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看见。”
她问起檀越,可青萝没有看见,按照李德的脾气,应当是带了在身边的,现在既然到了洛州,她的计划不能变。李德恐怕不会在驿站停留多久,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徐良玉拿绢帕给青萝擦了脸:“别哭了,快别哭了。”
青萝两眼泪汪汪,真是被吓到了:“我忍不住嘛!”
也不知道李德去了哪里,拽了青萝起来,徐良玉简单交待几句,走了门口来,这就打开了房门。
门口果然有人守着。
她往前一走,顿时被人拦住。
青萝在旁吓得一哆嗦,徐良玉声色俱厉,拂袖:“放肆!你知道我是谁吗?”
门口两个愣了一下,青萝也扬声道:“我们良娣奉了天后谕旨,随侍殿下身侧,哪个敢拦!”
既然是李代桃僵,守着她的人必然是不认识她和张良娣的。
她也是误打误撞。
果然,两人迟疑一下,面面相觑。
徐良玉后退一步,看了一眼青萝:“罢了,也是为殿下,我不出去就是了,让我的丫鬟去寻了殿下来就是。”
说着抚额,似弱不禁风一样。
青萝忙扶了她回去坐着,片刻又闯出来了:“良娣水土不服生了病症,殿下在哪里,我去寻他过来。”
这一次,她顺利被放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第73章七十三
第七十三章
徐良玉安心看着青萝走了出去,长长吁了一口气。
她回到里面转了转,发现从窗口能看见院子里的模样,因为是短暂停留,也没什么东西,检查了下被褥,都是新的,想必是之前就得到了消息早有准备。
走到桌边坐下,一摸茶壶还是温热的,忙给自己倒了茶水。
一路上只喝了那么一口水其实真有些口干舌燥。
也是才喝两口,房门被人在外面推开,青萝在前面引路,李德大步走了进来。
她此时脸色红润,哪有半分病弱的模样。
还说什么水土不服病了,还想着什么病来得这么快,李德看了正喝茶的徐良玉一眼,冷冷目光钉在了青萝的脸上,青萝吓得往后一跳,低了头不敢言语,他转身就走,可是半分没有犹豫。
徐良玉顾不得喝水,连忙放下水碗冲了过来。
她跌跌撞撞跑到他身后,什么也顾不上了一头撞在他后背上,两手环住他腰身,就紧紧抱住了他。
李德站定:“放手。”
这个时候怎么能放手,好女子当知道能屈能伸,能哭能赖:“我不放,殿下绑了我来得对我负责!”
他不耐地来掰她扣在一起的双手:“放开。”
她十指紧紧扣在一起,可到底也抵不住他的力气,疼痛使得她还是放开了他。
然而,她并不气馁,被他掰开了手指,忙是又抱住了他一边胳膊。
少女此时形象全无,整个人都赖在地上,抱着他胳膊紧紧拖着他不让他走:“殿下,别走,别走,我有事要和殿下说,真的有事!”
他回眸,依旧淡漠:“放开!”
徐良玉扬着脸,开始干笑:“好殿下,你是光,你是风,你是天边的云,我就是这地上的泥巴,还是烂泥巴,总以小人之心,去度您这君子之腹,您大人有大人量,就别和我这烂泥巴生气了好吗?”
他定定看着她,她见他不动了,开始做鬼脸,故意逗他:“别生气嗯?别生气哈!”
李德忍不住笑意,只得偏过脸去:“油嘴滑舌。”
见是有了效了,徐良玉连忙站起身到了他面前推着他转身往里走:“总之误会殿下了是我错,殿下消消气哈!”
他倒是配合她,被他推着走了她才坐过的地方,撩袍坐下。
徐良玉亲手倒茶,双手捧着恭恭敬敬送到他的面前:“殿下,喝茶。”
一看她那张讨好的脸,就知道她一肚子的鬼主意,又不知想求他干什么,他推拒了,勉强扳住脸色:“知道错了?”
她连连点头,依旧捧着茶:“知道了知道了,都是我错了,殿下没错。”
李德抬眸:“错哪了?”
她临场发挥,难免被问住。
事实上她没觉得自己错,所以哪里知道自己错哪了。
眼看着面前的人和颜悦色的,心中一动,再一次送上茶水,立即作揖。
这一次他接过了茶碗,她笑得狡黠,眉眼弯弯:“殿下是什么样的风华,世上女子莫不是恨不得个个到殿下面前来,良玉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歪打正着,这话正戳他心窝子。
李德手一顿,将茶碗放在了桌上:“说吧,什么事。”
她见他问了,忙狗腿地跑了他身后开始给他捶肩:“想跟殿下讨要一样东西,很方便的。”
这讨好讨得也太过明显,不过他无动于衷:“什么东西?”
徐良玉一只手搭过他的肩头,摊开在他眼前:“那封书信,殿下给我写的那封书信,写给陈知府的,求殿下给了我吧!”
这个时候才想起那封书信,他嗤笑出声,淡淡道:“无用的东西,本王从来不留着。”
意思是早就没有了。
那种东西她本来也没期望他会带在身边,两步到了他的跟前,她快笑成一朵花了:“那能不能,能不能求殿下再…”
话未说完,人已冷冷拒绝:“不能。”
这都到了洛州了,大好的机会怎肯错过。
徐良玉看着他开始急了,又跑了他身后开始捶他肩膀:“殿下若不能给我重写一封书信,那把撕掉的赔我,你把檀越给我写的都撕了,你赔我,你帮我啊你帮我!别跟我说俩字的,说一个字行和好哪个都可以怎么样?嗯?”
他微扬着脸,享受着她的小拳头,却是神情不变:“不。”
这可是求也求了,拜也拜了,能屈能伸了,他还冷冰冰不肯帮忙。
她卑躬屈膝的了,死皮赖脸了,可他似乎真的不会改变主意,徐良玉怎肯放弃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无语地到了他前面,开始怨念地盯着他,使劲盯着他。
李德两指在桌面上敲了敲,那边还有那么多人等着他,其实早已经该走了。
但是看着徐良玉这副小媳妇模样,真是挪不动脚。
她没有下文了,就光瞪着他。
见她久不出声,他眼帘微动:“怎么帮你?”
柳暗花明,徐良玉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眨眼。
他目光不动:“如果我帮你,你怎么谢我?”
这就是说,真的要帮她了?
是真的有心帮她了!
她狂喜之余一下扑到他的面前,捧着他的脸不管不顾地就在眉眼处吧地亲了一口:“谢殿下!”
李德微怔之余,别开了脸:“就,这么谢我?”
亲一口不够的意思?
徐良玉扑到面前,又来捧他的脸,男人回眸间,她又是低头。
这回是对准了他的薄唇,蜻蜓点水一样沾了下,可惜她这副很明显的知恩图报模样,实在碍眼,一下被他推了开来:“行了!”
李德站了起来,转过去不再看她:“现在与本王一同去赈灾,到流民区再单走一道。”
徐良玉跟了他的身后:“嗯嗯。”
现在他说什么是什么,全都听他的。
他走了快门前去了,又是顿足:“今天在洛州单留一晚,你若想回家看看,让车送你。”
她更是点头:“好啊好啊!”
这就结束了,李德伸手去开门,便是要走。
徐良玉忙在身后拽住了他的胳膊:“等等,殿下,那什么时候给我写封书信?”
她屏息在他背后听着动静,李德一下拂开她的胳膊:“本王在此,还用什么书信,话带到了就是,将你这副假惺惺的嘴脸收起来,用不着敷衍本王。”
说着打开了房门,大步走了门外去。
荣生在门口候着,他出去立即吩咐了,让准备车马,送徐良玉回家。
青萝在门里听见了,可是乐的跳了起来:“哈,殿下说送咱们回去看看呢,太好了!”
徐良玉自然也是高兴,弯了眉眼。
青萝给她拽了一边,直与她竖大拇指:“厉害了我的小娘子,就刚才那一出,我要是个男人我也受不了,我可是看了,殿下虽然看着不怎在意,他可是偷笑了的!纯被你逗笑的!”
徐良玉一本正经地眨眼:“我这是从话本子里学的,听说只要抱一抱亲一亲,男人的意志力就会瓦解,可见古人诚不欺我,真的很有用,受教了。”
说话间外面有人来请,说是马车准备好了。
她现在是张良娣的身份,也不好张扬,只得戴上了帷帽,遮着脸,出了驿站。
驿站就在洛州城边,她们徐家可在里面呢,马车疾奔了快有两炷香的空,才进了坊间里,真是近了家门,主仆两个都扒着窗帘往外看,走的时候还是冬天,回来时候已经是炎夏了,街上过往百姓都看着有点眼生了,恍惚间看着街道小巷觉得恍如隔世。
真是恍如隔世,她才还那般欢跃,这会儿又感伤起来。
檀笙走了有半了,说不清什么滋味,徐良玉托腮张望,以扇遮面,也遮住了满心的心事。
马车很快停下,到了徐家门口,她带着青萝下车,嘱咐了车夫,让他回驿站复命,说是在这住下了,这就进了徐家大门,门里叮叮当当的不知什么动静,见是有人,几个人都抬了头看她。
徐良玉摘下帷帽,捧在胸前,亭亭玉立:“怎么,不认识我了?”
正在石阶下面钉着什么东西玩的徐孝娣扔下东西这就扑奔了过来:“阿姐!”
树荫下,纳凉做着鞋面的娘俩也是喜出望外,起身走了来:“良玉!”
徐良玉一把揽住弟弟,举步上前:“阿姐,阿娘,在做鞋吗?”
一家人吵吵嚷嚷,也惊动了徐有义,哈哈大笑走了出来,徐孝娣直拽着她的手:“阿姐这回回来就不走了吧?我都想死阿姐了!”
徐挽玉也是亲亲热热地在旁边推着她:“你回来也赶得巧,我这亲事才定下,过几天来大定呢!”
徐良玉忙问是谁,阿姐也不瞒着她,说还是陈知府家的小郎君。
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她们在了一块,只不过这亲事一波三折的,陈知府那样势力的人,如何能答应,几个人都进了前堂,徐家又是热闹了起来。
时间过得也快,谁的话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完的,她好奇着家里的事,家里也好奇她去长安城之后的事,眼看着日头偏了西,才要摆酒吃一次合家家宴,外面的黄狗突然又汪汪地叫了起来。
很快,荣生带人闯了进来。
徐良玉才洗了手,他留了侍卫队在门口,独自一人进来请她:“良娣,该回了。”
她有点懵:“殿下不是允了我回来看看吗?”
荣生恭恭敬敬地欠着身:“现在看也看了,殿下还在车上等你,莫让他久等,走吧。”
事实上李德是才在陈知府那回来,正好时间不早了,顺路来接她。
这个时候,徐良玉只得先安抚了家人,跟着荣生出来见他,徐家大门前两盏灯笼随风摆动,洛州与长安城距离这么近,天气却大不一样,到了晚上风还不小。
马车就停在巷口处,她快步走了过去,也不上车,翘起脚来掀窗帘。
李德正是闭眼小憩,听见动静才睁开双眼来。
他几日来不得休息,神色略有疲惫。
四目相对,徐良玉呵呵干笑了两声:“那什么,殿下都到了这里了,要不,今晚留我家住一宿,明天起早再回驿站?”
作者有话要说:都到了洛州了,还跑什么,她还得手撕男配呢!
第74章七十四章
第七十四章
才在陈知府那出来,拒绝了他们的挽留,李德一看时间不早了,顺路来接。
他一脸疲色,正在车内小憩,窗帘一掀,徐良玉半个身子就探了进来。她踩着车轱辘,还翘着脚,对着他笑得十分讨好:“那什么,殿下都到了这里了,要不,今晚留我家住一宿,明天起早再回驿站?”
车内灯火昏暗,李德脸色不虞:“莫要得寸进尺。”
徐良玉嘻嘻一笑,隔着窗口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轻轻扯了扯,她也不要脸面了:“来吧,我们家大屋随便你挑,殿下想住哪就住哪,我好容易回趟家,总得和阿娘说两句话,还有阿姐也定了亲事呢,还有徐孝娣,都半年没见了…”
李德别开脸去:“只你有父母,只你有兄弟?”
说着身形一动,一下挣开了她的手。
她双手合十,又来求他,可惜他只说上车,并无动于衷。
人都到洛州了,好歹在家里住一晚,不然怎么甘心,徐良玉从车轱辘上跳下来,飞快爬了车上来,耳朵里已经听见阿耶送了荣生出来,更是一头扎进了车里。
李德端坐如斯,少女一下蹲了他的面前,毫无形象可言。
她抱住他的双腿,下颌就抵在了他的膝盖上面:“殿下,就住一晚,早早回驿站,别人也不会知道,好吗?”
他垂眸:“不好。”
她轻轻晃动他腿:“那殿下回去,我在家里住一晚,好吗?”
他可是被她磨得没什么耐心了:“你说呢?”
她没脸没皮地犹自干笑:“我说好,明天一早我悄悄的,早早地回去,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样?”
李德一点没觉得哪里好,他看着她的脸色也是越来越不好了,只不过不等他发了脾气,徐良玉已经开始拉扯着他的胳膊了,她简直是个无赖,狠命地连拉带扯,连抱带拖,到底给他拽下了马车。
一干人等都惊掉了下巴,李德心里并不抗拒她碰触,也是无奈。
她在他后面推着他,可是吃准了他现在不会把她怎么样,使劲往院里推着他。
走出来的徐有义也是惊到了,徐良玉推了两步,见他不往前走,大庭广众之下还到了他的前面去,她抱着他的腰身,故意做出要将人抱进去的模样,当然是抱不动,到底给李德逗笑,推开她往院里去了。
戌时刚过,其实不早也不晚,徐家的人全都出来了,大气也不敢多出一口,李德站了前堂,徐良玉给徐有义使着眼色,他忙叫人收拾客房去了。
然而,李德却是不去。
很快,徐有义让人收拾出了一间,他亲自来请,人家却是不去,光只坐了前堂喝茶。
徐良玉还在一边和徐孝娣玩着九连环,荣生过来叫她,她才发现这边出了纰漏,忙是过来相问,李德放下茶碗,微扬着脸,看着眼前站着的徐良玉。
以为他怪她少礼数,她忙是欠身:“殿下,不是累了么,先去休息吧,房间给你收拾好了。”
他不语,看着她眸色漆黑。
徐良玉给他使着眼色:走啊!
他无动于衷,眼底映着她的脸,在她的家人面前,她欢快得像个孩子,连带着,对他都多了一些任性的模样。分明是享受着这种家人之间的温馨,深陷其中,她不过就是想快快将他打发了,让他一个人去歇下,别打扰到她们其乐融融而已。
徐良玉继续对他使眼色:“殿下,请~”
众目睽睽之下,他似漫不经心地按住了她的肩头:“你住哪?”
她下意识回了句:“西厢房啊,怎么了?”
说完突然有了不太好的预感,果然,李德站了起来:“带路。”
这可不行,徐良玉干笑两声,又想推诿过去,可他眉眼已冷:“或者,现在回驿站。”
她立即妥协,映着头皮在耶娘面前走在了他的面前:“殿下请。”
李德立即尾随在后,徐有义与赵氏面面相觑,更是有一种天要塌下来的感觉,之前是有传言,但是徐良玉自己没有承认的话,他们是不愿相信的。
李德一下石阶,徐良玉便在下面等着他了。
她拉过他一边走一边和他商量着:“殿下,今天晚上我能和阿姐住吗?有太多的话想说了,您要想住我闺房倒也行,其实我…”
话未说完,人已经往院子当中走去了,李德回头瞥着荣生,脚步也快:“走,回驿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