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顺着刀刃啪嗒啪嗒掉在地板上,坎蒂丝愣愣地望着那把刀,她不想哭的,可到了这个时候好像除了哭也没什么可以做的事了。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她喃喃地说了句,松开了刀柄,但里德尔依旧握着刀刃。
“你想做什么?”她望向他,轻声问了句。
里德尔黑白分明眼眸望了她许久才微微笑了一下,他笑得那样绅士得体,那样风姿斐然,让坎蒂丝不由想起了他们刚开始恋爱时,那个总是被人簇拥的,倨傲自信的优秀男孩。
“有句话你说得很对,坎蒂丝。”他声音嘶哑道,“让我这样活着就是对我最大的惩罚。”他缓缓将刀转过来,用另一手从坎蒂丝手中拿过她的魔杖,试着用它发出魔咒,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失去了所有魔力,变得还不如麻瓜,这样的生活我的确过不下去。”他勾起嘴角低语道,“我这一生都为它而骄傲,现在我失去了它,那么这样的我也不再是我了。”他将魔杖丢到了很远的地方,然后握住刀柄,再次望向坎蒂丝说,“惩罚到现在也足够了吧,这些天生不如死的生活已经足够折磨我了,希望你可以别再恨我,等我真的死了之后就去找邓布利多吧,他能让你忘记这一切,你可以重新开始你的生活,这一次我不会再出现了。”
“你要干什么!”
坎蒂丝发现不对的一瞬间就朝他扑了过去,可已经太晚了,里德尔满是鲜血的手握着刀刺入了他的心脏,坎蒂丝的魔杖被丢得很远,他沉重的身体压着她无法去找回魔杖为他治疗,她那一刻紧张激动到忘记了她可以用飞来咒找回她的魔杖,这或许就是梅林的旨意吧……
心脏被刀刺入是无可回转的,在生命终结的前一秒,里德尔用他最后的气息望着她的眼睛说:“你的眼睛是蓝色的……我的眼睛是黑色的。我变得越来越黑暗,我沉浸在黑暗中,但你却越来越明亮。我希望你的眼睛永远这么蓝,不要被任何人任何事夺走它的颜色……”
……
……
从未想过他真的会死。
可当他的身体变得冰冷,当他没有了呼吸之后,死这个现实她好像必须得接受。
坎蒂丝抱着里德尔冰冷的身体,他满身是血,身上很多处都有伤,留下那些伤口的人是她。
这算什么呢?
这到底算什么呢?
为什么到头来,只不过是想要得到爱情的两个人,最终得到的都是遍体鳞伤?
第四十六章 正文结局
好像从头至尾,不管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决定结果的人一直都是里德尔。
但这次坎蒂丝不允许。
这次的结果不该由他来做。
她缓缓站了起来,抹了抹脸,手上残留的里德尔的血便布满了她的脸颊。
她找回了她的魔杖,弯腰按住里德尔的身体,念了一个复杂而冗长的魔咒,念完之后她出了一身的汗,而随着魔咒结束,一团黑雾笼罩了里德尔的身体。
是黑魔法。
是她从未用过,却并不代表不理解的黑魔法。
这里是里德尔府,是里德尔的地盘,这里的藏书大部分都有关于黑魔法,在寻找治愈他和控制魔力的方法时,坎蒂丝得知了一些隐秘的咒语。
她将他的灵魂关在了他的身体里,接着再次握紧魔杖,准确地念出了守护神咒。
银白色的守护神出现在面前,坎蒂丝对它说:“去找邓布利多,告诉他我想见尼可勒梅。”
尼可勒梅这个名字对于魔法界的人来说并不陌生。
他是一名卓越的古代炼金术大师,人们所知的魔法石唯一制造者。
魔法石是一种具有惊人功能的神奇物质,它能把任何金属变成纯金,还能制造出长生不老药,使喝了这种药的人永远不死,或许还可以让死去的人复活过来。
尼可勒梅去年庆祝了六百六十五岁生日,现与妻子佩雷纳尔一起隐居于德文郡。坎蒂丝寻找他的原因无非就是为了魔法石,邓布利多收到守护神的传讯时就猜到了。
他能猜到她可能需要魔法石,自然也能猜到她为什么需要魔法石。
夜晚的时候邓布利多来到了里德尔府。
他在黑暗的客厅里看见了坎蒂丝,她一头金色的长发披散在肩后,是屋子里唯一明亮的存在。
她坐在地板上,怀里靠着一个人,那人面色苍白,毫无声息,邓布利多认识他,是里德尔。
“你就一直坐在这吗?”邓布利多走到了坎蒂丝面前,扫了一眼紧闭双眸好像已经没有呼吸的里德尔,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坎蒂丝注视着怀里的男人,轻飘飘地说:“是的,教授,我就一直坐在这里看着他。”
“他已经死了。”邓布利多微蹙眉头给出他的判断。
坎蒂丝慢慢抬起头,她望着邓布利多道:“不,教授,他还没死。”她缓缓放开了怀里的男人,让他躺在地板上,他穿着黑色的、简单的袍子,哪怕他此刻有些憔悴,像一株即将枯萎的植物,但他依旧是英俊迷人的,他躺在地板上的样子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我使用了一个新学到的魔咒……”坎蒂丝缓缓站起身,“您或许会厌恶我这么做……但我必须得承认,我用了黑魔法——为了留住他最后活过来的可能。”
邓布利多笔直地立在那,他始终注视着坎蒂丝不曾移开目光,但坎蒂丝并不怎么看他。
“你该知道,坎蒂丝,无论对谁来说,他的死都是最圆满的结局。”邓布利多在黑暗中看了坎蒂丝良久,才低声诉说,“如果你仅仅是为了让他活着经历没有任何魔法的折磨,那么这段时间已经足够了。”邓布利多稍稍提高音量,“你不该继续和他待在一起,我们应该将他安葬,让他得以安息。你也该重新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去,哈利和詹姆都很想念你。”
坎蒂丝又何尝不想念哈利和詹姆呢?
他们是她在世的唯一的亲人了,可她现在根本没办法回到他们身边。
坎蒂丝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着拳,她许久才终于肯正视邓布利多,不再闪躲他的视线。
“阿不思,你肯定知道,我在密室里说的那些话并不完全是我心里的真实想法。”坎蒂丝薄唇颤抖道,“我还是不希望他就这么死去,我是想折磨他,是希望他受到惩罚,可我也是真的不希望他死。我不知道你是否能理解我的心,教授,他是个罪徒,他是个恶魔,他做了那么多坏事,可到头来我只是希望他哪怕被□□也好,但至少不要死……”
邓布利多微微凝眸,他眼神复杂地望着坎蒂丝,不知因她的话想到了谁,半晌才道:“那你有想过让他醒来之后要怎么做吗?”
这是个现实的问题。
里德尔是个怎样的人坎蒂丝和邓布利多都很清楚。
他这样的人醒来之后真的能接受失去魔力的事实吗?邓布利多今天一来就看出来了,里德尔是自己选择死亡的,无论是周围的血腥味还是坎蒂丝脸上的无助都证明了这一点。
他选择了死亡,如邓布利多所预料当中那样,失去了魔力的里德尔就再也不是之前的里德尔了,他最骄傲的一切都交付到了坎蒂丝手中,他可以说是心甘情愿的,但哪怕他心甘情愿,也不代表他能够坦然接受这一切。
“或许他还会选择死亡,你总不能时时刻刻守在他身边。”邓布利多直言道,“而且我并不认为失去了魔力的他就绝对安全,他的思维本身就是一种威胁。”
坎蒂丝几乎在邓布利多说完话之后就立刻道:“我可以时时刻刻守在他身边。”
邓布利多惊讶地望着她。
坎蒂丝一字一顿道:“我会时时刻刻守在他身边,寸步不离。我会看着他,虽然我知道那很难,很不可思议,但我会努力让他朝好的方向发展。我不但想要他活过来,我还想把属于他的那些魔力还给他。”
前面几句话听着还好,后面的话却有点令人紧张与错愕。
如果站在她面前的是个普通巫师而不是邓布利多,说不定早就被她吓死了。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邓布利多语气复杂地问。
坎蒂丝点了点头说:“我知道,教授。我知道您或许无法理解,但这些魔力本身就属于他,人人都觉得他失去了魔力是件天大的好事,可谁又想过,将它们加注在我身上,我是否承受得住?”坎蒂丝湛蓝的眸子里蓄满了泪水,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她吸了吸鼻子说,“我控制不了自己,教授,我在不断伤害他,哪怕他死了,我也学不会控制这一切。在这里我会伤害他,出去之后我就会伤害别人,将这些魔力放在我身上比放在他身上更加威胁,我根本无法保证我是否能严守本心,我担心有一天我会变成第二个伏地魔。”
强大的魔力是每个巫师梦寐以求的东西,可强大的魔力带来的并不一定全是好处。
当一个人足够强大,他的心就不会再安于现状,他会变得贪婪,变得强势,一如当年的里德尔。真正能够做到拥有无限能力却不曾迷失方向的,恐怕也只有邓布利多一个人了。
不,或许就连邓布利多也曾有过难以把控的时刻,只是他能够及时终止一切,找回他真正要走的路,但像他这样能够及时回头的人又有多少呢?
坎蒂丝的话并不完全是错的。
甚至于,她所表达的内容是值得认同的。
邓布利多不会眼睁睁看着她成为第二个伏地魔。
但他也无法就这么轻易地答应她,让她将里德尔拉回来,并把魔力还给他。
坎蒂丝当然也知道自己不能一下子说服邓布利多。
她慢慢走到了邓布利多身边,仰起头直视他的眼睛,认真而冷静地说:“我不会离开他身边,我会永远跟着他,亲眼看着他做每一件事。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再让魔法界回到最黑暗的那些年。我会试着改变他,虽然我知道那很难,但也许我可以试着让他用他的能力弥补这些年犯下的错误。我愿意为此担保,教授,以我的人格和生命做担保,一旦我发现他有再次作恶的念头,我会在第一时间杀了他。”坎蒂丝微微咬唇,将每一个单词都咬得很重,“我会真正杀了他,真正地结束这一切。”
邓布利多很难形容自己此刻是怎样的心情。
他许久才说:“我并不想打击你,但坎蒂丝,你真的认为他会听从你,任你摆布吗?”
“也许他不会。”坎蒂丝坚定地说,“但我们有许多方法可以约束他。让他立下誓言,或者使用牢不可破咒,总之我们有很多办法,教授,只要他违背诺言,就让他真的死。”
机会该给值得拥有它的人。
邓布利多此生从未给过里德尔这样的人机会,他大多时候在庆幸自己那么做了,没有让他将一切发展成不可收拾的程度。但也有些时候他会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更努力地去引导他,试着让他拥有一个“机会”。
或许他们都需要一个机会。
像里德尔,像某个被关押起来的人。
坎蒂丝和他那么像,又那么不像,在做出最终选择的时候,她和他是不同的。
邓布利多慢慢沉下了眼眸,许久许久,他在夜幕的黑暗中低声说:“尼可勒梅是我的老朋友,也许你可以见见他,但魔法石让他活到了今天,他是否愿意将魔法石交给里德尔这样的人使用,还需要他自己来做决定。”
坎蒂丝当然知道这一切最终还是要尼可勒梅自己做决定。
她也知道哪怕她说服了邓布利多,也不一定可以说服尼可勒梅。
里德尔是怎样的人尼可勒梅肯定也知道,要拿魔法石来救伏地魔,这话不管谁听了都是可笑又可怕,能提出这种要求的人恐怕也会被当成疯子。
但坎蒂丝就做了这样一个疯子。
她坐在沙发上,对面便是尼可勒梅夫妇,邓布利多坐在她身边,他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他肯带她来到这里,就已经是一种无言的支持了。
尼可勒梅端起红茶杯,温和地笑着说:“喝点吧,孩子,味道很好的。”
坎蒂丝扫了扫红茶,礼貌地道了谢,端起来轻轻喝了一口。
邓布利多安静地坐在那,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容,好像一点都不为接下来的对话感到矛盾紧张。
他总是这样,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能冷静自如,轻松应对,坎蒂丝如果有他的段数,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了。
“我想您还不知道我的来意。”坎蒂丝放下红茶杯,打算开门见山地说明自己的意图,但在她再次开口之前,尼可勒梅先开了口。
“我知道,孩子。”尼可勒梅笑着说,“阿不思已经告诉过我了。”
坎蒂丝惊讶地望向邓布利多,她以为他能做的只是带她来到这里,但不给予其他的帮助,毕竟她要做的事实在疯狂,如果被魔法界的其他人知道肯定会掀起轩然大波,作为凤凰社的领导者,作为霍格沃茨的校长,作为平息这一切的最伟大的白巫师,他应该站在正义的一方一起讨伐她,可最终……他还是站在了她这边。
坎蒂丝眼睛一热,差点掉了眼泪,邓布利多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无声地安抚着她。
尼可勒梅笑望着他们说:“事实上,我和我的妻子早已经对这冗长的生命毫无兴趣了,我们随时都准备着迎接死亡,但我们并没有想过有一天会用魔法石来救伏地魔。”
坎蒂丝想说什么,但尼可勒梅也不需要她说,他直言道:“不过我愿意做这件事。我知道你肯定会很惊讶,孩子,虽然这是你所希望的,但你肯定也不理解我为什么会同意。我想你今天来到这里之前所想的是,至少努力一次,哪怕不会有结果,也没有遗憾了。”
坎蒂丝唇线紧抿,她脸色苍白如纸,唇瓣却十分红润,这样极具差距的两种颜色拼合起来,为她增添了许多诡异而病态的美感。
“我是个有冒险精神的人,阿不思一定没告诉你这个对不对?”尼可勒梅笑着说,“救活伏地魔这件事听起来很疯狂,我也应该拒绝,但阿不思告诉了我你和伏地魔之间的事,他将你们之间的一切像讲故事一样告诉了我,我和我的妻子听了很久,我们一直在思索为什么你们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尼可勒梅的妻子温声说道:“相爱的两个人不该以这样的结果收场,我想一个那么自负、那么看重自身强大的人,他愿意为了一个女孩而付出一切,甚至是生命,这样的人也许并不像传闻中那么可憎与狭隘。”
“他该有个机会,我相信他如果可以重新活过来,会做出不同的选择。”尼可勒梅挽着妻子的手臂说,“所以我答应你,孩子,我愿意将魔法石交给你,让你用它来救伏地魔,我们相信你的存在和陪伴可以让他做出截然相反的选择,未来的魔法界也绝不会再回到过去的水深火热之中。”
坎蒂丝已经听懵了。
事情来得太顺利会让她产生一种虚假的感觉。
她险些以为眼前的一切只是幻觉,直到魔法石被她握在手中。
“我原本只是希望借用。”坎蒂丝注视着魔法石轻声道,“我甚至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打算,我已经想好了要将他安葬在哪里……”
泪水掉落下来,正落在魔法石上面,坎蒂丝仰头望向尼可勒梅夫妇,勒梅先生说:“你已经得到它了,坎蒂丝,我和我的妻子将命不久矣,如果可能的话,我们希望在死之前可以参加你们的婚礼,或者至少,让我们看到自己的选择是没有错的。”
坎蒂丝不可能和里德尔举行婚礼。
至少不会是现在。
但让他们看到他们的选择没错,这件事并不难。
里德尔从未想过自己还能有睁开眼的一天。
他这一生战胜过死亡,也不止一次迎来过死亡,次数之多,让他已经对此麻木了。
他缓缓坐了起来,感觉身体的力气也比之前大了许多。
他微微皱眉,一点点握住了拳,试着在心底里念了个魔咒,那根陪伴他多年的紫衫木魔杖便到了他手中。
他黑色的眼眸中迸发出慑人的光彩,随后茫然与无措笼罩了他,他抬眼望向前方,坎蒂丝坐在椅子上安静地注视着躺在床上的他。
里德尔好像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他掀开被子下了床,几个动作之下,几乎没有挥动魔杖,也没念出咒语,一切便变成了他希望的样子。
拉开的窗帘,明亮的房间,黑色的长袍,以及……靠近他的坎蒂丝。
“我这是在做梦么。”他揽着坎蒂丝,坎蒂丝刚才还在椅子上,现在在他怀里,这种力量重回体内的感觉让他兴奋的同时极度不安,“还是我已经死了,上了所谓的天堂?”他自嘲道,“我这样的人拿到不是该下地狱才对吗,人人都那么说。”他将魔杖收进袖口,空出手轻抚过她的脸庞,她的脸盘柔软、温暖,是活着的感觉。
是活着的。
里德尔微微一怔,轻声道:“我不是在做梦,对吧。”他慢慢低下头,近距离看着她湛蓝的眼眸,以及她眼眸中倒映出的他的身影,压低声音说,“你救了我?”
他终于说到正题了。
坎蒂丝并没抗拒他的拥抱,他可以再次醒过来抱着她,这不正是她想要的吗?
她很快就回答了他的问题。
她的声音清甜而柔和,像他们最初认识时那样悦耳:“是的,我救了你。”她缓缓握住他放在她腰间的那只手,将它一点点抬起来,让他看得更清楚。
里德尔蹙眉望去,他在他手指上看见了一枚戒指。
“那是……”
“是魔法石。”坎蒂丝说,“是尼可勒梅的魔法石,他将它做成了戒指。”她直接给出了最简单直白的回答,“我请求邓布利多教授带我去见了尼可勒梅,并从他那里拿到了魔法石,用它救活了你。在你没有醒来的这段时间,我拜托邓布利多教授帮我将那些本来就不属于我的魔力还给了你。”
这一切真的很像在做梦。
不管是坎蒂丝对他的态度还是她说得那些话,都让里德尔一时回不过神来。
他几乎是愣住了,这对他来说很少见,等他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几乎是有些恐惧地推开她不断后退。
“你不是坎蒂丝,你是谁?”里德尔锐利的眸子眯了起来,语气里充满了危险,“你想骗我?这是什么地方,你到底想干什么?”
坎蒂丝倒是没想到他会是这种反应。
但也可以理解。
毕竟他们之前走到那种地步,谁能想到他还能醒过来,还能听见她说那样的话呢。
坎蒂丝并不着急回答。
她回到了椅子上,安安稳稳地坐下,沉默一会才说:“你还会做以前那些事吗?”
她并没回答里德尔的几个问题,但她此刻的表现已经算是回答了。
里德尔慢慢站直了身子,他双臂垂在身侧,面无表情地看了她许久才说:“你应该已经得到了答案,否则你不会做出现在的选择。”
坎蒂丝闻言微微偏了偏头。
她靠到椅背上,双手扶着椅子扶手,压抑而轻微地说:“是的,我的确得到了答案,但哪怕我对任何人都说得十分笃定,面对你时却依然无法心安。”她换了个语气,侧头睨着他说,“你还会做以前那些事吗?正面回答我。”
她就是她。
不是任何人假扮的她,不是复方汤剂。
里德尔慢慢朝前走了几步。
他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一寸一寸地打量着她,好像要将她刻进脑子里似的。
许久许久,他才缓慢开口说:“也许不会。”略顿,他望着她说,“但前提是,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他应该是有些紧张的,说到这里就转开了视线,他用飞来咒拿回了自己的魔杖,好像只有这样握着它的时候,他才会更有自信。魔力失而复得的那种慌张和满足感,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如果你能一直陪在我身边,或许我就不会再做以前那些事。”
他握着魔杖许久才说出这样一句话,他以为自己会被毫不犹豫地拒绝,或者被臭骂一顿,但不是的。
他预想当中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他惊讶地望向坐在椅子的女孩,她依然年轻美丽,一头金发像金色的暖阳铺满了她全身,让她看上去像在闪闪发光的圣洁女神。
“你为什么不说话。”里德尔有种说不出来的紧张,他皱眉往前走了几步,逼近了端坐在椅子上的女神,微微屏住呼吸道,“你可以拒绝我,但我希望你仔细思考这件事,如果你答应我,陪在我身边直到永远,那么你就可以时时刻刻看守着我,确保我没有再做以前那些事,这样你才能安心不是吗?我当然也可以假意答应你,不对你提出任何要求,但你就真的能够百分百信任我吗?”
他在试着说服她,说服她做那些她本就打算好了要做的事。
这种情形让坎蒂丝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笑得那么轻松惬意,笑得那么明媚动人,笑得让让里德尔恍惚以为自己回到了数十年前。
他怔了怔,不自觉地抬手抚过她的脸颊,两人一站一坐,站着的男人亲昵地靠近她,坐着的女孩仰头注视着他深邃的眼眸,轻柔却认真地说:“我会陪着你的。”
里德尔惊呆了,他的手停滞在她脸边,不可思议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会陪着你。”坎蒂丝不但重复了一次她的话,甚至还说,“我会一直陪着你,守着你不让你再犯错,我会逼着你做一个好人,当然我知道你可能做不到,但我希望你至少会有一些正常人的行为,哪怕你不去赎罪。我不会让你再重蹈覆辙,这是我对所有人的承诺。我不期待你成为一个对魔法界有益的人,但至少不会再让你害人。”
“你疯了。”里德尔紧盯着她不断开合的红唇,将她的每一个单词都听得很清楚,却不敢相信,“你真的疯了。”他站直了身子,连续后撤好几步,自嘲地笑着说,“你答应了我?你会陪着我?如果不是你疯了,那就是我疯了。”
“没有人发疯。”坎蒂丝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鎏金色的长裙散落在地面上,她缓缓朝他踱步而来,像移动的太阳,一如当年在霍格沃茨,她的每次出现都让他心情雀跃。
“希望你可以信守承诺。”坎蒂丝走到了他面前,仰望着他英俊如画的脸庞,平静地说,“因为这是我们之间最后一次机会了,汤姆。”
坎蒂丝已经很多年很多年没有叫过他的名字了。
一时之间,诸多回忆涌入里德尔的脑海,他感觉眼眶发热,慌张地抬起下巴不想让眼泪流出来,但一切早已无法阻挡。
这是坎蒂丝第一次见到他哭吗?
当然不是。
可这是她最为动容的一次。
她缓缓抬起手,做了一件里德尔想都不敢想的事。
她替他拭去了脸上的泪痕,那么温柔,仿佛他们之间伤害彼此的事从未发生过一样。
“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他仍有些不敢置信,言语中充满了迷茫。
“这一切都是真的。”坎蒂丝回答他说,“只要你的承诺是真的,那么今后的一切都会是真的。”她注视着他的眼眸,“所以,你的承诺是真的吗?”
里德尔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这得来不易,好像做梦般的一切促使他很快对她说:“Yes。”
坎蒂丝慢慢笑了起来。
她笑得眉眼都弯弯的,像月牙一样挂在她美丽的脸庞上。
里德尔沉迷于她的笑容,他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一样,她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听从别人的安排,任人摆布,这是过去的里德尔绝不会做也最为厌恶的事。
但今天他不但这么做了,还做得那么彻底。
他甚至觉得这一刻十分幸福。
他们总算有了一个好结果。
哪怕晚了一点,但至少他们有了一个好结果。
即便这个好结果是有条件的,即便它让他不能再想起他曾经的理想,不能再提起那些他曾经认定为人生意义的东西,即便这一切让他感到绝望,但他却在绝望之中甘心臣服。
【我所有的自负皆来自我的自卑,所有的英雄气概都来自于我的软弱。
嘴里振振有词是因为心里满是怀疑,深情是因为痛恨自己无情。
这世界没有一件事是虚空而生的。
站在光里,背后就会有阴影。
这深夜里一片静默,是因为你没有听见声音。
——《坦白书》】
而现在,他听见了声音。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