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白了她一眼,当初息把老九送回延禧宫,在院里追打老十、老十一时,宫里谁不知道?打就 是打给他们看的。宜妃要是警醒就该有所表示了,现在啥声都没有,就是回答了。还让自己卖一 张老脸去跟宜妃说?不是找不自在吗?良妃老实的缩回了头。
“乌雅家算大姓吗?”夏茉慢慢的喝完了良妃赏的热汤,倒也真是舒服了一些,抹抹嘴,侧头问道。
“你这孩子,没事扯上...”惠妃急了,正要开骂,但马上住嘴了,已经这样了,不如多扯几个。
钮祜禄氏不能扯,姓太大,麻烦太多,乌雅不错,德妃娘家是在旗包衣,后来被康熙全家抬了旗 ,身份上说得过去,但德妃自律极严,娘家兄弟们也只领些内务府的差事,钱不少赚,就是不沾 政务,从他们家选个女儿出来,对各方面也都说得过去。丙怎么说,夏茉在永和宫里养的,选德 妃的侄女也是情理之中的事,顶多让夏茉多往长春宫跑跑就是了。
“宜妃能答应?”八八并不乐观,让宜妃答应跟德妃结亲,只怕比钉了她还难受。
“先看看姑爸爸怎么想的吧!若是选那像五嫂那样的,就不说这个,若是有别的想法,再劝劝吧 !”
夏茉细心的给惠妃挟了她爱吃的腊鸭腿,给良妃挟了爱吃的糟鱼片,给老八则挟了一大筷子的青菜,那是八八最不爱吃的,他是典型的无肉不欢型的。
早上夏茉已经注意到,他已经吃了一堆肉了,中午不能这么吃了。老八喜滋滋的接了,一口就扒到了嘴里,还伸着碗让夏茉再给他挟。
“哎,还是有媳妇好,平日里让他吃菜跟要他的命一样,你挟的他就马上吃了,看到没,养儿子没意思吧!”惠妃又叹息,对良妃说道。
“放心,姐姐,老十、老十一应该不会这样,您看老大不是也不这样吗?当养闺女招女婿吧,反 正咱们两边都没闺女!”良妃一起想得开,“姑爷,你多吃点!”
“去,就因为你这样,我才不放心,将来我死了,你不得被媳妇欺侮死?”惠妃真是被她气死,这性子,真是没没自己撑着怎么在这宫里活下去?
“不会的,您一定比我长寿。”良妃笑得很傻。
夏茉看着这对老姐俩,倒有些感动,相处一辈子,只怕在她们心目中,康熙都没有对方重要!也 好,这样良妃应该就不会四十岁就撒手人寰,老八也不会背上‘辛者库之子’的恶名流传千古了吧?
像她们这样老姐俩相扶持着过日子,不太把康熙当回事时,良妃才长命,惠妃也能有个伴的一起到康熙离开。
用过午膳,夏茉也不能休息,得去看苏麻,老八本来还想陪着,被夏茉瞪了回去。
夏茉身子不干净不能进佛堂,苏麻在原先夏茉的房间陪她坐着,或者说,夏茉脱了衣裳下了首饰,偎在苏麻的膝上打盹,本来身子就不舒坦,也就只有这里能让她放松一下了。
苏麻轻轻的抚着她的头发,也不说话,像她小时候那样轻轻的拍着。
“苏嬷嬷,改明儿,茉儿给您也画一幅老祖宗,给皇太太画了,八哥也给皇阿玛画了,茉儿给您画,也就没啥可说了。”夏茉打着呵欠轻轻的说道。
心里其实已经打算好了,当媳妇其实比当不上不下的格格清闲,不用被苏嬷嬷拘得死死的,也有时间给苏嬷嬷画画了。
上次桂祥传话时,夏茉先是惊着了,后来想想,又冷笑起来,老九真是嫩,也不想想,自己这些 年被苏嬷嬷拘得死,别说见太子,连同在一宫的老四老十四都难得一见,传绯闻也传那可信度高 一点的啊!
想到那儿,夏茉又松了一口气,所以被管得紧还是有好处的,于是打定主意,成亲了,也尽量跟大人们在一起,让人无缝可钻。
“看过就行了,知道你心里有老祖宗,苏嬷嬷就开心了。”苏麻笑了笑,“皇上已经派人去盖阿哥府了,明年开了年你们应该就可以出宫了。”
“能接您出去吗?”夏茉想到个事儿,如果出宫单过,她倒真的想把苏嬷嬷带出去,困了一辈子了,出宫她真的想好好孝顺她,让她松散一下。
“傻话,真带我出去了,良主儿、惠主儿怎么想?”
“您啊,也别想太多,到时皇阿玛准了,您就收拾东西就成了,人啊!想得太多了,累!又不是找气的。”夏茉一笑,苏嬷嬷就算被接到府里,也不会影响惠妃和良妃,再说康熙够活的,她们离宫的日子远得很,根本就没有冲突。
“你这丫头!”苏麻笑了起来,想想,“真的皇上准了,苏嬷嬷就去看看,你还小,总得看你像个当家的样了,才好去见老祖宗不是。”
“别说晦气话,您长命百岁的。”夏茉轻捏了一下苏嬷嬷的手,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苏嬷嬷, 你说茉儿那么些哥哥,如果都成亲,茉儿上哪找那么多小门小姓又说得过去的嫂子去?”
“刚说苏嬷嬷瞎操心,你现在才是瞎操心,指婚是皇太后,皇上的事儿,哪里轮得上你来操心? 你已然说了,要从小门小姓里找,要老实、本份的。将来皇上指谁都是恩典,欢喜的接受了就是了,别给自己找气。”苏麻知道,夏茉等了半天其实就是讨个主意的,摇头,戳着她的小脑袋。
夏茉笑了,脑子一下子清明起来了,立场早上已经摆正了,至于康熙怎么想那就不是她能左右的 。所以,钮祜禄氏、宜妃都是白操心,大主意在康熙那儿,他不会让权利结构失衡的。放松了心 情,人也轻松下来,搂着苏嬷嬷直撒娇,正这会儿,老八又冲了进来。
“给苏嬷嬷请安!茉儿又来打扰您了,真不好意思。“老八像是来接犯错小孩的家长,这让夏茉很不爽了。这才多大会功夫,就来接了?自己还有没有点自由了,好在是苏嬷嬷这儿,换个人,不是让人笑话?
第一一七章 宜妃不糊涂
“八爷来接福晋的?”苏嬷忍着笑,问道。门口还挤着看戏的老嬷嬷们,她们都是有体面的,现在看两个小主子的笑话,也不会有人说,苏嬷也就懒得拘着她们了。
“是,才儿宜妃娘娘来宣胤禩与茉儿去延禧宫晚膳,胤禩应了宜妃娘娘,便过来叫茉儿回去准备了。说是五哥、五嫂,老九也要过去。”前一句答得中规中矩,后一句就跳向夏茉,脑袋一伸,就显得滑稽了。
“派人说一声就成了,这么点事也值得八爷跑一趟!真是辛苦了。”苏嬷拿老八打起趣来。
老八可不知道脸红、害臊是啥滋味,马上正色的说道,“苏嬷,这是大事,他们哪有我说得清楚,再说了,万一传错了话,茉儿乱着急怎么办?你要是累了,让奶嬷回去拿礼物,你好好歇着,到了点,咱们直接从这儿去延禧宫?”
老八还是前一句答苏嬷,后一句是对夏茉说的,看夏茉窝在热炕上,朝服也脱了,只露出小脸和一小段脖子,脸被热炕烘得红红的,说不出的娇俏、妩媚。心里便如小鹿乱撞起来。
“出去!”夏茉现在不是被热气烘的,而是被苏嬷羞的。自己相当于被堵在被窝里了,这丫的故意的吧?
“你要更衣啊?好吧,你更衣吧!”老八有点依依不舍,出去时,还一步三回头。
终于出去了,还伸开帘子伸个脑袋进来,“茉儿,你不用急,我不着急的。”
外面传来嬷嬷们的笑声,几个体面的嬷嬷把老八赶了出去,小唐氏进来传了‘官房’,帮夏茉清理干净,更了衣,再出来时,夏茉就是端庄体面的小小八福晋了。
延禧宫这天晚上灯火辉煌,两儿子在座,亲侄女儿也成了亲,宜妃倒是真的高兴,这辈子好像没什么追求了。看看端庄的夏茉,再看看出名疼媳妇的八阿哥,虽说是没合房,但她一点也不担心夏茉的将来,哎,嫂子在天有灵,也能闭上眼了。
五福晋也笑眯眯的,夏茉刚要齐珞,就被她按下来了,“在额娘这儿,你是姑奶奶,嫂子我伺候你!”
“五嫂好像越来越漂亮了。”夏茉也拿看上去娇艳动人的五福晋说道。
“你也别立规矩了,有身子了,就自己个警醒一些了。”宜妃替夏茉解了惑。
“额娘!”五福晋被臊得脸红红的,不过动作却不敢大了,看来真是小心了。也是,这是五阿哥第一个孩子,又是嫡福晋这儿的,当然得小心再小心了。
夏茉忙站起,接过了五福晋手里的银筷,“哦!那得我这要当姑爸爸的,来伺候嫂子了?”
“这丫头贫得~~也不怕你五哥说你放债,合着你没这天么?”五福晋啐道。
宜妃也笑了起来,让夏茉布了两筷子也就让她坐下了。
“哎,如今你也大了,虽说你阿玛没啥用,好歹皇上也应了你额娘当年的托付,把你好好的带到这么大,又找了好女婿,将来见着你额娘,我也能跟她说声‘放心’了。”
“姑爸爸!”夏茉有点感动了,宜妃可是难得当着这么些人的面露出这份关切来了。
“知道,知道,大喜的日子。”宜妃按按眼睛,抿了一小口酒,看看老八、老九,“怎么不说话,之前好得跟一个人似的,现在生分了?”
“只怕是老九瞧不上我这只会画画的哥哥。”老八笑了笑。
老五挑挑眉,低头吃菜,当什么也没听见。五福晋感受到了什么,在桌子下面扯老五的袖子,被老五拍了下来,挟了一大块肉放到老婆的碗里,意思很明显,塞住嘴巴,当没长耳朵。
五福晋也没白在宫里待这么些年,,马上很听话的小口小口的塞着嘴巴,但眼睛还不安分的四处乱转,看各方的反应。
“这是什么话,老八才是真聪明,早早的学门手艺,到啥时候都讨人喜欢。老九,有没有想过也学门手艺去,虽说你皇阿玛说读书最重要,但咱们天家也不是非要你们去考状元。再说了,你五哥倒是会念书,结果念得都不说话了,你比五哥机灵,学点有用的吧!”宜妃语出惊人。
“额娘想让儿子学啥?”九阿哥笑容可掬,可是在夏茉看来,第一次感觉到那笑容背后的阴冷。她还是无法原谅他在桂祥那里乱说话那件事,从小一起长大,在宫里兄弟们之间,他是自己的亲表兄啊!
“士农工商,以商为末,你去学着经商吧!”宜妃说得轻描淡写。
夏茉深深的看着宜妃,这一刻,她才感觉到老九真是宜妃的亲儿子了,无论是表情还是容貌,他们母子真是像极了。此时的宜妃半年的隐忍已经是她的极限,现在她出手*
是啊,总不能老九一回来就管,两母子本就没什么感情,再弄拧了,伤了仅存的母子之情就不好了。经过了这半年的重建,借着大家都在的机会,不管真心还是假意,她要敲打儿子了。
“原来在额娘心里,儿子摆在末等了。”老九轻笑起来。
宜妃不看他了,转头看向夏茉,“桂祥的事你跟皇上怎么说的?”
“茉儿跟大哥他们提过,倒不想在名门大姓里找,想找了能实心过日子,能伺候阿玛的。您说呢?”夏茉也不想题德妃的话头,看形式,宜妃已经想透了,也就不用那么明显的拉拢郭罗洛家和乌雅家了。
“就这话,我会跟你老子说,别想那花花肠子,多大的头戴多大的帽子,平安和顺最好!”宜妃这话说的很大声,有耳朵的都知道,这是说给老九听的,也不在意会传到何处,在夏茉看来,有这句话就成了。
低眉顺眼的说了一声“是!”也不敢再搭其它的话了。
吃了饭,跟着老五他们老实的告退。老五夫妇走前头,老八牵着夏茉跟在后头,而老九带他的人走在最末。
夏茉本来不让他牵,但老八看老五牵着五福晋,他便有恃无恐了,指指老五夫妇很理直气壮的一把就牵上了。夏茉那个气啊!
五福晋是有双身子,天黑,五阿哥想来是怕她摔了,才牵的,跟自己能一样吗?但又不好当着老五、老九跟他拉扯,只能让他牵着,但手上没少使劲,但老八就是不松手。
一路上大家都无话,能说什么话,长长的宫墙,两边静悄悄的,连夏茉花盆子底落地的声都能传到好远,更别提有说话了。
夏茉突然很想叹气,一早顶着星星出来请安,现在顶着月亮回家。哎,皇家儿媳妇这份工作还真不好做,真是体力活。
侧头看了老八一眼,老八正在偷看她,夏茉平衡了,人家皇子不也是!两人对视一笑,牵在一起的手在夜色里捏得更紧了一些,现在他们不是一个人了。
到了阿哥处,跟大家告别,回了自己的院子,关上门落了锁。小唐氏早就吩咐人准备洗澡水了,知道夏茉的洁癖,没事时还天天洗呢,现在更恨不得一天一天洗三次才好。
趁着自己正房在倒水,夏茉和老八就坐在书房的炕上,老八又挠头,有点迟疑的看着夏茉,早上起来时,夏茉在洗澡,现在要睡了,夏茉还要洗澡,那么将来合了房,夏茉会不会也要求他天天洗澡?当然,他夏天也是天天洗澡的,可是这寒冬腊月的,也天天洗澡?是不是有点冷?
“茉儿,那我以后也要天天洗澡?”
“那当然!什么叫以后,应该说从现在起!”夏茉坐在炕上等着他们准备,一边坦开画纸,拿笔给老八。
“干嘛?”好容易到自己的地方,下人们在屋外,老八多么期待与小夏同学‘尽叙心中情’,最好‘你侬我侬’一下,结果一进屋就给他画纸,又让他画啥?
“练手!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一天没拿笔了吧?好好练练,将来靠这个吃饭的。”夏茉对老八一向高标准、严要求。一点没想到如此良辰美景,应该玩点暧昧的。
而她自己也拿了一套纸笔,在炕桌的另一边画起老八的侧脸来。练笔时她总是画身边的实物,玩不来闭门造车的东西。
“哎,茉儿,我是贝勒的,有俸禄的。”老八真服了夏茉,找理由也找个好点的。往跟前凑了凑。
“我说真的!您现在是贝勒了,将来皇阿玛难不成不会让您去衙门办差?想不去办差就好好的画画;再说是贝勒了,应酬多、排场大,总不能让人戳皇阿玛的脊梁骨吧!”夏茉难得认真,也不在意外面谁在听了。顺便摆正老八的脸,她刚画的是侧脸,现在不能错了位置。
老八无语了,弄了半天这位是让他画画好了,将来好逃避去办差。但不办差的话,收入就得少了,于是画画是让自己保持他们生活的品质的重要工具。总不能让人说八阿哥是小气主子吧!
老八自然不会说,其实下午时,他没回来,直接去了画院,那里有名师指点,有名家真迹可以观赏临摹,比自己房间好练习。他这些年来,画画已经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的了,也是习惯了天天画一会儿。
此时的夏茉像他们小时候,像个小管家婆一样,把自己管得死死的,他喜欢这样的茉儿。虽然此时两人坐得不近,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但心里一下子踏实起来。
一一八 归宁礼
“你每天都练一会儿?”不说这个了,一边随手画起小**,夏茉喜欢看自己画小鱼、小虾,这些活物,所以这些年,他倒是习惯了平时拿这些小东西练手,好随时画给夏茉看,讨她的欢喜。不经意看看夏茉拿笔的手势,看来她把画画不仅仅只是当兴趣了。
“嗯,一般都是画神态,怕手生了,停一日,就想两日,以后再捡就难了。”夏茉笑着言道,轻叹了一声,揉揉眼睛,突然觉得有点累了,“在家时,在针线房里做的累了,就拿笔画画。精神好了,再回去做,其实当时想着绣一幅观音的,可是实在没时间。”
“做那么多当然累,我看当初嫂子们就没这么做?其实你是傻!只做皇太太、皇阿玛的,娘娘们的让家里人帮着做个大面,你缝个扣子,绣朵花也是亲手啊!今儿请安时,一人送几套,又体面又讨喜。何苦样样自己来?”老八对她有时的自作自受一直想不明白。
“其实我何尝不知道这是自己找事做?只是我在这宫长大,这些娘娘们待我如何,你也是看到的,没有她们,我能活得这么好?你真傻!”夏茉白了他一眼,这话让她怎么说?
平常宫里这些娘娘们手上谁没几件她做的玩艺,懂行的嬷嬷不要太多了好不好。是不是自己做的,一对比就知道是真是假,这也是在宫里长大的坏处之一,实在太熟,想做假都难。
看看他的画纸上已经有了两尾鲤鱼,很是活趣。忙转换话题笑道,“嗯,你画这些活物最好了,显得就是生机勃勃的样子。”
夏茉很喜欢老八画这些小玩艺,随手两笔,神髓具现。加两根水草,就能成一小品。她记得后世八大山人,石涛的这类小册页也能在拍卖行里卖成天价。而且是清时就传承有序,有专人收集、装订。
“能卖钱了吧?”老八知道夏茉喜欢这些小玩艺,也是画来讨她的欢喜的。看夏茉笑了,也就抛开那些烦心事,凑过来打趣,好像夏茉让自己学画就是为了成名好卖钱,刚刚不是说了,要靠这个吃饭吗?
“谁知道?要不让九哥去开个画廊,你取个名号出去寄卖一下,试试行市?”夏茉也拿他打起趣来。
她也画好了,用细毛笔来画素描也不是她的首创,解放后,很多画家都在寻求中西合璧的画风。而用毛笔来素描也是其中一个试验的方向。
她上学时,倒是很听过几堂课,不过是利用墨色的浓淡来显示阴影,用毛笔自然分出的毛刺,来造成炭笔的那种颗粒感。来到了这儿后,也寻不到炭笔给她,当然,寻到了也没有用,此时的纸没有后世的那种素描的专用纸张。只能先理论后实践,拿笔多练,现在总算能见人了。
递给老八,她画的侧脸,老八的兴趣一下子转到了画画上,夏茉画得很有些意思,利用枯墨毛笔的毛刺来体现浓淡、阴影,倒是跟平日见的工笔画很是不同,立体的多。
除了立体之外,更重要的是写实,他衣领上一小条褶皱都画出来了,老八找来两面镜子别手别脚步的对着看。夏茉忙跳下炕,拿着镜子找对角度,让他能对比。
“你这画法有趣,一点也不随意,很见功底。”老八一手拿镜子,一手拿画,看的很认真。
怎么说他也是专业,想想白天送给皇太后的那幅观音上的明暗,倒是勾起了他的好奇,正想细细的问问,却不想夏茉抽回了画稿,看了一眼,放在灯下点着,扔到一边的瓷盆里。
“我是闺房艺趣,万不可传出的。”夏茉看着化成灰了才解释。
正好小唐氏进来说水烧好了,夏茉偷偷的对他做了个鬼脸,当着小唐氏假模假式的对他一甩帕子,“爷请安歇,妾告退了!”
“福晋吓唬小的吗?”老八吓得差点从炕上滑下来,瞪了她一眼,吐血啊!
夏茉狠瞪他一眼,开玩笑,自己现在可是福晋,对皇子老公要行家礼的,可不敢被人说自己没家教。老实的按按自己的膝,回自己房里洗澡去。
老八无奈的摇摇头,但还是想想刚刚夏茉俏皮的样子,又不禁心甜起来,刚刚那下,他似乎有了一丝真实的感觉,夏茉真的是自己的福晋了。
回头看看瓷盆里的纸灰,倒觉得有些可惜了,刚刚那还是自己见过夏茉画的第一张自己呢!不过想想也是,她闺房里的东西,字绩、画稿传出去,那得多大的事儿,当然烧成灰最安全了。
看看手里的两尾小鱼,顺手也点*了瓷盆里,本来就讨夏茉喜欢的玩艺,又不是真的自**手的。这家伙真的这么怕自己有大志吗?想这样跟鱼一样,自由自在?
伸个懒腰,跳起腿来在院子里叫人给他烧水洗澡,急得院里一阵忙乱,听得夏茉在里屋直笑,这老八还真是说一出是一出。
日子一天天的倒也好过,每天几个妃位上的娘娘们顺道请上一回安,立上一回规矩,她也就不用做啥了。好在折磨她七天的烦心事终于结束了,她不再天天带着大把的人,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
也结束了小院里粗使下人们一天要给福晋准备两次洗澡水的恶梦人生,当然,晚上的洗澡水就要准备很多了,因为八爷也要洗澡。
然后非常‘贤惠’的八福晋自己往洗澡水里加点什么花瓣、羊奶、药材时,也会让人给八爷加上。于是现在八爷好像比八福晋还爱洗澡,泡在桶里都不肯出来了。于是伺候的人就得不停的给他加热水,日子真是过不下去了。
在清宫里,新娘子是九日回门,称为“归宁礼”。一早夏茉去拜别了皇太后,贵妃和两正经婆婆之后,坐着轿子,跟着八爷的马后回门。
老八还是不改嚣张本性,一路上生怕人不知道,贝勒的排场一个不少,贝勒仪卫与郡王长子同,吾仗二,立瓜二,卧瓜二,骨朵二。红罗销金瑞草伞一,吾仗、立瓜、卧瓜、骨朵全。前引六人,后从六人。
夏茉坐在轿子里很痛苦,在她看来,老八这就差没在脑门上写,我是贝勒了!暴发户啊!这与她低调的性子完全不同,这位就不能简单一点?可是只能硬着头皮往好了想,嚣张好,这方面嚣张不着忌,比那个礼贤下士强多了!
回门当然是回安王府,两位老太太、安郡王夫妇、明尚还有桂祥三兄弟都等在门口呢。互相行礼后,摆上席,其实谁吃得下?但因为他们得在午时之前回宫,只能早早的摆上。
男女之防此时已经很严了,夏茉便被抬到了内宅女眷处,说说娘们的私房话。嫁出的闺女,当娘家人总得问问,什么好不好的话题,可是问题是,夏茉这个比较特殊,没什么可问的。
问八阿哥好不好,一般是指那事和谐不,问题是她和老八又没合房,两老太太还有什么可问的?问公婆好不好?这也是废话,人家在宫里长大的,皇上和贵妃他们一直出名的疼爱她,还说啥?问她在宫里惯不惯?可是问题是,人家在宫里比在这里待得时间长…
只能不停的嘱咐,当媳妇跟当闺女不同,切不可恃宠生骄,惹公婆、妯娌厌弃。
而老八在外头正式见了桂祥三兄弟,要知道明尚虽然是很没用,可是长相是很不错的,想想宜妃姐妹,老九就可以知道。身为花花公子的明尚,看女人的眼光也不差,七格格是很美的,能在娶了七格格之后,能如了他的眼,并生下孩子,这些女子也就不会太差,所以这些良好的遗传因子在这几位的身上得到完美的诠释。
三人都穿得是便服,都是一身青色长袍,背都挺得笔直,黑红的肤色,头皮刮得很亮,又黑又粗的辫子下面还绑着红缨子,一丝不乱。三人站成一排,一齐一抹袖子,齐齐拜倒,从行礼中也能看得出,他们的行武出身,整齐划一,显得很有阳刚之气。
就算是被夏茉那么评价过的桂祥,在老八专业的美学眼光来说也是很帅气的青年将领。桂祥也只是显得比实际年龄大些,但不影响他的好相貌。若是贵妃看到,只怕招女婿的心会更盛的。而老五,老十一还拥有几许儒雅之气,看上去很是惹眼。他心里微微的叹息了一声,虽然出身不成,可是挡不住帅啊!
安郡王也不是那不识趣的,拉着明尚出去招呼客人,把舅婿四人留在了花厅里茶叙。
老八想想笑了笑,看着实在的桂祥,“茉儿已经跟皇阿玛提了大哥的婚事,想来出行之前,皇阿玛必有指示。”
“蒙八爷、福晋惦记,奴才惶恐。”桂祥小心翼翼的一抱拳,妹妹现在是皇子福晋,是主子了,他只能以奴才自居了。
虽说一直听说八爷最是疼爱夏茉,可是毕竟他们谁也没跟这位皇子接触过,只知道只是位爱画画的皇子。夏茉那天的意思很明白,郭罗洛家不掺和皇家那些烂事,做好本分就好,八阿哥今儿单独留下自己们,难不成他的想法跟茉儿不同?三兄弟都紧张起来。
一一九章 住处
“大哥现在袭了爵,满人又是最重军功的,身份自是不同往昔了。八旗之中提到郭罗洛家的兄弟,谁又不另眼相看?”
四人分主次坐下,而三兄弟都只坐了个侧坐凳子沿,面向着老八,规矩还真是比汉人还大。老八也不拦着,和蔼的看着三兄弟。
三兄弟互视一眼,老十一瑞祥抱拳笑笑,“八阿哥谬赞了,郭罗洛家兄弟们心中唯有向皇上敬忠,对阿玛进孝,再无其它。”
“能这么想就成了,茉儿跟皇上说,兄弟们被家里的烂事恨伤了心,于是对亲事‘只求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只要那老实、本分、能生孩子、能孝敬老人的女子即可。至于说是不是名门望族,倒是次要的。”老八看看兄弟三人的反应,轻轻转着拇指上的扳指微笑着继续说道。
“宜妃娘娘也认为很是这个道理,郭罗洛家本就凭着军功从小姓里挣出来的,攀上贵亲,现在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事。宜妃娘娘还是希望哥几个不要掺和不该掺和的事,谁说啥也不要听,本着对皇上敬忠、对岳父进孝的纯臣、纯子之心最为得当。”
老八笑眯眯的说完,还扫视了他们一眼,看着哥仨的反应。
三兄弟再对视一眼,明白是啥意思了,甭管老九杂说,宜妃和夏茉是一条心的,老八也是支持老婆的。老九那头说得再响亮,再光明,别搀和,跟他们兄弟几个没关系!也别想着要娶贵姓的媳妇,老实点、别着了忌,别给宫里的姑姑,妹妹惹事!当然这也是救老九,把他一个人晾着,让他没意思了,自然不会再闹腾了。
“福晋说到奴才心里去了,奴才本就不喜欢家里乌烟瘴气,娶妻求淑女,能替奴才看好家就成了。高门大姓,奴才也高攀不上。”
现在老八知道为何夏茉说桂祥是小老头了,桂祥抱拳字斟句酌,说得很慢,生怕说错了,脸上也带着非常合作的笑道,看来军中这些年还真是没白待。有这份谨慎就好!
老五荣祥和十一瑞祥忙笑着应承着,他们不像老大还有世袭的爵位,他们身上是最早带着末等安慰性质从的军,然后这些年的打拼下来,职是有了,爵位却没有升。又是庶子,名门望族看他们不上的,所以他们看来是跟他们无关的,到时找个小门小姓的长得可爱的就成了。一点也没往自己心里去。
而且隐隐的,荣祥和瑞祥心里是有些小小的幸灾乐祸的,有机会娶名门淑女,还一家人拦着。估计老八当着自己们的面说时,也是存着让他们也帮忙拦着的心,绝对不可以头脑发热。于是答应得无比的快意,谁乐意找个名门的大嫂回来耀武扬威的,弄得兄弟阋墙?
而内宅里,说了一通教训之后,远点的女眷们就出去上席了,内室里就留下两位老福晋。侧福晋这才像是想起了什么,拉着夏茉欢喜的说道,“对了,茉儿,咱们这片要拆了做贝勒府了。”
“啊?”夏茉吃了一惊,安王府这一片可是内城最好的地段,夏茉一路走来,都是挺好的房子,没事拆什么?虽然知道康熙要给儿子们建贝勒府,可是全拆了是不是有点可惜?
“别听你郭罗妈妈的,是改制,好好的方子拆什么!皇上打算给几个成年的阿哥们建府了。不过这里有几处是空房,于是又迁走几家,按贝勒的规置连成贝勒府了。”赫舍里氏忙解释道,拍开侧福晋,挤到了夏茉的身边,“是内务府管这个,我跟你舅公说了,到时把八阿哥就放在这儿,这样,郭罗妈妈们想见你也容易不是。”
夏茉松了一口气,在安王府里住了半年,总算知道一些各级的规制。亲王的房子能有几间,檐多高、门口的狮子多大,狮子颈部的珠子有几颗也都有一定的规制,而安亲王死后,这些越制的地方全部都要改成郡王的制,花了不少钱的。
现在把周围一些人家迁走,由内务府按贝勒的制式来规整,难怪常常看书上说,要建公主府、贝勒府,一般一两个月就能完工,其实说是建,其实都是改。几百年的帝都,内城里早就自成体系了,哪里就好拆了建。
“太显眼了吧?”夏茉可不敢真的跟那位舅公索额图扯上关系,万分的不想。再说,这么明目张胆的搬到娘家的隔壁,康熙会不会不舒服?
“放心!郭罗妈妈做事什么时候出过格?皇上选在这儿,未必不是这么想的。到时真的有人说啥了,你让八爷闹腾一次,直接说就想挨着娘家,看他们怎么着。况且咱们这儿至少能盖两间,你一间,再挑一个贝勒爷来,这样不就不显眼了?”赫舍里氏还真是想得很万全了,打听清楚了。
“那就好,有郭罗妈妈们在边上,茉儿就不怕了。”人都那么说了,夏茉还能说啥,只能笑着应承。
“怕啥,你可是堂堂的八福晋,有啥可怕的。”赫舍里氏拍了她的头一下,一起住了半年,倒还真是培养出点祖孙的感情出来。
“就是,将来你生孩子,郭罗妈妈给你带。”侧福晋想得还真远,边说边抹泪。
“想那么远?招她在身边是帮着她把府建起来,省得跟七格格似的,弄一屋子的乌七八糟!”赫舍里氏真是被侧福晋打败了,喝了她一声。
这老太太可是厉害的当家的,她进安王府之后,几乎就是独宠擅房,老爷子就没再看过别人,后头生的孩子几乎都是出自她的肚子,手腕也就可见一斑了,现在孙女儿嫁的可是皇子,内中的事儿当然她也明白,只是“度”在哪,她自然是要教的。
可不能跟七格格似的,死得那么憋屈了,她憋屈是她的事。问题是,她把皇家、安王府的面子一起憋屈进去了!不过也好,正是这份憋屈,求来了夏茉的富贵。但夏茉可不能这么过了。
“嫡郭罗妈妈,您是不是也想早了?”夏茉开始头疼了,怎么出了宫,这群老太太一个也不打算放过她?
苏麻算一个,她老人家还想着出宫教育她如何掌握下人,不被那几个害死;惠妃估计也不会让她安生,估计等着往她屋里塞人,好开枝散叶;惠妃塞人了,德妃一定会给她好看,也会塞更娇艳的,来打败她的人;而这两位外婆,已经虎视眈眈的等着折磨八爷那些未来的姬妾们了。很好,很强大!看来这群老太太要隔空打仗了,看谁都得过谁吧?
现在就想将来的侍妾、庶出的孩子,现在看看郭罗络家的十一兄弟,古人的想法也不为错:万一真的自己不能生孩子怎么办?很多人都是这样,两个人都没有问题,可是两人在一起时就是没有,另娶另嫁了,反而很快就有了孩子。自己要有准备吗?
夏茉有些无奈,虽然之前想的很好,有多少都接着,可是现在真的成亲了,真的要接受老八在自己之外会有其他的人,然后还要生孩子,生完了,还要叫自己额娘,自己变圣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