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交界处，偶尔可以看到的丛林起伏的黑影，还有那远远地在路边行走的黄牛、牧童，那么远，那么小，在辽阔的天地间，只是小小的两个黑点。
这一幅景象，不知为什么，竟带给林嫣一阵说不出是寂寞还是苍凉的感觉。她突然想起陈子昂的诗句：“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沧然而泣下！”
就是这种孤独，这种永远孑然一身的孤独。在这个世界里，在这个生命中，永远只有自己同自己对晤的无奈。没有人理解你，你也不理解任何人，不知从何而来，不知向何而去，生生世世，永无止境的孑然一身的孤独！你所走的每一步都不可回头，你的脚每走过一步，人生便被抹去一步！
天道，天道！
那无边无际的宇宙，那神秘的无可穷尽的宇宙。那天外的天，地外的地！真的可以让我拥有无穷无尽的岁月，真的能够一一目睹造化的神奇？彻底地明白生命的来源和去向？混入混沌之中，与天地同寿？
又看了一眼手中的手镯，想起破碎虚空而去的祖师，林嫣心情突然变得好极了。
不论如何，她现在有了这个机缘！有了这个可能！
这条路很长，一眼望去，竟是望不到尽头。林嫣这半天走来，路上没有看到几个行人，似乎整个旷野只有她一人在奔走。
慢慢地，人烟开始稠密起来，来来往往的人越来越多，道路也狭小起来。她听得分明，前面就有一座比较大的城市——莫他城。
直走到傍晚，林嫣才看到前面出现了一座城门。那城门古老之极，但还是显得极为气派。就这样看进去，可以看到城里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她按照守城骑士的吩咐，下了马，牵着马往城里走去。
进得城来，林嫣立刻觉得不是很对劲：怎么有这么多衣衫褴褛的乞丐？街道上，目光所及到处都是乞讨的乞丐，还有插着草标、跪在那里卖身的幼儿及年轻女子。
像林嫣这种看起来普普通通的行人在整个街道的人流中，只占了三分之二。另外三分之一，除了这些乞丐就是守城骑士了。骑士们成批地在街道上巡视，紧盯着那些衣衫破烂的乞丐们。
第二部分 第十三章 救治灾民（3）
走在林嫣前面的那位衣着华贵的大胖子刚被几个乞丐围住，那些守城骑士就立刻上前，拿着长鞭就是一顿猛抽，直到几个乞丐逃到角落里，他们才停了下来。
林嫣就在这样的人流中慢慢走着。忽然，她看到前面有一家装饰很是大方雅致的酒楼，便朝这家“留梦之乡”走去。
刚一进来，一个伙计便迎上前来，对林嫣行了一个礼。林嫣把马缰递给他，在一路的“欢迎”声中上了二楼。
这里的包厢都用了齐人高的屏风隔开，林嫣来到角落里的一个包厢，随便点了两样饭菜，慢慢地喝起东西来。
“怎么回事？莫他城里怎么到处都是难民，又是哪里受灾了？”一个青年清越的声音响起。他穿着红袍子，显然是个贵族，一张圆圆的脸，嘴角习惯地上扬，让人一见就有好感。
这话显然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向青年询问的那个中年绅士看去。
那中年人长得一张长长的脸，薄薄的嘴唇，一看就知道是个健谈的人。
他抬头看了一眼青年，摇摇头，“也怪不得你，你刚从外面回来。整个亚芡公国的西北部，十一个城镇同时遭遇了几百年罕见的洪灾。你看，眼看就是粮食收割的季节了，偏偏遇到这种事，那些平民不出来乞讨，还有什么活路？”
中年人叹了口气，指着楼下衣衫褴褛的人们说：“亚芡公国的公爵向来就不怎么管他治下的百姓。这次洪灾发生后，那可真是哀鸿遍野啊。那些城主贵族都甩手不理，连累得我们莫他城也净是难民。刚开始出现难民时，城主大人不忍心，就放他们进来了。哪里知道这难民到后来是越来越多，城主大人连忙宣布不准难民入莫他城。
“你看，城主把所有的骑士们都派出来了，就为了管住这些难民。唉，也不知这日子何时是个头呀！
“不过，说起来，能够到莫他城的难民都还是幸运的。至少饿死的不多，时不时，就会有些贵人施舍一下他们。那些遭了灾的城，可就真的惨极了。听说，那里都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了！”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不吱声了，大家心里感到不舒服。
静默了一阵，一个粗哑的声音忽然说：“你们知道吗？前一阵子，诺顿公国可出现了一件新鲜事！”
这话一出，大家的兴趣又都提上来了，齐刷刷地把目光转向说话的矮个子。那个矮个子不但人生得矮，还长得极肥，整个人看起来圆鼓鼓的，样子实在有点可笑。
他见众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有点得意地晃了晃大脑袋，说：“魔武士你们听说过吗？”
刚才说话的圆脸青年人显然和这个矮胖子相识，他皱眉说：“胖球，你要说什么就干脆一点，别只说半句。魔武士的大名怎么会没有人知道？”
那胖球听到青年如此数落他，翻了个白眼，接着说：“听说呀，诺顿公国的新任公爵沃夫特带着二十几个大武士，在诺顿城的南城大道上把魔武士团团围住了，足足打了一天一夜。”
此话一出，不出胖球所料，所有的人都是一愣。
一个高个青年说：“听说沃夫特公爵是个性格极好，极为宽容大度的人。他怎么会跟魔武士过不去？”
“是啊，可能是魔武士做事太过分，犯到了沃夫特公爵的手里也不一定。”
“就是，魔武士虽然厉害，可听说沃夫特公爵是黄金武士大人的亲传弟子，还有人说，沃夫特公爵如今已经达到了黄金武士的级别了！以前那魔武士不是打遍了黄金武士大人的弟子吗？说不定沃夫特是想为师父出口气呢。”
第二部分 第十三章 救治灾民（4）
胖球点头道：“正是，如今大家纷纷猜测，都说沃夫特公爵是替黄金武士大人出气呢。不过，他这次虽然出尽了高手，那魔武士本人还是给逃脱了。
“听说当时情形很紧急，牺牲了十个大武士，终于把魔武士给团团围住。沃夫特公爵忽然欺到魔武士面前，在他猝不及防时就是一掌。不料魔武士的弟子当时也在场，这弟子也是年轻一辈中的高手，和公爵还同校读书呢。这个弟子好像叫什么伦什么其的，以前公爵大人还是他的手下败将呢。”
“快说正题！”
“闲话少说。”
几声呵斥声同时响起。
那胖球也不生气，只是伸手摸了摸鼻子，便接着说：“那个弟子见公爵一掌拍来，师父来不及应对，竟是挺身一挡，生生受了公爵大人拼尽全力的一掌。当场，他就被公爵大人震碎胸口，后退了几米，倒地而亡！”
听到伦多其死了，林嫣的手一抖，那茶杯在她手里不停地颤动，发出了一阵“咚咚”的响声，最后还是掉到了地上，摔坏了。
不过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地毯，倒也没人注意到异响。
酒店的侍者连忙上前，帮她收拾弄脏了的地板和座位，好奇地看了一眼低敛着眉眼的林嫣，便离开了。
那个冷漠高傲的年轻人，就这样死了？
不过，他能够为他所倾慕的师父而死，想来应该是死得其所了！
伦多其对耶权凡一腔说不出的情意，耶权凡虽然不知，但林嫣是个女孩子，怎么会看不出来？后来伦多其故意放她离开，她心中更是对此肯定无疑了。
“见弟子死去，魔武士忽然大声号叫起来。他吐了一口血，本来已经油尽灯枯的斗气不知为何，忽然间又变得如开始的时候那么厉害了。
“他欺身上来，对着沃夫特公爵一连几剑，招招狠戾啊！沃夫特公爵本来以为他没有多少斗气了，猝不及防间闪躲得甚是狼狈。到后来，更是被魔武士一个假动作所骗，被他狠狠地在胸口拍了一掌，吐了几口鲜血，倒在了地上。
“那魔武士看了一眼已经被众武士围住的公爵大人，忽然一声长啸，抱着那个死去的弟子掠过众人的头顶，快如闪电地突围而去。
“当时，大家被他的神勇及突然猛增的斗气所慑，再加上因为公爵大人受了重伤，个个心中惶恐不安，竟是无人前去拦阻。”
“公爵大人呢？他受的伤重不重？”
“当时是受伤极重，被抬起来的时候还在不停地吐血。可奇怪的是，还不到五天，人们就看到，公爵又生龙活虎地陪着他的两个妻子在街上到处闲逛了。真真是令人想不透。”
“这世上让你想不透的事多的是！这位公爵一年时间便由一个普通的武士高阶变成了黄金武士，不也是让你想不透吗？还有那个魔武士，明明油尽灯枯，却为何后来又变得那么厉害？”
“是啊，这可真让人不明白啊！”
他们不明白，林嫣却明白。
耶权凡所使的应类似于中原内力中的一招，叫做“噬血成魔”。这种功夫可以在吐出一口鲜血后，逼出自身潜力以在短时间内提高功力。不过这种方法后遗症很严重：接下来这五年里，耶权凡的斗气怕最多只能恢复到五成！而且还不能持久！一旦拼斗起来会旧伤复发，后患更是无穷。
至于沃夫特，他的内伤能恢复如此之快，应该是用了她所给的治伤圣药的缘故。
但是，区区一年时间，他进步如此之快，还是大出林嫣的预料。
第二部分 第十三章 救治灾民（5）
那七叶果虽然能提升他三十年的斗气，但让他由一个武士高阶迅速变成黄金武士，还是做不到的，他应该另有增进斗气的方法。
林嫣没有想到的是，这两个男人的争斗却是为了她！
林嫣被掳之后，纳木野便立刻跑到沃夫特那里，告知了他。
沃夫特连忙在城门出入口设下暗哨。他的手下中有人知道耶权凡擅长易容，又正好有这种能够识破他人易容的能人在。
那天三人易容出城之际，那能人正在跟别人说话，一时没注意。待发现时，连忙派人追来，却追了一天一夜都没有追上。他们哪里知道，耶权凡三人居然远离了帝国，进入了乌之邦！
耶权凡和伦多其这一年来四处寻找林嫣，却哪里找得到？万般无奈之下，他们才决定先回到诺顿公国。
他们前脚刚进城，沃夫特后脚就知道了。他调集高手，终于在入夜时在南城大道把两人围住。
那耶权凡当然无法告知沃夫特林嫣的下落了。他言辞轻佻，透落了林嫣已失身于他的事实，沃夫特气得当场差点昏了过去，纳木野更是大哭出声，痛不欲生！
不过现在的沃夫特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单纯快乐的少年了。他虽然心里气极恨极，但仍很沉得住气。他瞄准了一个最佳时机，置自己的名誉于不顾而对耶权凡暗施偷袭。
他本来想，以他黄金武士的斗力，全力一击，应该是十拿九稳。没想到，伦多其对耶权凡的感情如此之深，竟以己身代受这一击！沃夫特功败垂成，自己反而受了伤。
林嫣用过餐后，心里伤感，晕头晕脑地下了楼。她脚步不稳地走着，才出了酒楼门口，忽然一脚踩到一样物什。
林嫣低头一看，只见一个两岁左右的小孩被她踩在脚下。那小孩两眼圆睁，直愣愣的，已是死去！但林嫣脚下还有温热传来，想是死去没有多久。她一低头间，竟蓦然与那圆睁的双眼相对，生生吓出了一身冷汗！
林嫣慌忙抬脚，一侧头，看到一个青年妇女正麻木地望着地上死去的幼儿。她蓬头垢面，双眼无神，表情木然，整个人一动不动的。
林嫣望着她的神情，忽然觉得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
正在这时，几个骑士冲了过来，一人用马鞭把孩子尸体一裹，往后一丢，就把尸体丢进了后面一个敞开的大车中。
林嫣一看，那车里密密麻麻的，全是尸体！有老有少！
另一个骑士冲林嫣行了个礼，说：“惊吓到您了。”接着转头冲那妇人狠狠瞪了一眼，朝她吐了一口痰，说了声“晦气！”然后带着众人离开了。
林嫣看向那妇人，那妇人还是刚才那副表情，仿佛对所发生的一切都无知无觉似的。
林嫣买来一碗粥放在她面前，又悄悄地往她衣衫褴褛的衣服内放入了两枚金币。
那妇人好像没有感觉一样，任林嫣做完这一切。甚至在林嫣转身离开后，她身边的几个乞丐立刻扑过来，争夺着那碗粥，顺势把她远远地推到了一边，重重地撞到墙上后，她仍然是那副表情！
林嫣一路走来，看着街旁跪着的难民，看着那身上生疮发臭被骑士们驱赶出城的难民，再看着他们麻木的表情和无神的双眼，突然觉得心被针刺一样疼痛难当！
来到一个偏僻处，林嫣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双肩，滑倒在地上。她用手使劲地扯着自己头发，感到一种深刻的痛楚从心灵深处传来。
这时，她的脑海里清晰地浮起一句话：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第二部分 第十三章 救治灾民（6）
林嫣进了一家米行，走向柜台。米店老板长得一张马脸，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是诚恳。
林嫣问道：“老板，现在米多少钱一担？”
那老板看林嫣虽然长相、穿着并不出众，但气质颇为不凡，忙热情地招呼起来，请她到里面喝茶。
林嫣坐下，接过茶水后，那老板说：“小姐，现在的米是两个银币一担。请问小姐想要多少？”
林嫣声音一冷，“你唬我的吧？不是三百个铜币一担的吗？什么时候涨到这么高了？”
那老板苦着脸说：“小姐，我怎么敢唬你呢？不错，那样的价钱在其他公国是买得到。但到了我们这里，可就不行了。
“小姐应该知道，我们公国十一个城镇同时遭灾，所有的粮食都被洪水给冲走了。小姐想想，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价钱就不能算贵了。”
林嫣想了想，说：“如果我买得多，能不能便宜？”
那老板说：“小姐，您是贵人，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冲着您这样子，我也不敢开虚价啊。两个银币一担是这个城里最低的价了。不信，您可以到处去问问！”
林嫣当真走了几家，见这家老板说得不错，而且打听到他所开的米行是城里信誉最好的。她想了想，决定在这里买十万担米。
那老板一听到林嫣报出的数目，吓了一跳，说：“小姐，不是我不肯。这生意谁不想做啊。可现在灾荒期间，所有的米行都把米留了下来，想过段时间再赚个暴利。不瞒小姐，我是急着用钱，才把存米换点金币。一口数，一千担，再多的话我也拿不出来了。”
林嫣想了想，同意了。那老板也是个爽快人，到第二天上午，便把所有的米都准备妥当了，遵照她的吩咐，把它们集中放在一个仓库里。
林嫣随意抽检了几袋，见米的质量确如老板所说，没有杂质也没有霉变，便交了二百个金币的现金。待那老板及其手下走了后，她才把米全部装入空间手镯里。
林嫣犹豫了一下，想着城里的灾民，又想到自己听到的话，咬了咬牙，还是出了城门，径直往受灾的城镇方向走去。
到了山林中，她换回了木雨的妆扮。这点她想了好久，灾民容易暴动，这个身份有利于控制局面。
秋天本来就草木凋零，这一路走来，林嫣发现，仅剩的那些树叶，草类及根茎，已经都被灾民挖空了。到处是凋零的山头，偶尔见到几个人，也都是气息奄奄的样子。
林嫣开始还心下不忍，见一个就将熬好的粥米送上去。到后来，死人越来越多，活人则都只剩一只气了。她有时候一天也只能救过来一两个。
林嫣不由心里着急起来：不能这样耽误时间了。得赶到城里去，想办法救更多的人！
所以到后来，她再见到灾民，都只是丢一小袋米下去。没有袋子了，她就抓出几捧米放在灾民面前的地上。虽然她知道这样不妥，但她急着赶时间，根本就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在途中，林嫣也碰到了还有些精力的青壮年灾民。
这些人聚成一堆，以打劫行客为生。可现在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这里出现了灾荒，哪里还会过来？所以看到林嫣，他们简直欣喜若狂。
这些天，他们吃那些死人的肉，全是些饿得皮包骨头的，难吃得很。而女人的肉嫩，尤其是活生生的年轻女子，更何况还有一匹马？
他们一个个眼冒青光地看着林嫣，还有人不时地舔着舌头，如饿狼般的眼光死死地盯着她。
那种眼光让林嫣心底冒寒！她从来不知道，人到了饥荒的时候，会变得这么可怕！
第二部分 第十三章 救治灾民（7）
林嫣连忙拿出软剑，慢慢走着，一旦有人欺近就一剑刺去。她虽然没有功力，但精妙的剑法对付一般的武技好手都有余了，何况是这种饿得全身无力又没有武技之人？
不过三下两下，这群人全部被她的剑刺倒在地。
林嫣手下留情，只是刺中他们的穴道，使他们暂时失去行动能力罢了。见他们已动弹不得，再看了看他们那可怜又可憎的模样，她想了想，还是拿出了两担米，放在他们面前。
受灾的十一个城镇里面最大的，灾民最集中的城——塔木城，出现在林嫣的视野中了。
在莫他城的时候她就打听到了，这个塔木城，聚集了近七成的灾民。
一来，这个城本身就是亚芡著名的大城，其他十个城镇加起来也没有它大。二来，这里有一位好心人，叫施瓦特，每天都在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救助灾民。
听人说，他败尽了祖产，又到处向人借钱，才勉强救济那些灾民，支撑到了今天。因为实在没有多余的钱粮，他每天也只是把买来的米熬成稀饭，支撑灾民的一口气。
这个塔木城，已经发生了数十起灾民暴动了。
许多贵族都离开了这里。剩下一些舍不得家产的，也是请了大量骑士护卫，一有不对劲就杀！一见到反应激烈点的灾民也是杀！同时也会借点钱给施瓦特施舍粥饭，才安抚住灾民。
林嫣来这儿，就是想找到施瓦特。
她一路走来，那一千担米已经分去了四成。但她的钱多，她大略数了数，还有十四、五万金币。这可是个巨大的数目，利用得好的话，足以挽救这些灾民了。
施瓦特正烦躁地在房内走来走去。他不过三十多岁，却因为长年累月的忧虑，已两鬓苍白了，一张长而清瘦的脸上刻了几条深深的纹路。就是这个看起来有点憔悴、有点沧桑的人，现在是整个塔木城的“活菩萨”。
他看了看外面站的站坐的坐的难民，看着他们麻木的面孔，又深深叹了一口气：怎么办才好？该借的都借了，现在那些贵族只要一听到自己的名字，就躲得远远的。怎么办呢？手里没有几个金币了，外面那些人还在眼巴巴地等吃等喝呢。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会有今天。以他的财力，是无法帮助五十万灾民度过一秋一冬，直到明年夏秋的收获季节来临的。可事到临头，他看着外面那一双双饱含希望的眼睛，心下直感到刀割般的难受。他心里总是不由自主地想道：这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只要我说一声放弃，可能就再也没有生存的希望了。
想到这里，他又感到心里一阵烦燥，在房里不停地转着圈子。
管家看着仁慈的主人那一副痛苦为难的样子，又是替他担心又是无能为力，也是坐立不安的。
门被人敲了几下，施瓦特喊道：“进来。”
他的贴身骑士走了进来，对着主人行了一个礼，说：“大人，外面有一女子，自称是医牧木雨，说是有事想跟你商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