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最是疼她,知道这件事之后,将毕生积蓄交给了她,说,既然风小子已经给了聘礼,他这个师父,自然也要给些嫁妆。
久而久之,那地底埋的东西,就多了。多到她最后一次领他去看的时候,他都吓了一跳,问道,“落落,你说我们会不会无意间发现了个聚宝盆?”
她趴在他的胸口,笑得灿烂异常,“可不是么,你的运气真好。”
他搂紧了她,温热的呼吸拂在耳侧,“是啊,最大的宝贝我已经抱在怀里了!”轻柔的吻印在她的脸上,他心满意足的叹息,“落落,你快点长大,我等你。”
后来,她长大了,而他,终究没有等她。
他对她用了心计,她又如何能对他不提防?地底的那些钱财,是在崇兴王朝所得,自然不能流落他国,再拿来对付崇兴王朝的百姓。
她铺好被子,躺上床去,一夜无梦。
作者有话要说:放假了,才发现,比平时更累.逛了两天街,脚撑不住的时候,钱包也撑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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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佳期是梦 ...
出行的那一天,阴雨绵绵,一如叶落当时的心境。
风间影留下来了,为着叶府中人的安全,叶落只带了叶府中两个暗卫,还是叶知板起脸硬塞给她的。
她其实倒不担心,有星扬在,她能有什么危险,只是家里的人太大惊小怪了,她只好勉为其难收下,让他们安心。
不过要整日跟那个太子殿下相对,叶落对于这一段行程,实在没什么期待。
这一次送往花间国的贺礼,老实说,多得有点离谱。
叶落在清点的时候,心疼得直啧舌,这要是搬回叶府去该多好啊!她盘算着,再给爷爷弄点冬虫夏草,给哥哥嫂嫂再添置点什么,最后,再给府兵们打造点兵器。
可惜啊,这些好东西,都是要送给别人的。
“叶侍郎,此行路途遥远,我家殿下,就有劳了。”易惊鸿在那里,彬彬有礼。
叶落也学着风度翩翩,“这是叶知份内之事,易大人,言重了。”
行礼还礼间,叶落已经将一个纸条放入对方衣袖里。
易惊鸿捏紧了袖中的东西,微笑着从容离去。他刚刚本来是一直站在君泓身后的,却突然撞上了公子的视线,微微凝神之后,他找机会走了过来。
叶落的确是有事要交待,易惊鸿不能跟着一起离开。君泓虽然贵为太子,但是当年的皇后家族势薄力微,除了皇上的宠爱,他其实并无强大的势力作为后盾。此去花间国,凶险未知,归期不定,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什么问题,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东宫的势力叶落并不完全清楚,她也只对易惊鸿放心。所以她刚刚在看到君诺和梁相一起出现后,突然就起了这个念头,将易惊鸿留下来。
叶落不知道易惊鸿是怎么跟君泓说的,反正最后出发的时候,太子身后,的确没有了他。
这样,她就能走得比较放心了。
她看着队伍中间,坐在马上昂首挺胸的某人,头痛的撇撇嘴,一掀帘子,钻进马车去了。
君泓骑了一会儿马,想起要跟叶知说几句话,这才抬头四处张望,疑惑的望向韦崎,“叶知呢?”
韦崎特别鄙夷的瞥了后面一眼,“马车里面。一个大男人,这才骑了多会,就去坐马车了。”
身为太子的贴身侍卫,韦崎的武功修为自然不是等闲之辈,所以对于叶知这样手无缚鸡之力,又还心眼特多的文弱书生,极其没有好感。
君泓皱着眉头,打马往后转,“叫太医。”
叶落睡得正熟的时候,被人吵醒了,她醒来的时候,直直撞上一个特大号的俊脸,几乎是反射性的,她一掌挥了出去。
“啪!”的一声,世界 安静了。
而叶落,也终于片刻后,改坐为跪,“殿下恕罪,臣以为刚才是在做梦。”惨了,她打了当今太子,会不会被抄家灭门?
君泓抚着左脸,热乎乎的疼着,他才以为是在做梦呢!居然有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甩他 耳光?
他说话说得咬牙切齿,“叶知,你连做梦都在打本宫?”
叶落知道这下祸闯大了,再偷瞄一下君泓铁青的脸色和脸上那个明显的巴掌印,以及,旁边的太医侍卫齐齐战战兢兢的样子,她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真的是,她好好的在马车里睡觉,没招谁惹谁,君泓你有事没事凑那么近干嘛,哪个姑娘醒来看见面前一张快要贴上来的脸不给点动作的?
她揉了揉额头,觉得有些发晕。
“你是不是头疼?江太医,过来给叶卿把一下脉!”两根手指,带着热度,有力的按在她的太阳穴上。
叶落连忙叩下头去,“不用了殿下,臣没事。”
君泓黑着脸顿在那里,“江太医,把脉!”
“不用了,殿下,臣真的没事。臣刚刚只是睡得迷糊了,才有如此大不敬的行为,请殿下恕罪。”她在心里暗暗叫苦,她的脉,可不是轻易能给人把的。
江太医停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殿下,叶侍郎,这…?”
君泓猛地站起身来,“砰!”马车一阵摇晃,他抚着额头,轻叫一声。
“江太医,快给殿下看看,撞坏了没?”叶落连忙爬了过去。江太医提着药箱,“殿下,快止血。”
半响,叶落摸摸鼻子,被韦崎用剑指着给赶出来了,“你就是个扫把星,殿下每次和你在一块儿,准见血,你给我离殿下远点。”
结果等君泓额上的血被止住,他再想要找叶知的时候,马车里,已经不见他人影了。“叶知呢?”他问。
韦崎抱着剑坐在马车外,车夫的后面,作没有听到状。
而马车内侍候的太医和药童,更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好看着太子不太好的脸色,回道,“叶侍郎刚刚出去了。”
“该死!”君泓抚着额头,又骂了一句。
来到两国边境时,已是十日之后。
叶落这几日对君泓是能躲就躲,实在躲不了,她就装睡。
搞得君泓一路上都在问她,“叶侍郎,看来传言中说你病体缠身果然不假啊,一路上都在睡你是怎么睡着的?是不是在昏睡啊,你确定不要太医帮你看看?”
她只能一睡再睡,睡到后来她一看见床都怕了。
夜晚,宿在边关重镇拓马寺,叶落睡不着,刚好溜出来走一走。
一出门来,便遇上叶星扬,他似乎是在等她,一看见她,双眼一亮,大踏步走过来,“叶侍郎,你也睡不着么?”
“呃!是的。”
“那真是太巧了,我也睡不着,不如叶侍郎陪我一起去走走?”
“哦!”叶落没看懂他是在做什么,这一路上他忙前忙后,操心安危行程,他睡不着就怪了。
两人聊些有的没的,从驿站中走出来很远之后,叶落才轻声道,“好了,有什么事你说。”
叶星扬左右看看,“还有人的。”
叶落笑笑,“放心,是叶三和叶九。”
叶星扬这才略略放松了脸上神情,“你没事吧,这一路上都看你在睡?”虽然他知道自家小姐爱睡,但是也不致于睡到不分白天黑夜的地步。只是太子一直都在旁边,他忍了很久才忍住没问。
叶落叹气,“我没事,我就是不想和那个殿下说话再勾起他对我那一巴掌的回忆,我才一直装睡。”
叶星扬点点头,“此处的驻军统领温定暗影已经查过了,是正明十年的武状元,战功赫赫,所以官拜二品大将军,只是为人直爽,不习惯朝中勾心斗角,于是主动请缨来此地守边,一守就是十年,深得当地军民的信赖。”
这可有点麻烦了!叶落皱着眉,“其他的呢?”
叶星扬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立刻答道,“尚未娶亲,父母皆丧,又无兄弟姐妹,远近亲都没有来往。”
可还真是孤家寡人一个!叶落想了想,“如此干净的背景,星扬你不觉得反而更不寻常了么?”
三国交界之处,重兵驻守,这是何等重要的位置,不管是君王,还是权臣,哪个不关注,怎么可能放任一个毫无背景的人坐在这个位置,而且一坐就是十年。
“让暗影翻查他当年参考的记录和举荐人姓名,并到他老家去查。”
“是。另外,我今天晚上跟他聊了两句,虽然他说的是本地话,但是言辞之间,隐有江浙软语的音调。”
“嗯,这个消息让暗影传回去,看看能不能有新的线索。”
“好的。”
“另外,我们到花间国之后,便按原计划安排这里的事情,太子归国之后,你立刻动手,取代温定的位置。我不管他是谁的人,总之不是我们的人,都得弄下来。”
“好。”
忽然,夜莺声远远传来,叶落突然转身看向远处灯光,叹道,“这小小边防之地,历年来受尽战乱之苦,这点灯火,也算是难能可贵了。”
“叶侍郎所言甚是,我辈定当竭尽全力,护百姓安居乐业。”叶星扬朗声道。
“两位真是好兴致!”君泓信步走了过来。
叶落的视线在他额头上那道暗红的疤上一扫,俯□去行礼,“见过殿下。”
君泓摆摆手,示意无须多礼,“刚好你们俩都在,就一并说了。本宫刚刚收到消息,翼国湘云郡主的送亲队伍,会在两天后到达拓马关。你们说,是继续我们的行程先期到达,还是给送亲队伍让路,让他们先到?”
“听说这湘云郡主才貌双全,兰质惠心,是翼国第一美女,不知有没有缘能见到。”叶落淡淡笑道。
君泓斜了她一眼,“叶卿不是已经娶妻了么,莫非对这湘云郡主,还感兴趣?”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臣不过是纯欣赏美的事物。”
君泓想了一会儿,道,“我们比预计的行程早了几日,就在此处休整休整也好,不然新娘子都没到,我们先到了也是无趣得紧。”
“是啊!”叶落应道。思绪却已经飘远,不知道翼国的瑰宝宁湘云,是何等绝代风华,才配得上那人的如月昭昭。
真的,很想看一看。
两日之后,翼国的送亲队伍从拓马关进入花间国境内。
叶落等人,稍稍落后一点,看着那鲜艳喜庆的红色,如一条蜿蜒的火龙,在关口处游动。
“这翼国真是大手笔,看这陪嫁,不是一般的多啊!”君泓叹道。
叶落沉默着,但笑不语。
“叶卿可是在羡慕?”
“没什么可羡慕的,而且有些东西也羡慕不来。”
“那倒是,”君泓笑得得意,“本宫也不觉得有什么可羡慕的。”
“为何?”叶落侧头看他,“其实通过联姻这一招,于男方,百利而无一弊。”
君泓指指前方,“你看看那群送亲的人,连婢女走路,都是落地无声。本宫可不想在家里养这么多白眼狼,不定本宫洗个澡都能有一张不穿衣服的图送到翼国皇宫去供众人瞻仰。虽然本宫是玉树临风,但是也很介意被别个国家的男人们随时评头论足。”
“这有什么好介意的,臣听说过很多传奇故事,就是看画看出来的,说不定殿下会就此招来一段良缘呢!”叶落说得漫不经心。
“男人看男人,也能看来良缘?”君泓睁大眼睛,这倒真是第一次听说。
叶落轻笑,“有谁规定过不可以?”她看着重重护卫下新嫁娘所坐的轿子,笑道,“真心相爱,有什么不可以!”
真心相爱!君泓咀嚼着这四个字,皇室里代代相传的祖训里没有这一条,为君之道里也没有这一条。
“真心相爱,就是像你和傅青月那样?”
“是啊,有时候甜如蜂蜜,有时候却也涩如黄莲。”她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衣带渐宽终不悔,为情消得人憔悴。这便是情,再是洒脱豪迈,也逃不过一个情字。”
“哦!”君泓应了一声,没有再多问。
是夜,翼国和崇兴两拨人一前一后到达了花间国的铜坊城,城中驿站早已经有人相候。
一切收拾妥当之后,叶落推开了窗户,趴在桌子上望着外面发呆。
忽地,院中有人走动的声音,她转过头去,然后,愣住了。
月光下,一绝色美人轻提罗裙,在院中,把花而嗅。
月光再美,也掩不住她艳光四射,花儿虽娇,也损不了她容颜半分。
美人抬起眼来,与她目光相接,然后,倾城一笑,“崇兴的礼部侍郎叶知?”
叶落站起身来,隔窗行礼,“叶知,有幸得见湘云郡主。”
宁湘云走过来,“崇兴真是人杰地灵,连男子也生得这般标致。”
叶落敛眉垂手,“郡主过奖了,郡主才是真正国色天色。”
宁湘云掩嘴轻笑,“听闻叶大人还有一同胞妹妹,以你容颜推及令妹,令妹的容颜,定胜本宫三分。”
“蒲柳之姿而已,郡主过赞了。”
待宁湘云离开之后,叶落才无力的坐下。
她想,她明白师兄为什么要娶她了。
宁湘云,的确是才貌双全,名不虚传。更重要的是,这个女人有势力,有实力,而且,也有野心。
就连叶知一个小小的礼部侍郎,她都能知道他有一个同胞妹妹,这个女人,真真不简单。
抬眼望去,月亮高悬,她微弯了嘴角。
师兄,你需要的女人,原来应该是这样的。
不要悠静江湖远,而要繁华庙堂高。她想,是她一开始,就理解错了他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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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一石二鸟 ...
天要留人的时候,人想走也走不了。
一连几天都是倾盆大雨,而且狂风大作,根本无法继续赶路,所以叶落和君泓一行只能呆在驿站中,当然,一起被老天留下来的客人,还有未来的花间国王妃宁湘云。
阴雨绵绵,自然带着人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叶落更是没有精神的整天在屋里睡觉。
君泓把门敲开的时候,看着她睡眼惺松的样子,很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叹息在里面,“叶知,你整天睡了吃,吃了睡,跟猪有什么分别?”
叶落揉揉眼睛,恹恹的扶着脑袋回道,“猪不会给殿下开门。”
君泓哼了一声,“对,至少猪没有叶侍郎这样的嘴上功夫。”也不管叶落露出一副多么不欢迎他的姿态,他自顾自的将衣袍一掀在桌旁坐定,然后,将她瞅了又瞅。
叶落拉了拉衣襟,“殿下,您想说什么?”她不是他肚子里面的蛔虫,实在理解不了他目光中蕴含的丰富意味。
君泓特别鄙夷的看着她,“叶侍郎,待客之道你不懂么?倒茶!”要不是被这雨困在驿站中,他实在无聊透顶,他也不会找到叶知这儿来自讨没趣,谁愿意跟一个除了吃就是睡还没有好脸色的人聊天啊?
叶落拖着步子,给他倒了茶。
君泓突然皱了眉,“叶知,你真的没事吗?从离开京城开始,你就一直没有精神,你确定不需要太医帮你诊诊脉?”
叶落在旁边落了座,自个儿端着杯子喝了两口,“不用了,多谢殿下关心。”
君泓定定的看着她,慢慢的,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睁大了眼睛,“你会不会是怕吃药?”
“扑!”叶落一口水喷了出来,狼狈的抓了旁边的帕子擦了擦下巴上的水,才恨恨的看向一脸无辜的太子殿下,“我不是怕吃药,我真的没事。”
“你确定你没事?”依然是疑惑的眼神。
“当然,肯定,绝对没事。”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太子殿下尊贵的手朝她一指,“那么你喝的那杯水,不是倒给本宫的么?”
默,无言的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