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送给和珅的伤药的药瓶。

和珅问道:“当日你这药瓶,哪里来的?”

冯霜止看和珅那波澜不惊又似笑非笑的眼神,莫名觉得有些奇怪的心虚,她道:“春和园的婢女们给的。”

“这哪里是什么普通的伤药?便是皇宫里也不多。”和珅将这伤药瓶子的底部亮给了冯霜止看,“这上面,景德镇,御窑。这瓶子就不是普通人能用的,拿得出这东西的,不是傅恒本人,就是下面受宠的爷们儿。”

冯霜止这一回是真的头皮发麻了,“你的意思是……”

“看来你是不知情的,不然也不敢将这东西这么草率地赠给我。”和珅看她难得的呆愣模样,心里有些发苦发酸,抬手来摸她的头顶,只说道,“霜止,日后这样的东西,我们也会要多少有多少的……”

冯霜止一下抬头看他,只觉得他这话含着惊涛骇浪,然而和珅只是静静地回望她。

冯霜止知道有些事情自己改变不了,也就不去想了,她道:“这伤药,跟成亲时候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和珅把玩着那精致的药瓶,说道:“我故意将这东西给了福康安看到。”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觉得和珅的胆子真的不是一般地大。

“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嫁错了人?只可惜,没反悔的机会了。”和珅伸手掐她的脸,让她回过神来,“我这人,外表君子,内里是个小人。能娶到你,是我步步算计;能嫁给我,也是你步步算计。”

设身处地地想,如果福康安看到这个瓶子,便会知道冯霜止到底是属意于谁的,后面如果再有和珅的引导,不管冯霜止是不是真的喜欢和珅,至少在别人那里,会有这么一个假象。

本来和珅方才说的事情,就已经很是震撼了,了是偏偏这个人一句接一句地,几乎将冯霜止给炸晕了。

“在上门提亲之前,我跟福康安谈过话。”

和珅十几年来做过的得意事情不少,可是最得意的却是他正在说的这一件,以至于他总是忍不住要拿出来炫耀一下。

现在也是这样。

冯霜止听着听着就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了。

原来在和珅到冯霜止这边提亲之前,曾与福康安在酒楼有过一个赌约。

“我说你喜欢的是我,又有药瓶为证。你不喜欢他,他却强求,这没意思,于你于她都不好,不如赌一赌,我能不能成,他若是不信,我用提亲证明给他看好了。”

和珅说这话的时候,只觉得心中畅快,说道后面笑了起来,“所以我就直接来提亲了。”

“所以……”

所以其实根本就是和珅一手将福康安算计得死死的,根本不给对方任何翻身的机会。

他来求亲,肯定是会成功的,其实福康安唯一胜算是在英廉拒绝和珅这一点上,然而可惜的是——英廉最终还是为和珅所折服。

一开始就是不对等的。

只有冯霜止在听到第一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后面的发展了。

想到那少年在江宁织造府的行宫掐住自己脖子的时候,冯霜止就忍不住地心里发寒,“他若是知道你本来就是诓骗他……”

“他早知道了。”和珅一点也不担心,“你是我算计来的。人心是最禁不起算计的,万岁爷曾经敲打过他,不愿意他娶你——在万岁爷看来,你们出身不配。之前你进宫,不是因为各方的算计差点出事吗?他若是真心喜欢你,便会为了你着想。昔日你能因为令贵妃的算计被罚跪在咸安宫前,他日也能因为皇帝的算计,血溅五步。”

冯霜止手指掐紧了,却没忍住自己唇边的一分冷笑,“一个个的都是好算计,我哪里算计得过……”

“你算计不过,我来帮你算计好了。”和珅解释着这些天来发生的很多事情。“其实福康安不过是因为相信你喜欢我,对自己没有信心而已……我倒是想起来,你是不是曾对他说过什么?”

当时福康安看着他,说了很奇怪的一句话:“原来是你。”

那是什么意思?

这一下倒是提醒了冯霜止,她明白过来了,只将江宁织造府那边发生的事情三言两语地话说了,最后道:“我说他来晚了,我已经答应了别人了。他问我是谁,我没说。”

于是和珅这一次抚掌而笑,只说道:“你是我算计来的。”

冯霜止也笑:“你也是我算计来的。”

两个人心有灵犀,最后都笑成了一团。

只可怜福康安,最后想明白了有的东西必须自己争取一回,要来要个明白的死法,可惜——

傅恒是不会容许自己的儿子这么丢脸的,所以他说“叉出去”。

一切都在还没开始的时候就结束了。

“你玛法说的事情,也跟这个有关。”和珅顿了一下,道,“傅恒已经决定给福康安提亲了,你可知道现在的吏部汉尚书陈宏谋?”

“难道是……陈宏谋的孙女?”这一个冯霜止倒是认识的,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巧,陈喜佳到京城没两年,跟陈宏谋有关的也就她一个了,找不到别人。

所以说……

和珅点了点头,“只是拟,还不知道是哪一日,不过消息已经传出来了,那就不远了。”

“这样也好……”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些担心。

陈喜佳毕竟还是冯霜止在江宁时候的一位好友,到了京城之后,也不是没有听说过冯霜止跟福康安的事情,当时陈喜佳还打趣她呢,没有想到转眼之间,陈喜佳竟然要嫁给福康安?

事情真是……

神转折。

冯霜止已经无法说出自己的感受了。

“明日我便要去官学准备着,咸安学宫那边虽然肄业了,但还有好一些事情没有处理完,春闱之前,都要过去,没办法在这边。到时候家里把刘全留下,你一个人在家,可得紧着些。”

和珅早就说过自己过两日要走,不过真正说出来了,冯霜止又觉得有些不舍。

她主动抱住了他的腰,将脸贴到了她的胸膛。“我省得。”

于是一夜好梦,第二日天还没亮和珅就走了,冯霜止也起来都很早,中午一个人食不知味地吃过了午饭,就听到喜桃进来报消息,说是傅恒府向着陈宏谋的孙女陈喜佳提亲了。

昨日才与和珅说过这件事的冯霜止,自然没有什么惊讶的,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不担心别的。

让喜桃她们准备了一些礼物,整理了一下,下午就送到了永贵府。

不管怎么说,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

怎么说,冯雪莹也是她庶姐,如今庶姐有孕,她不表示一下也不好说,所以直接就送了东西。

不过里面没有吃食,都是些摆设和头面首饰。她生怕别人拿了什么东西栽赃到自己的身上,可就不好玩了。

听人回来说,伊阿江听说冯霜止送东西来,之前还没什么反应,笑呵呵的,后来不知道是想到什么,差点就直接绿了脸,将送礼的人吓了个不轻。

回来梅香与冯霜止一说,差点将冯霜止手里握着的书卷给笑掉了。

“伊阿江,要跟我斗,他还嫩着呢!”

冯霜止难得这样笑两次,没想到的却是因为跟伊阿江之间相互掐才笑得这样开心。

喜桃简直纳闷了:“他那样给咱们送礼的人甩脸子,这不是看不起咱们吗?小姐你竟然还笑得出来!”

“什么看不看得起的?伊阿江跟我,根本就从来没相互看得起过。他敢膈应一下我,我日后每日都膈应着他。一个冯雪莹在他面前,只怕让他以后都要怕着我了,哈哈吧……”

还记得当初这傻子去找先生算命,说冯霜止跟伊阿江这根本就是克星,没有想到现在这一切看来,还真的是克上了。

笑过这一茬,冯霜止便叫喜桃收拾收拾准备睡了。

夜里风大雪大,正要吹熄最后一盏灯的时候,院子外面忽然有了声音,外面的奴才们似乎是听到了敲门的声音,丫鬟们也被吵醒了。

冯霜止觉得奇怪,还没睡,便重新披了衣裳,“外面怎么回事?”

“回夫人话,似乎是有人叫门,要您救呢。”梅香倒是才从外面进来,三两下解释了一下外面发生了什么。

冯霜止直接走到门外面,抬声便喊道:“刘全儿,外面出什么事儿了?”

刘全儿赶忙上来打了个千儿,报道:“外面有位姑娘,说是认识您,让您收留她一下,给救救命,只不过奴才不认得她,不敢贸然地放进来。她说她姓陈,是在江宁的时候跟您认识的。”

听到这一句,冯霜止立刻有些似笑非笑地看刘全,刘全是个聪明人,怎么可能想不到外面叫门的可能是陈宏谋的那个孙女陈喜佳?

想到自己跟陈喜佳这些年来的交情,冯霜止虽不知道她是出了什么事情,也不能放任在这大风大雪之夜让陈喜佳在门外,不让她进来。

白日才说了傅恒府上门提亲的事情,她晚上就跑过来了,事情左右有些不一般了。

冯霜止冷着脸,吩咐了刘全,将人接进来,又让所有人都把嘴巴闭紧不要出去乱说,回头却特意对着刘全多说了两句。

刘全自然是懂冯霜止的意思的,想到自己这两位主子也是奇怪,有的事情还真的是相互瞒着不能说的。

要在两位主子手下讨生活,这度可是很难拿捏的。

不过刘全已经决定了,夫人跟爷都是主子,如今夫人说什么,自己听着就是了,若有一日爷闻起来,那也得爷问起来再说。

于是冯霜止有惊无险地将陈喜佳接到了自己的屋里坐下来,看着她帽檐上还挂着雪花,忙让人给她除了外袍,递上了暖手的炉子,又将炭盆搬到她身边去,让她暖和起来。

现在的陈喜佳,大约是因为在外面冻久了,脸色通红,双眼里还含着泪,似乎是要哭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哭出来。

冯霜止看她情绪平稳下来了,才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陈喜佳抱着自己手中的炉子,哭哭啼啼道:“霜止姐姐,我在京城真的是跟别的人不亲厚了,只能投奔姐姐这里来了……”

冯霜止皱眉,只问道:“今日中午才听说傅恒府的人到你祖父那里提亲,怎么你晚上就跑到我这里来了?”

陈喜佳哪里想到今天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傅恒府的提亲,她根本就没有想过,更何况福康安当初准备大闹婚宴,被人强压住了,才什么事儿都没出,她怎么可能自讨没趣儿,嫁了福康安去?

“我若是与姐姐说了这事儿,姐姐怕是定然要嘲笑我傻的。”她说着,抹了一下眼泪,又觉得心里又说不出的委屈,只看了一眼周围的丫鬟们。

冯霜止立刻会意,道:“你们都下去吧,喜桃也下去,给陈小姐准备些吃食上来。”

“是。”下面的丫鬟们都知道主子们是有事情要谈,所以走远了,喜桃也走了,还小心地带上了门。

“现在喜佳妹妹有什么话可以说了,这里没外人。”

这些年,陈喜佳跟冯霜止的交情也算是不浅了,如果陈喜佳有什么难处,她不是不可以开导的,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看上去知书达理大家闺秀一样的姑娘,今日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准确地说,这一件事,完全超出了冯霜止的想象。

陈喜佳声音里还有哭腔:“霜止姐姐,我已经跟人私定终身,可是现在傅恒府的人来提亲,我爹已经答应了,可我……可我……”

冯霜止心下骇然,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有这么一桩事儿,差点吓得喊出声来,“你——喜佳,你怎的……”

忽然之间,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冯霜止皱眉道:“即便是你现在不想嫁,也可以商量好啊,你且告诉我那人的身份,与你若是相差不远,我想陈大人是个讲理的人,不会不答应吧?”

“他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陈喜佳惨笑了一声,一开始她自己都没拿定主意,现在事情忽然之间堆着全部上来了,简直让她有些措手不及,所以今日才如此狼狈。

“那人姐姐是知道的,我们来京城之前,你们还谈论过他呢,就是那个犟师爷王杰,我爹和祖父都不喜欢他,直说他太直,不会有什么好前途,说他如果一门心思地读书,兴许还有出头的可能。我已经与他在来京之前就私定了终身,明日他就要来找我,我现在却已经答应了别人的提亲……”

冯霜止忽然觉得有些荒唐。

“你既然真心喜欢他,已经私定了终身,在傅恒府的人来提亲的时候,又怎么肯屈就了呢?”

不喝水,强摁头这样的事情,陈宏谋难道还会做吗?

不说逼不逼着陈喜佳嫁,现在陈宏谋官运亨通,也不需要用这种跟傅恒联姻的手段来巩固自己的地位,只要陈喜佳肯坚持到底了,又哪里会真的逼她去?

那犟师爷王杰,冯霜止知道,她还托福康安救过这人一命,阻拦了他去告御状,这人已经有了乡试成绩,却偏要替人打抱不平,也是一朵奇葩了。

当下冯霜止就知道自己是接了一个大麻烦。

许是冯霜止的声音太严厉,吓住了陈喜佳,她顿了一下之后,竟然哭得更厉害:“那我现在怎么办?霜止姐姐,我是真的不知道了……我跑出来只是想要见王杰一面的,我也不知道……他在广济寺,可是路上府里的人已经在找我了,我怕被发现,我也怕他被发现……所以……”

所以果断地找了冯霜止这里,希能够暂避一下。

现在冯霜止一点也不想过手跟福康安相关的事情,要是她支持了王杰跟陈喜佳的私奔,回头让人知道,人家怎么想?

无非是说她怀恨在心,要报复福康安吧?

看着陈喜佳这模样,她也觉得可怜。

冯霜止与和珅也是私定终身,却没有陈喜佳这样的发展,他们几乎是很顺利地就在一起了的。

当下冯霜止叹了一口气,这些年的交情也不是摆设,“喜佳,你若是有了决定便只管说出来。我一直觉得,你并非那种不聪明的女子……”

陈喜佳听着这话,忽然没哭了,沉默了一会儿,垂下眼,道:“霜止姐姐就是聪明……我这一回,是真的不敢找别人。我不想跟他私定终身了,也不想私奔了……姐姐,这两年我想了许多,他不过是个穷书生,又不像是和公子和钱公子一样才名远播,他就是那臭脾气,改不了的犟驴,即便是万幸到了官场上,也走不出一个回合的……我不敢嫁他……”

冯霜止端了茶,递给她,却好心地没有戳穿她。

什么叫做“不敢”?无非是爱得不够深。

“所以,我能帮妹妹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死对头王杰拉出来遛一遛,哎嗨

第四十一章 广济寺

有时候,冯霜止觉得自己还是太心软,比如现在。

她完全可以将此刻在她屋里坐着哭诉的陈喜佳推出去,可是这姑娘以前尚还天真可爱,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多出了这么多的算计。

似乎在她来京城之前,都还只是个江南水乡,一门心思喜欢着书画的姑娘。

冯霜止心里感慨,她固然是问了这句话出来,可并不希望陈喜佳真的说出什么来。

因为陈喜佳说出来了,冯霜止的确不会不帮她,为着这许多年的交情。

可是同时,她们也都应该知道——这一段姐妹情分,就该这样尽了。

如果说一开始冯霜止以为她是来避难的,那么在她说出了这番话之后,冯霜止就能够知道了——其实陈喜佳只不过是想要自己来摆平这件事而已。

作为她的朋友,她第一个想到冯霜止,冯霜止是应该高兴的,她甚至很乐意直接帮陈喜佳解决问题。可是她进来之后说的是什么?

一开始不说事实的情况,而是先探探冯霜止的口风,感觉冯霜止可能对自己之前的那些决定抱有不同的意见,于是正中下怀,知道冯霜止也不赞成他们私奔,所以就顺势将后面自己的请求抛了出来,这样也就顺理成章。

这不是跟闺蜜姐妹相处的方法,这分明只是在对待一个对自己有用的可利用者的态度。

冯霜止忽然觉得心冷,只是她没有动声色,而是很平静,也很顺应陈喜佳内心的意思地,说出了那一句话。

那么,我能帮到你什么?

不管陈喜佳知不知道,冯霜止心里却是很清楚的——看在多年的交情上,冯霜止会帮她这一回,可是绝不会有下次了,甚至……这一次之后是不是朋友都很难说。

陈喜佳的话中,处处透出芥蒂来,都是因为她冯霜止多年之前与福康安之间有过一段恩怨,现在陈喜佳要嫁人了,当然会介意自己未来丈夫的前“心上人”了。

王杰固然贫寒,可是这人日后也算是唯一能够与和珅叫板的人物,并且权高一时,后来成为嘉庆时期的辅政大臣,尤其是现在陈喜佳所认为的不会有什么大出息的呢?

冯霜止本来是想提醒她一下的,可是转念一想:其实陈喜佳已经做了决定,有了更好的福康安作为夫婿,自然不会再看王杰一眼。如果现在冯霜止为王杰美言,不说冯霜止其实根本与王杰没什么么接触,即便是有接触,这个时候说公道话,也只会被人以为是——她不想陈喜佳嫁给福康安。

怪只怪,冯霜止在这当中的身份有些尴尬。

她将自己想要说的话,全部吞了下去,等着陈喜佳的回答。

果然,陈喜佳擦了眼泪,似乎是考虑了良久,才嗫嗫道:“明日广济寺有庙会,我本想着借机出去的,可是现在不成了……只想姐姐代我传一句话给他,这话不敢告诉丫鬟,我也不敢写下来,旁人若认得我笔迹,定会出事……姐姐,姐姐,真的只有你了,我只想让他死心——”

冯霜止忽然觉得陈喜佳是个真心狠的,她到底有爱过王杰吗?

若是换了冯霜止自己,又哪里会因为福康安一时的荣耀和富贵,抛弃自己原本所爱之人呢?即便是福康安与和珅是并列着的,她不也选了和珅吗?可陈喜佳……

不说王杰与陈喜佳曾经私定终身,又约定私奔,按理说是爱得很深的,可是现在陈喜佳这表现却让人不敢恭维。

冯霜止道:“喜佳,我可以去,可是你应该知道——我不是个蠢笨人,只有这一次。不会有下次了……”

她伸出自己的手来,搭在了陈喜佳的手上,看着很是和善,甚至唇边还有温然的笑意,但那眼神太过透亮,像是已经直接看到了陈喜佳的心里。

陈喜佳抖了一下,咬住自己的嘴唇,像是有些后悔,可是最后也许是她心底的什么东西战胜了另外的一样东西,她抬起一张小脸,满面凄然:“姐姐……”

然而冯霜止无动于衷,她是个冷心肠的,更不会对即将跟自己无关的人有任何的同情心。有一句话叫做咎由自取,若不是顾及到陈喜佳现在很脆弱,冯霜止必定毫不留情地给她甩到脸上,开门让她滚。

“你只是想要他死心吗?”冯霜止问她,也看着她,“即便你明日不去,他想必也不会到陈府来找你,毕竟初到京城,他不会知道陈府的位置,而且要顾及着你女儿家的名节。等到你跟福康安定亲的消息传出来,他想必就会明白了吧?”

要一个人死心还不简单吗?尤其是站在陈喜佳的位置。

不说陈喜佳喜不喜欢王杰,至少王杰是喜欢她的,王杰犟驴一样的人,能认准了陈喜佳,应该是陈喜佳的幸事,这样死心眼的人一喜欢上了就是一辈子的事情。然而,要伤他也很简单,只需要他最珍爱的陈喜佳,往他心窝里捅刀子就好。

一次不行,便两次,两次不行,便三次,一次一次,久而久之地,再执着的人也能给折磨没了耐心,也没了感情,再烫的火炭,用冰水浇上好几次,又哪里还有什么复燃的机会?

陈喜佳兴许也是知道的,只是她又哭了,道:“我怕他做出什么傻事来,本来便是我负了他,他若是知道,却不会怀疑是我变心,只会以为是我祖父和父亲逼迫于我,要闹上府来的。在江宁的时候,姐姐你不是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声,谁能犟得过他去?我只想姐姐好生地与他说清楚,姐姐平日说话就是中理的,旁人哪里有不服气的?只盼姐姐为我劝了他,让他去参加科举,我只是个负心人……”

冯霜止几乎冷笑出声,她很想告诉陈喜佳,她这样心硬又心软,日后必会有后患。

心硬,说的是她贪慕荣华抛弃自己曾经的心上人;心软,说的是她还没狠下心将自己昔日的心上人置于死地,终究还有一些为了他好。

“我若是你,要爱便爱个轰轰烈烈,不爱,便将他置于死地,以绝后患。”

冯霜止说这话的时候,像是在开玩笑,可却把陈喜佳吓出了一身冷汗。“姐姐?”

旁人果然是很难理解自己这种极端的思维的,冯霜止转移了话题:“这一次,我帮你,但是你日后嫁给了福康安,你也知道,我夫君与福康安面和心不合,日后可能不会有太多的走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