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珅喝了酒之后,那身子暖暖的,便告别了众人,一路带着刘全儿回府去。

路上他问了刘全儿,是不是他大嘴巴把消息露出去了。

刘全儿委屈,便说一定是周曲说的。

和珅道:“周曲是夫人一手提拔起来的,不听夫人的难道听你的?糊涂东西。”

“爷,您跟夫人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刘全儿试着转移话题。

和珅回身就不轻不重地要踹他,刘全儿赶忙躲开:“爷,爷,您这动口不动手啊!”

和珅斜他一眼,“你还学会躲了?我什么时候跟夫人僵持过了?说你的胡话。”

“……”刘全儿真能给和珅跪了,您瞧你那反复无常的样子。

前儿夫人让小厨房特意给做了点心半夜端上来,您让端下去,一会儿又说饿让端上来,有这样的文吗?这一回说是出去吃花酒,可这青楼没去成,路边吹了老久的冷风,脖子窝里都要塞满雪花了,大老爷们儿虽然不怕,这总归是冷的啊。

不懂不懂。

刘全儿跟后面磨蹭,和珅前面走着,忽然回头一望,看刘全儿在那儿嘀咕,便训他道:“磨蹭个什么劲儿啊?回府了。”

和珅心里想着的,可不是什么夫妻闹矛盾,他跟冯霜止这小打小闹怄气,那是趣儿,别家的那是打打杀杀,不一样的。

当下和珅回府了,满以为自己跟冯霜止这是完了,可是刚一进去就听说冯霜止已经睡着了,和珅几乎是又憋了一口气。

刘全儿都要吓哭了,之前自家爷还说什么趣儿不趣儿的,现在一看他这脸色,自己打脸了吧?他这明儿还是找个人来伺候得了,免得自己又被训上一顿……

得,和大人只能继续睡书房了。

次日起来,冯霜止听说这件事,当真是乐不可支,如今不用进宫了,日子也闲下来,后园里面的梅花开了,冯霜止抱着团子出去看雪,现在团子年纪虽小,可这脸长开了一点,便觉得越来越有几分俊气了。

微眠将那梅花折了两只下来,团子便伸手要去抓,微眠用那梅枝逗弄他,团子鼓着脸,嘟着嘴,伸出手去抓,抓不到,便将他手缩了回去,外面也冷,他缩回来倒是正常的。

冯霜止抱着他,顿时发笑,“这小家伙……”

微眠以为团子是生气了,便转过脸来看他,不想就在这个时候,缩在冯霜止怀里的团子忽然之间将那手伸出来,便抓了一瓣梅花下来,接着咯咯地笑起来,微眠闹了个大红脸,竟然被个小破孩子算计了!

冯霜止等人立刻笑成一片,微眠将那梅花一放,双手一握便往旁边站住,“公子太聪明,奴婢是伺候不了了。”

团子现在还不会说话,兴许等能说话了才更有意思。

冯霜止跟这边的丫鬟们开着玩笑,转脸却看和珅从小桥上走过来,他一进来,便将团子拉出来,团子不肯离开自己额娘的怀抱,便扯着嗓子哭了起来,和珅冷了脸,“哭什么哭?男子汉大丈夫,你额娘是我的,给你霸占一阵也就罢了,还敢哭。”

兴许是和珅这冷脸吓住了团子,团子竟然一下不敢哭了,那泪花含在眼眶里都不敢掉下来,小嘴巴抿得紧紧的,再没了声儿。

和珅见他老实了,便将他扔给一旁的嬷嬷,可怜团子小小年纪,一直在爹不疼娘不爱的环境里长大,很多年以后他觉得自己还没长歪简直是个奇迹。

当然,其实那也跟和珅的家法有关系,不过都是后话了。

此刻亭子里没了人,周围的雪还纷纷扬扬地在下,亭边台阶上斜斜放着一把撑开的青伞,和珅从那旁边走过去,便坐到了冯霜止的身边去:“唉,还是夫人狠得下心,昨夜喝酒不成,跟纪晓岚那几个黑心的坐在风雪里喝烧刀子,还要陪着那酸腐文人吟诗作对,夫人却在家里一觉睡到大天亮,真真让人羡慕又嫉妒啊。”

哟,这是倒苦水来了。

冯霜止捧着那雪水煮的茶,轻轻一吹,抿了一小口,才不紧不慢道:“温香软玉的,哪里有风雪吟诗好呢?和大人品格高雅,如今是一手遮天,逛窑子哪里还用得着银票?我看啊,赶明儿就把库房给拆了,和大人您不必拿银子去喝花酒,您就说您是和珅,看八大胡同里谁敢拦您?赶着帮你出钱的,可不在少数呢。”

看这酸的,和珅笑出声来,便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我以为你不在意呢,结果酸得这么厉害。”

“我也以为你不在意呢,结果你也酸得这么厉害。”

两个小气鬼,谁比谁好了?

冯霜止抬了眉,瞥了和珅身前那茶杯一眼,便有点不满了:“一壶茶也就倒个五杯,你一来便喝了一杯。”

这吝啬的,哪里像是自己的老婆?和珅偏要喝,他喝完了还道:“昨日我夫人一个人包了多少家青楼?要是传出去,啧,哪里是我和珅负心薄幸?分明是夫人太厉害。”

冯霜止瞪眼:“还不是你出去花?”

和珅摊手:“最终结果是,我喝的是路边风雪酒,夫人花了大把大把的银子在花楼里。”

“……”冯霜止起身便走。

和珅赶忙拦她,“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咱俩也闹腾够了,小别胜新婚,这都离开这么久了,眼看着要过年,这也不能怄着啊。”

冯霜止一下笑出声,方才板着的脸便放下来了,她那尖尖的下颌被领子上的兔毛边衬着,便越加有一种秀丽的味道,“不怄着,你说怎么办?”

和珅将那一把青伞捡起来,抖落伞上的白雪,便将伞递给她:“为夫带你去前面看绿色的梅花。”

“走不动,雪大。”

冯霜止将伞接住了,却站在台阶上耍无赖。

和珅叹气,却宠溺道:“和某愿为夫人效劳。”

冯霜止抿唇,没忍住勾出了几分笑意来,和珅到台阶下弯腰下去,冯霜止便趴在他背上,他将她背起来,她撑着伞,遮住了两个人,那雪便落在青绿的伞上,对比强烈又有一种难言的鲜活。

“前面的梅花栽了几年,也总算是要开了,今年有得看了。”

“和大人为小女子当牛做马,人生得意,且容小女子大笑三声,以彰其心,哈哈——”

笑到一半便戛然而止了。

乾隆带着十五阿哥永琰和福康安走进来,便瞧见和珅背着冯霜止,冯霜止打着伞的这一幕,便一指这俩人:“京城里不是说这一对儿小夫妻闹腾着吗?朕看这两人还得腻歪个好几年!”

冯霜止跟和珅哪里敢怠慢,两个人立刻停了,便下来给乾隆行礼。

“臣和珅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臣妇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起身吧,不过是看着要年节了随便逛逛,今儿就在你们府里吃东西了。”

乾隆老了,不过看着和珅这府里还是漂亮雅致的,竟然有几分羡慕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今天萌(没)萌(吃)哒(药)!

第八十章 帝王心

乾隆忽然到臣子家中来,这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的。

福康安今日是早朝之后陪着皇帝在南书房议事,回头来乾隆召见了永琰,处理完事儿之后又开始撩闲,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说到了和珅他们的家事上去。

乾隆在宫里呆腻了,也想要出去转转,以前政事忙,没时间,现在接近年节了,下面的事情反倒是处理得快了。乾隆准备给自己放个假,这便带着福康安跟永琰便装出去了,吴书来陪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不曾变过。

现下乾隆走到了内院中堂坐下来,便看了看和珅他们这宅子,便问道:“你们这宅子不是说要扩建吗?怎么看上去还是这么寒酸?”

和珅垂首道:“还在扩建之中,只不过工匠等等人手都还没找齐,回头找好了再一起动工。”

其实和珅这话没透露出半分有关于自己的经济情况,反倒是乾隆想到那边去了,只不过他以为和珅是个穷人,不过天下的官员跟他乾隆比起来怎么都算是个穷的,现在乾隆这样想也不错。他道:“这地都给你划出来了,你就大胆地修,我看傅恒那个春和园就不错,当初还是朕给钦点了修的,你这府邸大可以跟傅恒他们的取经。对了,福康安也住在春和园,你们一家人住在一起倒是不错的。不过哪一日你要出去建府了,随时跟朕说便可以,给你划个好地儿。和珅这边建府,福康安也可以帮看着。”

乾隆是想得美,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手下这两个人已经斗到了什么程度,还相互帮着看府邸?

每一座宅院都有自己的秘密,更何况是大官员的宅邸?修造的时候连工匠都要保密,还让福康安这种擅长打仗的人来看?和珅不会自己找死的。

更何况,他和府后花园的一些设计是他跟冯霜止两个人想出来的,不想别人插手,所以对乾隆说的话,和珅只不过是回道:“多谢皇上厚爱。”

丫鬟们战战兢兢地上了茶,永琰和福康安也坐了下来,乾隆让和珅跟冯霜止也坐,别那么拘束。

冯霜止坐下来却有些无言,她看了永琰一眼,却觉得现在的局势有些不一般。

福康安跟着乾隆出来,那其实很正常,毕竟他当初是在宫里长大,又很得乾隆的喜欢,现在也算是乾隆的宠臣。可是别的皇子不带,独独带一个永琰出来,这算是怎么回事儿?永琰以前也不是很受宠,可是令妃忽然之间被迁居别宫,永琰却似乎没有受到影响,甚至还荣宠更盛——冯霜止难以理解了。

她这轻微的疑惑表情虽然只是一瞬,不过已经落入了对面坐着的永琰的眼底。

永琰埋头喝茶没说话,这茶不是什么上好的茶叶,只是普通的碧螺春。

和珅不会傻到拿好茶出来,他家不穷,却也不能富,到这里敢拿出什么好茶来,回头皇帝见了——哟,你一个小官吃吃喝喝倒比我这皇帝更舒坦,那我还做个什么皇帝?

所以,当官也是要学会装孙子的。

乾隆这边用过了茶,看着外面的雪还不错,便道:“去你家的园子里看看雪吧。”

于是众人去了,便到了方才和珅与冯霜止出来的亭子里,乾隆一笑:“小夫妻俩还挺有闲情逸致,不如也给朕来一壶?”

和珅与冯霜止对望一眼,同时应声,而后吩咐丫鬟们将这些东西撤下去,接着便换了新的茶具上来,烹雪煮茶,乃是风雅事。

冯霜止茶艺不错,当初是跟着郑士芳学的,如今郑士芳是江苏那边的学政,主管着可科考事宜,也算是高官厚禄了,不过他很少有时间回京城。

冯霜止逢年过节回英廉府看看的时候,还常跟英廉提起他来。

她手腕一转,便隐约有了袖底生香的感觉。

茶香氤氲,亭子外面雪花簌簌落下,早已经积了一层,乾隆难得有这样清闲的时候,说话也像是个普通的老人,而福康安和永琰便像是他的孩子——虽然他有不少的儿子,可如今能带出来的似乎也只有一个永琰。福康安是不是乾隆的私生子,并不是很重要的。

喝茶不一会儿,永琰忽见那边假山亭台,便问道;“那假山山形奇特,却建在溪边,不知道是出自何人的手笔?这构思够精巧的。”

和珅笑笑没说话,永琰却感了兴趣,乾隆只道:“想去看便去看吧,不必拘束。”

永琰有些赧颜模样,竟然还真的去看了很久。

外面风大,吴书来看了和珅一眼,和珅会意,便上前道:“皇上,和珅书房里收藏了一些字画,只是不知道真伪,与夫人辨别许久,不曾识得当中真意,皇上十全武功,听闻收藏书画无数,今日斗胆,能否请皇上前往,一鉴真假?”

这话听上去有些不敬,可事实上却是恭维。

吴书来是担心外面风大,坏了乾隆的身子,所以才暗示和珅的,和珅能一下找出这么个理由,还能一瞬间便会了他的意,当真是不简单的。

乾隆宠信和珅,自然有他的道理。

现下乾隆听了,便点点头,道:“知道你夫妻俩都是文人雅士,今次却不像是要朕去帮你们鉴别的,怕是要考考朕了,朕若是怕了你们,这可不行,走着。”

冯霜止在后面暗笑了一声,不过男人们进书房,她不便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跟下去,方才那是因为仓促之间撞见了乾隆,这还要伺候茶水,所以才跟着走了。

如今眼看着要到中午,乾隆来了,可是非同小可。皇帝都说了是来吃东西的,他们这边府里若是不做出什么来,可就不好了。

冯霜止只走到了半道,便准备折去厨房,不过这个时候永琰才从花园那边出来,跟冯霜止撞到一起。

“给十五爷请安。”

永琰从袖子里取出一封卷着的纸来,便对冯霜止道:“和夫人不必多礼,如今宫中大局已定,还多亏了和夫人在中间的作用,皇阿玛今日里胃口不大好,东西大多还是清淡点的好。”

他将那纸递给了冯霜止,冯霜止拿过来展开一看,便略一点头,对永琰道;“多谢十五爷提点。”

永琰点过头便走了,去书房了。

冯霜止方才将那单子扫了一遍,看到了乾隆喜欢的一些食材,便立刻找人去备下了,她亲自点选了几道菜,又到厨房里指点了厨子做法,出来却没去书房,而是回屋看团子。

来了外客,冯霜止只吩咐他们,别把团子抱出去,哪里想到乾隆他们那边一问冯霜止,和珅说可能是回屋了,乾隆这便问起了他家的大胖小子,要抱来看看。

冯霜止抱着团子出去,团子被乾隆接了过去抱着,看得他喜笑颜开,这老人总喜欢着小娃。

乾隆逗弄他,不一会儿又问道:“这孩子叫什么名字来着?”

“睿渊,小命团子。”和珅憋了笑,还是回答了。

冯霜止垂在身边的双手握紧了,勉强笑了一下。

乾隆喃喃两句,“睿渊,睿渊,这名字倒像是汉人的了,不大好。”

和珅这个时候也变了脸色,皇帝的心思哪里那么容易猜,周围的人都还没说出什么来,乾隆便道:“朕给他起个名儿吧,就叫丰绅殷德,这名字好,也像是个满人的名字了。”

和珅都还没反应过来,冯霜止却一低头,福身道:“谢皇上赐名。”

这时候,和珅也才笑容满面地谢恩。

现在乾隆心里高兴,便又赐了和府一堆东西,可算是荣宠至盛了。

一会儿菜色上来,又被乾隆好一顿夸,他到了下午才走,府里上上下下都给他送到了门外。

刚刚出去了,乾隆走在路上,远远近近地便有不少都是宫里的侍卫,乔装改扮过来的。

吴书来走在他身边,便听乾隆叹了口气,不由奇怪道:“万岁爷,您方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岂料他这一问,乾隆竟然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福康安,道:“我看了和珅,才觉得人家那俩小夫妻是好的,你宅子里的事儿我也听说了,朕命令你休妻——你也不必怕什么流言蜚语,只说是奉旨休妻,朕倒要看看谁敢在背后议论。”

这是颁了圣旨,福康安当即磕头跪下恩,“奴才叩谢皇上隆恩。”

“起吧,我们去老十一那里看看。”

说着,乾隆便自动地转了方向走了。

陈喜佳的命运,便这样定了,被乾隆这轻飘飘的一句话给打回了原形。

消息传到冯霜止这里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现在的冯霜止跟和珅坐在屋里,相顾不言。

过了许久,和珅才道:“左右我们只叫他团子,不必太介怀。”

冯霜止知道这都是无法改变的,所以她一开始便给孩子起名叫“团子”,只是历史来得更早,以前说是乾隆跟和珅的孩子改名是在丰绅殷德五岁的时候,现在孩子才多大?

这种事儿,也就郁闷一阵而已。

左右知道躲不过,冯霜止便不想了,她道:“年节过来了,庄子上的事儿都处理得差不多了,我让周曲回家去过年,明年兴许给他自己开个庄子,接他老父母来住,翻过年我还有一件事儿想办。”

和珅问她:“何事?”

“刘全儿跟微眠的事儿。”冯霜止一想起这便有些头疼,于是看向他,道,“刘全儿我原以为他跟微眠算是个两情相悦的,现在他俩也不知道是在闹什么,回头你帮我问问。”

原来是为了刘全儿的事儿。刘全儿跟了和珅多年,没个功劳也有苦劳了,更何况刘全儿精明,办事利落,本事不小,和珅想着也给他找一门好亲事。微眠是冯霜止的身边伺候过的,和珅对她也是很放心的,如果能促成这两个人的好事,冯霜止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刚刚送走了乾隆,冯霜止跟和珅都知道,来年的日子肯定会更好,和珅如今受到的宠信一日子比一日地好,年节时候来巴结的人就更多,现在还有几天清闲日子,过两天就没戏了。

和珅这边跟冯霜止难得有了兴致,两个人手谈一局,棋刚刚下完,冯霜止略输了三目半,便听外面刘全儿进来说国泰来了。

眼看着近年节,国泰的差事都是和珅给谋的,如今来拜会一下,也算是有点心思了。

冯霜止一收拾那棋盘,便道:“你去应酬吧,我回去看看团子。”

国泰来,便让冯霜止想到嫁过去的纳兰了。

一开始的时候这姑娘还不老实,只不过国泰拎得清轻重,对她也很是严厉,管教一阵竟然也听话了不少,只不过是不是真的听话了,冯霜止就不得而知。

如今一个纳兰已经威胁不到远兰什么了,现在和琳有了自己的事儿,远兰也渐渐有了个当家太太的样子,夫妻两个人也还不错。

现在冯霜止基本上不会想起这样不重要的小人物,也就是国泰来的时候会猜到那么一点。

只是国泰这回来,带来的消息却不一般。

孙士毅和李侍尧在云南的贪污,本来就一直有风声了的,可是没有想到现在忽然之间冒出来,似乎又严重了。

和珅这边听完了他的消息,只让他回去等着,还没有新一步的动作。

到底国泰和李侍尧是个什么样子,和珅也很想知道。

李侍尧深得皇帝的喜欢,和珅还不敢说这个人的事情。

他邀国泰留下来吃饭喝酒,冯霜止听了也没怎么说话,国泰这人看上去蠢笨,其实内里心思聪明,应当不会太过庸碌。

这世上,其实一直是庸碌之辈无法当奸臣和贪官的,这些人的智慧都用在贪污上头了。

冯霜止盘算着过年这边的事情,开销之处,今年的结余,还有给丫鬟婆子们的赏钱,刚刚盘算到日落时候,便听外面一阵热闹的声音,说是皇帝给的上次下来了。

国泰这时候还没走,便陪着和珅一起出来。

和珅谢恩过后一看那赏赐物品的清单,便笑了一声,“看样子这工匠是不用找了,皇上给拨了几个修造御花园和宫殿的来。”

这待遇可不一般,这是皇帝的待遇。

冯霜止皱眉,只觉得这怕是有些危险。今日不算是逾越,到了新帝那里又该怎么想?可是今时不同于历史,很多东西并不能这样简单地判定。好好坏坏躲不过,现在不收下皇帝的这一份赏赐给退回去,难保皇帝怎么想。

乾隆年纪越大,这脾气也就越古怪了。

国泰这个时候顺便便告辞走了,不一会儿,冯霜止跟和珅回来,便说到永琰的事情。

“为什么出来的时候不带别人,偏偏带永琰?”冯霜止是百思不得其解,乾隆自己似乎并不是最喜欢这个儿子的,立储的时候也多半是在听太后的意思,对永琰,以前乾隆的评价只有“顽劣”二字,现在却似乎完全改变了。“而且宫里令妃忽然之间的再次失宠也很诡异,但是没有影响到他,这——”

“……”和珅沉默片刻,却道,“你这样很容易让人将两件事联想到一起。”

“兴许事实上它们真的有关系。”冯霜止看着和珅,忽然有些笃定起来。

和珅对永琰的了解并不如冯霜止多,毕竟冯霜止接触永琰比较多,而清朝皇帝严禁皇子与大臣结交,至少表面上和珅不可能跟永琰有交集。从冯霜止的了解上看,也知道和珅跟永琰之间的关系很淡。

“待到过年进宫宴饮的时候,便知道了。”

和珅淡淡道。

进宫了,消息路子也就多了,更何况冯霜止跟现在的惇妃关系不错。

毕竟惇妃现在复宠,多半还是因为冯霜止的毒计,令贵妃倒霉,也就是这一天两天的事儿,转眼之间能让人倒下去,可不是一般人的心机。惇妃想要拉拢冯霜止,一方面是感激,一方面却是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