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浑弱不觉的样子。她问过他,你知不知道,有好多人喜欢看你,直直地盯着看,偷偷地瞧。他点头,嗯,知道。不过,已经习惯啦。
她气愤。他总是这样,拥有这样要命的吸引力,却混不在意。
得意浮上来。她想起自己像个小尾巴追随他这么些年,终于可以有今天。虽然两家合作事宜细节繁杂,他们只能先订婚。但是经过这一天,宋行楚就像是被贴上了已售出标记的非卖品,真让人喜悦。
她直勾勾的目光到底引起他看了一眼过来。对着她,只是轻轻一笑。一朵羞涩的蔷薇倚在墙角,默默开放。哦,承认吧,汪孝萱,你其实幸福得要死吧。
汪孝萱远远看着他查看手机,忽然笑开了。回首间对上她的目光,他用口型告诉她,“叶晚。”
果然是她,汪孝萱有三分挣扎:今天你已经是我的啦,我要不要站在你身边,提醒你。以后的笑容,我们只属于彼此?
叶晚,是吗?好遗憾,你终究晚了。
良久,她转身。等他过来找她吧。什么都不要做,就像她一直做的一样。什么都不需要做,她都是最后的赢家,那么为什么,不能再给他一些时间。
宋行楚站在她身边叫她:“孝萱。”
汪孝萱回眸:“我们私奔吧。”
他怔了一下,旋即轻笑:“好。”
他牵着她快步离去。她拎着裙摆急急跟着,音乐淡去,人群淡去,满眼只剩下眼前这个身影。她被带到一个小偏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空间。
“行楚,”汪孝萱亲昵地依偎在未婚夫怀里,三分疲倦,七分妩媚,“好累啊,不知道结婚是不是更累。”
“一定的。”
“那怎么办?”不如不要累那么多次了,今天宣布完订婚直接宣布结婚了,好不好?强大的内心独白完全用漾着水光的眸子表达。她的男人到底看不看得懂。
“怎么办?嗯…哪要不别结了?”他蹙眉略一思索,颇为认真地建议。
“你找死,是不是?”汪孝萱仰头瞪着他。
汪孝萱的手机响,她对手机厌恶一瞥:“我表姐,真烦人。等我接个电话。”
宋行楚很有风度点头示意她接。她捧着电话嗯嗯了几声,努着嘴挂断:“她要我过去,不知道什么人,说是对这次收购案有很大的帮助呢。”
她露出扼腕的表情。
他微笑,“ 有事就去吧。汪董事。”
她恋恋不舍地往外走了两步,走到门口,转身回眸:“行楚,今天,我很幸福。你呢?”
宋行楚一手插在裤袋里,对她微微一笑:“嗯。”
那一天,是他们的明媚传奇。他拥她入怀,告诉她,他是幸福的。
而现在,她只能借助琐碎的工作站在他身边。而他唇边弯弯挂起的一抹柔情也不再属于她。
几天前,汪孝萱静静看着他唇角轻抿,脸上却浮着一丝笑意离开。
那抹笑意,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不是她的了。她端起咖啡杯,缓缓抿了一口,从什么时候,她只喝黑咖啡,因为,那样直接的苦,才能将心里的苦稍作修饰?
这次的合作,是她主动找的他。她知道,以臣信今时今日的实力,无需分她一杯羹。可是他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下来。是因为内疚?怜惜?还是补偿?
但是,她还是心凉。
因为,不管是哪一样,一定已经没有了爱情。
她只要看着他看她的眼神,她就知道啦。
浓浓的苦,幽幽蔓延。她放下杯子,一手掩唇。今天的他就如同曾经的他一样,不爱她。但是,那又怎样。
她能抢到他一次,就可以期待第二次。
那一天,她喝下最后一口咖啡,站在门边点燃一支烟,看见建斌走了过来。
汪孝萱拍拍他肩头问:“建斌,怎么啦,行楚呢?”
建斌没反应过来,对着手机摇头:“回家睡觉啦…..”
“什么?”汪孝萱再问。
建斌惊觉,挂着难堪说:“没什么,有事先走了,咱也散了吧,也晚了。”
快步离开,依然被叫住。汪孝萱轻声叫住他:“建斌,陪我喝一杯去,好吗?”
酒吧中光影交错,优雅的爵士低低哼唱,若有似无的将夜的孤寂环绕其中。
建斌看着汪孝萱一杯接着一杯的点名,双手急搓,拦下了一杯:“孝萱姐,这是酒又不是哥,和你没仇。”
汪孝萱眉眼一弯,掉出的却是失意的笑:“他和我说他们去年结婚啦,不过几个月的时间,都不肯等我….”
要说汪孝萱和乔茉,建斌当然是对前者更有感情一些,前者是他们一起长大。在以前,乔茉最多也就是点头之交,认识而已。孝萱是大家闺秀的做派,待人谦和温厚,对宋行楚身边的人更是用心。
对于她和宋行楚无疾而终的感情,建斌心里倒是有几分同情的,低声安抚:“这个…姐以后会再遇上对的人的。”
她晃着酒杯,凝神看着里面的液体一圈一圈的转动:“他们感情很好嘛?”
“也不算吧,以前乔茉在外地上大学,好几年都是和牛郎织女一样。你知道啊,这个夫妻吧,离得远啦,吵不了架,斗不了气。距离美化感情。”
她呵呵一笑:“建斌,再陪我喝一杯吧。”
她醉了,她觉得应该是醉了,天旋地转地畅快。
她穿上了红舞鞋,立在水晶台的方寸间,不停回旋。
如雷的欢呼喝彩都应该响起来了吧,但是她却听不到。她只听见梦里,花瓣跌落的声音。
光影穿梭,她听到了她爸爸对她说:“孝萱,我以前同意你和行楚的婚事,和臣信合作,你要知道我是爱你的,你是我的女儿,我怎么可能不疼你。
但是,目前臣信的状况,很难看到明天的太阳,我不会拿我的事业去支援他,也不想你跟着他就此一生碌碌无为。
维融提出的条件很优厚,而且维融只有一个继承人,虽然身体不好,但是这也正好能让你有更多的支配权。总之,爸爸希望你好好想想。”
她默然无语。她知道事实不是她爸爸说的那样,汪海和臣信的合作深入到什么阶段她很清楚。这次的事情,臣信面临崩塌,汪海也不可能不伤皮毛。这个时候即使撇清关系,能挽回的也有限。
解除婚约的消息在董事局会议后和汪海撤出臣信的消息同时高调宣布。这是她身为汪家女儿的职责。她一直看着宋行楚,想从他疲倦的脸上看出一丝对她的埋怨恨意,可是没有。
她扑在他怀里,哭到哽咽,模糊地表达自己的意思:“行楚,我也没有办法的,你不要怪我。”
宋行楚微笑着轻抚她的头发,安慰道:“孝萱,我希望看见你轻松的离开我。”
那一刻,她的心剧烈的缩紧。她发现,她一点不轻松。
她的爸爸要她考虑维融,美其名曰是为了她着想。但是她知道,汪海受此重创,不立刻重找强大的盟友,很难支撑。
维融?她不知道这是哪里冒出来的一个集团。她并非国色天香,之前还有婚约在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财团为什么执意要她做儿媳妇?
她妈妈说,希望她能好好考虑一下。
她妈妈这些年过得很平静,然而并不开心。她爸爸在外面还是一个接一个的女人。她妈妈没有可以要挟他的股份,有的只是她爸爸视为珍宝的唯一儿子。
外面的女人一个接一个,女儿也一个接一个,始终没有儿子。
她有时也想,也许真的是老天眷顾妈妈。
可是一年前有个女人生下了儿子。她妈妈开始常年吃素,她说,无论她做过什么报到她身上就好,不可以折到儿子身上。
小时候,一帮人冲进家里,叫骂推打母亲的画面又回来了。她又看见了妈妈弯着腰跪在地上,用手细细摸索了一遍又一遍,将玻璃屑清扫得干净才让她下地。即使这样,她还是被玻璃割伤了脚。她妈妈被人扭打时都没有掉下的泪水在那一刻一串串的掉了下来。
于是她同意了去见见维融的董事长,那个执意要她做儿媳妇的人。
站在病房里,看见一个生命凋零只剩意识残存的人,消毒药水的味道也掩盖不掉那种近乎腐朽的气味,很难形容,就像死亡。
他就是维融的董事长,祝兆年。他要她嫁的是他的儿子,一个生命更危在旦夕的人。
祝兆年在她进来的一瞬,就睁大了眼睛,盯着她狠狠的看,浑浊的瞳仁里多了些意味不明的情绪。
良久,她听到他轻微地叹息,然后艰难地抬抬手指,示意她坐。
他毫不隐瞒地告诉她,他希望她嫁的,他唯一的儿子,是个同性恋,不可能让她过上什么正常的夫妻生活。当然,就是能,她也不会愿意,因为他有艾滋病。
她搅着手,平静地看着他,等他继续。
看到她平静的反应,祝兆年似乎有些意外,又很开心,他笑了,笑得很艰难,嗓子里面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他说:“你真像你妈妈。”
她怔住:“你认识我妈妈。”
“当然,她曾经是我的未婚妻。”
她呆掉。
祝兆年接着说:“你想不到吧,你妈妈放着维融的当家主母不做,非要给你那个风流的爹当外室。
那个男人对女人很有一手啊,可是却不是做生意的料,就他那个猪脑子,倒闭一百回也不止了。”
她压着怒气淡淡地说:“汪海目前还在正常运营。”
他哈哈一笑,呛到了自己,急速地喘了好一会儿,嘟囔着:“是啊,正常,他还不知道是谁让他正常的…”
“你说什么?”
他敛了敛颜色:“说正题吧,目前汪海的状况没有维融救市,不会死得很快,但是也离死不远了,你主修金融又在董事局,你应该很清楚。
我儿子和我一样,都是等死的人,嫁给他只是名义上的,虽然这有点委屈你,但是,我们死了以后,维融就是你的。你的孩子也可以继承维融,不过孩子要姓祝。还有在我死之前,你还不能拥有维融。我需要你陪在我身边学习集团的一些事物。”
她脸一红,“什么我的孩子…”
“这个我就不管了。你想怎么有都随你。”
她想了一下,“我可以得到的以及我会失去的,你都讲的很清楚了。我想知道你可以得到什么?为什么选我?”
祝兆年沉思良久,“呵,我告诉你。我年轻的时候,未婚妻跑了。老婆和园丁在小旅馆偷情被劫匪枪击,死的时候赤身裸体。我把维融打造的这么好,人生却是一本笑话集锦,现在我要死了,唯一的儿子是个同性恋还得了艾滋。谁给谁送终都不一定。
我不想为世人的笑料谈资再填一笔。我不想让我儿子死得这么不光彩,我要让我儿子有个老婆,老婆有个孩子。就是这样。至于为什么是你?哈哈,因为你妈欠我的,你来还,这不是很合情合理嘛。”
她离开后像个幽灵一样在街道上徘徊。脑子里塞进了无数个被猫咪扒乱的毛线球,理不出头绪,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她的爸妈,她的弟弟。 还有宋行楚。
影像交替,朦胧间她看见他微笑着对她说嗯。嗯,就是他对她承认过他是幸福的。
她等了他那么久,那么久,幸福曾经离她那么近,似乎触手可及。一个垂眸,她怎么就把他丢了呢。
有那么片刻,她想找到他,告诉他,她爱他。不管臣信将来如何,也不管汪海没了她会如何,她就是要和他站在一起,执手年华。
这样想的,也这样做了。
她真的跑去了,想要告诉她,即使全世界都背叛了我们,我们也不可以背叛彼此。
可是??????她宁愿泪水模糊了视线,也不愿此生记下这个画面。
在她嫁到大马之前,她让她父亲将名下大部分的股份转给了弟弟,并订立遗嘱,将来他的其它孩子只能得到极少的部分。
她的丈夫没二年就死了,然而她哪儿也不能去,还要陪在祝兆年身边。
四年后,祝兆年在弥留之际,望向她的眼眸里混沌迷离,却夹着温柔的光。嘴巴一直哆哆嗦嗦不知道在喃喃念着什么,她不肯附耳过去,她根本不想听,遗嘱早就立好了,他现在想说什么,她才不关心。
最后,他疲劳地阖上眼,昏睡过去,却说了一句颇为清晰的话:“惜惜,你怎么那么傻,被欺负成那样都不肯回来,真那么想嫁给他吗?哎,那就嫁吧,我来帮你…”
她正端着杯红酒,当下一失手,玻璃杯直直坠落,碎片四下飞溅。从那之后,她再也没有去看过他。
她终于可以回来,也理解了宋行楚。还为那个让她痛心不已的画面找到了注解。
但是,事情又似乎不是她以为的那样。
有些情,一旦消失就不再复来。有些人,永远不会原地等待。
但她又想到了祝兆年,想到了他那枯竭的眼眸偶尔走神时,注视着她,仿佛要穿透她,越过她看到另一个人。她永远不会告诉她妈妈,她的福气,其实全部都来自于一个她不要的人。
她喝醉了,她想是的,她想起了太多她不该想的。她该想的…该想的…
她的钱夹里曾经只有一张照片,她与他订婚时的一张小照。什么时候开始,多了一张,一个像他一样能让她心情绵甜的人,一个全身心爱并依赖她的人儿。
她按下一串号码,一个柔软的声音甜甜地叫她:“mom,I miss you。”
22
22、失控 ...
乔茉独自郁闷中。一位衣着朴实的妇女走到她那张台子,停下来,谨慎地左右看看,小心翼翼地拉开椅子靠近乔茉坐了下来,随后她压低声音对乔茉说:“没人吧?”
因为是中午的关系,人不多,只有几个人零星坐着。附近大把空着的位置可以坐,实在没有搭台的必要。乔茉看看四周稀疏摆放的桌椅,迟疑地答:“呃,这里......是没人坐。”
大婶很不满意地斜她一眼:“我是问没人跟着你吧?你没暴露吧?”
“…”乔茉傻眼。
“我代号是2012红玫瑰,同志你好。”大婶激昂地做着自我介绍。
噗,乔茉呆呆地看着她,表情有点梦幻:“呃,你好。”
“你的代号呢?”
“我......我9527?”乔茉随口胡诌。
“不全。”大婶用眼神暗示她。
“啊,9527白玫瑰?”
“这就对了,同志,我找你找得很辛苦啊。”
乔茉忍住笑,对她点点头。乔茉的一个姑婆年纪大了,也是这样,颠三倒四。不过那是老年痴呆。面前的大婶,看着五十左右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也是这个病。如果是精神方面的疾病?那…
乔茉轻声说:“你一个人吗?刚刚有没有家人陪着你一起啊?”
大婶很不屑:“革命小将,走遍全国,要什么人陪?”
“…是,那个,我还有任务,要先走,后会有期。”
大婶一把按住乔茉的手腕:“别急,情报我还没给你呢。”
乔茉无语,被她一只手按着,看她另一只手在裤袋里面掏啊掏啊。
远远走过来的宋行楚,看见她先是一脸阴沉,而后迅速地瞄到她被按住的一只胳膊。沉稳,冷静,内敛,各种气质顿时七零八落掉了一地。乔茉忽然觉得很过瘾,哇,原来,他也有这么平凡的一面?
暖暖的笑意从她的眼里流出来。看得男人也是一怔。什么状况?你笑什么?难道是熟人?认识的?
宋行楚神经一松,脱口而出:“乔茉。”
大婶回头,来回看着两人。暴躁地捏紧乔茉的手腕:“你带人来?你是叛徒?”
“我不是。”
“还说你不是!不是你怎么把周恩来带来了!”
乔茉绝倒:“…大婶,你哪方面的?”
大婶更是一脸气愤:“国军怎么出了你这样的叛徒!”
她掏了半天没掏出情报的那只手举上来了,多了一把小巧的裁纸刀。乔茉这才一凛:“同志,你再看看,他是张学良!”
接下来的过程夸张又混乱。一个大婶,虽然是手握裁纸刀的疯大婶,战斗值也没有多大,更何况宋行楚又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他很资本家的带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