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传来下人的声音:“王爷,质子来了!”
冯潇嗯了一声,看着周青青,唇角勾起一丝笑,覆上前在她额头亲吻了一下。然后起身走出了屏风。
周珣如今年过十四,虽然脸上还有少年人的稚嫩青涩,却也已经是翩翩少年郎,颇有些英武风范。冯潇走上前,笑着道:“郡王,今日过年,一早就将郡王接到府中,无奈琐事缠身,直到现在才回来,若是有怠慢之处,郡王还请别放在心上。”
周珣来北赵两月有余,虽然他摸不清北赵为何指定要他这个无权无势的郡王做质子,但在燕都的两个月,除了不自由之外,在吃穿用度上,北赵都十分优待。甚至比自己在金陵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位监国的睿王,看过他几回,举止言谈十分温和客气,让他很有些好感。
少年笑了笑:“王爷客气了,府上的下人都极为周到妥帖,让我有点宾至如归的感觉。”
冯潇领着他在梨花木桌前坐下,又吩咐下人上酒和小菜,笑道:“郡王这是头一回离家在外过年吧?”
周珣点点头,漂亮的眸子中,眼神微微暗淡下去:“也不知妹妹弟弟们在家如何?今年我大姐不在了,我这个长兄又离家,只怕他们几个妇孺在金陵这个年过得不会太好。”
冯潇微微笑道:“郡王不用太忧心,等到北赵和南周灭掉西秦,我们两国从此睦邻友好,北赵太子回来,你也好回去跟家人团圆。”
周珣一听,俊秀的眉毛蹙起,没忍住用力在桌上捶了一拳,愤恨道:“两国打仗,与女人有何干系?可怜我姐姐被当做棋子和亲,又被那可恨的西秦王爷杀掉,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下人上了酒和菜。冯潇慢条斯理为他斟了一杯酒:“报仇的事,我们从长计议。不过我想郡王的姐姐若是在世,肯定最希望她疼爱的弟弟能过得平安快乐。”
周珣饮了一口酒,小声道:“王爷,听说你之前在北赵,你见过我姐姐么?”
冯潇点头:“见过的。公主她很乐观,没有怨天尤人。只是……”
周珣的眼泪流出来:“都怪我没用,连自己的亲姐姐都保护不了。”
冯潇拍拍他的肩:“郡王不要太伤心,在西秦时,公主待我有恩,你是她亲弟弟,我以后也会当你是亲弟弟。”
周珣抬头看他,哽咽道:“多谢王爷。”
屏风后头的周青青,从缝隙中看到自己亲弟弟,被这个狼子野心的男人蛊惑欺骗,就像当初的自己一般,愤懑地想要挣扎,却因为穴道被封,除了隐隐发出一点呻,吟,便再无其他。
虽然她动静很小,却叫外头的周珣听到。他好奇地眨眨眼睛,看向那屏风,问道:“里面有人么?”
冯潇笑了笑:“是本王内子,近日感染了些风寒,正在卧榻休息,下回郡王上门做客,我再携内子一起招待。”
周珣到底年少,并无多想。他来北赵两月,虽然见过这睿王好几次,但这位监国王爷不仅是在外,甚至在北赵国内也非常神秘,他只听说过他曾在西秦多年,其他的一概不知,更未听说过他有过婚配。不过他年过二十,娶妻生子自是再正常不过。
周珣笑了笑:“既然王妃感染风寒,就多休息休息。如今快立春,只怕还有一场倒春寒。”
冯潇笑道:“内子是南人,来燕都不久,难免水土不服。我又庶务繁忙,有时顾及不上,不想就让她染上了风寒。”
周珣稍稍正色:“那王爷可要多注意了。这风寒可大可小,我父亲当年就是因为风寒染上重病过的世。”
冯潇点点头:“郡王说的是,看来我是该多照顾她。”
两人又喝了两杯酒,吃了些小菜,话了会儿家常。倒真像是一对好兄弟。
直到快三更,不胜酒力的周珣有点醉醺醺,起身同冯潇告别。下人扶着他,他像是想起什么似地,朝屏风内道:“王妃,可要好生保重身子,别让王爷担心。”
冯潇低低笑了一声,看着他被两个随从扶着出门。
待到院子里安静下来,冯潇才不紧不慢折身到屏风后。还不能动弹的周青青,怒目看向他,恨不得在他脸上看出一个洞来。他坐在她身旁,将她穴道解开
周青青气不过,起身就要朝他挥拳,然而穴道被封太久,手上麻麻的没有一点力气,还没靠近他,就被他轻而易举捉住双手,一把拉进自己怀中。
他喝了酒,浓郁的酒气扑鼻而来,还带着灼人的热度,覆在周青青耳边,像是耳鬓厮磨一般柔声道:“你都看到了!你弟弟在北赵过得很好,只要你乖一点,我就让你们一家团圆。我会把他们当成家人对待。”
周青青挣不开他,也不再反抗,只冷着脸问:“要是我不呢?”
他伸手在她脸上轻轻摩挲:“你会的。就算现在不会,等到秦祯死了,西秦覆灭,南周被吞,你也会答应的。到时候,我封周珣为金陵王,让他掌管如今的南周,你看如何?”
周青青冷笑一声:“冯潇,你以为世事就能如你所愿,别说是西秦,就是南周,我也不觉得你能轻易吞掉。”
冯潇笑出声:“是吗?那我们拭目以待。”他顿了顿,想起什么似地又道,“等开春了,我带着周珣去西山春猎,到时给你打几只麂子回来!”
一晃就到了三月。
燕都虽是寒冷之地,但到了三月中旬,也是春林初盛。西山本是燕王周栗的猎场,如今北赵占了燕都,西山便成了北赵皇族围猎的地方。
自打除夕夜,周珣和冯潇有了一次推心置腹的长谈,他愈发觉得这个睿王亲近。被他叫上去春猎,十分雀跃。
西山离皇宫要走上半日,在山上的行宫下榻后,春猎便正式开始。
冯潇将一只箭筒递给周珣,笑着道:“我家王妃最近一直念叨着麂子肉,你若是打到了分我一些。”
周珣笑着点头:“放心,若是我打到了,全部给王妃。”
山猎场与草原围场不同,不能骑马,全靠两只腿。这对于习惯骑马代步的北赵人,颇有些难度,但周珣此前在金陵时,经常跟聂劲进山打猎,在山上倒是难不住他。
本来他还跟着几个北赵皇族子弟,但不出多久,就甩开了其他人,一个人钻入了茂林之中。打了两只野兔之后,他正准备回头与人会和,却忽然见前方草丛隐隐攒动。
他眯了眯眼,从箭筒中抽住一只箭,朝那动着的草丛射去。那箭嗖的一声没入草丛,但没有任何动静,仍旧点点攒动。他觉得奇怪,又拔出一支箭射过去,那箭再次没入草丛,还是没有其他动静。
周珣思忖片刻,小心翼翼走上前,走到那草丛时,蹑手蹑脚拨开,只是下一刻他人已经被捂住嘴巴,压倒在那草丛之中。
“别出声,有人过来了!”低低的声音再熟悉不过,周珣睁大眼睛,屏住呼吸。
两个北赵皇族子弟走过来:“嗨,这里有两只野兔,也不知是谁打的,就随便丢在这里。咱们算是捡个便宜。”
看着两人拿着野兔走远,周珣嘴上的大手松开。他激动地看着上方的人,用力压抑着呼之欲出的声音:“阿劲,你怎么在这里?”
聂劲眯眼看了看周围,小声道:“你跟我来!千万别让北赵的人发现。”
周珣点点头,猫着身子跟上他。
两人走进一个隐蔽的山洞,只见里面还坐着一个人。
周珣亟不可待拉住聂劲道:“阿劲,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在这里?他是谁?”
秦祯站起来朝他稽首:“我是秦祯。”
周珣大惊:“你……你就是杀死我姐姐的西秦武王?”
说完就要拔剑上前,却被聂劲拦住。
“阿劲,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回了南周朝廷?怎么又跟他在一起?”
聂劲道:“世子,你觉得我会不顾小姐生死去给南周朝廷通风报信?”
周珣支支吾吾道:“我知道你不会,但是西秦狼子野心,为了大局,你做出这种事,我也觉得在情理之中。”
当时北赵和南周结盟,到底发生何事他并清楚。只隐约听说西秦野心勃勃,和亲不过是幌子,只是想修生养息之后,一举统一天下。他当时听闻是聂劲通风报信,虽然有些气恼他置自己姐姐生死不顾,但也觉得大局当前,情有可原。
聂劲道:“世子,当初西秦五万大军并不是要去坐收渔翁之利,而是准备援助南周,防止北*下,没想到却被北赵利用。我当初是要跟南周报信,说西秦的作战方略,没想到半途被暗算,然后以我的名义上报南周朝廷,说西秦狼子野心,让其与北赵合作。”他顿了顿,“暗算我的人就是北赵睿王骆念之。”
周珣不可置信:“什么?”
聂劲道:“他蛰伏西秦十年,这一切都是他一手策划。他本身姓骆,是蜀中蜀王骆敬小儿子,做这些是为了报仇。他的目标不仅仅是西秦,还有南周。”
“骆氏?就是被西秦灭族的那个骆氏?”
聂劲点头:“还有……你姐姐没有死。她被睿王掳到了北赵,现在应该就在王府。”
“什么?姐姐没死?”周珣这回彻底愕然。
一言不发的秦祯,终于开口:“你想办法见到她,跟他说我和聂劲来了北赵,会把她救走。但睿王守备森严,我们一直都找不到机会。勘察了许久,只有这座西山适合隐蔽,是绝佳逃离之地。你找机会告诉她,让她寻个借口来西山,我们一起离开。”
周珣看了看这个陌生的男人,与他想象中的西秦武王截然不同。他可以不相信秦祯,但是却不能不信聂劲。
第六十章
周珣从山洞里出来时,还有些昏昏沉沉地反应不过来。等晕晕乎乎回到行宫,才发觉自己两手空空。
“郡王,怎么空手而回?”冯潇从后方传来的声音,将他唤回神。
周珣转头,见他扛着一直被射死的麂子,嘴角干干扯出了一丝笑意:“本来打了两只兔子,后来放在路边去追一只野猪,野猪没追到,回来发觉兔子也不见了。“
冯潇哈哈大笑:“定时被我们皇族几个野小子给顺手牵羊给拿走了。”
周珣试探道:“本来想打只麂子,送给睿王妃,哪想到说了大话。”
冯潇放下身上的麂子,笑道:“不打紧,我这不是打了一只么?”
周珣不动声色地看了看他,也笑道:“其实我也挺好这口,不知明日回城内,能不能上睿王府饱个口福?”
冯潇略微迟疑,便挑眉:“当然,明日将猎物带回去后,我吩咐东厨好生准备,定让郡王一饱口福。”
周珣笑道:“在燕都这几个月,承蒙王爷照料,我都不知道如何感谢。”
冯潇抬头看了看他:“如今赵周两国和盟,我们理应款待质子。况且郡王虽为质子,但我很欣赏郡王的人才,撇开江山社稷,对我个人来说,你就像是我的一个小弟弟。”
周珣抿嘴轻笑,看着他的眸子,却微微眯起。
若不是因为聂劲,他如何都不会相信,这个温润如玉的男人,有着一颗复杂难辨的狼子野心。
一行人隔日下午回到燕都城内。
周珣跟着冯潇,上了睿王府。东厨的下人们,拿了猎物下去之后。周珣小心试探问:“除夕来王府,恰逢王妃感染伤寒,过了这些时日,想必已经好了罢,只可惜今日我是来王府打牙祭的,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捎带。不知待会儿王妃见了我,会不会觉得我年少唐突。”
昨日见了聂劲,方才想起除夕夜的事。那日冯潇说王妃染了伤寒,在屏风后的榻上休息,他当时并未生疑,但现在想来却不太合情理。若是王妃真的身体染疾,为何在宴客厅后的榻上休憩,而不是在房内。
若果没有猜错,那日屏风后的人,应该就是长姐。冯潇请他吃饭喝酒,是想让长姐看到他。但那日长姐未发出声音,想来是被人动了手脚。
冯潇笑道:“王妃伤寒倒是好了,不过近日身子又有些不适,我待会问问她能不能出来见客?”
周珣点头:“若是王妃不方便,就让她好生休息,可千万莫打扰了她。”他顿了顿,又像是想到什么似地问,“不知道王妃平日里喜欢读书么?我也没什么礼物,来北赵时恰好随身携带了几本南周风物的书卷,若是王妃有兴趣,我明日托人送过来。”
冯潇笑道:“王妃确实喜爱读书,这份礼物我就替她先收下了。”
来了餐厅,冯潇吩咐下人倒了茶水,两人闲聊了片刻,冯潇起身:“郡王在这坐着,我去看看王妃。”
周珣点头,笑道:“王爷请便,不用管我,只要菜熟了上来就好。”
冯潇看了看他,出门离去。
周珣坐在桌前,独自喝了一小杯茶,似是随口对旁边的王府丫鬟道:“王妃身子素来不好么?”
丫鬟敷衍地唔了一声。
周珣又道:“此前都未听过王爷娶了亲,不知道王爷成亲有了几个年头?”
丫鬟面无表情道:“主子的事,奴婢不敢背后妄议。”
周珣无声笑了笑。
半柱香过后,饭菜上来,冯潇也回了餐厅,仍旧是只身一人。
周珣道:“王妃还是身子不适么?”
冯潇点头:“这两日我不在府中,似乎又加重了些,让人送了饭菜去房里,不知能吃几口。”
他眉头微蹙,似有郁结所在。
他到说的不假,周青青虽然身子早就恢复,但这些时日,似是情绪低落,吃得很少。这也是为何他亲自春猎的缘故。
周珣吃了饭,笑着道谢道别。
冯潇送了他出门,又回到周青青的院子中,丫鬟端来的饭菜,她只动了几口,就卧在榻上懒懒得不动。
“今日这些猎物,有好些是周珣打来的,说要送给王妃。你多少再吃一些。”
周青青抬眼看他,冷笑一声:“王妃?”罢了,又点点头,“没错,我确实是秦祯的王妃。”
冯潇道:“等时局稳定,我就立你为妃。”
周青青冷笑着不理会他。
冯潇道:“你这样整日不吃饭,也不走动,身子坏了怎么办?”
周青青道:“坏了才好。”
冯潇看着她半响不做声,最终默默叹了口气,出了门。
周青青冷着眼看他离去,重重闭上了眼睛。
周珣的两本书隔日就托人送上了睿王府。冯潇接过书本,仔细翻阅了一遍,确实是南周风物的小册子,里面有周珣小楷注释,没什么特别。
他拿着书本来到周青青屋内,看她日上三竿还躺在床上,又叹了口气,将书册递给她:“这是周珣送你的书,你要是无趣可以翻翻。”
周青青闭着眼睛没有动弹,冯潇将书册放在她枕头边,看了看他,吩咐屋内的丫鬟:“要是周姑娘过了中午还不吃东西,你们就灌她吃点。”
周青青蓦地睁开眼睛,狠狠瞪向他。
冯潇云淡风轻地笑了笑:“青青,你跟我一直置气没用的,虽然我看着你这样心疼,但最疼的还是你自己,不如早些认命,大家都好受点。”
周青青不理会他,随手抓起周珣的书,翻身趴在床上翻阅起来。
她本来是对这书没什么兴趣,但是看到熟悉的蝇头小楷,忽然就有点眼眶发热,这是周珣的字迹。明明姐弟就近在迟尺,却无法相见。
冯潇对着她的后脑勺看了半响,终于还是默默出了门。
周青青翻了几页,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周珣惯写小楷,这册子里的注释,也都是小楷,但过几页,就夹着两三个行书,若是旁人看起来并无特别,但是对周青青来说却一眼几看出来,因为那行书明显是仿的她的字体。
她转头看了眼屋内的丫鬟:“你出去吧,我想睡一会儿。”
那丫鬟犹豫道:“小姐,你还没吃饭。”
周青青想了想:“那你去吩咐给我做点莲子粥端来。”
丫鬟听她要吃东西,面上一喜,赶紧出了门。
周青青坐起来,认认真真将那几个夹在小楷中的行书连起来:想办法去西山,武王阿劲在等。
第六十一章
周青青大惊失色,心中如同翻江倒海。
秦祯和聂劲来了燕都?
聂劲来救她,倒是在她的意料之中,只是她没想到秦祯也会来。两人来燕都,显然是只身前来。秦祯是西秦武王,统领几十万大军的主帅,为了救自己,他竟然不顾身份,悄悄来了北赵。
周青青又是震惊,又是抱怨他的莽撞。他这是深入虎穴,极有可能有来无回,若是他出事,岂不是入了冯潇的愿?但旋即又想,秦祯和聂劲都是做事有分寸的人,既然他们说是在西山,肯定已经探好了出路。
丫鬟送来了莲子粥,她忽然精神上涌,吃完一碗,又要了一碗。
两碗粥下肚,她整个人身体和脑子都清醒了许多。
冯潇听闻她吃了东西,忙放下手上的事来看她。见她精神好了许多,微微笑了笑:“怎么?这样就对了,何必跟自己身子过不去。”
周青青认同地点点头,瞥了他一眼:“你说得没错,好死不如赖活,既来之则安之,人生短短几十年,我没必要太较真。”
冯潇眉梢眼角荡开笑意,走近她,对上她的眼睛:“你能这样想,我很高兴。”
周青青避开他灼灼的目光,似是随口道:“我整日闷在屋子里,难受得紧。你们昨天不去春猎了么?我也想去活动活动筋骨。”
冯潇笑着点头:“行,明天我就带你去西山打猎。”
周青青不动声色看了他一眼,讪笑一声:“那就多谢王爷了。”
冯潇道:“只要你高兴,我做什么都可以。”
周青青冷笑:“你放了我我最高兴。”
冯潇不以为意,挑挑眉:“当然,这个除外。”
周青青又是鄙薄地笑了笑。
不过她也未想到,竟然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她去西山。只是,冯潇身边随从众多,秦祯和聂劲就两人,要怎么将她救走?怕就怕到时人未救到,还搭上了他们两个,正中冯潇下怀。
但她若是不去,只怕那两人会一直等着,甚至想方设法来到王府,那可就更加危险。
思来想去,也只能先去了西山再说。
隔日一早,周青青换上冯潇为她准备的猎装,下着麂皮长靴,浅色短夹袄扎一根云纹刺绣腰带,身后背着一只箭筒,倒有几分英姿飒爽。只是几个月下来,她消瘦不少,以前略微圆润的脸,如今生生变成了一张巴掌大的瓜子脸。
冯潇见她这模样,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这才像定西郡王的女儿。”
周青青不理会他。
两人上了马车,冯潇看着对面神色冷淡的人,笑了笑问:“青青,这两日天气很好,山上很多猎物在活动。你想打个什么?”
周青青瞥了他一眼,随口道:“打到什么是什么。”
心里却想,一箭把你射死最好。
冯潇看她的表情,就知在想什么,却仍旧是笑:“你在屋子里闷久了,身子肯定没那么灵活,去了山上,你就跟着我。若是遇到野猪棕熊,也不用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