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拿这大水车来说,别看官府前期速度相当的拖延,可人乡下的乡绅们速度却绝对很快,官府这边还没做出来呢,那边手眼通天的,就已经弄到了图纸,开始让自家的木匠开工做起来了,这里人头落地,官府开始抓紧时间了,那边地主们自家良田的两边,已经有了实物开始架了起来。真说起来,这大水车能推广的这么快,这些地主们,特别是那些一省一州作为仕宦之家,士绅领袖的人家,在这事儿上绝对是居功至伟的。

为什么这么说?这就是消息和底气的差别了。对于大地主们,他们是听到了消息,知道了好处,对于这几十两银子的尝试并不怎么在意,所以有魄力花钱弄图纸,只为了抢先一步,彰显一下自家的能耐。

可对于小地主们,这每一架的制造银子都像是在割肉一样,绝对是属于家中大投资的项目,一般情况下,他们拿出来绝对没那么痛快。即使官府强行推广,估计也会迟疑再迟疑,不弄个清楚明白,那是怎么也不肯掏钱的。

可若是看到了实物呢?若是看到了被誉为领头羊一样,附近最大的大户人家已经置办上了呢?若是亲眼见到这取水上的便利呢?那他们哪里还会迟疑。哪怕是为了显得不那么落伍,都会置办一架,展示一下自己跟得上潮流对吧。而等着感受到了好处,那这一样大家伙,大投资,他们怎么可能闭嘴不言?那是怎么也要好好的宣扬一二的,不说出去,别人怎么知道自家的大手笔?不说出去,那些当了他们佃户的苦哈哈怎么知道他们这些主家的艰难?怎么痛快的收租子?

于是乎,阿玉那河流上架满水车的梦想,就这么诡异的,在地主们的全力推动中,只花了几个月就开始变为现实了。更重要的是,有了这么一出之后,木匠这个以往不怎么打眼的匠人行业,猛地在这一段时间里,就成了香馍馍了。钱挣了多少这个没法子说清楚,可走出去受到的优待却很明显,比以往不知道好了多少。连带着,因为这大水车要的多,赶工太多,真正能干的大匠人太少,以至于带徒弟带的,基础的流水线也开始出现了。还有一些心灵手巧的,甚至自发的研究其各个部件,力求用最省力,最省工的方式制作,改良,升级也在不知不觉中开始了。

阿玉在经历司,看着下头传上来的这些消息,这心情那是相当的复杂。想想这个时代匠人的地位,想想这短短时间里木匠们迸发出的能量,他心下忍不住暗叹:这就是我们心灵手巧的百姓啊,看看,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机会,这发明创造的激情就被点燃了,你说,若是能一直保持,那我们的科技。。。

他突然想到在某本书上写的一句话:生而为龙,即使一朝折断掌牙,拔裂鳞片,瞎目断爪,坠入浅滩。但!龙依然是龙!此生无悔入华夏!来生愿在中华家!愿我有生之年,得见您君临天下!

这些匠人,他们也是龙的子孙,他们也有龙的精神,他们一样也能君临天下!

当个合格的锦衣卫30

阿玉在消无声息中用自己的方式影响着这个时代, 另一头万里也在尽一切的可能整治田亩上的漏洞,这两个人你还别说,这配合的那真是相当的默契。当然这样的默契里头, 阿玉占据了最大的因素, 毕竟是当过丞相的人, 怎么圆润的处理这关系, 还是很有心得的。

比如这会儿,这羊肉锅子就是个很不错的切入口,又让阿玉给用上了。说起火锅啊,这东西据说战国的时候就有了,只是那个时候呢,是陶制的罐子, 汉代才算是有了正紧的锅子, 可真和后来那种铜锅类似的, 却要到清代这才普遍流行。

而这会儿阿玉则是让这个提早了近百年出现在在了街面上,一个火锅店消无声息的就那么开了起来。亮闪闪的铜锅, 加上无烟碳, 再加上肉香四溢的味道,不过是开了几日的功夫, 就成了周围许多人的最爱,特别是那些武人, 大口的喝酒,大口的吃肉,那个痛快的, 引得不少人家都开始寻思是不是跟风也开个这样的铺子了。

“要说这锅子,还是这羊肉的最好吃。”

“可不是嘛,鱼肉的太淡了,再说了这冬日进补,吃羊肉也更合适,好歹养膘了。”

“我还是喜欢混合锅子,这鱼加羊,那就是个鲜。”

“可惜了,这大冬天的,温泉庄子能出产的菜蔬实在是少了些,日常能搭配的也就那么几样,不然这吃着,一定更好,吸满了肉香的菜下嘴都带着劲。”

万历皇帝带着张诚走进这火锅店的时候,满耳朵听到的都是吃货的交流声,馋的他都忍不住有点流口水。转头对着过来引路的阿玉说到:

“给我来一个锅子,让我也尝尝是什么美味,如今这名声穿的,武清伯都忍不住和我说嘴了。”

天可怜见的,万历说这个真没别的意思,可听到阿玉的耳朵里呢?那妥妥就是武清伯也想开个这样的店,和他抢生意。你说这事儿好还是不好呢?肯定是好的呀,

“那可好,要是多几个这样的店铺,那这羊肉的销量还能在上去一截,若是散开来,周围的地方也多点这样的铺子,那这羊咱们自己这里的可就不够了,得往草原采买去,那蒙古人还不得乐死?还养什么马啊,光是养羊就能挣大钱。”

看,目的露出来了吧,刚走进包间,还没坐稳的万历皇帝眼睛那个闪的,比银子都亮。不过这亮也就那么一瞬,转头又看着阿玉,眼神有点莫名的笑问到:

“你也不是个会拐弯的,直说吧,又琢磨什么呢?”

成天的给皇帝出主意,这皇帝就是脑子再慢,心再大,也该反应过来了,这不稀奇,可阿玉本事大啊,他愣是就能每次给了建议,还让皇帝觉得他这是直性子,为了这一点,张诚都快恨不得拜师学艺了,你说他这么一个服侍皇帝那么多年的老太监都没学到这份上,阿玉这小崽子到底是怎么修炼的?愣是能每一次都卡的好好的,在底线上,愣是都能斗转过来呢?

“嘿嘿,那个陛下,您是知道臣这毛病的,就看不得人家挣来路不明的钱对吧。”

阿玉舔着脸自夸。。。嗯,这话要说错也不能,自夸也没夸错,因为只要皇帝稍微回想一下,就会发现,不管是没解开身份的时候,还是现在,这阿玉每次说事儿,都很容易扯到反贪什么的事儿上去,说他见不得人挣来历不明的钱,还真是可以。只是阿玉这眼红都能说出道道来,整的自己特别精忠报国这一点,万历皇帝想想都牙疼,还不能说不对。

“是,知道你有心了。”

没心也不可能总盯着人家这个,只是,这话再往深了说,一个锦衣卫,不盯着人这个还能盯着哪里?得,这好像又能和尽忠职守给搭上了,这阿玉怎么就能这么鬼呢?啥事儿都能把自己整的和朵花一样好。

“赶紧的,说具体的。”

不知道往下怎么说好的万历皇帝直接要求说重点。而张诚则在后头垂头当鹌鹑,他就知道是这样,不知道是不是以前没大没小的接触的多了,这阿玉,除了最开始刚知道身份的时候有点拘束,到了后头,也不知道是哪里开窍了,愣是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那痞赖的,别说是皇帝了,就是他都忍不住亲近。唉,越是身处高位的人,有时候就越是会犯这贱皮子的毛病,看着这不见外的感觉亲近。

“前几日臣在存档的地方发现前几年清查九边的资料,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这北面,哦,真说起来是山西,陕西那一片,大商户明明并不多,却一个个富的都快赶上江南那一波了,我这不是心理存疑嘛,就下了条子,让人多留心了一下,这才知道,那边的几个,那胆子大的都能上天了,居然一个个的在和北面蒙古人做生意,您说,这事儿。。。”

有些话点到即止,阿玉半遮半掩的看了皇帝一眼,瞧着他神色严肃了起来,就知道这事儿他是上心了,既然上心了,那其他的自然就不用多说了,免得多说多错,毕竟身份摆着呢,能做这么大生意的,牵扯的必定不少。比如边军,比如这地方督抚。。。就阿玉这身份,一个百户,很多事儿不是他该知道,该管的。所以阿玉立马又换了个话题。

“咱们不说这该不该的,臣只是想着,既然他们能做生意,那咱们自然也是能的,若是大大方方的来,直接来个互市什么的,朝廷。。。这事儿以前也不是没有过,烈酒换牛羊也好,布匹换皮子也罢,银子挣得多爽利,而且要这么来的话,这蒙古和咱们的牧场也没差了,算起来只有占便宜的对吧。”

我不和你说别的,就说生意,这个我上心没错吧。看看,阿玉就是踩着这么一个底线,你说,皇帝能对阿玉忌讳到哪儿去?有分寸的人,即使皇帝明知道阿玉心里十分的有成算,也不会太防备,毕竟不聪明的也混不到他身边对吧。

不过说起银子。。。万历皇帝猛地又想到了别的事儿上,对着阿玉问到:

“上次你说东面倭国的事儿,说是那边金子和银子的比例真的是一比五?”

听到这里,很多人都知道这说的是什么了吧,是的,人阿玉这会儿就是在打某个日出之国金银矿的主意。据说后世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前,欧洲很多国家发现了小/鬼子家这一特点,大淘特淘的挣了好大一波,既然人家挣得,那他们自然也是挣得的。只是说话需要技巧而已。

正好,阿玉就不缺这个技巧,用自己目前没事儿管理档案做借口,翻出来不少的有用书籍,顺带将里头的事儿,当做笑话告诉给了万历皇帝。比如这第一本,用的就是《西洋番国志(贰)》,该书是由三宝太监郑和下西洋时的随行人员巩珍所著。这里头有不少小趣闻就和金银兑换有关。

其中第一件事是这样的:巩珍在随船队航行到东瀛倭/国,接受倭酋朝贡之后,补给淡水和蔬果食物的时候,有负责采买船员去了一家屠户买羊肉。共需白银30两。船员当时只带了20两白银,其余皆是黄金,见状,屠户就说了:若是白银不够。黄金也可以,6两黄金即可。这船员一听,瞎,这人咋这么黑呢?明明只要3两黄金,你敢收我6两?立马返回凑足白银。并说给了其他人用以嘲笑屠户之奸。

第二个故事和这个也有些类似,不过此次是倭酋遣人去宝船朝贡,朝贡时倭酋中一文职官员看中了一匹丝绸,需银5两,该倭官员却付了1两黄金取走了丝绸,扬长而去。

而出了这两个故事,在鸿胪寺的记载中,在嘉靖年间倭国东瀛朝贡的记载中一样也有类似的事儿。其中一个是,在倭/国东瀛朝贡献礼后,鸿胪寺按照旨意赏赐了使臣黄金一百两,倭/国使臣以人多黄金不便分配为由,请求将黄金更换为等值的白银500两。

阿玉连着抛出来三个小故事,当时就让万历皇帝有些傻眼,他本能的感觉到了这里头的问题,只是一时半刻还没缓过神来。所以走的时候皱着眉头,满脑袋的问号。就是张诚也急切的看了阿玉一眼:你到底想说啥?你不能这样,看在同伙的份上,拉老哥一把。。。

作为目前合作的不错的同伙,阿玉相当的讲义气,趁着皇帝不注意,偷偷告诉张诚,在翰林院藏书阁,有一本根据马可波罗口叙而成的游记,而且还是元朝时期,根据口述记载的游记,里头有他想要的。

历朝历代,估计也没有那个王朝的太监像是大明的太监这样的有知识有文化了,人家可是有读书堂的,而能做到大太监的,多是资质不错,学问比不过那些老翰林吧,比一般的秀才肯定本事些,说是有举人的才学都可以了。这样的人真寻到了那本书,你说,这脑子能反应不过来?不说别的,光是里头将倭国称为了zipangu,翻译过来就是黄金之国的那一段,就足够让他们明白了好不。

更重要的是,在游记记载中,人家还明晃晃的说倭人宫殿的屋顶是用纯金盖的,地板上铺着的黄金也足有两根手指的宽幅那么厚。许多房间内都摆有很厚的纯金小桌,窗户也用黄金装饰。

即使这些可能是假的,夸张的,那么说日本有一座寺庙有一个十丈高的大佛完全由黄金铸造而成,总不会差太多吧。就是大明,给神佛镀个金身都常见的好不。至于将倭/国称为银群岛,说倭/国银矿数不胜数,有露天连绵的山脉俯身即可取的银沙。嚓,即使不相信,也妨碍爱财的老太监流口水畅想一下吧。

而张诚畅想了,能不告诉皇帝?在皇帝没想通的时候,及时的贡献点知道的,那可是很有脸面的事儿,最起码说明他知识面广对吧。而这一说。。。你说爱银子的最近抄家都快抄出节奏的万历皇帝会怎么想?

“咱们如今金银比例,多是一两金对7两银,偶尔金价上浮,还会涨到8两银,这么一算,若是往倭国兑换,这挣得,确实不少,只是这样一来,咱们这这银子可就缺了。朕回去想了想,你小子肯定没存什么好心思,赶紧说,你怎么想的?是不是又有什么挣钱的法子了?”

对于阿玉,万历皇帝觉得,这小子真的是个人才,虽然也贪财,这个看他一个劲的折腾就知道了,对于挣钱,那是相当的有兴趣。可有一点好,那就是他再怎么折腾,却从不做出格的事儿,不但不出格,还尽力干点能让更多人得利的事儿,从这里就知道,这小子那是相当的有成算,不像是个武人,处世的手腕更像是个圆滑的狐狸。可你说真精明吧,也不能这么说。因为他这出格的事儿不干,却又喜欢拉着他这个皇帝干一些画饼巨大,却阻碍不小的事儿。你说,这折腾劲,让皇帝说什么好呢。真是打不得,爱不得的。

像是这个互市的事儿,他心动吗?那是肯定的,可这互市好办吗?绝对不。那边商户能让阿玉说有钱的和江南的差不离,就知道这里头肯定问题不小,想互市阻碍绝对大,毕竟肯定会伤害那些人的利益对吧。可说不干?怎么可以,那都是朕的钱,怎么能让那些不法的,偷着走私的人挣了?再说了,谁知道他们都走私了点啥?说不得还会来一波抄家,给他们醒醒神呢。

可这事儿真要办起来。。。即使万历是皇帝,他也有点想龇牙,这会造成多少官员的动荡?会折腾出多大的案子?甚至这抄家。。。钱是好的,再多他也敢抄回来,可。。。万历皇帝感觉自己爱财的名声有进一步扩散的可能。

再说这个金银比例的事儿,这是说倭/国吗?皇帝就是再怎么信任阿玉,也忍不住想到了海禁上,想到了海禁,就想到了以往说起的东南沿海那些海商,想到海商,就容易想到那些不是倭/寇的倭/寇。。。一连串的全是问题,你说让皇帝怎么想?阿玉这是帮着开海派张目了?不管是不是吧,可皇帝还是心动了。一比五啊,要是换过来,那能挣多少?

“也没多想,呐,陛下肯定觉得臣这是支持开海的那些人了,不是臣说啊,这是不是真的,臣不知道,该不该开海,臣没得过好处,也不懂。只是臣发现了一个规律,这些支持开海的,那都是内陆的人多,而支持海禁的则是沿海的。陛下,您说这里头若是没有利益,他们能掐起来?”

这是实在话,支持开海的,那肯定是他们吃不到肉,所以想掀锅,而支持海禁的,自然是想独占好处。而这能闹这么大,利益肯定不小,若是这样,这比例。。。或许还真是真的。万历皇帝这个这么一想脑子不但是清晰了,人都有点激动了,这是什么,这是天上掉银子啊!

“那这银子。。。就是没这银子不足的事儿,运过去也不方便啊。”

“哎呦,我的陛下唉,干啥运银子?既然海商能挣钱,那就说明咱们的东西人家很需要,咱们直接拿东西换不就成了?先换金子,金子多了,银子涨价了,那再换银子,朝廷轮着来铁定挣钱。真是,想想都美的很。”

万历又是一愣,按照阿玉这么做的话,傻子都能挣钱,那这样,这海商会有多少钱?嗯,为啥有想到海商而来?难不成万历皇帝又想抄海商的家了。。。先不说这个,银子,银子,转手就是银子,一想到银子,至于什么祖制?万历觉得,和银子比起来,什么祖制都没它亮眼。嗯,当然,这事儿一时半刻的,好像还不能着急,那就先顾着别的好了。

“张诚,一会儿你去,让东厂和锦衣卫,好好查查那些边境商户,另外。。。查查,早年的福船图纸在哪儿。记得,别让人知道。”

对于皇帝的这个嘱咐,张诚眼角有点抽抽。哎呦,我的陛下唉,什么叫不让人知道?阿玉不是人啊!他都知道了!这能瞒住了?您回去再嘱咐不一样?就算是想要对着阿玉表示信任,您也没这么坑我这老太监的吧。

当然了,这话张诚也就心里想想,说是不敢说的,再说了,他也知道,阿玉没这么不靠谱,看,阿玉这机灵娃,这会儿已经瞬间换了一个迷蒙的表情,好像喝醉了一样。喝醉了?这会儿酒都没上呢。这是在表态,说自己嘴巴牢呢。看看,陛下都笑了,这是对阿玉的态度表示满意啊!果然,这能混的皇帝常记挂的就没有一个省油的。

阿玉脸上迷茫,心里却乐呵的很,无敌舰队,似乎有了重见天日的可能了,虽然目前就是真整出来了,大概也就在大陆架这一圈晃悠,倭/国朝/鲜晃悠,可走出去了就是走出去了,总有一天,霸主会重新恢复辉煌的对吧!

作者有话要说:明代和宋元时期比,金价绝大部分时间都相当的低,平均为1比6.47仅等于宋元时期的36%

洪武年间曾有过1比4的比例,

永乐十一年曾有1比7.5

当然,明英宗正统五年山西大同曾有过1比1.67

明孝宗弘治六年山东曾有1比15 但那都是特殊时期,

其他多在1比6到1比8之间徘徊,还多以1比6为主。

万历初期1比5-6中后期开始逐步上升,多为1比7-8,

天启年间1比10成了常态,到了崇祯则到了1比13

当个合格的锦衣卫31

皇帝晃悠着回了宫里, 直到躺倒床上,那脑袋里想的还是无数的银子。开海什么的虽然远了些,换银子什么的, 目前也没谱, 可就互市这个事儿来说, 那真是越想越觉得法子巧妙, 真真是吃火锅吃出银子味。既然法子不错,那没的说,第二天就招呼这张诚开始干活。

头一件事儿就是赶紧的让御膳房开始折腾锅子,给宫里的嫔妃什么的赐膳是一定的,连着他自己,隔三差五的也开始时不时点个锅子吃, 弄得外头的人都知道皇上近来的新喜好。

等着外头有了风声, 万历皇帝又开始了下一步, 那就是给亲近的大臣赏锅子,老实说这种惠而不费的恩赏以往做的还真是不多, 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喜欢银子的缘故, 给那些真心觉得不错的臣子赏赐的时候,也常给点实在东西。

可他这给了人家就真的见情吗?自打知道了各个大臣们的家底, 他就明白了,自己给的人家还真是未必觉得实在, 倒是一些面子活的东西,更显得荣光,比如某个带着御赐印记的如意什么的。所以啊, 到了后来,哦,或者说是到了预见阿玉之后,慢慢的,万历皇帝也开始转变风格了,偶尔的连着花草房里的盆景都能拿出去糊弄事儿了。

到这个份上,再有什么赏赐锅子这样这么接地气的东西,别说是皇帝自己干的挺顺溜,就是接受赏赐的人也没多想,只觉得这估计是皇帝自己觉得好吃,所以让大家也尝尝味道。

于是乎,这涮羊肉猛地就成了体面事儿了,连着皇帝都觉得好吃,那有什么可说的,自然是好的,咱们也要跟紧了潮流。偶尔相互打个招呼,说起闲话来,也会带上几句什么,我昨儿刚得了头小羊羔,涮锅子可嫩了;或者是冬日进补还就是羊肉最实在等等。

一来二去的,京城富贵官宦人家吃涮羊肉的就多了起来,有了这么一股子人带动,你说这阿玉的生意会成什么样?不但是红火啊,连着城外养羊的人家都平白的挣了好大的一笔。今年的羊价格足足比往年涨了五成。

如此一来,不说明年养羊的人家会多多少,也不说这京城眼红的跟风的有多少,就是牲口贩子都开始忙乎起来了,一个劲的开始往边境地方走,就想尽快的从北面弄点羊来,赶在这个好时候多挣上一笔。

人都说不到京城不知道官多,作为政治中心,这官员小吏的比例。。。已经没法子说了,就是街上随便抓个人,估计都能寻出二三个官宦人家的亲戚来,这样的情况下,这火头烧起来是相当的迅速的,所以当奉命外出查探各处大水车情况的几个锦衣卫回京的时候,见着这满大街都是涮羊肉的味道,很是吃了一惊。有几个和阿玉交好的,知道他开了火锅店的忍不住就问了过来。

“怎么说的?怎么满大街都是抢生意的人?难不成你得罪人了?还是被人欺负了?若是真有,你可别憋着,虽说如今你去了经历司,不在这街面上走动了,可到底还有我们呢,必不会让你吃亏的。”

明明是摸不着头脑,想要过来探听消息,可这话说的那真是好听啊,反正阿玉听了,即使知道这他们是感觉风头有点不对,想着阿玉好似和武清伯府关系不错,来探个口风的,也不忍什么都不说了。

“放心,我还没那么不济事,他们跟着就跟着吧,这么多人吃涮羊肉,附近养羊的都乐疯了,还寻思着借着这股子风头,是不是置办个庄子,也跟着养上一些呢。对了,听说北面的羊挺不错?那羊毛还挺长?那若是收拾干净了,做袄子衣裳的应该也挺暖和吧,若是单取了羊毛,你说,取了膻味制成布匹能布能成?若是能成,那这冬日可就省棉花了。。。”

看似什么都没说,光是询问了,可这几个南来北往的,常年在外头走,耳朵多灵醒啊,一听就知道这是告诉他们,这事儿上头估计有别的盘算,而且还是和北面有关的。甚至隐隐的还能感觉,阿玉这话其实也是在提醒他们,若是这会儿多注意点北面的消息,或许某个时候,就会有机会出头。

都是千年的狐狸,说到这里,还有什么可说的,一个个立马给阿玉抱了个拳,表示了一下感谢,嘴上却什么口风都不漏的附和到:

“要这么说倒是个不错的买卖,这样,你一个人也别瞎忙乎了,我们长在外头走,帮你留心一下,若是有合适的,就来告诉你。对了,那羊毛你说真的能织布不?”

这话说的含糊,什么叫帮着留心?说白了就是一个表态,我记得你这份人情,以后你有事儿,我也绝对不惜力气的帮你,咱们都不是外人,相互多搭把手。顺带的还用最后一个来询问这事儿的大小。什么大小?能不能织布就是大小。

“阿玉,要不要我们帮忙寻几个好手来试试?你一项脑子快,那大水车多好的东西,都能让你做成了,这事儿想必也有谱了吧。”

看看,别以为他们啥都不懂,什么叫寻好手试一试,这其实已经很明白了。你想若是这羊毛真的织布,那这里头利润空间有多大?想想那松江布,苏州丝绸的,若是羊毛成布匹,那只怕这新的布料立马就会成为一股子风潮,成为新的必须品,这大不大?

而这大借用到北面的事儿上,那映射的含义就更深了,什么叫有谱?呵呵,都机灵的黏上毛就能当孙猴子了。阿玉能说啥?笑了笑,带着几分深意的说到:

“羊毛是不是能成布,这个不好说,不过用处肯定不少就是了。反正这羊肉我觉得总是越多越好的。”

他也没直说,什么叫不好说?什么叫越多越好?那就是说这事儿他不是太确定,但是大了肯定是好事儿的意思。虽然依然没说什么事儿,可话都说到这份上已经足够了。

那几个锦衣卫点着头,在阿玉这里唏哩呼噜的吃了一顿好的,乱七八糟的闲话说了一箩筐,虽说后来的话没再扯到这事儿上,可同样也让阿玉知道了不少外头如今这大水车的具体情况,也算是互通了消息。

等着几个人送上点带回来的土特产什么的,走完了拜访流程,随即就出了门。只是这出门却没直接往家里去,而是转头寻了几个往日跟着锦衣卫混日子的青皮们,开始探听这最近城里的各种小道消息去了。

他们是锦衣卫,所以对于监听这个事儿最是清楚,当阿玉含糊着说话的时候就明白,阿玉要说的事儿肯定不小,而且还是外头都不知道,不能传的内部消息,所以谨慎的即使在自家,也坚决不说具体内容。

与此同时也正是因为他们是锦衣卫,所以即使什么实质的内容都没有,可有了阿玉给的线头,就他们的消息灵通程度,想来细细琢磨了,未必就弄不清楚,所以一个个一出来,就开始自己探听起来。没法子啊,让阿玉这么吊胃口的一说,一个个心痒痒的很。媚上什么的,对于文人来说似乎做起来有点那个啥,可他们?锦衣卫?那绝对没这个心理障碍,能早一步做好准备,关键时刻露个脸,讨个好,对他们来说那才是升职加薪的不二法门好不。傻子才会不抓紧。

“你是说这涮羊肉陛下赏赐了不少大臣?”

“冬日吃羊肉不稀奇,可这时不时的来一下。。。”

“等等,行了,你们回去吧,给,这是二两,记着,闭紧嘴巴。”

几个人刚问了几个人,心思慢的脑子里还全是浆糊呢,其中一个小旗已经有些反应过来了,忙不迭的掏出钱打发了那几个青皮,随即拉着这几个交好的去了同伙中家中就独身一个的家里。

人刚走进院子,门才关上,那个脑子最慢的已经反映过来了,一边瞪大眼睛,一边半捂着嘴,低声说道:

“我明白了。。。这是引着人往北面贩羊啊。可,这事儿能多大?就是京城都是吃涮羊肉的,这一个冬天能耗费多少只羊?”

“明白,你明白个屁,你个猪脑子。你不想想,这是单单只有京城?京城皇帝都爱吃,还弄得大臣们都吃,那边上其他省份呢?南面的人家呢?即使南面传过去慢一些,可就这长江以北的地界,若是都爱吃这一口,哪怕是跟风,一个月每家吃上一次,那需要多少只羊?而若是数量大了,那北面的人知道羊卖钱,还是卖好价钱,他们会怎么做?会不会多养羊?少养别的?少的会是什么?牛,咱们常年收,那少的就只有马了。那马少了代表了啥?”

“你啊,想的还是少了,不单单是这个,阿玉说的,不确定的,估计是这方面,可那个羊毛。。。我总觉得,冲着的不是外头,而是内里。你们想,若是交易的多了,挣得多了,那往北面去的商户肯定也多了。而这些人。。。常言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去了那么多人,那山/西,陕/西往常做北面买卖的会怎么想?就是再客气,这纠纷肯定免不了,更不用说去的还不定是哪个大人家的亲戚了,这干练到朝官,那这针尖对麦芒的,事儿能成啥样?朝官那些不说,北面的是个什么货色我们还不清楚?暗地里那龌龊事儿多了去了,干的掉脑袋的事儿,也不是一桩两桩,到时候又会是什么情况?”

看,果然是人精子吧,虽然没往互市上想,可他们已经隐隐的察觉到了这布局的大小,能想到影响蒙古饲养比例的,这绝对是有大局观的,而想到皇帝只怕是要对那边几个走私的商户下手了的那个,也妥妥是个经济学的高手。果然是高手在民间吗?

当然,若是以往,他们脑子也没那么快,可这不是,近几年替皇帝抄家什么的活计做的多了嘛,忍不住就往皇帝薅羊毛的事儿上想了呗。从这个角度来说,万历皇帝绝对有可能提早一二百年,顶替雍正,成为抄家皇帝第一人。

“嘶,要这么说,这事儿。。。果然是不小啊,怪不得阿玉都不敢直说了。只是他是怎么知道的?这几年我瞧着阿玉是越发的了不得了,这消息灵通的,你们细想,是不是每一次都好像卡着皇家的路子在走?这后头。。。”

“他才几岁?如今已然是百户了,你说他是个什么本事吧,反正我们靠着他,不会吃亏。”

“对,赶紧的,多搜集点东西,到时候若是能干的漂亮,一股拿下,那咱们这可就挣了大脸了。。。”

阿玉的消息散的不错,不但是多了几个尽心尽职帮着挖坑的,顺带的,在锦衣卫同僚属下眼里,这神秘感也营造出来了,这对于年级还小,压制年级大的属下有点不顺手的阿玉来说,真是个相当不错的助力。为将来从经历司出来,重新执掌实权打下了基础。所谓走一步看三步,呵呵,阿玉这样的老鸟,走一步看十步都不嫌多的对吧!

当个合格的锦衣卫32

世界上的事儿, 只要有第二个人知道,那就怎么也成为不了秘密。像是阿玉这样偷偷的透露点苗头出去,呵呵, 那些听到的即使是锦衣卫, 也一样是寻常人, 有亲友故旧, 有兄弟同僚的,你透露一二,我透露一二,不过是几日的功夫,盯上那一片的眼睛都多了最起码三五倍。就这还是锦衣卫从小接受过保密训练下意识的不往外透露的结果了,若非如此, 这投注在那边的眼睛估计都能直接让他们自燃了。

而有了这么些眼睛盯着, 你们说, 这还有什么事儿是查不出来的?如今这锦衣卫和东厂在盯人寻辫子的事儿上,那比以往积极性可是高了不知道多少倍。为啥?因为皇帝对于那些官员不信任, 所以凡是事关银子的事儿, 就找上这两家,让他们相互监督着收钱。而这抄家。。。即使再怎么清廉, 也是有潜规则的,负责干活的不说三成的辛苦银子和铁打的没差, 妥妥能大家分润一二。就是那些被抄家带走的人身上的零碎饰物,随身荷包这类雁过拔毛来那么一下,也绝对是比不错的收入。

在这样的情况下, 你说,当他们接到又要监视清查某某某家的时候那是个啥心态?两眼放光,和土匪逮到了肥羊一样的蠢蠢欲动或许是最好的形容词了。若是再加上这京城某些渠道传出来的一些消息。。。这行动力高的,妥妥可能参与进去分润一笔的当地锦衣卫千户百户之流,那是立马自己贴钱,发动了不少暗探往那一个个的宅子里去,就差没把耗子洞都摸清楚了。

然而他们这样那样的操作,却没能在第一时间就享受到成果。万历皇帝或许真的是抄家抄出经验来了,这操作手法都变得细腻了不少。像是这边境走私商户的事儿,他一上来愣是啥动作都没有。而是先和边军的人说要在边境划一块相互交易的地方。

要在边境正是开启交易?这个事儿万历做起来那是相当的有底气,毕竟这个时候戚继光还活着,虽然万历十年的时候,因为张居正的死,犯了小人曾被一度贬到了广州,可这不是阿玉出现了嘛,这不是人张居正留下的老班底又被重用了嘛,所以人戚继光也回到了北方,虽然不再是以往的喜峰口一代,可也依然有相当大的震慑力。

当然即使他不回来,人留下的戚家军还当地驻守的将领这会儿一个个的也还正是当用的时候,再加上养寇自重的李成梁也在北面正威风,□□哈赤还刚统一了女真,蒙古这会儿又四分五裂,各部落相互争夺权柄,自相残杀正忙乎。这么一来从总体上看,北面的外部环境其实这会儿还是相当的轻松地,最起码在萨尔浒之战前,大明靠着威慑就已经足够自保。

所以喽,当时西北外族将领也依然存在,还不少。九边各地和蒙古等部落虽小摩擦不断,小战争也常有,可相互交易也确实零星存在。或者说,若非是这样的政治环境,那些商户一开始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做走私的事儿对吧,资敌什么的,要突破这个心理底线,一般人在打的你死我活的敌对情况下,还真是做不到。

在这样的局面下,朝廷露出想要建立一个正轨的交易地点的倾向,别说是边军觉得可以,就是北面的蒙古各部也觉得相当的不错,甚至不少人离得近的小部落还一听到的消息就凑过来帮忙搭建---嗯,刚开始就筑城什么的,看着有点打眼,再说了谁知道皇帝会不会变卦对吧,所以一开始真的,就是栅栏一样的围栏圈个地方而已。

有了这么一个第一步,对于这互市地点周围的普通百姓什么的来说,那真是方便了不知道多少,甚至还有人专门去南面的省份专门搜罗旧衣裳等物资,往那边运的,就为了多换点羊,好在京城附近卖个好价钱。如今谁不知道京城贵人们好吃涮羊肉的?

这老百姓高兴了,生意自然红火,而生意红火了,亲,那些原本靠着走私的商户能高兴了?虽然他们卖的都是寻常人家不敢卖的东西,比如粮食,比如盐,比如铁器等等,可这些一年能走几趟?再怎么价格不错,也就那样好吧,日常所需,比如茶叶,布匹什么的,才是他们源源不断,细水长流的大头。

而如今呢?吧唧,这生意大半都让一帮子苦哈哈给抢了,还是在这样一个朝廷名正言顺,不用担任何风险的地方交易的,你说他们是个啥滋味?更要命的,因为这个,他们以往的高价是开不得了,那些脑子一根筋的蒙古人愣是觉得他们都是奸商,价格虚高?呵呵了真是,当初那是走私好不,那商队能出来,也是要付出代价的,那难道不是成本?

商户们有苦说不出,能怎么办?赶紧的,找那些自己资助结交的官员呗,那些东南的商户能撺掇着将海禁搞了那么多年,为啥他们就不成?北面官员就是再不济,依样画葫芦总是会的吧。

可惜啊,他们是不知道啊,有那么好些眼睛正盯着他们呢,特别是万历皇帝,那是就等着他们动呢,不动怎么能知道他们的关系网有多少对吧!不动怎么知道这掺和进来的官员到底有几个是不是。所以喽,这里刚开始发力,那边名单已经早一步的流进了宫里,放到了万历皇帝的书案上。

“呵呵,果然,这一串的蚂蚱啊,手可真够长的,一个商户,居然能和户部侍郎搭上关系,这不是一般的能人啊。”

越看,万历皇帝的火头就越大,不过转头看看边上自己刚收到的那份互市交易的数字,又努力的将这火往下压了压。虽说这一个个的,他一个都不想放过,只是近几年抄家抄的有点狠,后遗症也十分的明显,那就是凡事和商户搭上关系的,这一抄一串,很容易影响当地的民生。所以如今做事儿他也学会了怎么悠着来,一门心思想着用互市,慢慢的侵蚀,好让整个挣钱大业顺利的从这些人手里接过来,而不是破坏性的一次性掀桌子。

“这样,中间这几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不上不下的先抓了,贪污军费,倒卖军械,就这几个罪名,抓起来审,先把他们的注意力引开,对了,那边互市的地方再做大些,让锦衣卫他们出头,组织几个大些的商团,贩羊,贩牛,知道怎么做了?”

万历皇帝一个侧目,那边机灵的张诚立马笑着答道:

“哎呦,陛下,这可是让他们挣钱的好事儿啊,怎么可能不懂怎么做,不过您这可是偏心了,怎么就没咱们东厂的份呢,再不济还有御马监呢,这可都是倒腾牲口的好手。”

“行了,知道你也眼馋,去吧,只要别抢起来,让人看了笑话,怎么分你们自己算,记住了,要让那边的蒙古人感觉,那些商户,没对他们的事儿上心,还是这互市最好,明白了?”

“明白,怎么这涮羊肉如今可火了,就是不刻意的做,这数量也绝对不会少,再不济往南面放上那么一批,多少都吃得下。”

这话张诚说的那是相当的有信心,这大明多少人,蒙古多少人?估计只要北面几个省份,就够吃下整个漠南蒙古的羊了,这差事实在是不大。

和张诚想的一样,这边刚露出口风,说是能有便宜的羊,都不用锦衣卫往外头运,这里刚吃下,那些有点关系的牲口贩子就自己找上门了,一出一进的,不过是一个转手,就挣了个大发,单单是敬献到宫里给万历皇帝内库的银子就不下五万两,你说这生意有多容易,多好做。

与此同时,万历皇帝如今这个做法确实也颇有成效,这边交易数量与日俱增,那边那些商户却胆战心惊,根本就没工夫往这上头上心,为啥?因为出案子了呗,自家关系网上突然少了好几个,即使罪名听起来和他们关系不大,可这老话说得好啊,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们这牵扯深的能不怕?就怕一个不好给扯上,落到锦衣卫的手里,满脑袋汗的忙着走关系捞人呢。

所以啊,这一系列的动作明明手笔不小,却显得相当的波澜不惊。唯一有变化的。。。估计是衣料铺子,皮货铺子了,因为最近一段时间,这羊皮价格那是接连的下降,从一钱银子跌到了80文。哦,对了,肉铺也受到了影响,因为原本13文一斤的羊肉,再上扬到了16文之后,猛地又跌到了10文,而且还有继续下跌的趋势。

皮子,肉跌了最受益的其实还是老百姓,因为以往棉花贵啊,一斤怎么也要一钱上下,就是最差的,黄不拉几不怎么得用的,做一件棉袄,也要上百文,如今呢?像是羊皮袄子之类的一斤开始出现在普通人家了。

别看这算起来似乎差不离,可皮子就是皮子,档次在这里摆着呢,看看,就是阿玉家周围的人家,一个个的如今也捯饬上了这皮袄子。

“从北面直接买,这皮子更便宜,看看,雪白雪白的,看着就好,你猜猜多少钱?50文一块,两块就能做出件短袄子,你说,能不欢喜?我叔这一趟走的,我家每人都得了一件,我娘还说,两三年里都不愁冬衣了。”

王二贵的叔叔是这一次去北面做这牛羊生意的锦衣卫中的一员,习惯了雁过拔毛的他们即使是最底层的小啰啰,一个个也都没空着手,不但是带回来了银子,还带回大批的皮子,这也是市场上皮子降价的缘故之一。因为他们的这一趟大采购,也同样让这京城的兵丁们看到了新的财路,不少各卫的军余们已经不再眼巴巴的盯着那不知道什么时候补缺的消息,而是开始成群结队的拉着关系开始蹭着锦衣卫的路子开始贩起了皮子。

这人啊,只要动起来,在没有天灾人祸的情况下,其实没什么人真的会饿死,不单不会饿死,还搅动了京城的物价,丰富了市场,让整个京城似乎都布满了羊皮的羊骚气。

这样的局面你说皇帝知道不知道?那是肯定的,锦衣卫做了这么大一笔,不可能啥都不说对吧。只是皇帝对这个其实并不怎么在意,或者说,并不重视,他对市场经济没概念啊,相反还觉得这都是小事儿。

可这事儿看到了阿玉眼里,却分外的不同了,他看到了整个北方,对南方和西北棉花市场的依赖再减小,看到了商业上南重北轻的格局被打破,看到了北面经济繁荣的希望。

“我让你们弄得羊毛呢?收了没?”

“收了收了,有几个还问,这真的能织布不?不成做毡子其实也挺不错的,这次去他们住那蒙古人的帐篷,说若是弄干净了,做的细致些,做个大氅其实也挺挡风的,我听着也挺有理,你觉得呢?”

羊毛做衣裳本来就是一张窗户纸,以往是因为看毡子看多了,就觉得这东西粗糙,或许只能做这个,如今让阿玉这么一点,脑洞那么一开,想法各式各样的可不就出来了嘛,你别说啊,做大氅这个,还真是有不少人觉得可行的。

“怎么不行,我看着就挺好,走,那边院子都准备好了,这就让那些匠人去试,这往日草原上烧火的东西若是真的能成,那以后咱们可就挣了大钱了,能卖多少出来。”

对挣钱,所有人都十分的心热,这里阿玉一说,那边一帮子人都跟着去了,这阵势,让正好出来想倾听一下百姓疾苦的万历皇帝又给赶上了。

“阿玉,阿玉,干什么去。。。走,一起看看去。”

得,这生意,看样子,又只能做一茬了,有这么一个钻钱眼子里的顶头上司在,阿玉觉得这攒家业真的是一件相当有难度的工作。嗯,还得感谢人家信任,这么多人,愣是没忘聚众啥啥上想呢,这倒霉催的。

当个合格的锦衣卫33

有阿玉这样的金手指在, 即使他本身对于纺织什么的一窍不通,可只要方向对,那就没有不成的可能。这不是, 才几日的功夫, 这工艺最简单的, 厚实的毛毡披风就成了, 不说半点没味道,好歹不至于让人接受不了了。

而这样的毛毡,经过阿玉那张嘴的指点,能用到的地方很多,比如做床垫?床单?做鞋?甚至做茅草屋子内部的墙围,都很不错。毕竟这东西, 从北面收过来成本低的, 几乎只要点运费, 到了这边,即使工序再怎么麻烦, 味道再怎么难闻, 请几个人又能有多少本钱?再黑心,价格也有些上不去, 甚至低的令人发指。就目前定下的价格,外头一张羊皮的钱, 就能顶的上一件毛毡披风,一条毡垫,再加上一顶毡帽了。

有了这个, 你说,再加上羊皮的降价,对于大明普通的百姓来说,冬日能少死多少人?任何人,哪怕是个大恶人,对于善,对于仁,对于自我的正义肯定,其实都是有心理需求的。当这一帮子锦衣卫,这些麻木做活,苟且生存的工匠们,在这东西出炉,听到阿玉诉说这东西的意义之后。所有人的背脊都忍不住挺直了几分。

锦衣卫们微微的昂起了下巴,顾目四盼,倍觉荣耀;至于那些工匠则满含泪花,感动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