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每一声唤叫,都犹如利刃一般射向了老夫人。
“娘……娘……”尉迟寒风依旧嘶吼的喊着,泪水滑落在那冷峻的脸上,她朝着老夫人吼道:“不管我是不是你亲生的,我都喊了你二十多年的娘啊……娘……你于心何忍?你看着我痛苦……就真的那么快乐吗?娘……”
“你在胡说什么?”终究,老夫人被质问的慌了神,眸光瞥到一侧,害怕看尉迟寒风那凌厉的眸子。
尉迟寒风看着老夫人的神情,原本只是臆测的事情得到了证实,他昏迷中,寒雪的话听在了耳里,当醒来时,他却一副冷漠,全然不提,他希望是他昏迷时出现的幻觉,但……却不是,不是!
尉迟寒风嗤笑的退了步,转过头,双眼空洞茫然的看着前方,缓缓说道:“当冥殇再次来到黎玥城,我就派人查了,当那假的苏墨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就心生了疑惑……那些我和墨儿之间的事情,为何她会知晓?呵呵……我一直都知道,你在府中安插了眼线,可是……却是不知,已然无孔不入!”
尉迟寒风顿了顿,神情间越发的凄凉,只听他接着说道:“我不愿意去想,这些都是你一手安排的,可是,当我知道……墨儿的孩子是翩然示下导致时,我心生了这辈子都不愿意去想的事情!”
尉迟寒风猛然转过身,犀利的看着老夫人,狠狠说道:“从头至尾,要苏墨的孩子来治你的病都是幌子,只是为了铲除她,只是不希望当年王府之事重演!”
老夫人安静的听着,手中的佛珠一个一个的在指腹间移动……
“可是……偏偏,历史又重演了!”尉迟寒风嘴角噙着凄凉的笑,幽幽说道:“我和父王一样,爱上了和亲的女子,冷落了自小相伴的青梅竹马……”
尉迟寒风垂眸冷笑的摇着头,接着说道:“其实……根本不怕历史重演,你只怕我不够痛苦……从哪个风雨的夜,你就在我的人身里灌注了悲剧!”
他一直不想去深究,当层层迷雾拨开,当他一层层的抽丝剥茧,得出的结果竟然是如此,让他情何以堪?
“就只因为得不到父王的爱……你就要毁了我们吗?”尉迟寒风凄凉的说道:“寒霜、寒月,甚至寒雪……和我,我们都成了你仇恨下的牺牲品,这下……你快乐了?寒霜死了,寒月也死了,寒雪终生残废,而我……终究众叛亲离!”
老夫人手下一滞,手指死死捏着佛珠,阴冷的说道:“是,一起都是我布的局,当年……我从南朝过来,被老王妃收养成童养媳,却不料一道圣旨,彻底击碎了我的梦!凭什么?只因为我没有身份没有靠山吗?本以为……就算地位没有了,至少,我还拥有他的爱,可是……到头来,原来全是虚幻!我恨,为什么北国联姻,为什么是她,为什么她要夺走我的一切……难道,我不该恨吗?”
“你的恨……就是要毁掉所有的人吗?”尉迟寒风厉吼道。
“是!”
坚定充满了诚通的哀怨的一个字,让尉迟寒风不免冷然笑了起来,他点着头,缓缓说道:“好,好……如你所愿,你毁掉了所有人!这下,你开心了,你满意了?娘……”
那一声轻唤,让老夫人的心扉刺痛了下,云嬷嬷和小双临死前的话回荡在脑子里。
尉迟寒风缓缓转身,脚步异常沉重的向外走去,得到证实又怎样?
从意识到娘是南朝人时,他不久已经知道了所有吗?
何必来问……徒增内心的疮痍?!
“娘,希望你能真的开心……毕竟,这份开心我们付出了太多太多……”
当人影消失在门扉处,一句清冷凄凉的话飘在了空中,老夫人无力的撑着小矮几,神情陷入空洞之中……
这声“娘”,俨然就是剧毒,让她的身心瞬间抽离。
尉迟寒风回了王府,让萧隶将纸鸢和安子豪带到了兰花园,他看着痴痴愣愣的柳翩然,在看看消瘦了许多的纸鸢,随即眸光停留在安子豪的身上,问道:“本王再问你一次……可愿意带她走?”
安子豪有些惊愕的看着尉迟寒风,然后看了看柳翩然,曾经,他是为了完成二少爷的吩咐接近她,如果说,前后几个月内没有一丝的动情那是骗人的,这几个月,在暗牢里,无聊之极,和纸鸢聊起她的人生,心里,竟是生了怜惜,这样一个女子,一生活在他人的摆布之中,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是,午夜梦回时,竟然都是她那幽怨的神情。
“如果王爷肯成全,自是愿意!”安子豪说道。
他的话,让柳翩然的身子一震,反射性的摇着头,痴痴愣愣的说道:“不,不,我死也不离开王府……死也不离开……”
尉迟寒风只是轻睨了眼柳翩然,冷然说道:“你腹中已然有了他的骨肉,难道……你觉得你还能留在王府?”
他的话一出,在场的人全然惊愕的看向柳翩然。
安子豪更是惊的无法反应,只有他知道,那个迷醉的夜,他们什么也没有做过!
柳翩然神情一怔,摇头吼道:“不……不可能……”
说和,下意识的摸着自己的腹部,那里平坦异常,如若真的是有孕体,按照月份,怎么也应该有所异常了……
她的动作无非也让所有人茫然了起来,“阴阳果!”只听纸鸢惊叫道。
“阴阳果?”尉迟寒风轻咦,眸光雷厉的看向纸鸢。
纸鸢心中一颤,神情间噙了几许慌乱,支支吾吾的说道:“没……没……没什么……”
“哼!”尉迟寒风冷哼一声,阴寒的说道:“你和南朝粟海村卓家有什么关系?”
“扑通”一声,纸鸢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颤声说道:“回……回……回王爷,没……没有关……关系!”
尉迟寒风狭长的眸子缓缓眯起,脑海里的思绪竟是忆起当初苏墨听闻她怀孕时的惊愕,就算到死,她都说她没有怀孕……
“好,很好!”尉迟寒风冷冷说道。
这最后的一根线也缕清了。
“你是来报仇的……”尉迟寒风阴冷的说道:“就只因当年卓家不肯拿出阴阳果而被灭门!”
纸鸢听了,惊愕的抬起头看着尉迟寒风,她的神情已然告诉尉迟寒风,他所说的都是实情。
“冤有头债有主!”尉迟寒风咬牙切齿的说道:“为什么是墨儿和寒月?”
事到如今,纸鸢也觉得没有什么号隐瞒,冷声说道:“哼,寒月死了,穆子娇不是更加心痛吗?人死……太容易了,活着受罪,会更难熬!”
尉迟寒风眸光越发的冷寒,他怒不可遏,挥手间掌风扫向了跪着的纸鸢,这一掌……竟是让她飞出几丈远,因遇到了阻挡,身子犹如破败的柳絮滑落,嘴里不断的溢着血。
“你不该讲寒月和墨儿牵扯进来!”尉迟寒风咬牙切齿的说道,如果不是此事,寒月不会死,他不会误会墨儿,也就更加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想着,尉迟寒风更加的愤怒,大掌横扫之际,纸鸢甚至来不及在呼吸一口人世间的气息,便已然离去!
尉迟寒风眸光阴鸷的看向柳翩然,没有想到,他只是一时不忍她在府中孤独终老,却不想牵出此事。
柳翩然接受到尉迟寒风冷厉的眸光,不自觉的向后退着,神情间,俨然没有了那痴痴愣愣。
安子豪突然闪身挡在柳翩然的面前,感受到尉迟寒更身上的杀气,急切的说道:“王爷已然将她交给我,自是应该一切有我做主,还望王爷开恩,允许带她离去,从此归隐山林间!”
尉迟寒风眸光冷寒,犀利的眸光犹如利刃越过安子豪射向柳翩然,薄唇抽/动着,久久的,无法冷静下来。
“滚!”尉迟寒风咬牙溢出一个字,甩袖背过了身,沉痛的阖上了眸子。
身后,安子豪不顾柳翩然的意愿,径自点了她的昏睡穴,匆匆带着她离去。
因为爱,所以存在了念想,因为不爱……自是无谓!
苏墨的话在尉迟寒风的脑海里闪过……
对柳翩然一让再让,就是墨儿所说的无谓吗?对墨儿的不信任……却原来是在乎的多了,缺乏了那所谓的执着。
尉迟寒风睁开了眼睛,眸子里全然是冷淡,当一切回归原点,却原来,心已空!
药王谷。
龙叔看着苏墨的发丝日渐转白,不免生了怜惜,“芸儿,休息会儿好了!”
苏墨缓缓转过头,轻轻点了下,又继续着手里的动作,说道:“也不知道这祁芸花能否治好雪的腿疾……”
龙叔看了眼,说道:“少爷曾经说过,这祁芸花采摘错失了时辰,只不过是接骨的良药,却无法续骨!”
苏墨默然的垂了眸,若说,这世上没有因果循环,她此刻真的不信。
如果当初大哥不是为了救她,就不会错失了采摘祁芸花的时辰,如今,也不会无法替雪续骨疗伤。
但是,如果当初大哥没有救她,就不会有今日,雪……又怎么会因为她而终身残废?!
“一切随缘,不可强求!”龙叔沉稳的说道:“世间的事,谁也说不上,用平常心对待平常事,自是多了一份了然!”
苏墨听闻,有着茫然的看着龙叔,龙叔轻笑着,说道:“就如你,虽然七花七叶之毒无解,却也被你控制的延缓发作,指不定有一天,会引毒而出!”
听着龙叔如此说,苏墨好像也瞬间释然了许多,人世间的事情,该是你的总会是你的,莫强求!
三年后。
药王谷依旧奇花异草到处惹了人的眼眸,谷中的欢笑声不掺杂任何俗事的纷扰,这里……无关外界,与世隔绝,有的都这是最纯净的一切!
夕阳下,一白发女子站在树下,前面的小湖泊在夕阳的映照下波光粼粼,微风轻拂,垂柳枝条惊扰了平静的湖面。
她就静静的立着,淡漠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心思,清冷的眸子不起涟漪。
夕阳下,好似你的身影倒立湖中,是如此让人心醉,此时的我,满心满眼都是你的身影,而你的心里……是否还有我?
苏墨默然的拉回眸光,缓缓转身,见西门雪推着轮椅向这边行来,不免轻笑,说道:“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西门雪看了看她身后的小湖泊,说道:“寻你不见,想着你来这里了……”
“找我?”苏墨轻咦。
西门雪微微颔首,眸光扫过苏墨那如瀑般的白发,心生了哀戚,说道:“既然想他……为何不回去?”
苏墨起来的勾了下唇,垂眸之际,全然是那白发,她漠然的说道:“终究是要离别,何必徒增他的伤感?我离开……他全然只当我离去,我不想让他面对我死亡的痛苦!”
西门雪轻蹙了剑眉,苏墨的话,他懂!
宁愿生离,大哥也全然无法接受死别……
“如今,你已然能将毒控制到一处,头发再没有发白,总有一天……你必然能将这毒解去,就算不为大哥,也要为了心心和千千!”
他曾问,为何给这对龙凤胎取这名字,芸儿说:莫把幺弦拨,怨极弦能说。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夜过也,东窗未白孤灯灭。
天因无情天不老,人缘有情情难绝。
“娘……娘……”
适时,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稚气的唤声,只见一白和一粉的两个小身影向小湖泊这奔来,苏墨看去……嘴角荡着淡淡的笑意。
黎玥城内,清风微微漂浮,漫天的紫藤花瓣迷醉了所有人的眼睛。
三年前,黎王将数百棵紫藤花树摘种在黎玥城周遭,到了盛夏,整个黎玥城都没在了紫藤花的海洋内,漫天飞舞的紫色小花瓣让人驻足留恋。
紫藤树林的湖畔边,一白色身影孤傲的立在那里,手持玉笛,缓缓吹奏,神情间全是淡漠,狭长的眸子微微眯着,那漫天飞舞的紫藤花落在了那深深的眼底,好似……全然都是思念中的人影在快乐的旋转。
笛声突然随着嘴角的凄凉自嘲戛然而止,尉迟寒风缓缓放下了笛子,看着那飞舞着的花瓣,自喃道:“江水孤寂,两岸墨绿,到处都是你的身影。淡雅的气韵,是遥远的不可触及的忧伤,如微云孤月,只能遥望那天涯的距离……墨儿,陌上花已开,卿何时归?”
时光如梭,又是两年。
如今的天下,因为四年前南北二朝再次大战后,成了二龙飞天之势,东黎和收归了北朝的南朝俨然成了这大陆上最为强大的两个国家。
在东黎和南朝交界处,在三年前突然长了两棵树,两棵树根茎相连,就好似一对恋人,至死不渝的相依相偎。
传言,那是有一对天仙,只要在这树上挂上你心心想念之人,必然得见,如若二人都挂上了彼此的牌子,自可相爱终老,永不分离……
尉迟寒风翻身下了马,看着那两颗枝叶茂盛的树,上面俨然已经挂满了系着红绳的小牌子,迎着风,紧密的牌子相撞发出悦耳的“叮叮当当”的声音。
尉迟寒风狭长的眸子静静的看着,从腰间拿出一个早已经写好的小牌子,他看了看,将其挂在树丫上……
曾几何时,他也相信了这坊间的传言?
尉迟寒风嗤笑的自嘲了下,轻轻一声叹息,看着那方才挂上去的小牌子,自喃的说道:“五年了,墨儿……你可还记得我?月下紫藤花飞,笛声孤寂,等你归来轻舞,卿可愿意否?”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随风而动的小木牌依旧发出那“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
尉迟寒风收回眸光,缓缓转身,突然,整个人犹被点了穴道,无法动弹。
淡淡的笑意沿着菲薄的唇角缓缓上扬,狭长的眸子深邃的看着远处,风……飞扬起他的衣袂和发丝。
陌上花开,君已至,卿归来……
番外:那飞逝的五年
我从来不知道,漫天的紫色花瓣是如此的迷醉人的眼睛,那小小的,就像三月的柳絮,入眼的都是,好似怎么也无法逃开。
嘴角此刻的笑容凄凉而孤寂,就如云儿说的,我终究还是后悔了,当多年来所坚持的一切都化为了虚幻,心……仿佛被掏的空空的,空的什么都没有了。
“老夫人,外面起风了,奴婢扶您进去吧!”
新进的上兰苑贴身侍婢白兰朝着我恭敬的说道,她是寒风选送进来的,为人机警伶俐,做事麻利,更是懂得看人的脸色,眼力见更是没有的话说,如此一个聪慧的人,就像当年的云儿一样。
我苦涩的勾了下唇角,缓缓无力的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有风才能看到这些花瓣,我这上兰苑偏,离那紫藤花树林较远,风小了……我看不到!”
白兰听闻,不免也看着满天飞舞的紫色小花瓣,说道:“老夫人为什么不去那紫藤树林看看,那边更美,风一扬,树上的花瓣就像小精灵一样,恨不得随着风而去……树林里,满地上都是掉落的花瓣,走在上面,软软绵绵的,如置身在梦境里。”
我听闻,眼里有着难言的向往和无法抹去的逃避,向往封闭了心继而封闭了自己几十年的眼而几乎快要遗忘的外面的世界,逃避……那真正的漫天紫藤花瓣飞舞的景致!
那是多么美的一副画啊!
花瓣儿在风中萦绕,风在花瓣儿见极尽缠绵……
那是寒风的念想,思念苏墨的念想!
其实,他可以去训她的,但是,他没有去!
寒风的性子她懂,她一直懂,因为懂他……所有能够抓住他的弱点而去伤害他!
想着,心理面那种凄凉的感觉尽是比这风更让人颤秫。
风风雨雨,痴痴缠缠的经历了这么多……寒风比我自己更加痛苦,我恨是因为我没有得到过,而寒风……是因为明明得到了,却被我硬生生的扯开!
一直以为,自己要的就是这些,却原来……还是后悔了……
就如寒风所说,他毕竟唤了我二十多年的娘,生娘不如养娘亲……我和他之间撇开了那上一辈的怨恨,却原来……那份亲情一直在心底的深处,只是被怨恨蒙蔽了。
“白兰,你看……这些儿花瓣儿在风中飞舞像什么?”我突然拉回眸光,看向白兰,她的思想仿若还痴缠在方才她所讲的美景之中。
白兰拉回思绪,有些茫然的看了我一眼,微微偏了头,看向那漫天飞舞的花瓣儿,沉思了片刻,方才缓缓说道:“就像痴痴缠缠的两个人,明明能够在一起……却只能在外界的干扰下追追逐逐……”
我听闻,不免笑了,许是牵动了内腹的伤患,竟是轻咳了起来,白兰见了,急忙上前想给我锊锊气儿,我有些吃力的摇了摇头,说道:“没事……人老了,自是身体腐化的不中用了!”
白兰听闻,并不劝说什么,只是径自添了盏茶给我。
我浅啜了口,理顺了心底的气儿,依旧看向那漫天飞舞的花瓣,悠悠的说道:“这转眼儿……都快五年了吧!”
白兰明白我说的,点了点头,应道:“是啊,自从王爷移植了这些个紫藤树……自今都快五个年头了!”
“是啊……时间过的真快!世间……最无情的其实不是别的,而是时间!”我不免感叹,心中的愧疚更是油然而生,感怀的说道:“人的一生……有多少个五年?岁月匆匆而逝,其实,逝去的仅仅是那无情的时间,心里想的,念的,怨的……所有所有的思绪,情感都反而会越来越浓郁,而那逝去的时间,仿佛都转变成了这些,在心中积淀,越来越多,越来越重……”
“老夫人,你……今天好像特别的感慨!”
白兰疑惑的看着我,那晶亮的眸子黑漆漆的,白皙的小瓜子脸素净淡雅,如果好生装扮一番,必是个脱俗的小美人儿……
可惜了,人的命运在出生那刻就已经注定了,无法更改,只能由着上天安排。
想着,我的心里仿佛更加的空洞、苍凉。
“也许是孤寂久了……看着这漫天于风痴缠着的花瓣儿竟是心生了羡慕!”我说着,仿佛都能感觉到,嘴角的那抹笑凄凉的可怕,想着,沉叹了声,继而说道:“他们你追我逐,至少还有过痴缠,至少……还能痴缠,而有的时候,人的可悲,是无法痴缠,就算这样的追逐……也轮不到你!”
白兰就这样静静的听着我说,也不插话,这是个懂事的姑娘。
这些年来,寒风不曾在踏入上兰苑一步,这里……除了日常进出采办的人和原本在上兰苑侍候的,也只有白兰一个人是从外面进来的,这几年,也幸得她的陪伴,那些孤寂的日子,那些病发的沉痛也才能熬过来!
这一生……一直都以为所有人亏欠了自己,到头来,却发现……原来,自己却亏欠了更多!
寒霜……这个催生而下的孩子,自小不在身边,更是因为催生早产而身体极为不好,幸的是,那人待她极好,虽然死的时候凄凉,却总算是一生活在关爱和幸福里的。
寒月……那前尘往事所弥留下的另一个自出生就注定悲剧收场的孩子,自小懂事的让人生怜,因为身体不好,不能大喜大悲,为了不让关爱他的人心痛,更是自小就温润尔雅,善解人意!其实,那些不过都是他的伪装,我看的出,他的心里比谁都渴望温情的……但是,我却吝啬的并没有给予太多。
而寒风……
想起那冷漠孤傲的俊颜,狭长的眸子遇事总是喜欢微微的眯缝着,菲薄的唇角总是挂着邪魅的淡笑,睥睨天下的眸光淡定自若……想到他,我的心好似被绳子勒住一般,那样窒息的痛,这几年来,每每想到他,就会如此!
自小,睿智的他就展现出王者的气息,那样的风度……就连寒雪也无法比拟,就算寒雪聪明过他,却也无法扛起黎王的重担,他的出生,仿佛就是王的诞生!
看着儿时的他们总是背着自己出去玩,心里气急,好似……越发的想要看到他们哭的那刻,现在回想起来,真的都是来自对那人的怨恨吗?
其实不然,心底深处……是因为吃了味儿,为何明明是我养大的,却还是随了那人,而寒霜是那人养大的,却为何没有随了我?
妒忌的心真是可怕,那刻……我真的好像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不顾云儿的劝说,硬是捏造了那人和外人有染,而证据……却是从寒风阁泄出的,就是为了断了所有人的念想!
我了解王爷的性格,虽然爱……却充满了不信任,必是会大发雷霆,果不其然,一切就如自己所料般的发生!
其实,这性子,寒风倒是继承了几分,只是……寒风比王爷用的情更深,深到……就算心里痛,也要看着苏墨好好的恨他!
自古多情空余恨……
我不免自嘲的嗤笑了声,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轻扫过白兰,暗自沉叹。
此生……如果有遗憾,就是亏欠了寒风太多,那绝望的一声“娘”,至今仍然回荡在我的心里,深深的敲击着每根神经,是啊,二十多年来,他一直唤我做娘,不是那人!
就算一切都说穿了,他依旧细心的派了白兰来上兰苑服侍我,虽然……他不曾来过上兰苑一步,可是,我心里明白,白兰都有定时向他报备这里的情况,甚至……自己的身体状况!
如若不是,我的病……恐怕已经撑不了这么久了!
若是放在以前,我心里定然会偏激的想,他这样做只是为了让我活着受罪。
可是现在……
我的心里莫名的暖和起来,风此刻好似又大了些,又吹来了许多紫色的小花瓣儿,有些落到了我的腿上,就那样静静的躺着,温柔极了!
我此刻的心虽然孤寂,却十分的安逸。
寒风是个胸怀大度的人,是个渴望亲情的人,就算经历了这些,却依旧无法对我做到怨恨,只是无法面对……我明白他,他心里其实是矛盾的,毕竟,我伤害了所有他想去㊣(7)保护和爱护的人,可是,仅仅因为我是他唤了二十多年的娘,他不忍!
因为……我也是他心底深处想要保护和爱护的人。
“白兰……你认为……什么样的爱才是爱?”我幽幽的问着,没有看白兰,只是看着腿上那温柔的小花瓣儿。
“老夫人……我……不知道……”
我听闻,抬起头看向白兰,她一脸的茫然。
她还是个小姑娘,未经人事,岂会懂爱?!
想着,我开心的笑了起来,缓缓说道:“适当的时候放手,成全对方的心意,笑着去承受所有……这才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