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

冯霜止将这一番话听在耳中,默默地记住了,却没有说别的话。

毕竟只是第一次跟査氏接触,日后的事情还不一定呢。

査氏只是这么一提,如果以后和珅发迹了,她再说这事儿的时候就不会觉得突兀了,如果和珅没发迹,倒下了,那就只当是轻飘飘的一句牢骚了。

二人同路,回了宴席上,却见冯云静已经归了席,只不过脸色惨白,冯霜止一看就知道,肯定不是有喜了。

有喜的人不是这个表情。

冯霜止暗笑,只能说冯云静够倒霉。

熙珠拉她,“你怎么跟那査氏一起回来的?”

“不过是半道上遇见,正好同了路,你当我想啊?”冯霜止笑了一声,言语之间做出一副看不起査氏的样子来。

那边暗暗听着她们说话的毓舒一勾唇,道:“那不过是个想方设法要往上爬的,那海宁在任上做了许多年,今次回京述职,狠了心地四处送礼钻营,春和园的请帖没发到他们家,他们倒是自己上赶着来的,上门来的客我们也不拒绝,我阿玛也不轻易地得罪人,便放了他们进来。”

这么说来,査氏本来是没资格出席这样的宴会的。

冯霜止顺着毓舒的话,露出了几分鄙夷的神情,只不过半显半露,真得不能再真。

熙珠知道冯霜止心机深,看到她跟毓舒之间这相互试探的文模样,她竟然觉得荒唐,当下心中狠狠地暗叹了一声,便随他们去了。

陈喜佳在宴会要结束的时候才走上来,一脸疲惫的神情。

她上来,先给毓舒行了个礼,问了声“十一福晋安”,毓舒这才叫她起来。

因着四公主走了,这个位置正好空了一个,陈喜佳也就顺便坐了下来,一脸的忧色。

众人问她怎么了,陈喜佳只说:“爷肋下是带着箭伤回来的,我听着他们前面喝得厉害,爷是来者不拒地喝,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这身上带着伤,怎么还喝酒呢?爷就是这样不知道爱惜自己的。”

说着,陈喜佳竟然抹了一把泪,那泪珠落下来,惹人怜惜。

只可惜,现在福康安不在这里。

冯霜止看到陈喜佳这样,想到的只有那已经不知所踪的王杰。

陈喜佳现在,兴许已经完全忘记她还曾经爱过那样的人了吧?

爱起来快,忘记得也快。

不知不觉地,心里就泛上几分讽刺来。

临走的时候,是陈喜佳送着出来的,冯霜止跟她这一席上,也没说上两句话,都是陈喜佳在说福康安因为伤不进她房的事,又说福康安喝酒的事情,可是一转脸又说福康安为人体贴什么的。

连冯霜止这样脑子很清楚的人都要被她给绕晕了,只觉得陈喜佳的人生真是没法说了。

站在花园外面,眼看着就要出去了,冯霜止忽然停下来,问了一句:“喜佳,你还记得王杰吗?”

陈喜佳脚步一顿,脸色苍白,咬了牙,却寒了眼,一脸的戒备:“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不过是问问罢了……

冯霜止摇头,叹气,只道:“我原以为你终究还是会念着几分旧情的,不曾想,你其实根本不曾爱过别人,又怎么哄着别人跟你私奔,最后还负了人呢?”

陈喜佳那戒备的神情保持了许久,过了一会儿看着周围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笑道:“姐姐现在比谁都幸福,自然觉得我这样的人可怜了。我估摸着,我夫君心心念念指不定想着你呢,不过你竟然想着王杰……我倒是觉得奇怪了。当年不过是我不懂事,如今我很喜欢我夫君,没有什么不能改变的。我不可能嫁给穷书生。”

“我听说,王杰到了山东,他已经中举,以他的才华,想必中进士是不在话下的。到时候你们相见,又该何其尴尬?”冯霜止这话也是听别人闲话来的,王杰到了哪里,她是一点也不关心的,“你若是不想留下后患,还是早早地将这陈年旧事说清楚了比较好。”

陈喜佳没有说话。

冯霜止走出去之前的最后一句是:“盯着我是没有用的,你还是去争取自己应该争取的人吧,喜佳。”

出去了,冯霜止便是越走越远了,这院子里面的灯火亮一些,她走过了一段比较暗的路,又被丫鬟领着走到了前面比较亮的地方。

那一瞬间,陈喜佳觉得自己的眼睛像是被闪了一下,只觉得从黑暗的路上走回到光明之中的冯霜止,像是周身都在发光一样,然而她没有回头看一眼。

和珅正在前院跟人告别,冯霜止正好这个时候上来了,于是夫妻两人一起跟福康安告了辞,福康安什么也没说,一身都是酒气,似乎下一刻就要倒下。

冯霜止未免觉得有些揪心,他又何苦作践自己呢?

“你心疼他了?”和珅一路走,一路拈酸。

冯霜止笑他:“你何时也变得这样小肚鸡肠?”

“为夫从来都这么小肚鸡肠,娘子不知吗?”和珅用扇子敲着自己的手心,还是那醋坛子的口气。

“终究还是我们算计了他,欠的债,兴许得还。”冯霜止也不过是担心,她不敢跟和珅说自己遇到过的福康安是多可怕,也暂时不打算说毓舒的事情,回来的时候没遇到熙珠,也没办法问她之前想说什么的事情,这个时候只能等了。

和珅却道:“我喜欢贪,不喜欢借。”

“这话你若是出去说,立刻断了锦绣前程。”冯霜止终于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给他。

和珅揽着她的腰,出了春和园门,便瞧见刘全儿牵着马过来了,于是准备扶她上去。“所以这话我只敢对我家的老虎说。”

一转身,冯霜止立刻给了他一下,“你就贫吧,当心哪日这母老虎不开心了,一口吞了你。”

和珅没忍住“噗”地一声笑出来,“还不知道是谁吞谁呢。”

这话是在冯霜止的耳边说的,却让冯霜止羞红了脸,只觉得这人流氓。

她不理会他,转身便要上车,却不想看到另外一旁有一辆青顶子的马车,却是钱沣跟冯云静。

钱沣的脸色很沉,似乎一直沉默着,冯云静脸色却是苍白的,她将自己的手递给了钱沣,钱沣却看着她那手,竟然没有伸手去扶她。

这一幕无疑引起了冯霜止的诧异,自然也让冯云静无比地惊诧,她甚至觉得难以理解,办朝着钱沣喊道:“你果然是嫌弃我了,便是因为我现在还没有子嗣,你就嫌弃我了,说好白头偕老,你却负心!”

钱沣只觉得无比地讽刺,他出来的时候曾经试探过了福康安,有的事情转瞬之间就清楚了的。

今日的福康安喝多了,嘴里出来的都是真话。

他问他:“当日福三爷在春和园宴会的时候戏弄沣,故意将三小姐指成二小姐,倒促成了我与三小姐的一段姻缘,还得感谢福三爷这个媒人呢。”

那个时候,福康安便是一笑,还晃着手中的酒杯,竟然讽刺他道:“你不过就是个可怜虫,但你如今也算是与三小姐结成良缘,原本我防备着你,却不想真该防的是那和珅。罢了,罢了……追不回来的……”

于是钱沣什么都明白了。

昔日的种种疑惑也都迎刃而解,福康安虽然是没有正面回答,可是也算是默认了,于是钱沣记忆里的种种就都冒出来了。

今日他看到冯霜止的那一双眼,半张脸遮在画扇下面,反倒是让他一瞬间想起了自己当初差点撞到的人。

他撞到的不是冯云静,是冯霜止!

那个时候,和珅就已经在误导自己了,后面又来了一个福康安,现在钱沣真是觉得心中复杂,这些人一个个地算计着,他竟然也是被算计得最惨的一个,最后的赢家不是权势最高,也曾经距离冯霜止最近的福康安,而是当时名不见经传的和珅。

何其讽刺?

只是昔日的疑惑解了,之后的疑惑也就上来了。

为毓舒小姐画扇的人是冯霜止,那冯云静的字体为什么完全跟当初那扇子上的字体一样?云静说是冯霜止喜欢临摹她的字体,当真如此吗?不可否认冯云静是个颇有才华的人,可是婚后他与她吟诗作对,了解深了,才发现冯云静在很多地方都是一知半解的,云静推说是婚后事情太多,没有了那闺阁的情趣,变得俗了,他当时竟然还信了,如今想来竟然是处处都是疑点。

袁枚的女弟子,除了傅恒府的毓舒小姐、如今的十一福晋之外,便只有冯霜止一个。

他心里万般思绪涌过,最终归于平静。

远远地,冯霜止看了他们两人一眼,上了马车,却对和珅轻笑道:“我那三妹要过苦日子了。”

和珅也隐约地猜到一点,只道:“我早看你那三妹不顺眼,却又怕人知道了你的好,倒宁愿藏着你,让你那三妹得意去。”

“你这心思,永远地这么毒。”和珅的坦白,让冯霜止会心一笑。

这人啊,像是什么都知道呢……

作者有话要说:可爱的王杰马上也要来了n(*≧▽≦*)n

【好吧,其实是陈喜佳的戏份……

远目,一个一个地慢慢来。

第四十六章 黑手

路上,冯霜止便跟和珅提了海宁夫人査氏的事情,只不过关于自己跟熙珠说话的那一段,她并没有提,毕竟涉及到了毓舒。

可是在说完了之后,她又觉得自己还是不说比较好,因为一说了,其实就已经露了痕迹。毕竟为什么査氏要提醒自己,这是一个很难说的问题。如果后面那丫鬟不是在偷听,査氏何必提醒自己?

冯霜止看着和珅那眼神,忽然就知道对方其实已经看穿了。

“你是不想我知道这事儿其实跟傅恒府那边扯上关系吧?”和珅看她忽然有些垂头丧气的表情,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头发,又被她拍掉了。

他先下车,扶了她下来,走进了屋里,这才说道:“你定然有事瞒着我。”

冯霜止道:“现在说这个事儿还过早,你不如想想那海宁的事情。”

和珅一笑,“这有什么可想的?我现在不过只是个满洲正蓝旗副都统,你以为我能干什么?现在他们不过只是在下注,只是这个査氏下注的方式,正好切中了你的心意而已。”

这一句话,便像是石破天惊,冯霜止一下就明白过来了。

她看向和珅,和珅站在那帘子后面,却没觉得有什么,走过来之后,便随意地坐下了。

冯霜止这个时候才感觉出来,和珅这个人到底理智到了什么程度。

一般人都会对査氏产生好感,可是和珅对査氏的感觉却是一个完全的陌生人,在他的眼中只有“下注”,不需要看表象,甚至不想看过程,他看的是对方的动机和这种行为产生的后果,最理智也是最没有感情的看法。

她也坐下来,让丫鬟沏茶,却不知道说什么了。

和珅却道:“太晚了,不喝茶,炖盅汤来吧。”

喝了茶晚上睡不好的。

和珅握着她的手,“这些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左右他们现在也不会有事情来求我们,现在我只是个武职,还管不到海宁那边去,你放心地跟他们交往,只要别承诺什么就好,毕竟以后的事情会怎样,谁也说不清楚的。”

“我只是觉得,你这样的人,怎么偏生会喜欢上我。”冯霜止没忍住,还是问了,可是问了又觉得好笑,自己掩着唇笑了起来。

这样的问题太暧昧,完全不能出了闺阁说,只能在房间里说。

和珅也干脆暧昧的一笑,只将她的手腕翻开了,看了看她手腕上那青色的血管,“若是迟遇到你哪怕半年,兴许就不是那样了,或者只是换一个时间和场合,你不是扶灵出城的官家小姐,我不是初丧了阿玛的落魄子弟,兴许一切都不一样了。”

现在他们都知道对方是什么模样,比如和珅,看上去温和,实则冷血;而冯霜止,即便是她娘说她是菩萨心肠,可现在手段狠厉,便是冯霜止自己想起来也觉得害怕——他们夫妻俩,怕是随便拉一个都应该下地狱的。

“不要想那么多了,在一起就是缘分,我会珍惜你,你也不许嫌弃我。”

和珅说得很轻松,可是眼底带了几分不明显的小心翼翼,生怕冯霜止下一句就是什么伤人的话。他喜欢她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可是前提是那种态度不是对着自己。

便是当时在春和园,冯霜止从屏风后面带着几分冷意走出来的时候,最让人惊艳,至少他那一刻,是完全被震撼到了的。

只希望世上旁人都看不到她的好,让自己一个人占尽了便是。

冯霜止可不知道和珅心里在想什么,她有些困了,只道:“也不知道我三妹那边会不会出什么事儿,回头怕是又要把事情怪到我的头上,我才是冤枉。”

她应该自称自己是个躺枪大户了。

和珅眼神冷了几分,却说道:“旁人风言风语,现在我们总是管不着的。”

“嗯,我们歇下了吧。”冯霜止略微有些累了。

和珅轻笑:“脏兮兮的,你至少该洗洗脸,泡泡脚吧。”

“不想……”冯霜止在他怀里蹭了蹭,声音已经模糊了起来,闻得见和珅身上那淡淡的酒气,她迷迷糊糊问道,“喝了多少?”

“两杯。”

和珅见她实在是困得不行了,便将她抱到了床上,又低声叫丫鬟打来了水,拿了帕子来。喜桃本来是伺候冯霜止的,现在就想要直接绞了帕子去伺候,哪里想到和珅只道:“我照顾夫人,你先下去吧,回头唤你。”

喜桃有些愣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退下之前只见到和珅一脸沉静地悄悄上去给冯霜止擦脸。

冯霜止被那热气给熏着,嘟嚷了几声,又听不清是在说什么。

和珅想到晚宴上的事情,竟然叹了一口气,继续帮冯霜止擦脸,之后是脖子,给她脱了绣鞋,将丝袜解下来,又擦了脚,看着那白皙莹润的玉足,和珅笑了一声,终究还是怕吵醒她,给她盖上了被子,这才叫喜桃来将水都端出去。

他自己也出去洗漱了,这才进来,解了衣衫,钻进被窝里,将她搂着,握着她的手,静静地入睡。

这一边安静了,钱府却完全不一样了。

这府上多少有些寒酸的感觉,只是毕竟是文人的院子,花草树木还是有的,更何况还有冯云静的悉心打理。

本来冯云静跟钱沣之间的感情还算是不错的,尤其是冯云静过得小心,处处揣摩着钱沣的心思,不肯轻易让他不舒服,这么长的时间来,还算是琴瑟和鸣,她以为事情走到了这一步,只要自己再有个孩子,就万事大吉了。

她已经渐渐地相信,自己便是钱沣喜欢的那种人,是个才女,是个淑女,可是今日遇到了冯霜止,之前的一切自信都这样被颠覆掉了。

冯云静一路上都在抹泪,可钱沣只是看得心烦,轻轻将那眼皮子给阖上了。

等到下车的时候,钱沣自己先下去了,冯云静在后面,便将那车帘子一掀,大声喊道:“东注,你到底怎么了?是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吗?方才是我不该说那样的话,让你生气……东注……你扶我下来好不好……”

冯云静眼中含着泪,向着钱沣伸出自己的手,便巴望着钱沣来扶自己一把。

钱沣背对着她,缓缓地转身看了一眼,过了很久都没有说话。冯云静几乎要等得绝望了,却还是没有等来钱沣的手,她眼泪险险便要掉下来,没有想到钱沣这个时候忽然伸出了手,尽管看上去还是一脸的冷淡与沉默,可是只要他伸出手来,一切都有了转机。

冯云静心里大为感动,心道钱沣果然还是喜欢着自己的,她回去好好哄哄他,两个人就能恢复以前那种如胶似漆了吧?

只可惜,今日的冯云静注定要失望。

钱沣只不过是扶了她下来,等她下来了,又立刻松了手,冯云静一下就变得失落起来,还等不及问为什么,便见到钱沣忽然之间继续往前走去了。

她站在马车边,站在府门外,忽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夫人?夫人,您怎么了?还不进去——”

“啪!”

冯云静翻手就是一巴掌落在那多嘴的丫鬟脸上,只道:“你个猪油蒙了心的,没见到我正在伤心吗?只道是我失了老爷的宠爱,好把你们抬了通房和姨娘你们就高兴了!”

她一边骂,竟然还一边哭起来。

别的丫鬟看到那贴身丫鬟受罚,都不敢上来了,本来以为这样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哪里想到冯云静指着她们,又哭道:“光在这里杵着干什么?爷都进去了,还不跟着吗?”

众人只觉得今日冯云静有些反复,不敢触怒了她,大着胆子上去扶了,这一回冯云静没发什么脾气了。

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脸色更加地惨白起来,跌跌撞撞地进了门。

钱沣其实一开始并没有走远,只是站在门里听着外面的动静,等听到了冯云静骂人的话,还有那完全无理由的发怒,才算是确定了。

他将头仰起来,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这才直接去了自己的书房。

昔日的温婉贤淑,到了今天,怎么就变成了无理取闹,和让无辜的丫鬟们当出气筒了呢?

明明今天去的时候都还是好好的,可是直到他接到了消息,事情就已经不一样了。

似乎……

一切都是从遇到冯霜止开始的。

为什么自己的妻子,会有这样的变化呢?

他进了自己的书房,便点了灯,翻开了书,不准备回屋了。

冯云静到了屋里,这才发现屋里没人,前面没有,后面也没有,于是她问那守屋的丫鬟:“爷哪儿去了?”

“爷没进屋,应该是去了书房了。”丫鬟恭敬地低头答道。

冯云静顿时一愣,嘴唇颤抖了一下,便觉得自己身上一冷,她坐下来,安慰自己,说不会出事的,可是心里又忍不住地开始怀疑起来。

她在屋里想了很久,终于还是没忍住,让人去做了红豆沙馅饼,端着去了书房。

外面的小厮知道自家夫人常常跟爷一起评诗作画,所以并没有拦着。

冯云静进去了之后,就觉得屋里有些暗,只见钱沣站在桌案前面,提了笔似乎是在画什么东西,她走过去,轻轻的将那盛东西的盘子放下,轻声道:“你画什么画得这么出神?看你满身的酒气,席上肯定是没吃什么东西的,先吃点东西,今日早些歇下吧。”

看了那饼一眼,钱沣心里复杂极了,他忽然看向冯云静,只道:“云静,你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记得啊。”冯云静以为他是终于想起了旧情,两个人之间重归于好便是肯定的事情了,心里还很高兴,笑得甜蜜起来,“我们在春和园的外面,你出来,我跟姐姐走进去,我差点撞了你,丢了扇子……还是你后来差人将扇子送回来的……”

“是啊,那个时候你穿得素净,比不得你的嫡姐,原以为你嫁给我,我能让你过上好日子,可是现在……”

钱沣想起来就觉得讽刺,那个时候,其实穿得素净的应该是冯霜止,俗艳的那个是冯云静才是。

和珅故意误导他和旁边的丫鬟,说来的是一嫡一庶,穿的又是一个素净一个华丽,正常人都会想穿得华丽的那个肯定是嫡出的,素净的肯定是庶出的,于是那扇子肯定是庶出的三小姐的,可是那一日的真实情况恰好相反。

冯霜止当日为了不引人注目,故意穿了不怎么鲜亮的,更何况她额娘去了没多久,怎么可能因为参加这样的宴会就换上浓艳的衣服呢?

这么多年来,钱沣都不曾想到这样的问题,可是等到事情的真相已经到来了,这样反推回去,竟然是越来越轻松的。

这一刻,钱沣忽然觉得自己也是个心机深重的,看着自己的妻子,看着她巧笑嫣然,钱沣忽然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恶心。

分明不是她做的事情,她却要冒了别人的名,一开始便是这样接触自己的,后来才有传出她的种种才名。细细想来,竟然一点一滴都不单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