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木天也是个聪明人,已经猜出了此人身份,就抬手给夭长天行了个礼,“前辈,幸会。”
夭长天略眯了眯眼睛,嘴角微微挑起一些些,也看不出他情绪。
展昭忽然有些好奇,没换心之前的夭长天,会不会收白木天做小弟?有机会得问问他。
“对了,有件事差点忘了。”展昭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拿起那个铃铛用力晃了两下。
白木天闷哼一声就摔倒在地,捂着胸口在地上打了两个滚,脸色刷白,豆大的汗滴从脑门渗出来。
展昭将铃铛收起来,歪头瞧着他。
白木天渐渐缓了过来,深吸了几口气,撑着地面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皱眉盯着展昭,“下手这么狠,我可是千里迢迢跑来给你报信。”
展昭冷笑,“所以我谢谢你关照玉堂么。”
白木天愣了愣,随后转脸,“我也不想,但要换来信任总得有些交换筹码,那个半吊子的困龙阵怎么可能要了玉堂的命。”
展昭斜了他一眼,显然没被这个说法搪塞过去。
白木天也不想再招惹展昭,刚才那一下可是厉害!撕心裂肺那么疼,他之前还真是低估了展昭的脾性。
“你找我来,想问什么?”白木天问展昭。
展昭瞧了他一眼,“不是你找我的么?”
白木天微微一愣。
“你用这么明显的法子来害玉堂,还提供了金丝灵要知道假的金丝灵一旦给出去,很容易被人识破。”展昭上下打量了一下他,“我还以为你扛不住了,让我救你。”
白木天叹了口气,摇摇头,“这次算是让你说对了,赶紧救我出去。”
展昭一脸惊讶,“你白木天不是铁了心要投奔恶帝城的么?怎么反悔啦?”
白木天一脸的嫌弃,“那地方不是人呆的,我现在一脚踩下去出不来了也是拜你所赐,你想要知道的恶帝城底细我已经打听清楚了,只要你帮我脱身,然后把我身体里的蛊虫弄出来,从此放我自由不计前嫌,我就告诉你你想知道的。”
展昭听了他的话,脸上笑盈盈的,显然不会答应他的条件,“你这算盘打得挺好,可我凭什么放了你?你可没少害人。再说了,你这一张嘴讲得天花乱坠,谁知道是不是真有料?想我救你,我可以考虑考虑,不过你得给我些干货。”
“早就想到你会这么说。”白木天说着,一扬手,一样东西朝着展昭飞了过去。
展昭伸手一接,是一枚音板。
展昭眯眼打量着那块音板,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不像是新打造的。
“我知道当年那个黑衣人在哪儿,你们要查宗祖之血,秘密就藏在一个地方。”
展昭问,“在哪儿?”
“沉星殿。”白木天道,“一切的秘密,都藏在沉星殿里,而想进入沉星殿,百年才有一次机会,至于是哪一天,就去问陆老爷子吧。”
说完,白木天翻身上马,“甜头我给你了,你大可以调查一下,如果属实,那就按照我们之前说好的来,你救我出去,我告诉你恶帝城的秘密。”
展昭收了那枚音板,点了点头。
白木天跟展昭道了声“告辞”,就骑马离开了。
等白木天的背影随着夕阳一起消失于视野中,展昭转过脸问夭长天,“前辈怎么看?”
夭长天此时正背着手,眼神飘来飘去,显然心思已经去了别处。
展昭凑过去,戳了戳他肩膀,“前辈?”
夭长天终于将注意力拉了回来,转过头对着展昭一呲牙,“沉星殿的秘密啊我就说这事情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阵子出事,原来是想把天寒从冰原岛引开啊。”
“刚才白木天说,百年只有这一次机会进沉星殿沉星殿不是已经冰封没法进入么?还是跟屠云峰一样,每一百年云散一次?”展昭不解。
夭长天对展昭勾了勾手指,“小鬼,我告诉你个秘密,不过你要保密。”
展昭眨眨眼,赶忙凑过去,侧着耳朵表示——说呀!
夭长天刚想开口,又犹豫了一下,瞧着展昭,“你真的要保密!白玉堂也不能说!”
展昭点头啊点头,手指则是背在身后划差啊划差。
夭长天压低声音,在展昭耳边说了几句。
展昭听完之后,一脸疑惑地盯着夭长天看,显然这话他一时半会儿有些消化不掉。
可还没等展昭详细问一问,夭长天一闪身,没了踪影,就留下一句,“我先走了。”
“唉!”展昭忙问,“你去哪儿啊?”
可问完了,哪儿还有夭长天的的影子,展昭来回踱了两步,一回身,先赶回军营。
而此时,赵家军的军营中。
赵普和公孙忙着研究戏班子那一群人和那一堆瓶瓶罐罐,很是忙碌。
大帐侧一个有些僻静的院子里,石桌边,坐着三个人,则是相对的闲适。
五爷白玉堂胳膊肘靠着桌面,手撑着侧脸,正盯着自己的靴子发呆,偶尔叹口气。
对面,公孙某捧着本书,看一会儿,抬头瞄一眼白玉堂。
靠近白玉堂的一长石头凳子上,小四子抱着只小猫坐着,一边心不在焉撸着猫,一边仰脸,盯着白玉堂瞧着。
眼瞅着白玉堂眉头越皱越紧,小四子伸出一根手指,对着他眉心一戳。
白玉堂一抬头,小四子怀里那只胖猫“喵”一声,跑了。
小四子和白玉堂对视了一会儿,就听到外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两人一转头,就见门洞外面,展昭“嗖”一声窜了进来。
小四子就感觉一阵风过,展昭的衣摆呼了他一脸。
小四子揉揉脸,展昭已经站在他跟前,拉着白玉堂问,“玉堂!外公呢?”
白玉堂指了指隔壁院子,“和我师父在看公孙他们”
白玉堂话没说完,展昭“嗖”一下,翻墙过去了。
白玉堂和小四子盯着院墙看了一会儿,回头又对视了一眼。
可两人还没说上句话,“嗖”一下展昭又回来了,继续落到白玉堂眼前,呼了小四子一脸衣摆,“我不是说我外公,你外公呢!?”
白玉堂见展昭挺着急,也有些无奈,“突然回冰原岛了,也不让我跟。”
“已经回去啦!”展昭着急,拽白玉堂,“幺幺呢?咱们也去!”
白玉堂有些不解,“外公把幺幺借走了,好像是有什么急事赶回冰原岛去了”
“你姑姑呢?”展昭又问了一声。
公孙某插了一句,“丫头刚才跟一位女将军上街去了。”
“糟糕!”展昭急了,拉白玉堂,“赶紧,咱们也去冰原岛!”
“去冰原岛干嘛?”
展昭话音刚落,院子外边有人问话。
众人回头,就见天尊晃悠进来了,身后跟着一脸疑惑的殷候。
他俩刚才本来在隔壁院子,展昭飞进来又飞出去的,他俩就过来看看情况。
展昭将那枚音板往桌上一放,“古镜之古言旭的事情其实是为了把老爷子从冰原岛引出来!大年那黑衣人应该是去了冰原岛了!”
白玉堂站了起来,“他去冰原岛干什么?”
“当年所有发生的事情,其实都只是一个布局而已。”展昭认真道,“提早了那么多年的布局,就是为了等现在这一刻!”
公孙某放下书,轻轻摸着下巴,“所以当年那些人真正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杀天寒?”
“他们是想进沉星殿!”
展昭一句话,天尊和殷候对视了一眼。
“沉星殿可以进去?”
这时,外边赵普也走了进来。
众人“唰啦”一声转脸,都望向了坐在桌边的公孙某。
公孙某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摸摸下巴自言自语,“难道说是传说中的,月落星沉?”
第六卷 月落星沉·望星滩之战
第129章 【寒冬】
这一日清晨,公孙醒来,就感觉一丝丝的寒意,伸手摸了一把被窝,叹了口气。
每日早晨他这样一搂,通常都能搂住胖乎乎的小四子,特别是天冷的日子,小家伙都会往他怀里钻。
推开被子坐起来,公孙望着被风吹得直“哆嗦”的纸窗发着呆
陆天寒独自回了冰原岛,可是急死了白玉堂。
偏偏幺幺还被借走了,五爷只能骑马赶回冰原岛去。
这么大的事,当然不能让白玉堂一个人回去解决,展昭陪着去了,赵普让邹良带了精兵跟去帮忙。另外,霖夜火也跟去了,天尊也适时地失踪了,估计也是赶去冰原岛了,老爷子不用骑马,只要不迷路,应该会比白玉他们更早到冰原岛。
夭长天跟展昭见了白木天之后就已经不见了,众人盼着他能最先到达,起码给陆天寒搭把手,别让老爷子独自对敌。
公孙在床上叹了口气,公孙某算个知情人,但老爷子身体太弱,坐龙还成,快马加鞭颠簸赶路,没准还没到冰原岛就被折腾死了。
最后,公孙某千叮万嘱,让展昭白玉堂一定将小四子带上。
公孙在床上再一次叹气,抱起胖乎乎的瓷枕头发呆——团子离开的第三天,想儿子!
正坐在床上发呆,外边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公孙皱眉——他之前在军营睡不好,赵普这两天就跟他待在帅府怎么帅府也会那么吵?
伸手打开窗户,公孙就是一愣——难怪那么冷了,原来下雪了!
翻箱倒柜找出来一件披风披上,公孙出了门,虽然冻得一哆嗦,但他还是踩着雪地,走去前院赵普办公的书房。
书房门口,站了好些将士,公孙扫了一眼,发现十大副将基本都到起了,这一看就是出了事了。
走到院门口往里看了一眼,赵普在书房里站着正看着什么,欧阳和贺一航不知道在沙盘上摆弄什么,董仟翼正跟赵普说话。
公孙站在门口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去了该不会出了什么重要军情。
正想着,就听身后有人问他,“军师,怎么不进去?”
公孙微微一愣,身旁,贺一航就走了上来。
公孙搔搔头——差点儿忘了,赵普封了他个军师,但公孙连自己是开封府主簿那点儿自觉都没有,老觉得就是个郎中而已。
贺一航无奈笑了笑,这世上有些人就是叫人无奈,有些人美而不自知,公孙这样的,就是慧而不自知了分明就是个古今奇才,偏偏觉得自己只是个开药的郎中,说出去,就跟白玉堂说自己相貌平平一样,有些欠揍。
公孙跟着贺一航往里走,好奇问,“是出了什么事了么?”
贺一航点了点头,压低声音跟公孙说了一句,“吐蕃兵变了。”
公孙一愣,惊讶地看着贺一航,忍不住问,“这么突然啊?”
贺一航点点头。
这时,就见院子里几位副将都对着门口一礼。
公孙回头,就见殷候走进来了。
天尊和夭长天都没影了,总得留下个人在军营照应着,所以老爷子没走。
殷候显然也不解,走过来问贺一航出了什么事。
贺一航将刚才告诉公孙的话对他一讲,殷候皱眉,“是有些突然。”
贺一航问殷候,“听说老爷子在逻些城里有朋友?”
殷候无奈一笑,瞧贺一航,“你是听的哪里的谣传啊,朋友没有,对头倒是有,还挺厉害。”
贺一航也笑了,跟殷候有说有笑进屋。
公孙观察了一下四周,十大副将目送着殷候进去,眼里那份崇拜和神往藏都藏不住。
公孙突然想到曾经碰到过一些找殷候麻烦的江湖人,那些连殷候一招都接不住的江湖肖小,看殷候的眼神却总是带着轻蔑。公孙时常好奇,那些半桶水咣当响的正义之士,是哪里来的勇气轻视魔宫众老的?现在想想,有些人的厉害,是要自己都很厉害之后,才能发现的。可能有些人一辈子都没有机会用这样的眼神去看一个人,狂妄到只看得到自己想看的,这究竟是幸还是不幸?有时无知和无能,才是最蒙蔽人双眼的东西。
另一边,河间府城外渡头,一艘渡船正在驶离。
纯白的渡船飞速驶出船坞,朝着北方前行,渡头好些船工都驻足观望,赞叹着船开的是真快。
这船白得极漂亮,看起来又豪华,不似画舫那样繁复,速度极快。
然而,外观很威风的船,船上的景象却是叫人哭笑不得。
白玉堂忧心忡忡地站在船头,一会儿望一下远处已经可以看到轮廓的冰原岛,一会儿又看一眼船尾。
这会儿,船尾趴着两个红衣人,一人抱着一根栏杆,正干呕呢。
这俩是谁?一个展昭,一个霖夜火。
展昭作为一个不会游泳的江南人,慢点儿的船也还凑合,但这次十万火急,船贴着海面飞似的,海毕竟不同于湖,那个波涛汹涌,颠得展护卫五脏六腑都快吐出来了,他本来就号称身轻如燕,这会儿更加是跟团棉絮似的好似在空中飘。
而作为一个从小到大都在沙漠里混大的正宗旱鸭子,霖夜火早就晕得自己姓什么都不记得了。
火凤那叫个后悔啊,他本来是随邹良的精兵一起骑马走旱路的,但是他昨儿个晚上跟邹良拌嘴,今早不睬他了,又觉得冰原岛的船又大又气派,所以就撇下邹良跟上船来了。
临走他还气邹良,最后左将军真被他惹毛了,说他作妖吧,一会儿小心晕船
火凤边吐边琢磨,那哑巴要不然不开口一开口就乌鸦嘴!
展昭和霖夜火当间儿,站着拿着一罐子药膏的小四子。
小四子忙着给俩脸色靑虚虚的大侠往人中太阳穴抹药膏,小良子蹲在一旁鄙视地看着,“你俩怎么那么没用啊!槿儿你快别浪费药膏了,给他俩盛碗面吃没准能好?”
小良子话刚说完,两人吐得更厉害了。
白玉堂皱眉摇头,回过头继续望冰原岛此时已经可以看到岛上的山庄。
五爷心里倒是没有太慌的感觉,他们已经是日夜兼程,虽然没有幺幺快,应该也差不了多少天而且按照脚程,夭长天和他师父应该比他们更早到他外公可千万别出事啊。
白玉堂心事重重,正纠结,就感觉有人拉了一下他的手。
五爷低头,小四子不知何时已经跑到他身旁了,双手抓着他的手,仰着脸看他呢。
白玉堂盯着他看,就见小四子伸手,指了指远方,“姨姨!”
白玉堂微微一愣,顺着小四子手指的方向望过去。
就见在冰原岛渡头的方向,站着个人,一身白衣不是他外公也不是他师父,而是他娘陆雪儿。
白玉堂心里咯噔一下他娘为什么来了?
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就见陆雪儿似乎是看见他了,在渡头蹦跶着对他挥手,“宝贝儿!”
白玉堂眨眨眼,下意识跟小四子对视了一眼——那什么她叫你还是叫我?
“慢点儿!别急,你外公好着呐!”
陆雪儿带着内力大老远传来的这一声,可算是救了白玉堂了。
五爷长出了一口气,觉得心也定了。
船尾,展昭和霖夜火也都点点头,随后回头抱着栏杆继续打恶心。
船终于是靠了岸,除了陆雪儿之外,还有一些映雪宫的弟子。
小良子抱着小四子就蹦下了船,陆雪儿一把抱过胖嘟嘟的小四子,心肝儿宝贝地叫几声。
白玉堂回船尾扶了一把展昭。
展护卫就觉得脚步虚无,跟喝多了似的。
白玉堂扶着展昭就走了。
火凤扶着栏杆颤巍巍站起来,那个气啊,晕船还不当数还被无视了,这一对一对的闪瞎眼,早知道不撇下那哑巴自己跑来了。
他正郁闷,船下跑上来一群笑眯眯的映雪宫弟子,扶着他下船。
霖夜火左右瞧了瞧,映雪宫都是女弟子,而且陆雪儿收徒弟有规矩,不是美人儿不要。
火凤被七八个白衣大美人儿扶着下船,那群美女还逗他
“霖堂主皮肤真好啊!”
“好白呀!一个斑都没有!”
“身材真好怎么练的?”
“对呀!腰细腿长!”
“发质好好呀!用什么洗的头!”
“嘴上抹什么了?怎么那么润呀!”
霖夜火被哄得仰天笑,正“哈哈哈”呢,一低头就见不远处风尘仆仆赶来的赵家军左营精锐骑兵。
邹良在最前边,哑狼正瞅着这边呢,那脸黑得都快赶上包拯了。
火凤眨眨眼,赞叹——喔呀!哑巴来的够快的啊!
一旁,展昭和白玉堂瞧着霖夜火挺欠揍的,瞧瞧邹良那脸色,估计他是快马加鞭赶来的,不然走陆路怎么会赶得上他们的船快。再看看被一群美女簇拥着一脸开心的霖夜火
展昭和白玉堂识趣地挪开一步。
小良子抱着胳膊仰着脸瞄霖夜火,心说——火鸡要倒霉了!
“娘。”白玉堂伸手拍了拍顾着跟小四子蹭脸的陆雪儿。
陆雪儿回头瞧瞧儿子,将小四子还给了小良子,伸手摸了摸白玉堂的脸,“你是这一路都没吃饭啊?瘦成这样来见你外公。”
白玉堂想问问外公的情况,谁知陆雪儿一眼瞄见展昭了,惊得叫了一声,扑过去双手捧住展昭的脸,“啊!瘦啦!之前那个完美的下巴形状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