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个子很高,肩膀宽阔,双腿修长,穿一身灰色大衣,显得十分有型。乔依媛悄悄看他嘴里呵出的白气,又看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再看他挺直的鼻梁和淡然的眼睫,她突然就觉得心里温暖又柔软。
她刚刚“失恋”呢,但是在这陌生城市,这个男人愿意半夜里来救她,愿意拖着她的手在街上走,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乔依媛已经很满足了。
这一晚,王宇霖没有回家,他留在了乔依媛的房间里。
一切都发生得那么自然,他喜欢她白皙柔软的身体,喜欢她猩红的指甲,喜欢她眼角眉梢那一抹风情,还喜欢她偶尔纯真的笑。
而她呢,她贪恋他身上迷人的男人味,贪恋他修长有力的四肢,贪恋他的强健和持久力,她还贪恋他身上那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种矛盾气质。
乔依媛认识很多帅哥,各种各样的都有,王宇霖在其中不算很帅,更不算有钱,但他有些特别。
究竟是哪里特别呢?乔依媛一时说不上来。
半夜里,他们睡不着,乔依媛从房间的小冰箱里拿出一瓶红酒,起开,倒了两杯。
男人餍足地靠在床头,点起了一支烟。
乔依媛皱眉:“喂,你有没有公德心?这房间是封闭的,你还抽烟?”
王宇霖一愣,说:“抱歉。”
他刚要把烟杵到床头柜上的烟灰缸里,乔依媛已经走到了他身边,从他指间夺过了那支烟,继而深深地吸了一口。
“中华…”她蓬松的长卷发散在肩头,身上穿一件鲜红色的吊带睡裙,衬得肩头皮肤像雪一样白,她轻轻吐出一口烟圈,耸耸肩,“我看国内很多人都抽这个。”
王宇霖不置可否地笑。
“我不喜欢,太淡。”乔依媛向着王宇霖一笑,熄灭香烟后,她爬上床钻进他的怀里,整个人软在了他身上,她的双臂圈着他的脖子,说,“牛郎,一起喝酒吧。”
…
窗外有人在放烟花,乔依媛和王宇霖并肩站在窗边看。
她突然想起晚上见到的那个内向女孩,问王宇霖:“上一次,在卡丽尔酒店宴会厅,和你一起跳舞的女孩是谁?”
王宇霖没想到她会问这个,说:“是我同事。”
“我今晚见到她了。”
“哦?”
“有人在追她。”
“是么。”
“不过看起来没戏。”
“这样啊。”
“你知道我从小就看推理小说么?”
“嗯?”
“那女孩今晚回答了一个真心话,她说她有喜欢的人。”
“…”
“那天我看到她和你跳舞,哈,我觉得,那个人应该是你吧。”
王宇霖突然“刷”地一下拉上窗帘,他一把抱起乔依媛,把她抱到了床上,然后毫不迟疑地倾身而上,热切地吻住了她。
…
“她是我的小师妹,也是我的同事。”
“你喜欢她吗?牛郎。”
“你说呢?”王宇霖有些粗暴地扯掉了她的睡衣,又拉掉了她的蕾丝内裤。
乔依媛抱怨:“我这件衣服法国买的!”
“我赔给你。”
“十万块,抵掉你的出台费,不打折。”
“成交。”
他一挺腰身,全力地贯穿进了她的身体…
——很久以前,当王宇霖还是一个大二学生,他认识了第一个女朋友。
他相信他与她之间是真爱。
临近本科毕业,女孩向家里坦白了两人的恋爱关系,她的母亲知道王宇霖家里单亲,没房、没车、没存款,再也不同意他们交往。
结果便是分手。
第一次的分手撕心裂肺,王宇霖直到读研二才缓过来,这时,他认识了第二个女朋友。
等他毕业回到D市,从底层员工开始打拼时,女友还在学校读研。后来她认识了学校里一个教授的儿子,对方说可以让她公费出国留学。
王宇霖坐了很久的车去S市看望女友时,她提出了分手。
这一次的分手,他没有那么痛了。
在与第二个女友交往期间,王宇霖认识了何棠。
他当然感受到了她对他的特殊心意,可是,他不会给她任何回应。
即使他是那么地欣赏她,一个与他有着类似经历的女孩,外表看似柔弱,却有着一颗强健的心。
他对她惺惺相惜,好像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
但是,也只是这样而已。
圣诞节前,王宇霖刚与第三任女友和平分手。
那是一个在投行工作的高级白领,年纪比他大,但长得很漂亮。
分手的原因是女方提出结婚要买房,市中心,至少120平。她愿意和王宇霖各出一半首付,250万的总房价,首付四成,100万,王宇霖需要拿出50万。
其实,王宇霖可以凑出50万,但是他顾忌母亲的身体,不想把所有积蓄都投到这套房子里。何况后面还有装修、婚礼、按揭、换车…仔细思考后,他没有答应。
于是,女方便提出分手。
第三次的分手,王宇霖几乎没有感觉了。
他就是在这个时候,认识的乔依媛。
元旦那天,乔依媛又飞到了D市,她没有联系秦勉,却给王宇霖打了电话。
“嘿,牛郎,在哪儿呢?”
王宇霖身处一个嘈杂的环境里,背景音里甚至还有小孩在尖声哭泣,他低声咳嗽了几下,说:“我在医院。”
“?”乔依媛问,“你生病了?”
“嗯。”
“在哪个医院?我来看看你吧。”
新年头一天,乔依媛陪王宇霖在医院输液室待了一个下午。
他咳嗽发烧好几天了,医生怕他转成肺炎。
“啧啧啧,才几天不见,怎么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乔依媛坐在王宇霖身边打量他,男人面如菜色,偶尔咳嗽,嘴唇淡得发了白。
王宇霖没有说话的力气。
乔依媛戳戳他的手臂:“喂,你是不是这几天出台太多,肾亏啦?”
“肾亏不亏,晚上你自己试。”他声音沙哑,眼神里却浮起了一丝笑意。
乔依媛努努嘴:“少来,你还想传染给我呀。”
王宇霖一袋药水快要挂完,乔依媛和他一起抬头看空了的输液袋,她站起来,去叫来了医生。等到王宇霖换了下一袋,乔依媛走了出去,王宇霖也没问她去哪里。
一会儿后她回来了,给他带了一份热的玉米浓汤和一个三明治。
“附近只有这个卖。”她坐在王宇霖身边给他拆外卖盒,“你这个人会不会太失败了点,来医院挂水都没人陪,我猜你连午饭都没吃吧。”
王宇霖无声地看着她。
乔依媛把勺子放进汤盒里,端去王宇霖手边:“喝掉它。”
口气不容置疑。
王宇霖喝掉了这碗玉米浓汤,他没有告诉乔依媛,他其实很讨厌吃玉米。
不过,经过了这一天,他开始觉得玉米也没有那么难吃了。
这天夜里,王宇霖和乔依媛一起过夜。
他们什么都没有做。
王宇霖身体不舒服,卷着被子很早就睡了,乔依媛就靠在他身边,时不时地去探探他的额头。
半夜里他又发起了烧,乔依媛起来烧了水,喂他吃了药。
他身上都是汗,乔依媛绞来毛巾,帮他擦身。
他迷迷糊糊地再一次睡着,连着梦里都是皱着眉的,乔依媛觉得自己真伟大,长这么大,她还没这样子照顾过一个人。
后来,乔依媛在过年时来D市住了四、五天,她天天都与王宇霖在一起,白天逛街、吃饭、看电影,晚上就在宾馆大床上一次次地纠缠,像极了一对小情侣。
过完年,王宇霖的工作忙了起来,有一天,他接到乔依媛从南京打来的电话。
“牛郎,我要去法国待几个月,工作。”
“哦。”他说。
“…”
“还有事吗?”
“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王宇霖笑:“一路顺风。”
乔依媛“咔哒”一声挂了电话。
他们有大半年没有联系。
一直到年底的十二月。
因为纪委开始调查城南中学项目中的行贿受贿问题,王宇霖时常被请去“喝茶”。
工作上的事、母亲的病令他疲惫不堪,却要强打着精神应对。
这大半年,他没有一丁点精力谈个人问题,不管谁给他介绍相亲,他都拒绝。
叫下属加班时,他们一个个都叫苦连天。
傅大姐说:“王经理,我儿子初三了,要中考了,我要回去给他烧饭的!”
杜芳芳说:“王经理,我和我男朋友要是分手,你要负责哦。”
小范说:“王经理,我今天要和女朋友去看电影呢,今天是她生日啊。”
就连孙建军都说:“小王,这事儿你去办了就成,我今晚要和我老婆女儿去丈母娘家吃饭。”
深夜下班,王宇霖一个人开车穿梭在这个城市中,沿途灯火辉煌,行人匆匆,好像只有他是孤独的,寂寞的。
圣诞节前,母亲住院了,他以院为家。难得回一趟自己家,屋子里只有清冷的空气,厚厚的灰尘,空荡荡的冰箱,还有潮湿的被褥。
王宇霖和衣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瞪着天花板发呆。
大家都很羡慕他。三十出头的他年纪轻轻,名校毕业,能力出众,前途无量…
可是,他们都不知道,其实他也很羡慕大家。
有一个温暖的家庭,没有那么重的压力,周末可以去串门走亲戚,可以出去玩,下班回家有伴侣做好了饭菜等着他们,还有可爱的孩子承欢膝下。
这一切离王宇霖并不遥远,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己想要得到这些小幸福,很难。
手机毫无预兆地响起来,王宇霖呆了一会儿才接起电话。
“喂。”
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隔着手机传来:“嗨,牛郎!圣诞快乐,你还记得我吗?”
两个小时后,王宇霖带着刚从机场出来的乔依媛回了自己家。
路上,他和她顺路去了超市,乔依媛好奇地看他选了许多食材,还买了红酒和水果。
到了他住的小区,乔依媛跌掉下巴:“你怎么住这么个破地方?”
“因为便宜。”王宇霖与她一起坐电梯上楼,很老实地回答,没有隐瞒。
晚上,他系上围裙掌勺做菜,乔依媛靠在厨房门上看着他,兴致起来还拿着手机拍起了照片。
那男人身形高大,微微低着头,背脊挺直地站在灶台前,他有着干净的侧脸,炒锅里熏起的热气晕花了他的眼镜,他把眼镜摘下,回头看了乔依媛一眼。
“卡擦”一声,她将他拍下,顺手发到了微博上。
配上的文字是:我的大厨SOOOOOOOOO英俊!
王宇霖好久没有这样的兴致了,他张罗了一大桌子菜,吃得乔依媛夸个不停,把每一个菜都拍下发到了微博上。
晚上,他们睡在王宇霖的房间,王宇霖找出干净的床单被套,叫乔依媛与他一起换。
“哎?”乔大小姐傻了眼,她从没做过这件事。
王宇霖摇摇头,独自一人换起了床上用品,最终,她还是感兴趣地来帮了他的忙。
他们关了灯,在床上翻滚,你抓着我,我挠着你,炙热的嘴唇粘合在一起,用力地吸吮着彼此,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激烈。
四周非常安静,乔依媛听着自己的呻//吟声,混合着这男人的喘息声,在黑暗房间里此起彼伏地响起,她如坠梦境,不知自己落到了哪里。
这一年,她跑了欧洲许多国家,完成了一次终身难忘的旅行。
她认识了许多有趣的男人,一开始,她偶尔也会跟着他们去开房,天亮了不说再见就离开。
但是很奇怪,情到最浓时,她心里总会想起那个男人来。
到了后来,她变得冷漠,拒绝所有人的求欢,只是背着行囊走过一个又一个城市。
她的灵感爆棚,在旅途中画下数不清的草图,打算要做一组个性饰品。
来D市找王宇霖前,她刚刚做出第一件作品。
黑暗中,王宇霖觉得胸前一凉。
乔依媛将一串链子挂在了他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