迹象,这事很明显——谋杀。
一开始,这矛头全部指向和珅与国泰,可随着苏凌阿的女儿将藏好的苏凌阿临死时候写的一封奏折拿出来,整个局势轰然倒转。
谁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戏剧性的变化。
之前参苏凌阿贪污的,便是福康安的人,现在苏凌阿临死之前的最后一道折子上,却说福康安是卸磨杀驴,是利用他诬陷忠良,又细数福康安一应罪状,甚至还自己给皇帝请罪,只求能保得一命。
这样一看,苏凌阿半夜忽然暴毙,最大的嫌疑人就是福康安了。
原本以为不过是一件小事,乾隆甚至已经将这件事交给永琰了,哪里想到现在连封疆大吏都出了问题?苏凌阿虽然是庸碌无能,可好歹还是个;两江总督,说死就死,朝廷里哪里还有什么安全可言?所有做官的都要怕得罪什么人而惶惶不可终日了。
尽管皇帝不愿意相信是福康安干的,可福康安拿不出证据来洗清自己的动机,加之苏凌阿死后书房有被人翻动的痕迹,可以猜测是有人在找那奏折,没想到是被苏凌阿的小女儿藏了起来,上面却是苏凌阿的笔迹和官印,做不得假。
福康安立刻失去了在整件事情上的发言权,那之前苏凌阿说国泰贪污,也就自然有了胡言乱语的可能,只是听从福康安的话为他铲除异己而服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