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听陈将军这么说,她倒是觉得有几分道理。既然双方都憋着一股子怨气,干脆放在台面上比试一番,也让西秦那些蛮子瞧瞧,他们南周将士并非不堪一击。
见周青青点头首肯。陈将军面上大喜:“我这就去同冯将军商量。”
不知是不是双方都早就摩拳擦掌等着这一刻,不过是半柱香的功夫,整个营地已经摆好阵势,篝火烧得红旺,锣鼓震天响。
周青青身为这支和亲大军的中心人物,自是被请去坐镇中央当评判,冯潇和陈将军各坐两旁。
双方依次派人上场,虽说好是点到为止,但积怨颇深的将士,手里的刀剑个个闪着寒光,恨不得将对方当做战场敌手。
比武是以打擂形式,一方出人另一方挑战,若对方打输,则由其他人继续应战。当然双方数百人,总不能人人都出战,所以规定各方二十人,哪方先输掉二十人便意味着输掉这场比武。
西秦本瞧不上南周,哪知轻敌果然不是什么好事情。虽然他们一开始略微占上风,但也没有哪个能连赢三人,偏偏南周也有两三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一连挑下他们几个壮汉。
眼见着双方都出了十几个人,各自都只剩下三四个名额。
“西秦校尉郭槐,请多指教!”场中刚刚出来应战的男子,并不像之前那些虎背熊腰,相反,他身材中等,只不过满脸倨傲。他上场不过几个回合,就将南周那位连着打败三人的高手打倒在地,可见身手了得。
如果说之前那些比武的将士,武艺都是偏向军中硬功的话,那么这位郭槐显然是出自顶级武林门派的高手。
他连着挑落三人,南周这边只剩下最后一人。大家都看得出这人身手不凡,完全就是武林高手,哪里是他们这些军营里的人能对付的。南周一众将士面面相觑,没人敢再冒然上场。
周青青小声对左侧的冯潇道:“郭校尉好身手!”
冯潇淡淡笑了笑:“郭校尉出身蜀中武林世家,确实一身好武艺。”
果不其然。
场上的郭槐见没人再上来,笑了笑,拱手道:“不知南周还有哪位想跟在下切磋一番。如果没有人愿意,可就是不战而败了!”
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
陈将军抹了抹汗,朝周青青旁边的聂劲求救:“聂将军——”
聂劲只是周青青护卫,跟皇家的送亲大军毫无关系,本来是不打算蹚这浑水,可毕竟身为南周人,又见陈将军开口,便小声道:“小姐,你看我?”
周青青低声回他:“去吧,这人下盘沉稳,剑法很快,你小心点!”
话是这样说,但她并不担心聂劲。这郭槐虽然武功高强,但功夫却不算尽善尽美,她在旁边观战下来,已经看出他几处弱点,她不信聂劲看不出。
聂劲没有去拿自己那把玄铁剑,而是随手抽了陈将军佩戴的□□。他面无表情走到郭槐对面,拱手道:“郭校尉,请指教!”
“有请!”
一刀一剑,火花在夜色里交织,这才是真正的高手比拼。两人的身法快得几乎让人看不清楚招式,只见旁边篝火被震得肆意摇曳,连观战的人也能感受到犀利的刀剑之气。
几十个回合下来,两人难分伯仲。郭槐却是越来越用力,招招发狠,聂劲只防不攻,但毫无漏洞。
郭槐战得眼红,忽然爆喝一声,凌空跃起,双手握剑,用了十成功力,朝聂劲劈下来。聂劲立在原地没有避开,只举起手中□□阻挡,但是郭槐的剑却将那刀刃直直劈开,锋利的剑眼见就要落在聂劲面门,郭槐心道不妙,却已经收不回。
就在那剑快要落在聂劲额上时,聂劲本来空着的那只手,不知何时伸上来,竟然两指将那剑刃夹住,停在了他面门前半寸之处。
郭槐愕然间,聂劲已经飞快松开手,看着地上断成两段的□□,拱手轻描淡写道:“郭校尉承让了!我看我们再打下去,也只能是个平手,不如今天的比武就到此为止。”
郭槐愣在远处,一时有些反应不及。
冯潇低声笑了笑,朝周青青道:“南周果然卧虎藏龙,聂护卫才用了不足五成功力,若是他真的出手,只怕郭槐早就输惨。”
周青青但笑不语,南周是不是卧虎藏龙她倒是不知,不过聂劲的功夫她比谁都清楚。郭槐自是高手,但在聂劲面前,还是不足一提。
冯潇见郭槐还怔忡站在原地,起身道:“既然聂护卫这样说,今日这场比武就到此为止。”
郭槐悻悻走到他身旁。
周青青想了想,也站起身:“西秦和南周的兄弟们,不管一路下来有何不满,有何怨气,今日比武也算给大家有了个交代。在这条路上,我们不是仇敌,只是离家千里的游子。今晚趁着月圆夜,我请大家喝酒,咱们把酒言欢,唱歌跳舞,再没有仇人冤家。”
她本不想掺和双方将士的恩怨,但想着还有大半个月路途,为让自己过得痛快点,她觉得还是应该做点什么。
笼络人心其实不难,在外行军的将士,大多无甚心计,尤其是剽悍的西秦兵,更是豁达爽快,一路行下来,压抑苦闷多时,听到这个消息,自是雀跃不已。
周青青命人将陪嫁的几箱美酒拿出来,分给大家。沾了酒的男人,立刻围着篝火起舞,连带着聂劲都被陈将军拉上去。见他们闹得开心,勾得她这个王府千金,都恨不得上前跟人一起胡闹一把。毕竟这一路下来,要论起苦闷,谁能比她这个待嫁和亲公主更苦闷?
然而作为未来的西秦王妃,她再如何想放飞自我,也必须得按捺住自己的跃跃欲试。她拿了一壶酒,斟给自己旁边的冯潇一碗,笑着问:“冯将军怎的不去跟大家跳舞?”
冯潇拿起酒碗,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小口,轻笑了一声:“我不擅长这些。”
周青青也饮了一口手中的酒,随口道:“听闻冯将军少时筋脉受损,不怎么会功夫,但你如何看出聂劲刚刚只用了五成功力?”
冯潇转头看她,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在火光和月色的映衬下,愈加显得深沉如水,他笑了笑:“我虽然武功不好,但跟在王爷身边多年,也算是见过不少高手,这点分辨能力还是有的。”
周青青听他提起自己那未来的夫君。有些好奇地挑挑眉问:“你们王爷他是什么样的人?”
冯潇笑:“王爷文武双全,天纵英才,公主好福气。”
周青青讪讪笑了笑,指着围着篝火跳舞的一个彪形大汉:“你们王爷长得似那人么?”
冯潇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轻笑一声:“公主多虑了。”
周青青抿抿嘴,不好继续追问,笑着转移话题,又指着头顶的圆月道:“在我们南周,月圆日就是团圆日,可惜今日我们只能身处在外。”
冯潇抬头,有些出神地看着月空,良久没有出声。周青青疑惑地朝他看去,只见她俊朗无俦的脸,被一层淡淡的月辉覆盖,似笼罩着一抹哀愁。
这淡淡忧愁,让他有如画中走出的人一般。周青青蓦地有些失神,像是美酒下肚之后,蹿上了朦朦胧胧的酒意。
好在她很快回神,却又不免为这突如其来的情绪,惊出一身冷汗。想起聂劲说的这位冯将军的身世,想必这人此刻是触景生情。
于是周青青试探问:“冯将军故乡是哪里?”
冯潇终于回神,转头看着她,笑着摇摇头:“我自小流浪飘零,哪里有什么故乡。”
第十章
这场狂欢闹到了后半夜,一场比武一顿美酒,外加一番群魔乱舞,看不对眼的秦周双方,算是暂泯恩仇,唱着各自故乡的小调,回了各自帐内。
周青青喝了点酒,有些微醺,躺在榻上,听着那夜晚风声,及不远处的鼾声,很快也会了周公。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悉悉索索声吵醒,翻了个身,见碧禾蹑手蹑脚出去,许是要去小解,她咕哝着叮嘱:“你当心点。”
碧禾哎了一声,借着帐顶的银白月光扶帘而出。
周青青半梦半醒,呓语了几句,又翻身再睡去,不料须臾之后,却猛得被一声响彻云霄的尖叫惊醒,紧接着便听到兵荒马乱的嘈杂,和刀剑碰撞声。
周青青顿时睡意全无,从榻上弹起,只见账外有影影绰绰火光,她快速走到帐门口,探出个脑袋,看到外头不远处几顶毡帐正熊熊燃烧,月色下影影绰绰的人影缠斗在一起,营帐里陆续跑出来拿着武器的将士,加入那打斗。
周青青本以为是秦周两方又发生了矛盾,但见着架势又有些不对,此时出去不久的碧禾慌慌张张跑过来,叫道:“小姐,劫匪放火杀人了!”
周青青这才反应过来,却见着两个黑衣人朝这边跃过来,忙不迭将碧禾拉过来:“快进去!”
好在那两人还未在她跟前落定,已经被聂劲拦截。他动作干脆利落,几个回合,便是鲜血四溅,两命呜呼,倒在地下没了动静。
聂劲退后几步,见着不远处打得激烈的场景,朝周青青低声道:“小姐,快进账内躲着,千万别出来。”
周青青嗯了一声,拉着碧禾钻入账里,小心翼翼听着外头动静。
碧禾吓得脸色苍白,战战兢兢道:“奴婢刚刚出去小解,看到好多黑影子偷偷窜进来,点了火杀了夜间守备。小姐,你说我们走了这么久都没遇到劫匪,怎么这个时候会突然遇到?”
周青青刚刚也是叫到她声才惊醒,她有些后怕道:“你叫那么大声,劫匪没伤到你?”
碧禾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幸好我隔得远,虽然惊动了劫匪,也惊动了营帐里的将士。”
周青青点点头,见聂劲提着沾着血迹的剑进来,问:“阿劲,外头怎么样了?”
聂劲浓眉微蹙,道:“来了几十个劫匪,功夫很厉害,又放火烧了几顶毡帐,秦周两方的将士都有些乱阵脚,死了好些人,估摸着打退劫匪要费些力气。”
外头噼里啪啦打得厉害。周青青思忖片刻:“按理说,我们和亲队伍三百多人,且大多是军营出生,一般的绿林强盗应该不会打主意,这到底是什么劫匪?这么胆大包天?”
聂劲若有所思点点头:“确实蹊跷。”
两人正说着,帐帘被人掀开。聂劲举起剑挡在周青青身前,见是冯潇才稍稍放松。
冯潇清俊的脸色,神色严肃,拱手道:“公主,受惊了!”
周青青摇头:“我没事。”罢了,又问他,“我们伤亡如何?”
冯潇道:“郭槐和陈将军正带双方人马,跟匪徒迎战。那些劫匪突然袭击,令我们措手不及,死伤了不少兄弟。不过他们人不多,公主不用担心,相信很快会剿灭。”
周青青听外头的刀剑怒吼还很激烈,又似乎听到陈将军急促的吼叫,思忖片刻道:“阿劲,你去看看陈将军要不要帮忙?”见聂劲迟疑,笑道,“放心,门口守着侍卫,劫匪进不来的。”
聂劲这才点头:“那我快去快回。”
待他离开,周青青想了想,从箱子里拿出一把带鞘短刀,抽出来,亮出闪着银光的刀刃。冯潇见状,轻笑:“看来公主也是身手不凡,不愧是定西郡王的千金。”
周青青噗嗤一笑:“花拳绣腿而已。”
冯潇似是对她手中的刀感兴趣,道:“公主这把刀看着不错,是否可以借我看一眼。”
周青青将刀递到他身前,笑道:“这是我父亲早年从胡人手里买的一把短刀,听他说是吹毛刃断,不过从未用过,不知他是不是被人骗了。“
冯潇举着那刀,借着帐顶月光,仔细端详须臾,笑道:“确实是一把好刀。”
他话音刚落,那本来光亮的帐顶,忽然有阴影覆盖下来。一个身影手持明晃晃的剑,穿破帐顶,一跃而下,直接朝坐在榻上的周青青刺去。
“当心!”冯潇厉声道。
周青青大惊,想要抵挡,才发觉那匕首还在冯潇手中,只能下意识往后去躲。
那人身形很快,手中的剑更是带着一阵剑气,眼见就要刺到她身上,她下意识闭上眼睛。
但预想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却有一个温热的躯体靠在自己身前,以及一旁碧禾的尖叫。
待她睁眼,却见挡在自己身前的人是冯潇,那把闪着寒光的剑,已刺入他的肩头。而那穿着黑衣的劫匪,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眼睛睁得老大,露出惊恐状,头顶到额面,一道红色的血迹,那血越涌越厉害。
周青青这才看到他身后的聂劲,手中剑还刺在那人身上,原来竟是从头将人劈成了两半。
聂劲抽出剑,那人咕咚一声倒在地上,一张脸一分为二,黏在摇摇欲坠的脖颈上。
聂劲面无表情跨过那人,上前忧心忡忡问:“小姐,你没事吧?”
周青青心有余悸摇摇头,却听到冯潇吃痛地猛哼一声,连忙将他扶住:“冯将军,你怎么样?”
冯潇捂住伤口,摇摇头:“无碍!”
话虽这样说,但明显不是这么一回事。他肩头的血正在狂涌,染湿了青色的衣衫,脸色变得惨白,呼吸越来越急,挣扎想起身,却不过片刻,已经倒在塌边,人事不知。
聂劲上前将他放平,边压住伤处抽出那把剑,边道:“碧禾,快把药箱拿来,再拿两条丝绢过来。”
坐在地上吓傻的碧禾,忙不迭点头,走过地上那被劈成两半的死人时,又忍不住尖叫了一声。
周青青见状,从榻上跳下来,自己从箱子里翻出创伤药,小心翼翼给已经昏迷过去的冯潇上好药,又在聂劲的帮助下,将他的伤口包扎好。
外头的打斗渐止,陈将军气喘吁吁在外头报告:“公主,劫匪已经被杀光。”
听他这口气,大概还不知这账内闯入了劫匪,发生了如何惊心动魄的一幕。
周青青道:“进来吧!”
陈将军扶帘进来,借着暗光,见地上躺着一个死人,淌了一地血,又见冯潇躺在榻上,顿时吓得不轻:“公主,发生了什么事?”
周青青道:“刚刚有劫匪闯进来,冯将军替我挡了一刀。”
“啊?公主外头有守卫,劫匪怎闯得进来?”陈将军抹了把汗,微微抬头看到破烂的帐顶,才心下了然,后怕地喘了口气,“幸好公主没事,不然在下赔上这条老命,也无济于事。”
周青青想了想问,:“劫匪什么来头知道了吗?”
陈将军摇摇头:“在下已经派人去了郧阳郡求援,等明早郡守过来,他应该清楚这边匪盗状况。”顿了顿,又怒道,“也不知什么人,如此胆大包天!”
周青青看了眼双眼紧闭的冯潇,思忖片刻道:“这些人个个伸手不凡,我看不像是一般劫匪。”
聂劲点头:“你说的没错,而且他们不像是单纯求财。”
第十一章
郧阳郡守清晨接报,秦周和亲大军在辖地遭劫,这消息自是将他吓得不轻,立时从温柔乡爬起来,调了大队人马前往支援。
营地这边,虽然劫匪全被歼灭,但损失惨重,死了六十几个将士,秦周双方各半,受伤的人更是不少,加之毡帐被烧了十几顶,看过去十分惨烈。
郡守大人抵达下马后,飞快奔赴周青青账内,见事关两国和平大计的长宁公主,安然无恙,方才暗暗舒了口气。
这位地方官不糊涂,若是这位公主出事,别说是他头顶的乌纱帽保不住,指不定脑袋都要落地。
他诚惶诚恐道:“下官来迟一步,请公主责罚。”
昨晚遭劫匪袭击之后,周青青再未合眼,加之受惊吓过度,现下是身心疲惫,烦躁不堪。见这来人,语气不悦道:“郡守大人,这里是郧阳辖地,怎会出现胆敢袭击和亲队伍的劫匪?”
郡守忙道:“公主有所不知,郧阳地处秦周交界,往西百里便是蜀地,虽属南周辖地,但自打十八年前,西秦挥兵南下,蜀地藩王骆敬被杀,骆氏一族被灭族后,蜀地大乱,匪寇盛行,时有波及郧阳,尤其是这些年,秦周交战,官府自顾不暇,根本分不出兵力剿匪。”他说完,顿了顿,才又小心翼翼继续,“不过匪寇向来只劫商客,从未熊心豹子胆打过朝廷官府主意,何况是秦周和亲队伍。下官听闻此消息,也十分愕然。”
周青青冷笑一声:“就因为匪寇只劫商客,你们做地方官的就睁只眼闭只眼,任其为非作歹?若是之前秦周打仗,你们没功夫剿匪,倒也说得过去,但如今两朝可是早已停战半年多。”
郡守抹了把冷汗,笑道:“公主说的是,附近匪寇为非作歹多年,下官确实早有剿匪之心,不过匪寇深居山中,神出鬼没,入山之路机关重重,一直没想出剿匪良策,方才拖到今时今日,害得公主受惊。”
周青青身旁的聂劲闻言,眉心微蹙,开口问:“大人的意思是,附近匪寇大本营就在山中?”
郡守点头:“没错,附近匪寇虽则众多,但皆以龙云山龙云寨马首是瞻。”
聂劲从身后掏出一块木质腰牌,往他手中一丢:“大人看看,这是不是来自你说的龙云寨?”
郡守手忙脚乱接住那木牌,左右端详片刻,点头:“这就是龙云寨的令牌,看来此次却系他们所为。”
周青青冷笑道:“既然知道是这个龙云寨所为,我们秦周双方昨晚死了六十多个将士,郡守大人要应该作何不需要我多言吧?”
郡守又悄悄抹了把汗,道:“龙云寨如此胆大包天,下官绝不姑息,现下就安排去剿匪,给公主一个交代。”
他正要硬着头皮出去安排,却被聂劲叫住:“且慢!大人可否给我说说龙云寨的情况。”
郡守诚惶诚恐回他:“向西三十里地就是龙云山,龙云寨盘踞此山十几年。龙云山山势险要,机关重重,据悉寨中大当家江湖人称黑面阎王,武艺高强,心狠手辣,但不知真名真姓,亦没有人见过其真面目。”
聂劲若有所思点头:“这龙云寨大概有多少人,大人可知?”
郡守思忖片刻,道:“龙云山虽地势险要,但可供人居住的地方却不多,龙云寨盘踞山顶,不会超过三百人。”
聂劲又问:“郡守大人手下可有对龙云山地势熟悉的人?”
郡守点头:“在下手下有好几人自小就生长在附近。”
聂劲想了想,朝周青青道:“小姐,我们伤亡惨重,受伤的兄弟们要养两天伤,才方便继续赶路。不如让我趁此功夫,带人去趟龙云山助郡守大人剿匪。我曾在山中带兵打过仗,对付三百来人的山匪,应该不是问题。”
郡守闻言大喜,他自是知道聂劲身份,这位早年定西郡王麾下威名赫赫的副将,可是带兵打过许多次漂亮仗。若是他愿意帮忙剿匪,自己手下的人大约是不用白白去送死了。
周青青却有些不乐意,那龙云寨还不知是个什么劳什子玩意儿,敌在暗我在明,聂劲对这一带完全不熟,带人上山剿匪,指不定会遇到什么凶险。
她抿抿嘴,朝聂劲道:“你不许去!”
郡守大人本来的欣喜,立时又被破了一盆冷水。
聂劲知道她担忧什么,笑了笑道:“公主放心,就算剿匪不成,那山也困不住我,见形势不对,我撤退便是。”
他话音刚落,陈将军一把鼻涕一把泪走了进来,他并未听到几人对话,只因刚刚替惨死的将士收尸,一时悲愤得厉害,他叹着气,朝郡守怒道:“郡守大人,我手下死了三十多人,好几个家有妻儿,等着送亲之后回去团聚,但是就这样死在了半路上。你要是抓不到昨夜袭击营地的匪寇,给这些亡魂一个交代,待老夫回金陵,定要参你一本,说你治匪不力。”
可怜的郡守唯唯诺诺点头:“陈将军,下官这就打算去剿匪。”
周青青见着一夜白发的陈将军,与聂劲相视看了一眼,想了想,还是松口:“阿劲,既然你愿意去帮忙剿匪,我准你这次。”
悲愤交加的陈将军,听到她这话,方才反应过来:“聂将军要去剿匪?”
聂劲点头:“陈将军,郡守大人,我需要两百人,麻烦你们从手下挑选出来,我们即刻启程。”
郡守立刻去把自己手下的精锐挑了出来,交给聂劲。
而这厢死了三十多个兄弟,陈将军手下的将士,听闻要去剿匪,都自告奋勇,要去替兄弟们报仇。西秦那边也跃跃欲试,不过鉴于龙云山属南周辖地,只能作罢。
中午大吃一顿之后,聂劲便带两百人小分队,前往龙云山剿匪。
周青青其实倒并不是太担心他,他自愿请缨,想必是心中有分寸。待人马浩浩荡荡离去,营地清净不少,她方才想起犹在重伤的冯潇。
她在自己账内踌躇半响,从箱子里找出定西王府的秘制创伤药。这药系他们家祖传,配方极其珍惜,她来之前勉强配足了两小瓶,是想着日后以防外一。
她走到冯潇账外,低声问道:“冯将军醒了吗?”
里头传来郭槐的声音:“将军刚刚醒,公主请进。”
周青青掀帐帘走进去,见躺在榻上的冯潇,双眼微闭,脸色苍白,问道:“郭校尉,冯将军怎么样了?”
郭槐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将军没有大碍!”
她将手中的小瓶子递过去:“这是我们王府秘制的创伤药,效果很好,你给冯将军擦上。”
郭槐犹豫片刻,伸手接过那小瓷瓶。
周青青又看了眼冯潇苍白的脸,正要转身离开时,却见他缓慢睁开眼,哑声道:“公主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