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她忽然睁开眼睛来,四处张望着,“哥哥在哪里?”

“我在这里。”叶知连忙握住她的手,“哥哥在这里。”

叶落的视线在他身上凝聚,然后,缓缓笑了开来,“哥哥,你不要走。”

“我不走。”

“哥哥,那我睡了,你不要走。”

“我不会走的,你安心睡吧。”

“嗯,我睡了。”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明天要早起。”

风间影转身推开房门,跑了出去,然后,扑倒在地,几拳重重的砸在地上。

公子,我要为你做些什么,才能抚你心头之痛?

这一夜,叶府的人没有一个能安睡。

天边刚有一丝亮色,叶落便睁开了眼睛。

“落落!”

“公子!”

“小姐!”

守在床边的几个人,都焦急的围了过来。叶知一把按住她,“躺好,再休息一会儿。”

头很重,叶落用手撑着,“我怎么了?”

“你发烧了!”叶知两只眼睛都是血丝,“你个臭丫头,不生病还好,一生病就是来吓人的。”

“生病是我愿意的啊?”叶落不满的咕哝了一句。

“还说?”叶知眼一瞪。

“不说了不说了!”叶落坐起来,看向桑榆,“桑榆,先送大公子回小院,风间,去叫人送桶水进来。”

“落落,不要逞强,你烧还没退。”叶知皱着眉不赞同。

叶落却已经单手撑着床站起来,“哥哥,不要食言,你说过,只要我昨晚睡了,今天的事,就由我来负责。”

叶知还想说什么,叶落已经一手搭在他肩上,“哥哥,你昨晚没睡,今天再累万一累倒了怎么办,爷爷已经走了,你想留我一个人吗?”

“好,落落,我回去休息。”叶知妥协了。

叶落笑了开来,“回去好好陪着嫂嫂,让她放宽心,别影响了我未来侄子或者侄女。”

“落落,那你自己要注意点。”叶知看着她脸上的苍白,还是不放心。

“放心吧,哥,我死不了的。”她拍拍自己胸口,“祸害遗千年,我就是我们家最大的祸害,爷爷说的。”

话一说完,眼圈又迅速红了,她侧过头,“哥哥,你先出去吧,我洗个澡,很快就好了。”

再出门来的叶落,已经收拾干净了所有的情绪,一贯的冷静自持,只除了两颊上因为发烧而浮起的淡淡粉色。

“风间,照顾好她!”叶知不放心的叮咛道。

“哥,我没事的,好好儿回去休息。”叶落挥挥手,走出去了。

叶竞是为救皇上而亡,如今皇上病重,太子竟然亲自驾临叶府,看那架势,感恩之意颇深。几乎是叶府一开门,太子殿下就到了,这个消息一经传出,京城大大小小的官儿,不论与叶家有没有交情的,都来了。

不管风往哪边吹,在风向不明确的时候顺着风四处倒,总是没错的,这便是官场之道。

来的人如此之多,让本来就已经身体不适的叶落更感难受,明里暗里,已经对造成这种现象的君泓狠狠瞪了好几次。

“叶知,你还难受吗?你的脸红的不正常,是不是热的?”君泓完全不以为意,十分勤劳的跑前跑后,不断的询问。

叶落只差没有拿个扫帚把他扫地出门,在他第五次问同样的问题时,叶落终于回答了,“殿下,请你闭嘴,我实在没有力气说话了。”

君泓站在原地,愣了愣。

此时,梁相走了过来,拱拱手道,“叶侍郎,请节哀顺便。”

叶落点点头,才要说话,便被君泓接过话头,“梁相你自己里面走。”在对上梁相和叶落两个人的诧异目光时,他又补充了一句,“叶知今天不舒服,没有力气说话。”

梁略的神情很怪异,叶落,叶落已经彻底无力了。

“七皇子到!”

这两翁婿,还真是一前一后的到啊,叶落在心底冷笑,视线,往门口处扫去,这一看,便凝住了。

跟在七皇子和七皇子妃身后的是一个彪形大汉!

叶落微微侧头,问身边的风间影,“梁放?”

“是!”风间影握着拳头,手背上青筋突起。

“皇兄,你来了?”君诺先朝太子打了个招呼,这才转向叶落,“叶侍郎,请节哀顺便!”

“你是叶知?”梁昔仪显然认出她来了。

叶落一笑,朝她点点头,“七皇子妃,我们又见面了。”

“原来你就是叶知,我来见过青月几次,可惜都与你缘悭一面。”梁昔仪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叶落伸手作出请的姿势,“七皇子,七皇子妃,里面请。”

君诺携同梁昔仪一起跨进门去,梁放跟在身后,才刚刚起脚,便被叶落拦住了。

“你要干什么?“梁放双眼圆睁。君诺听见声音回过头来,眉头微皱。

君泓却是一把拉住了叶落的另一只手,压低了声音急道,“叶知,你冷静点。”

叶落推开他,嘴角含笑,“我很冷静。”

“梁放,听说你箭术超群,是吗?”叶落转向梁放。

梁放“哼”了一声,“一般,超群谈不上。”

叶落点点头,“的确,箭术讲究‘力’,‘准’,‘巧’,看尊驾这副样子,估计勉强算得上‘力’,超群的确谈不上。”

“你?”梁放估计从学成以来从未被人这样奚落过,顿时便涨红了脸,“无知小子!”

叶落抬手,指了指远处的一堵高墙,“梁放,不如我们打个赌。”

“赌什么,怎么赌?”

“赌注嘛,便是如果你今天输了,便不要进我叶家门,如果我输了,叶家的门随你进。至于怎么赌,当然是赌你最精湛的箭术了,你说,你的箭,能不能射到那堵墙那儿,并且射中在上面奔跑的人?”

“怎么可能,如此远的距离,早已经超过箭的射程的,更何况,目标还在移动,果然无知!”梁放冷笑。

“如果我说,我能做到呢?梁放,你要不要跟我赌一赌?”

“赌就赌!”

“梁放,”与此同时,君诺也喊了一声,可惜,还是迟了。

梁放朝他拱拱手,“七皇子,我去去就来,叶知,我看你如何射中我。”话落,转身就走,迈开大步走得毫不犹豫。

叶落笑笑,“梁放,别忘了,愿赌服输!公平起见,同样的弓箭,我会让你先射一次。”

“不必多言,我赌了。”

等梁放在那堵墙上站定,叶落才对君诺说道,“七皇子,这么远的距离,绝不会有性命之忧,而且我让梁放为先,算是公平吧?”

“不行!”君泓第一个反对,“你这个样子怎么能跟那头大黑熊比,这个不公平。”

君诺也皱着眉头,“是啊,叶侍郎,不如换一个?”

“不,就赌这个。”叶落一挥手,“风间,拿弓箭来,先给梁放。”

“不行,我不许。”君泓挡在她面前

叶落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今天,我作主。”

两人目光对视,谁也不肯妥胁,半响,叶落低声道,“相信我!”

君泓盯了她一会儿,终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偏头看向别处 。

灿烂的阳光里,叶落与梁放隔着一条街,面对面站着。

周围的宾客摒住了呼吸,谁也没有想到,叶知会采取这样直截了当的方式来挑战梁放。尽管个别人心知肚明叶知如此痛恨梁放的原因,可是大多数人,依旧看得云里雾里。

梁放缓缓抬手,君泓不自觉的往前走了一步,却又被易惊鸿拉住,“殿下,稍安毋躁。”

梁放微微眯眼,就在充当发令的君诺一挥手的瞬间,他的箭,离弦而出,呼啸着向叶落射来。叶落站着,一动不动,果然,那箭还没到她面前,便力尽而落。

梁放哼了一声,将弓箭丢回给风间,然后,送回到叶落手中。

她拿着弓箭,手指缓缓摩娑。

“公子?”风间察觉到了她情绪的波动,有些担心。

“风间,你知道吗?”箭搭在弦上,拉满,放手,“这副弓箭,是爷爷送给我的。”

她的目光,一直凝聚在自己射出的箭上,嘴角,隐约弯起。

作者有话要说:入V公告;亲们,本文正文已经过半,很抱歉的通知大家,要在本周六入V了。由此带来的不便,敬请谅解,多多长评,我会尽量送分的

37

37、可惜皇家人 ...

粱放脸上的笑,凝固在箭射入胸的瞬间。

倒下去的那一刻,他望向叶落的目光,满是不可置信。

“去看看梁放!”君诺一挥手,身边便有侍卫急奔而去。

叶落垂下眼睛,风间影忙接过她手里的箭,然后,不着痕迹的贴近她,缓缓注入内力。

“七皇子,梁放,已经断气了。”一边说着,侍卫的目光还在不停的扫向叶落,有佩服,也有微微俱意。

君诺轻吸了一口气,倏然抬眼看向叶落,带着些许震惊。

旁边人声哗然,众人皆知梁放是梁相手下的神箭手,因其胆大心细,所以才被梁相送给了七皇子,却不想这叶知一介文弱书生,居然有这等身手。

“叶知,你竟然敢当众杀人,该当何罪?”梁相听到消息,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一看见已经抬过来的梁放的尸体,又惊又怒。

这梁放是他花了极大的心血调教出来的,他在本家子弟中千挑万选,既要有绝对的忠心,又要有发展的潜质。这梁放,果然不负所望,天生神力,又肯下苦功,习得一身极好的箭法,再加之对他忠心耿耿,他才将他安排到了君诺身边。

却不想,就这样毫无意义的死了,叫他怎么能不怒?

叶落抿着嘴没作声,借着风间影的帮助暗自调息。

刚刚那一箭,她用尽了全身功力,此刻,有些血气翻涌,头晕目眩。

她不说话,并不代表没有人替她说,君泓挡到她面前,“放肆,梁略,这里有你说话的余地吗?”

“太子殿下!”梁略拱拱手,“天子犯法,与民同罪。众目暌暌之下,叶知射杀梁放,不将她绳之以法,恐难以服众。”

“哼!”君泓撇撇嘴,“的确是众目暌暌,叶知与梁放当众比试,有言在先。梁放技不如人,怨不得旁人。不信,你问问七皇弟。”

君诺阴沉着脸,一声不吭。

梁略脸色难看至极,“太子殿下,您这样明目张胆的偏袒臣下,有损您公正美名,请殿下三思,将这叶知移交大理寺审训,杀人,偿命!”

“杀人偿命?”叶落缓过气来了,看着梁略似笑非笑,“如果梁相当真要公平的话,可以,我站到刚刚梁放的位置,梁相也来射我一次。射中了,是我偿命,射不中,可就是我命大了。”

梁略咬着牙,刚要说话,叶落又补充了一句,“我又不像梁放那么傻,看见箭来还不知道躲。真是,不被箭射死,都要笨死!”

梁略气得快要吐血三升,叶落可管不了那么多,“再说了,现在梁放是七皇子的手下,七皇子都还没说话呢,梁相您不觉得您管得太宽了么?莫非,梁放是七皇子的手下的同时,其实您才是他真正的主人?”

“你…。”饶是梁略这样的老奸巨滑的人,也被叶落堵得说不出话来,气得胡子直抖。

叶落却已经转向君诺,“七皇子,你说呢?这场赌约,您可是从头看到尾,叶知自认没有做错什么。”

君诺定定的看着她,半天,脸上的神色才慢慢归于平静,“的确是梁放技不如人。”

梁略狠狠的盯着叶落,叶落淡淡笑着,迎视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让之意。

梁略冷冷的说了一句,“已经拜过老太傅,叶侍郎看起来精神很好,不需要什么安慰了,老夫告辞。”

“梁相好走,不送了。”叶落微笑颔首。

“哼!”梁略一甩袖子,大踏步离开了。

他这一走,便陆陆续续有人来告辞。

君泓站在一旁,轻声对詹春道,“记下来。”

这些人,无疑便是梁相党的,不把他这个太子放在眼里,反而唯一个臣子马首是瞻,好,真是好!

他在暗地里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这一日,天不从人愿,阳光灿烂。

叶落跪在灵堂前,对每一个前来祭拜的人,叩首还礼。

苏诚走过来,将手放到她肩膀上,“叶侍郎,节哀顺便。”

叶落抬起头,望着这个在翰林院中给了她最多友善的人,此刻,他的眼里,是真心诚意的安慰。

她点点头,“大学士,谢谢!我没事的。”

苏诚在她的肩头按了按,放低了声音,“叶知,叶老太傅一死,你不要锋芒太露,你毕竟才入官场这么两年,有些人,是不能轻易得罪的。有些怨气,留着以后再报也不迟。”

叶落知道,他必定是在为刚才的事替她担忧,当即,冲他感激的一笑,“叶知受教了,多谢提点。”

她知道,今日她当众给了梁相和七皇子难堪,实属不智。可是,她忍不住,今日,在爷爷的灵前,她要梁放血债血偿。

梁略一回到府中,就立刻吩咐道,“立刻去查,这叶知到底师从何人,何处学的武功?”

相府中几个幕僚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相爷,这叶知是文试榜眼,从来没听说过他有武功啊!”

“哼,所以说这才是可怕之处。这叶知的武功,绝不逊色于新科武状元叶星扬,可叹我们竟然一点都不知晓。”

“这,不知此话从何说起?”

梁相握紧了拳头,将今天的事从头说了一遍,最后,问道,“梁放天生神力,臂力非常人能及,可是那叶落,挽弓射箭,居然比梁放更胜一畴,若不是有绝佳的内力,做不到这一点。立刻去查,十天之内,我要叶知过去生活的点点滴滴都放到案头。”

“是!”几个人擦着汗退下去。

“叶知!”梁略又念了一次这个名字,脸上神色变幻莫测。

梁略在这边安排得热闹,叶落在那边也吃得热闹。

她添到第四碗饭的时候,旁边的人都有点吓到了,一桌的人,都目瞪口呆的望着她。

“叶侍郎,你这两日伤心过度,都没吃饭吗?”君诺问得颇为委婉。

叶落忙里偷闲的笑了笑,“今天太忙了,有点饿,大家不要见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