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他被人算计的时候。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扬州乃至于整条运河周边都了变化。
消息是九省漕运总舵主连霜城被官兵杀了,整个扬州漕河段完全戒严,这种变故像是瘟疫一样,从扬州这边一路往济宁、淮安、通州,顺着运河一路往南北波及,官府火速地副职了原本连霜城的副手起来,又以官兵帮他稳定了局面,不到三天,整个漕河的局势便重新稳定了下来。
和珅凭借着自己的智计,周旋于扬州无数官商之间,连霜城死不过是个早晚的事情,那箭头上淬有剧毒,要死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了,和珅没功夫浪费在连霜城的身上。他叫了汪如龙,首先笼络住了新任漕帮帮主,紧接着却叫了周曲接触现任漕帮帮主的两个副手,将自己在江南的不少眼线安□□了漕帮之中,整个漕帮便已经有一小半落入了和珅的掌控。
那些扬州官员,都是临时才知道和珅策划的那行动,出去杀了连霜城之后解救了王杰,众人原本是很高兴的。
那扬州知府本来是为着账本去的,只要趁着这机会解决了王杰,兴许就能够将账本拿到手中了。
可是谁想到,永贵从斜剌里冲出来,竟然破坏了扬州知府的计划,也表面上破坏了和珅一开始的打算。
和珅这个时候就跟郁闷的扬州知府分析了:“这一场行动我们如此保密,虽然是一开始就知会过永贵大人的,可是具体动手的时间咱们没有说出来。如今永贵知道了,必定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消息……大人,我这精心一番谋划,如今功亏一篑……”
他脸上露出了几分失望的表情,又有几分奇怪的嘲讽:“大人,您身边当真没内奸吗?”
扬州知府是忽然出了一身冷汗,看向和珅:“和大人,您的意思是?”
和珅从椅子上起来,顺手将那一碗茶放下了,只一笑:“和某人是真不敢跟大人您合作了。我听说皇上在江南是有眼线的,只是不知道,您这里兴许也有,还是和珅大意了。现在王杰那犟驴已经微毫发无损地回来了,他是命大,动手的我却是要倒霉了。大人,您害苦我也。”
在旁人的眼中,和珅是当日“射杀”王杰的人,现场虽然已经没有了目击证人,可若是王杰一口咬定了和珅,和珅也是要麻烦缠身的。旁人不知道这是下来查案的三名官员早就串通好了的,还以为王杰真跟和珅有大仇。
如今和珅“一计不成”,又是跟王杰苦大仇深,准备抽身而退的模样,一下就让扬州知府慌了神了,他觉得和珅说得是没错的——他们之前策划漕河上的行动,为的便是从连霜城的手中将王杰拿出来,而后逼他交出长账本,可是之前那永贵忽然之间出现,让所有人的计划都被打乱了。
和珅的计划完不成,永贵出现的时间太巧,和珅一句话说是他的府中有皇帝的眼线,真把这扬州知府给吓出了一身冷汗:“和大人,这您别忙着走啊。现在永贵救了王杰,您再去打探打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左右您夜半箭射王杰的事情,谁也没看到不是?该死的人都死了,只有一个王杰说是您要杀他,可他毕竟没死不是?更何况,他一个人口说无凭,哪里拿得出什么证据来?您就放宽了心……”
和珅一声冷笑:“大人,现在您这儿很危险,不是我和珅不愿意合作,而是您得查清楚,到底是谁走漏了消息。我和珅的计策,从来万无一失,如今冒出来一个永贵大人,我这一番心血,却是已经为永贵那老匹夫作了嫁衣裳,若是永贵得了那账本,或者王杰直接将那账本交出去,我们就完了!”
扬州知府哪里肯让和珅走,他当即觉得事情棘手了,因为他们的一番努力因为永贵的出现打了水漂,背后这一群官员们都是愁得焦头烂额,根本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解决这个王杰的问题。
和珅虽然谁被他们坑过来的,当初以为他年轻气盛没什么本事,可是现在才觉出和珅是个智计多的来,毕竟是京城里做官的,虽然不了解这江南的行情,可久了也便能摸到一些皮毛,皇上身边伺候的,总要特殊一些的。
当下,扬州知府便将和珅拦住,唉声叹气道:“和大人,和老弟,之前在画舫里面算计您是我们不对,我们这不还是仰仗着您一句话过活的吗?若是这件事过去了,您好,我们也好啊。”
言语之间,便是威逼利诱了。
这是在逼迫和珅想起当初下贼船的时候了。
和珅若是普通人,兴许还真被唬住了,他也作出了一副被唬住的模样,转眼却叹了口气坐下来:“如今我们的确是一条船上的,解决不了还真是个祸事……办法不是没有,只是太险,我不敢找您去做的。”
“和大人但说无妨。”这和珅果然还有办法,当下扬州知府便轻松了一些。
总要有个办法才能够继续走下去,于是叫和珅说。
和珅道:“最大的麻烦不过是王杰,只要将王杰解决了一切都好办。他手里握着账本,这个时候应该还没交出去,那连霜城命大不死,却正好被我们利用——当初王杰说他与连霜城乃是同窗的时候,周围多少耳朵听着?所以我们便从这里下手,大人,您大可写一封折子上去,奏报王杰与连霜城勾结,扬言说他们手中有一本账册,其实乃是捏造的,要用来诬陷众多官员,并用来陷害,要你们听命于漕帮……”
好计!好毒的计!
扬州知府拍案叫好,便大笑了起来,“一般来说,皇上是不会信的,可是谁叫那王杰真的跟连霜城勾搭到一起?这一回,定然叫他脱不了身!”
当然是毒计了,只是这蠢货现在不知道它毒在哪里。
和珅与这一位蠢货告别了,便去找了永贵,永贵正坐在那里写折子,见黑色和呢来了,他叫和珅来坐下,问他又干什么去了,和珅也不说自己跟扬州知府之前的谋划,只说了自己在漕帮的见闻,说漕帮正发生着大的变化。
永贵还不知道和珅已经趁机将半个漕帮都握住了,和珅现在拥有堪称雄厚的财力,又有一个内线人汪如龙,要将这里的事情办好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正所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和珅的钱已经很多了。
永贵只道:“我问过王杰了,他说账本不在他手中,已经将转给别人了,现在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这账本拿出来也没用,所以他说,我们最好还是在这江南官场继续查一阵。现在王杰还在争取连霜城,这人混迹江南官场多年,一定是知道很多事情的。我倒是觉得这连霜城也算是一条汉子。”
和珅笑容有些变浅,只不动声色地记住了王杰这傻货的名字,而后道:“这也是一个办法,只不过王杰大人怕还要继续演戏才能唬弄过去了。”
“这也是。”永贵埋头继续写奏折,笑道,“我为你表个功,你筹谋这么多,当真是辛苦了。”
这个时候,和珅脸上的笑容才有了扩大,“多谢永贵大人了。”
永贵哈哈一笑,只让他也下去劝劝那连霜城。
这是一个好机会,和珅去见连霜城的时候,王杰刚刚从里面出来,看到和珅,他便冷笑了一声:“和大人好箭法,好心机。”
和珅背着手,一身闲适:“和某人还是那句话,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他连霜城不是问心无愧,我和珅却是问心无愧的。”
因为做什么坏事,都是他已经习惯了的。
王杰问道:“是永贵大人叫你来的?”
“说是想要争取一下连霜城。”和珅也不避讳。
王杰摇摇头走了,那连霜城现在身受重伤,还是身中剧毒,没给他关进牢里去,只是住在院子里面,外面把守的侍卫看到了和珅,便下来行礼,和珅一亮牌子,也就让他进去了。
和珅袖子里揣着的是一把匕首,走进去之后便握紧了,又慢慢地放开。
连霜城还躺着,脸色惨白,嘴唇青紫。
和珅进去了便坐下,笑道:“英雄末路,真是惨也,惨也。”
“和珅……”以前连霜城客气的时候,会喊“和大人”,自称“连某人”,他乃是水上的枭雄,如今却这样躺在这里,仰人鼻息,还真是说不出地惨。
和珅笑:“那箭上虽然是剧毒,可只有头两个时辰毒性猛烈,渗入将心脏之后便没什么感觉了,连帮主,您此刻是可以坐起来的吧?”
连霜城知道自己是逃不过了,他起身来,上半身缠着纱布,渗出一些鲜血来,只到了和珅的面前来,将那一杯茶端起来,又放下:“和大人,是来送连某人上路的。”
和珅也不否认,一把将那匕首扔在了桌上,便道:“英雄末路,最怕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连帮主没有妻儿,也没有什么红粉知己,父老更是早已经仙去,人生在世,无牵无挂,走了便是干干净净了。与其死在断头台上,万人唾骂,还不如就在这里了断了。”
还能够有几分作用。
连霜城读书时候便是一等一地聪明,即便是落榜了,也是书剑江湖,快意恩仇了,这一辈子做到了漕帮帮主的位置,却敌不过和珅的算计。
他错在不该在那一晚翻墙进去找了和珅,又想要用和珅来牵制福康安,以为这二人相斗自己可以渔翁得利——其实连霜城一开始就不是这两人之中的任何一派,他不支持这两个人之中的任何一个,他支持的只是自己。
只是他以为他将福康安与和珅当做棋子,可这两人也不过将他当做了棋子。
这天下人,但凡有关联者,也不过是互为棋子罢了。
人生一场棋,黑白子落下,胜负方定。
黑棋不可转白,白棋不可转黑,不黑不白的子,只能被舍弃。
连霜城的这一盘棋,下输了。
和珅终究是走了,他来,为连霜城倒了一杯茶,人走了茶也凉了。
连霜城一直在屋里坐到晚上,王杰进来看他的时候,还以为他是要好了,一面劝着他早日改邪归正,一面要将那已经凉了的茶倒掉,却被连霜城扣住了,“冷茶热茶都一样,壶里的也是冷的。”
王杰叹气道:“你怎么走到如今这一步来?”
连霜城道:“这都是命。我最后问你,那账本当真不在你手中吗?”
“……”王杰沉默良久,道,“现在当给了和夫人。”
“……哈哈哈哈……”连霜城不知道为什么大笑了起来,“王杰啊王杰,你到底是聪明还是会算计呢?好厉害,好厉害啊……”
王杰坐在那里没动,只道:“我听不懂。”
连霜城笑完了,笑累了,便觉得讽刺了,于是道:“你走吧,看见你我就烦。”
逐客令便是这样下的,王杰习惯了,也转身便走了,想着回头继续找大夫过来,兴许还有救。
这屋子里,终于又冷清了下来,连霜城从桌子底下将那一柄匕首摸了出来,轻轻将匕首拔了出来一点,便见着那隐约的寒光泻了一室。
他放下匕首,抬眼一看这江南秋月,于是端起那一杯冷茶,仰了脖子一口喝下,像是他当上漕帮帮主那一晚,站在船头上,一口干了坛中女儿红一样豪气!
他连霜城这一生,也不算是白来了,大运河南北一梦,尽付笑谈……
匕首落,沾染几分鲜血,落了地。
九省漕运,风云依旧变幻,苏州戏台,却换了一批戏子。
十月三日,扬州知府连同两淮官场同时起折奏报王杰与连霜城勾结,欲以账册威大批官员一事。
十月四日,王杰、永贵、和珅三人起折反奏,直言连霜城已死,匕首系扬州知府旧物,乃是证据确凿的杀人灭口。
十月七日,八百里加急送回乾隆批复,问账册事。
十月八日,王杰起折,终于还是交代了账册的事情,却说那账册已经不在自己的手中。
乾隆得知此事大怒,只说这王杰糊涂。
只是他们都不会忘记——京城里还有一个冯霜止。
早在听说连霜城死了的时候,冯霜止就知道事情大了。
账册的事情看似意外浮出水面,这一下,谁也不能够利用账册控制整个两淮官场了。
她知道这账册是保不住了,只终于找了个机会,让伊阿江将这账册递了上去,于是乾隆的怒火,终于燃到了整个官场上。
后来冯霜止被召见,详细问了账册为何会在她手中一事,冯霜止便将当初的一切都说了出来,只是略去了福康安的那一段不提。
“王杰大人自知此去生死难料,只有一本账册也不能说明问题,最好是能有确凿的证据,只是这账册太过重要,不敢带在身边,因而留了后手要给臣妇,便是因为臣妇丈夫和珅也是主查此事的官员,若是王杰大人出事,和珅也便危险——无论如何,臣妇不会背弃和珅,王杰大人也是个聪明人。”
其实都是胡扯,最后这一段不过是为了增加整个故事的真实性而已。
查一场陈宏谋,最后竟然牵出了整个江南官场。
乾隆只觉得自己是老了,他一翻当初江南众官员检举王杰的折子,那些名字竟然与账本之中如出一辙,便已经相信这账本绝对不假了。
当即快马加急下了一道圣旨,以账本上的名单,凡在名单之内的江南官员全部收监,等候处置,江南事宜暂由永贵、王杰、和珅三人处理。
这一来,整个江南官场忽然之间便被清理了个干干净净,无数的贪官污吏被收监入狱,那扬州知府自知中计,这才明白和珅是最大的赢家,他死也不想要和珅好过,却被发现当晚吊死在了自己的府上,最后被断定为畏罪自杀。
和珅手腕狠辣,处理江南官场的时候毫不留情,顺便牵扯出了一片与陈宏谋有关的事儿,所以京城里的兵部汉尚书陈宏谋也锒铛入狱。
无数的位置空缺了出来,便有无数的填补机会。
和珅知道,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机会,现在到底要填补进去什么人,还不是和珅说了算?
他各方算计,逼着王杰露出了账本一事,最后账本却从冯霜止那边出来,当真是峰回路转,原本他是准备了算计王杰个死,不想冯霜止的出现让整个事情有了转机——只是又间接救了王杰。
若没账本,王杰不管怎么说都是个死,是非黑白能由和珅一张嘴全说了。
可有了账本,那一批官员却是证据确凿——虽然现在的局面对和珅来说才是最好的,江南官场空虚,福康安之前因为风声紧,将自己的人撤走了一大片,虽然安全了,可是现在也失去了插手这边事情的机会,现在整个江南都在和珅的手下。
但和珅不高兴,一点也不高兴。
江南那这边的事情几乎都已经被和珅纳入了掌控,可是他在江南的日子是一日也不得安生,王杰这样的犟驴是不会有感觉的,他巴不得将整个江南全部清扫干净。可是和珅要忙着扶植自己的势力,要处理掉这里福康安埋下的暗钉,要将这些人全部拔走……
和珅忙得很,忙得焦头烂额,可是闲下来就要想到冯霜止,想到那些事儿……
他终究觉得自己还是个小气鬼。
天气渐渐地冷下来,江南的事情也逐渐地完成了,在将那一批人收监入狱,并且拟好了新一轮的名单之后,和珅与永贵和王杰,将这些事情全部奏报到了朝廷,那边的官员调令下来了一大批,于是将工作交接完了,和珅这边也终于闲了下来。
十二月十日,皇帝准奏,他们可以回京了,于是十二月十二日,和珅终于处理了事情,踏上了归途。
第七十八章 怄着吧
冯霜止收到了一封加急的心信函,来自扬州盐商汪如龙。
只是这信的内容,让冯霜止有些发冷。
这汪如龙,当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然漏了个这么大的馅儿。
坐在圈椅上,冯霜止按住自己的额头,眼神晦暗了起来,“周曲呢?”
微眠看冯霜止一副表情不豫的样子,虽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却也猜到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便有些小心翼翼道:“方才出去处理庄子上的事儿了,说是一会儿便回来。”
眼看着已经是冬天了,屋里烧着炭,倒也少了几分冷意。
在周曲回来之前,冯霜止将这件事左思右想,最后还是觉得大约不算是什么大事。她抬眼便见周曲进来,那衣袖上镶着的银鼠毛上落了几片雪花,便奇道:“外面下雪了?”
“正是,今年的雪下得比较迟呢。”周曲一笑,“今年有旱情,秋收不是太好,不过瓜果和野物颇为丰盛,夫人可以放心了。对了,说是爷的船已经要到码头上了,怕是今天下午就能回来。”
和珅要回来了。
冯霜止一笑,问道:“爷在江南那边的情况,你最清楚,你且与我说一说你知道的。之前你回来一直在处理庄子上的事情,我不曾跟你问清楚了。之前我收到了汪如龙送过来的一封信……”
信的内容就不必说了,冯霜止的事情不必跟周曲说太多。
周曲看到微眠那脸色,便也知道可能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现在冯霜止听周曲将江南那边的事情一一道来,也没觉得有什么异常,只是和珅跟扬州官场的那些事儿,尤其是最后让那些人诬告王杰,这就像是故意要将账本的事情逼出来一样——账本的事情一旦暴露,别的不说,江南官场大换血之后,原本的人全部被替换不见,和珅也就有了在里面运作的机会。这看似是好的,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和珅最初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罢了。
账本的事情是偶然,还是和珅故意呢?和珅又知不知道账本已经到了自己的手中?
越想就越是纠结,冯霜止转脸又觉得自己傻了——这样的事情,何必在意呢?
冯霜止想了想,还是要周天走了,“眼看着要过年了,你也去处理自己的事儿吧,庄子上的事儿忙完了,你兴许也要回你天津老家过年。若是合适,来年也可把你父母接到北京来,府里安排不下,庄子那边总是能住下的,常年别离,也不是什么好事。”
周曲埋下头,有些感动,“多谢夫人厚爱,周曲处理好庄子上的事儿就回家过年去。”
“嗯。”冯霜止一点头,看周曲退下了,而后又回头看微眠,“你跟刘全儿最近是怎么回事儿?”
刘全儿长相虽是普通,可能看着配不上微眠,可微眠也不像是那凭相貌判断旁人的人,之前跟刘全儿还是好好的,最近却是气氛古怪,刘全儿看着也像是个没事儿人一样。
这两人,冯霜止倒是闹不明白了。
微眠小声道:“没事儿。”
只是话一出口,眼眶倒是红了。
冯霜止没想到事情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便皱眉问她,要她说个实话。
微眠这才道:“刘全儿跟奴婢,确是夫人想的那样,可是我问刘全儿愿不愿意娶我,他却支支吾吾不肯说,奴婢,奴婢——”
话简短地说到了一半,她又哭了起来。
冯霜止道:“你们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最近这是怎么了?是刘全儿不愿意了?”
“奴婢哪里知道,问他他也不说,反正奴婢最近也没怎么见着他人。”压跟刘全儿这事儿算是冯霜止在推的,现在忽然之间走入困境,微眠也觉得丧气,“他相貌虽不好,可我知道他心还是好的,跟在爷身边那么多年,错处都没多少,便猜他是个明白人。怕是他一直明白着,到了奴婢这里就糊涂了。”
“好微眠,莫哭了,你下去歇着吧,这边还有梅香伺候,这事儿你也别太着急,总归有个解决的办法的,我回头便找刘全儿来问问,你放宽了心。”
微眠虽然是后面才来冯霜止这里伺候的,可却算是最得力的一个,喜桃嫁出去之后,微眠便是她身边这一群丫鬟的领头人了,处理事情都是一等一的好,没得怎么遇上这事儿?
冯霜止也只能安慰着她,等微眠走了,去找人问刘全儿,说是已经备好车马准备去接和珅了。
和珅既然是下午回来了,怕是明日早朝时候才会去见皇帝,回来还能接风洗尘一阵,冯霜止这边也吩咐人去准备了。
和珅的船是日落时分回来的,永贵与王杰本就跟和珅同路,只是永贵年纪老迈,一路舟车劳顿,真是人都瘦了一圈,一下船便被他府上的人接走了,和珅这边却要慢上一些,刘全儿早在码头边接人了,看到和珅回来,立刻迎上去,看着王杰也在,便是打了个千儿给两个人问了好。
和珅笑道:“你倒是来得快。”
刘全儿一脸的喜气:“爷您离开京城这么久了,早该回来了,府里上上下下知道您要回来,这不高兴着呢吗?”
和珅摇摇头没说话,却转身拱手问王杰:“王大人,不如搭一程顺风车?”
王杰看了看和府那豪华的马车,却是一甩袖子,“坐不起。”
说完这话,他转身便走了。
江南一行,在官场换血之后,和珅这边做了不少的运作,那段时间多少人在和府的落脚处进进出出,王杰一开始没有听到,或者说不曾察觉,可不代表他真的什么也不知道,这一路上也看出不少端倪来了。和珅是个有手段的,现在冯霜止那边的账本交出去了,也是形势所迫,也倒是没什么怨言。
只是对和珅,王杰却是坚定地要与这人划清界限。
当下,只看到王杰那清瘦的背影,很快从码头这边出去,混入人群之中不见了。
刘全儿纳闷,“这王大人怎么一副谁欠了他几百两银子的表情?”
“……”和珅轻轻给了刘全儿一脚,笑道,“你管他做什么,走吧。”
刘全儿摸了摸自己的头,嘿嘿笑了两声,这才给和珅打起了车帘子:“爷,您上。”
和珅回府了,冯霜止也准备好了接风洗尘的酒菜,便让和珅好好地歇下来沐浴,之后才摆了席,府里上下是一片喜悦的,和珅这是第一次出差这么久,而且办了这么大的一件事情,加官进爵是肯定的了。
只是和珅跟冯霜止的气氛是很奇怪的,在看到和珅那表情的第一眼,冯霜止便知道了,也不怎么说话,不管是言语表情都淡淡的,给他倒了酒放到他面前了,这才道:“爷有什么事儿,也吃完了再问吧。”
和珅端着酒杯,一口喝完了,心里又开始发堵。
这桌子上摆着的菜样样都是他喜欢的,都是在江南那边想了一遍又一遍的,很多时候和珅都想着府里,可真正回来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浑身不舒服起来,只因为冯霜止这不冷不热的态度,这奇奇怪怪的言行。
堵,堵,堵,堵得慌。
和珅也没吃多少,放下酒杯,便生硬道:“从江南那边带回来不少的东西,我今晚处理一下,明日早朝呈给皇上。”
“嗯。别忙到太晚。”冯霜止只有这一句,便看和珅放下筷子,端了茶喝一口,这便去了书房。
冯霜止屋里的丫鬟们都不明白这是出了什么事儿,颇有几分面面相觑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