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康安笑了一声,甩了甩马鞭子:“先把他拖下去,还愣着干什么?不过是个文弱书生,你们也好意思在这里干看着 。”

福康安一发话,还有谁敢不听,立刻上来一拨人制住了王杰将他拉走了。

之后福康安便直接纵马消失在岸上,上面船上的人看着他走了,也都一阵唏嘘感慨,谈论这少年风采的人,反倒是比说落水之事的人多。

冯霜止悄悄地回到了众人中间,被问起方才干什么去了,冯霜止只说道:“出去吹了吹风,醒了醒酒气。”

“阿霁,你这话可不老实,我分明看你是去看人家那落水的人的热闹去了!”杨三小姐一下戳穿了冯霜止,捧腹大笑起来。

冯霜止心下有些不悦,杨三小姐说话一向不知深浅,只怕她自己得罪了多少人她自己都不清楚。

聪明的陈喜佳悄悄拉了拉她,示意杨三小姐不要太过夸张。

于是杨三小姐这才反应过来,仔细地看了看冯霜止的脸色,觉得没什么异样了,才敢说些别的话题,很快地便聊到别的方面去了。

运河沿路王杰落水的事情不过是个插曲,很快就被所有人抛之脑后。

只不过冯霜止没有忘记,太后跟皇上那边歌舞声热闹着呢,这边的动静基本没被那边听到,有也别福康安遮遮掩掩弄过去了。

等到这一段游完,冯霜止下来了,吩咐了奴才,下去给英廉和江苏巡抚陈宏谋说王杰一事,不成想她才走了一半,便被人截住了。

“冯二小姐,我们爷请您过去一趟。”一个穿青衣的侍卫走上来,利落地给冯霜止打了个千儿,嘴也麻利,一句就说完了。

冯霜止知道这是福康安在请自己过去,她原本想推掉,可是王杰的事情毕竟是她自己作出来的。

此事原本与冯霜止无关,只不过冯霜止护短,怕这王杰胡乱搞事儿,最后牵连到英廉身上。

乾隆第四次南巡,在江宁停留了很长时间,也跟英廉这老臣聊了许久,对英廉做的差事很是满意,不出意外便要调回京城去,若是在这种节骨眼上闹出王杰的事情来,冯霜止才真的没话说了。

所以即便是不合规矩,冯霜止也只能先让岸上的福康安把人截住了再说。

原本这事儿,冯霜止已经着人通知了英廉跟陈宏谋,这两个人过来就足够处理这王杰了,可是半路上福康安截住了自己,事情就难办了。

冯霜止迟疑了一下,还是跟着这侍卫走了。“你家爷在哪儿?”

“小别院里,您请跟我来。”

那侍卫领了路,冯霜止跟在后面,转过了一道假山,一片湘妃竹林,便瞧见了那一座小院,行宫之中,福康安的院子倒是很独特的。乾隆赏下来的独一份儿,便是阿哥们都没这好待遇。

“福三爷,冯二小姐来了。”侍卫在院外通禀了一声。

里面福康安喊道:“二小姐请进。”

于是虚掩着的门立刻开了,冯霜止抬步的时候没有半分的犹豫,走进去了才看到王杰就坐在福康安的对面,面前摆着一杯茶,似乎是福康安在跟他谈事情。

冯霜止没走近,只是在门边道:“三爷,这一趟霜止不该来的,只不过这事儿是我给您惹上的,您不必挂在心上。王师爷的事情跟已经通知了我玛法英廉与陈宏谋大人,想必他们很快就会来处理。为了避嫌,我这便离开了。”

这个时候倒说起什么避嫌来了?

福康安如何听不出冯霜止话里的回避和拒绝来?他嘴里发苦,只在她背后道:“你定要避我如蛇蝎吗?”

冯霜止停下脚步,只道:“霜止才是蛇蝎,福三爷离我远些吧。”

说罢,她再不停留半步,转身就走了。

冯霜止不过就是来露了个面而已,王杰坐在那里看得清楚,心说这英廉府的二小姐怎么跟福康安有什么牵扯?他想不通这其中的关窍,干脆放下了,接着自己方才被打断的话,继续说道:“——此事您说不会有人管,王杰是不会信的,今日没有人,明日呢?后日呢?大后日呢?难道真的没人出来管管吗?”

福康安只觉得这人活得真是很简单:“水至清则无鱼,官官相护,倒霉的只能是你,有本事你就成为比他们都厉害的官,不然只能看着他们为非作歹。”

王杰忽然拂袖而起:“原以为福三爷会是志同道合之人,不想却是我王杰瞎了这一双眼认错人,这边离去,不再叨扰了。”

于是,王杰因为去了。

于是只留下福康安在那里。端着一杯还没冷透的茶,“我这就是孤家寡人的命。”

却说冯霜止回去之后,便听说了英廉与陈宏谋同时找王杰谈了,到底结果如何,冯霜止不得而知,只不过在乾隆离开之前,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谁也想不到,乾隆还嘉奖了两淮的盐商,拜了明太祖庙,这才慢吞吞地回京城去。

英廉因办事有功,竟然被特批恩准,随驾一同往赴北京,一路上跟着伺候。

于是冯霜止也被捎带上了,她甚至还没来得及感慨一下自己这几年的江南生活, 便已经踏上了回北京的路。

一路车马萧萧,乾隆的行程一点也不快,甚至到了徐州还停留了很久,冯霜止因为一路随行,虽不得见圣颜,却常能够见到大臣们来往,原本这一路对冯霜止来说还算得上是平静,只不过发生过一些不是很愉快的小插曲而已。

在行宫这种地方,总是能够莫名其妙地听说一些很奇怪的风言风语。

冯霜止觉得最近自己像是被什么事情缠上了,总是遇到一些不想遇到的事情。

就像是现在,她看到一个腰上系着红带子的小娃扒在红柱子后面,偷听前面宫女们说话。

“谁说不是呢,现在皇后娘娘已经回京了,万岁爷罚她死过呢……”

“要我说还是令贵妃有手段。”

“这跟令贵妃有什么关系?”

“要不是令贵妃忽然说起福三爷的事儿,能激起皇后娘娘那么大的反感吗?否则也不至于真的激怒了皇上啊……”

“我倒是觉得,这事儿里有鬼,皇上怎么没的因为这样的事情生气呢?”

“嘘……”

两个宫女在从廊檐下走过去,后面那系着黄带子的男孩悄悄在柱子后面绕了一圈,没让那两名宫女发现。

在行宫里遇到什么事情,都要当做什么都没有遇到,这是冯霜止最近总结出来的经验,没几天就要回到北京了,冯霜止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毕竟一回到京城,就意味着有的事情要挨近了。

只是她没想到,在她从那根柱子旁边路过的时候,那小男孩忽然倒着退过来,眨巴着眼,一下看到了她。

这孩子似乎有些眼熟,还系着黄带子,冯霜止看他这年龄……

想到这里才悚然一惊,冯霜止立刻福身下来行礼,“给十五爷请安,十五爷吉祥。”

“你是谁那里的宫女?我怎么没见过?”眼前这人,正是十五阿哥永琰,冯霜止再脑残都知道这是下一任的皇帝,虽然现在不过是个小屁孩,但日后……

一想到这里,她心里有些沉重。

就是这个人,下令除了和珅吧?

兴许是冯霜止这一刻的眼神没有怎么掩饰,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困惑,让永琰也有些困惑起来,他看着冯霜止,“你是谁身边的丫鬟?”

冯霜止有些无言,小屁孩看谁都是丫鬟,还好他没说她是宫女,兴许也是看出她没穿着宫女的服饰吧?冯霜止道:“不是丫鬟,是方调任内务府大臣的英廉的孙女。”

“哦……”永琰看了她一眼,眼珠子一转,道,“难怪不懂规矩,到处乱跑……”

“……”冯霜止无言,不懂规矩,到处乱跑?这孩子是哪里得出来的结论啊?

永琰又道:“别在这儿碍着爷,快走吧。”

“……”冯霜止默然行了个礼,退下了。

这年头,小娃都越来越高端大气上档次了,冯霜止默默地退下了。

而永琰,在看了冯霜止的背影一会儿之后,忽然跑去了一个小院落里,“嬷嬷。嬷嬷,我额娘呢?”

宫里嬷嬷忙拉住了乱跑的永琰,“我的十五爷哟,可小心着别磕着了,娘娘在屋里呢,您方才去哪儿了,真是担心是奴婢们了……娘娘,十五爷回来了!”

坐在里面的令贵妃是个美人,画着略显些浓艳的妆,看嬷嬷抱了永琰进来,却是眼神一冷:“说了多少遍了,让他自己走!都是多大的人了,如果连自己走路都不会,日后要怎么跟别人争?”

永琰方才还赖在嬷嬷怀里,这一下立刻缩了一下,让嬷嬷将自己放到了地上,慢慢地走上前去,低下头,一副乖巧的模样:“额娘,是儿子错了,儿子给您赔罪……您别责怪嬷嬷好不好?”

令贵妃叹了口气,想狠下心来,却也没能够,将他抱在了自己的怀里,“你这孩子,净会让人操心,说吧,方才又去哪里了?最近你皇阿玛心情不佳,万莫随便走,免得你惹恼了他……”

岂料,令贵妃这话一出口,永琰便接着疑惑道:“可是我看皇阿玛每天跟福康安哥哥有说有笑,一点也不像是生气的模样啊。”

令贵妃脸色一变,她使了个眼色,让嬷嬷带着闲杂宫女下去了,才看着永琰道:“小乖乖,你又看到了什么?”

永琰还是一副天真的神情,眨了眨眼道:“刚才我听到两个宫女说,是额娘害了皇额娘,不过我没有站出去,额娘说背后听人说话的时候得藏好自己,所以永琰藏起来了……不过……永琰遇到了一个……”

令贵妃眼神沉了一下,最终微微一笑,又问道:“可是撞见什么人了?”

“是个官家小姐,说是什么英廉……”永琰也记不大清楚,说了个模模糊糊,不过只这几个字,令贵妃便记起来是谁了。

原来是英廉家的那个……

永琰撞见她了?

“那个姐姐,我是之前就见过的,永琰觉得她像是跟福康安哥哥认识,福康安哥哥还说要娶她什么的……”永琰摇头晃脑,不知不觉一般说着,却让令贵妃睁大了眼睛。

令贵妃捧着永琰的脸,“我的小祖宗,你哪里知道的这么多事?快告诉额娘,这个又是哪里听来的?”

“是上次我迷路了,是晚上,有些害怕,就到了那个大屋子后面,我看到了福康安哥哥,不过他好吓人……”永琰想起当时那场面,就有些发抖起来,脸色白了几分,“他掐着那个姐姐的脖子,不过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松了手,还说要娶她……不过那个姐姐好像没答应,最后走开了,我看福康安哥哥好像挺伤心的。”

令贵妃戴着珐琅彩护甲的手指,轻轻地敲击了一下桌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良久才微微一笑,“小祖宗,你真是个福星。”

虽说永琰顽劣,可现在乾隆能争位的儿子太少了,又倒了一个皇后,以后这皇宫里到底是个什么格局,还要看自己一手谋划了。

福康安的事情,令贵妃再清楚不过。

她哄住了永琰,要他跟进他福康安哥哥,却不说为什么,之后让他出去玩儿了。

令贵妃的贴身宫女秋绿奇怪道:“十五阿哥说的,那应该是随行的英廉大人的孙女吧?似乎是那个……当年在京城里头有诸多风言风语的冯二小姐?”

“她跟福康安的事情,早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只是本宫却不曾想,福康安是个长情人,不过这样也好……”令贵妃想到了什么,笑容灿烂,“世上最好对付的就是痴情种……管他是不是……总之,本宫要将这样的可能,扼杀掉。”

令贵妃说了一句她跟宫女都明白的话,而后起身,“去万岁爷那儿请个安吧。对了,那个冯二小姐,是今年选秀吧?”

“按照年岁算,应当是,此前因为孝期耽搁了,所以迟了两年。”秋绿回道。

令贵妃点头:“那便好办了。”

冯霜止只觉得自己脖子后面冒冷汗,她有些奇怪,摸了一下自己的脖颈。

喜桃道:“小姐,您这是坐久了脖子不舒服?”

冯霜止摇摇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江南住久了,竟然觉得我这脖子后面冒冷汗,跟谁拿小风吹一样。”

“您该不会是风湿吧?”喜桃愕然。

冯霜止笑骂:“谁的风湿往脖子上长?”

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让喜桃给揉了揉,看着窗外面落下去的夕阳,“快要回京城了呢……”

冯霜止回到京城的那一天,已经是入夏,天空里飘着一丝丝的浮云,像是拉长了白线,高远得不像样。

从马车里下来,便瞧见了那曾经很是熟悉的府门,门里面站了许许多多的人,还有个很小的孩子。

“恭迎二小姐回府……”

众人一看到她下来,都齐刷刷地行礼。

冯霜止走过去,与她们见过了礼,府里的人其实已经不多了。

姨娘们都没了,也就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惜语,前两年生了个男娃,取名叫冯霖,现在是府里唯一的男丁。

大小姐冯雪莹看上去已经不像是当年那么跋扈,毕竟这两年苦头也吃够了,冯霜止不是没留下手段辖制他们,毕竟惜语还算是冯霜止这边的人,即便是她生下儿子,日后还是要仰着冯霜止。至于三小姐冯云静,却让冯霜止有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她穿着深绿撒花的袄裙,上身一件水白的褂子,绑了个辫子在脑后,双手扣在身前,给人一种相当端庄的感觉。

冯霜止忽然觉得,如果不知道到底谁才是这府里的嫡出,兴许会觉得冯云静更像吧?

毕竟更端庄大气,或者说有一种很刻板的感觉。

冯霜止毕竟不是拘泥于礼数的人,所以她即便是端庄大气的,也会给人一种灵动的感觉,而不是过于做作和刻意。

“大姐好,三妹好,许久不见了。”

“二妹去江南回来,越发水灵了。”冯雪莹去年选秀不中,今年似乎还去一次,也就是说,英廉府三姐妹是一年去的。

冯霜止那边是因为孝期一直拖延着,一拖便已经跟冯云静一起了,冯雪莹则是因为去年没中。有的规矩是,三选不中才能婚配,不过现在大多没这么干……

冯雪莹似乎对宫里有一种执念。

惜语带着冯霖上来给冯霜止行礼:“奴婢带小少爷给二小姐请安。”

冯霜止忙扶她起来,顺便弯下腰来看了看冯霖,惜语本身相貌不差,鄂章年轻时候也勉强算得英俊潇洒,冯霖的样貌也不差,不过年纪还小,刚过了三岁,还在牙牙学语的年纪。

冯霜止就抱了抱他,便放下了。

她们问起英廉,冯霜止说是去联络旧日的朋友了,晚上会开宴,大家坐在一起吃个饭的。

晚上的时候,英廉果然回来了,这还是这几年以来府上最热闹的一回。

英廉坐在主位上,冯霜止从惜语怀里接了冯霖递给英廉,英廉抱在怀里,老怀大慰。

本来惜语没资格上桌吃饭的,不过冯霜止给设了个位置,英廉也默许了。

惜语便是被冯霜止给捧着的,这么多年在京城料理这边的事情,时不时还要面临两位小姐主子的刁难,能撑下来已经不错了。

若不是鄂章死得早,兴许惜语以后会成为当家主母也不一定。

只是现在肯定没机会了。

“小姐干什么要给那通房丫鬟脸面?连姨娘都不是,跟主子们一起上桌吃饭,这也太……”

回屋的时候,喜桃还是不理解。

吹雨轩还是原来的模样,英廉现在是内务府大臣兼吏部侍郎,正经的二品大员,原本因为英廉调任而暂时停工的花园,这个时候也要重新开始修建起来。

冯霜止的人生,在离开京城去江南开了三四年的小差之后,终于又回归了正轨。

她道:“不过是吃顿饭,何必处处为难她?”

冯霜止不过是难得菩萨心肠了一回。

乾隆因为南巡的关系,五月才回到紫禁城,原本被压后的选秀,立刻紧锣密鼓地进行了起来,冯霜止几乎没有外出的时间,唯一一次赴宴的邀请,却依旧来自春和园。

傅恒府,一如既往地厉害呢。

在看到请柬的一瞬间,冯霜止只能去想一个推拒的借口,可是她知道,自己根本无法推拒。

她想到了自己与和珅的七年之约,现在似乎才过去四年,她选秀如果不出状况的话,和珅也顺利地在十八岁从咸安学宫肄业的话……

“备好马车,去春和园。”

冯霜止终究还是去了的,这样的宴会少不了她的出席。

只不过她像是几年前一样坐在那里,周围还能认识的人却已经很少了,唯有熙珠,一眼便认出她来。现在熙珠也不同以往了……

她上来便拉住了冯霜止的手:“你个狠心的,一走便是三四年,倒也不说回来看看我们。”

“路途遥远,哪里顾得上?”冯霜止告了个罪,拉熙珠坐下来,这两年熙珠其实比过得并不好,明瑞战死沙场,她家空有一个忠烈的名声,却真正地少了支柱。“熙珠姐姐瘦多了。”

熙珠伸出手来掐她脸,笑道:“你个丫头去江南,瞧瞧,这都丰腴了不少啊。”

“江南风水养人,姐姐哪天去看看不就好了?”

冯霜止没介意。

她们这边聊上了天,却不想,今天还有个女客也跟冯霜止很熟。

冯霜止在人群里看到陈喜佳的时候,陈喜佳也看到冯霜止了,于是那边陈喜佳惊喜地走过来,与冯霜止见了礼。

其后,冯霜止为熙珠和陈喜佳作了介绍,都是大家闺秀,聊起来也很快。

这两年熙珠在与冯霜止通信,倒也不觉得疏远,很快冯霜止便从熙珠口中了解到现在整个京城的大体情况。

熙珠是个能说会道的,只不过看上去略微有些羞涩,陈喜佳头一次参加京城的聚会,这一次是原本的江苏巡抚陈宏谋调任了京城里兵部汉尚书,直接成了从一品,倒反而越过了英廉去,不过因为是汉臣,所以亲疏有别。

熙珠说了很多事,其中有一桩让冯霜止觉得费解,又觉得奇妙的——钱沣跟她三妹冯云静之间,似乎有颇多说不完的趣事。

“你不知道,上一回中秋赛诗会,你三妹才惊四座,很是厉害呢,还写了一首诗,连钱公子也称赞了。”

冯霜止不曾想,过了这些年,冯云静倒是长进了,她好奇了起来,问了那诗:“可说来我听听?”

“微风雨霁气清凉,野草杂花飘阵香。夹道黄鹂鸣熟客,绿林深处见红墙。”

熙珠倒是记得清楚,只因为这一首诗给人的印象太深。

冯霜止一听,那正捏着梅子的手,便顿了一下,眼帘一垂,笑道:“好诗。”

好诗,真熟悉得紧!

冯霜止竟不知,还有人敢在她离开京城之后,悄悄地翻她东西!

这诗冯霜止早几百年就听过了,那不是这时代的人写出来的东西,是现代诗人庄啸的诗,冯霜止练字时候曾将自己记忆之中的不少诗都写在纸上,后来那些纸也没随便扔,便压在了箱子底下。

今日竟然听到这么熟悉的一首,只因为这诗她写得最多,因为那诗句里有一个“霁”字,暗合了冯霜止的小字,现在冯霜止倒是惊叹于冯云静的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