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兴王朝尚文,商业贸易繁华,经济发达;花间国以武为尊,所处临近大漠,国人多骁勇善战,只是多年来内部纷争不断,如今皇帝风则尚在稚龄,所以一改以往向外扩张之势;而翼国,物产丰富,财力十足,向来中立。
如今,他秘访两国,究意意欲何为,以他之才之能,若是打破三国平衡,想必,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叶落有些头疼,“叶家暗阁,也查不到他此行的目的?”
桑榆的头更低了,“属下无能。”
叶落摇摇头,“你们查不到他,才是正常。”心里,突然隐隐有了几丝骄傲,他居然强到如此地步,她一手调教出来的暗阁,其消息渠道遍布整个崇兴王朝,居然连他一丝一毫相关的消息都查不到。若不是无涯闯入叶府,她甚至都不知道花间国的一字并肩王居然就在京城。
哑然失笑,他即使是才能冠绝天下又如何,他与她,终究永远也没有办法连在一起。
“去,将他曾经到过京城的消息,放给东宫。”她真想看看,那位自视甚高的太子殿下,得知别国王爷居然大摇大摆的在他眼皮底子下参观了他家京城,他却丝毫不知情之后,会是怎么样一副精彩脸色。
君泓,这是给你的第一课。
保持耳目灵通,永远是知已知彼的第一要务。
桑榆的脸色,终于有了一点点的僵硬,因为,他想起另外一件事了,“小姐,太子殿下还在郊外呢!”
鉴于太子殿下对叶知的特别关注,为了防止他在叶知婚礼上弄出什么不可收拾的场面来,叶落叫人去东宫送了一封信。
当然,信上只有一句话,“欲知叶知隐秘,郊外,十里亭。”
叶落笑眯眯的,没有一点点愧疚之心,“那就让他继续等着吧。”
君泓,这是给你的第二堂课,永远不要让对手猜中你的心思,否则,你就失去了主动。
“可是,”桑榆艰难的接了一句,“十里亭,也在东门之外。”
叶落的眼里,终于起了几分兴味,“王见王啊,不知道是谁暂居上风?”如若不是今日兄长大婚,她还真想跟去看个热闹。
尊贵的太子殿下,您,自求多福吧!
上天的安排,有时候,真的是很奇妙。
东郊外十里亭,当一身黑衣的尊贵太子,遇上了白衣翩然的一国王爷,又会发生些什么呢?
其实,真的没什么。
尊贵的太子等人等得不耐烦了,心中闷气渐起,拿起剑就在亭外挥舞起来。
而白衣翩然的王爷,被那剑光杀气所吸引,勒马驻足,然后,忍不住喝采了一声。
太子回头,止住了旁边侍卫拔剑的动作,暗道此人好风采。
当即朗声一笑,“多谢公子夸奖!”
王爷在马上拱手还礼,“剑气如虹,公子的确好身手,好气势。”
“公子似乎也是个中好手,不知能否赐教几招?”
“不敢不敢。只是今日我有事在身,若来日有缘,定当相约切磋。”
“如此,就期待来日了。”太子一脸惋惜。
“后会有期!”王爷抱抱手,驱马离去,扬起一路尘土。
“这个男子一身气势,不知出自哪一个大家。”太子殿下还在原地,继续赞叹。
今日几乎有些一见如故的两人,怎么也没有想到,冥冥之中,命运之手早已经用另外一种方式,在他们两人之间,牵了某些联系。
他们只是有些一见如故,事实上,他们永远也不可能,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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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再次交锋 ...
第二日,叶落才刚起床,便听见了君泓来访的消息。
匆匆洗漱过后,她来到前厅,叶竞已经在堂下恭身而立,君泓一看见她,便道,“叶知,你起得可真早。”
叶落望望外面天色,非常尊重事实的回答,“是的,微臣今日是还起得挺早的。”
君泓没想到叶知脸皮这么厚,他都在这儿等了一早上了,他居然还有脸说自己起得早?
眼看着太子殿下的脸色开始不好看了,叶竞连忙补充道,“殿下,我这个孙儿有个坏毛病,喜欢赖床,他今天的确算起得比较早的了。”这丫头说的是真话没错,可是在这个时候说出来怎么很有点不是味道呢!
叶竞在心里暗自哭泣,儿子啊,你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气死人不偿命的丫头呢!
君泓勉强顺了一会儿气,才又开口道,“昨晚洞房花烛,不是更应该多休息吗,为何今日起得格外的早?”他顿了顿,嘴角微微上扬,“叶卿可是有何不便言道的不便,或许本宫可以帮得上一二。”
叶落暗暗翻了翻白眼,“微臣只是听说太子殿下驾到,因此匆匆起床,如果殿下不介意,微臣还可以再回去睡会。”
君泓刚刚舒出来的一口气,又堵住了。无语凝噎了好一会儿,他才抓住椅背挤出来几句话,“叶卿可认识花间国的一字并肩王?”
叶落缓缓抬起来,迎视着君泓凌厉的视线,半天,才开口道,“认识。”
君泓紧紧的盯着她,似乎要从她脸上盯出一朵花儿来,“那么叶卿可否解释一下,昨日王爷的特使都与你谈了些什么?”
“微臣与王爷曾有数面之缘,昨日大婚之喜,他遣使道贺,无关国家大义,也是人之常情。”
“好一个人之常情!”君泓猛地站起身来,“叶知,你好自为之。”
深深的看她一眼之后,君泓向门外走去,叶竞连忙躬身相送。
君泓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叶知,下一次,应该不会有人再去通知我去郊外等消息了吧,你说呢?”
叶落脸色凝重,等君泓离开后,她才回头道,“风间。”
风间影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前日为了引开君泓而去送消息的侍卫,失踪了。”
叶落点点头,“叫桑榆来。”
桑榆到了之后,一看见叶落的脸色,便低下了头。
叶落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个样子的她,是处在极其愤怒的状态了,所以即便和她熟识如风间影,也很知趣的远远站着,不凑上前来当炮灰了。
“桑榆,昨日后院的侍卫中有君泓内应,你立刻去查,我只给你两天时间。”
“内应?”桑榆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声音斩钉截铁,“公子,绝不可能!昨日府中侍卫全是我亲自挑选,全是府中死士,从小便长在叶府的,没有出师之前,连外人也没有见过。”
叶落的视线转向他,“我昨日晚间才传了消息给东宫,告诉他花间国的一字并肩王在城中出现过,如果不是府中有内应,君泓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查到有王爷的人到过叶府,而且还见过我?而且,前日假传消息引开君泓之人,这么快就被揪出来,你不觉得快得让人起疑了吗?”
桑榆抬起头来,与叶落的眼光对上,“公子,你给我三天时间,我一定查清楚这件事。但是我敢以人头担保,昨日的侍卫中绝对没有敢对公子不忠之人。”
“你就那么相信他们?”
“是,如同相信我自己一样的相信他们。”
“好,既然如此,我也相信。桑榆,我给你三天时间,彻查此事。”
桑榆走了之后,风间影才凑上前来,“要不要我帮忙?”
叶落摇摇头,“叶家的府兵,你插不上手的。”
风间影看着她,终于按捺不住好奇之心,“小叶叶,你们家的府兵是怎么训练出来的啊?星扬那个一根筋,都跟我们出生入死好多次了,我敢说,他肯为救我和多脑怪去死,可是,关于你们叶家府兵的事,他可真是一个字都没说过哎!”
叶家府兵之间骇人的默契和团结,让他和易惊鸿不知道赞叹了多少次。
叶落横了他一眼,“所以你和惊鸿还设计灌醉了星扬,是不是?”
“对啊,对啊,可是他一醉不醒,我们等了一夜,他连声都没哼过。”
叶落托着下巴看他,“叶家府兵从来不说梦话,当然也不会说醉话。”她站起身来往外走,风间影连忙跟了上去,“小叶叶,你告诉我啊,你们怎么选的人啊,府兵到底有多少人,平时都藏在哪里?怎么一需要的时候就平空冒出来了?”
叶落停住脚步,拍拍他的肩,“风间,我只能告诉你,府兵是叶家祖先所创,而后,代代由长子选人,并训练。”
风间影睁大眼睛,“那星扬他们?”
叶落笑了,“当然是叶知了。”她笑着离去,风间影摸着头,叶知,哪一个叶知?
翰林院的工作,总体来讲,是比较悠闲的,叶落每日晃晃悠悠的去翰林院,又晃晃悠悠的在别人的窍窃私语和冷眼以对中打发时光。
谁都知道这个新来的小编修得罪了太子殿下,为了保住自个儿的官帽,谁还敢给他好脸色啊!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一个,是大学士苏诚,还有一个,当然就是易惊鸿了。他虽然不会对叶落表现得太热络,但是起码,是不会给她脸色看的,毕竟,他心里知道自家公子已经够悲惨的了。
说起这个苏诚,叶落就真搞不明白了。
她问过叶老爷爷和皇帝老狐狸,都确定这个苏诚的确完全不知情,并且也完全没跟他们俩有什么特殊交情,所以她就不懂,为什么他就能对她这么好呢?
在被众人孤立的翰林院,苏诚就像是个救世菩萨一样,带她熟悉日常事务,为她安排相对来讲,比较靠近皇上的任务,这些,怎么看怎么都是在帮她!
“小叶叶,他会不会是看上你了?”风间影惊恐的跳开很远,表情很是夸张。
叶落很没好气的瞟了他一眼,“风间哥哥,苏大学士做我爹都绰绰有余了,而且他跟夫人伉俪情深,没你想的那么没有节操。”
风间影抚着下巴,转着叶落转了两圈,“那莫非是帮他儿子看上你了?嗯,很有可能。”
叶落一脚踢过去,风间影旋身,掠起,“小叶叶,你要谋杀你的亲亲属下吗?”
叶落恨得牙痒痒,“我是男人,他帮他儿子看上个男人么?”
风间影摇头,“小叶叶,你就不知道了吧,爱情可以打破一切界线,哪还管你男女。”
“好吧,那你就去找一个打破男女界线的爱人吧!”
“小叶叶!”风间影吸吸鼻子,深情款款,“你做我的男人吧,我愿为你,打破一切世俗规条,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叶落终于体会到太子殿下被她气到无语时是怎么样的一种悲愤了,因为她现在就很想,把风间影踩在地上,踏两脚再咬两口。
桑榆的调查结果,果然在第三天的时候出来了。
密密麻麻的几大张纸,叶落细细的看完,不由得叹了一句,“君泓,果然不愧是下一任的君王。”
他居然拥有了皇宫以外的消息渠道,那是一条甚至连君柏都未必能知道的眼线。
而且近日来,这条渠道甚至慢慢渗透到茶肆酒楼,显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活跃。
“君泓有了新的帮手?”
“是的,”桑榆看了她一眼,“易惊鸿。”他不太明白,为什么这易惊鸿明明是小姐的人,怎么会跑到太子那儿去帮别人了。只不过,他知道自家小姐或许另有安排,所以小姐不说,他们也不会问。
“惊鸿?”
风间影停下了一直敲击着桌子的动作,“我想,这是太子殿下给惊鸿的考验,如果他能做得好,便真正能留在太子身边了。”
叶落笑了开来,“看样子,他的确做得很好。”
风间影叹了一口气,看着她的眼神全是怜悯,“就连星扬都是校尉了,公子,你确定你还想一直在翰林院读书写字?”
叶落抿嘴一笑,“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自古以来,文状元少有能做到丞相首辅的,而武状元想要到上将军之职也是难上加难,所以,想要成为百官之首,未必非得做状元。
进了翰林院之后,她才发现,翰林院的日常活动,包括起草皇上需要颁布的各种诰敕,编写历朝实录,侍讲经筵,可以让翰林官适应政务,加深阅历,甚至可以有很多亲炙鸿儒,接近权要的机会,所以翰林官日后为官主政时,一般都已经有极强的政治素养。
为官之道,师父虽然略有教导,可是现实中的朝廷远比书本上所言的复杂,叶竞虽然身为太傅,却并未汲汲经营,所以这些实际的经验,是叶落所欠缺的。翰林院恰恰给了她一个极佳学习和锻炼的机会。
从这一点来说,她不得不感谢君泓,若不是他有心针对,她未必能因祸得福。
这日一早,大学士苏诚一到翰林院,便发现了正埋头整理典藉的叶知,他略有些诧异,因为现在离当职之时尚早,他是因为年老无眠因而早到,可是这叶知到的也未免早了一点。
“叶知,你这么早就到了?”
叶落抬头看见是他,顿时笑了开来,“苏大学士,早!”
中气十足,让人忍不住的心情愉悦,饶是苏诚向来严肃,也流露出了淡淡笑意,“你在写什么?”
叶落扬扬手中的书卷,“我在抄录翰林官中官员的藉贯和师门。”
苏诚走了过去,看了一会儿,沉声道,“你做这个干什么?”
叶落摸了摸头,“搞清楚状态,免得得罪人而不自知。”
苏诚当然知道他的处境,可是听到她这话也禁不住一乐,“太子殿下你都敢得罪,还有谁是你不敢得罪的。”
“这个,年少无知嘛。”叶落讪讪一笑。
苏诚也不再多说,自个儿踱回房后,又踱了回来,丢给她一本册子,“这是翰林官入院时填写的名册,还有举荐人的荐信,慢慢看。”
“啊,谢谢大人,谢谢!”叶落自是喜不自禁。
“大人,您好像特别喜欢这叶知!”侍从小印跟了苏诚很多年,从未见过他对一个新进翰林的人如此厚待过。
“嗯!”苏诚头也不抬的应了一声。
“您就不怕得罪太子爷吗?”
苏诚这才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
“大人,您在笑什么?”小印越加摸不着头脑了。
苏诚摇摇头,长叹了一口气,“你好好磨墨,不要多问。”
叶家官宦世家,家风严谨,而今叶竞身为太傅,为官几十年来不偏不倚,看似无所作为,却在无形中躲过了很多次党派之争,这样的家庭中出来的孩子,又怎么会分不清楚轻重,胆敢冲撞太子。尤其,还是当着皇上的面,这其中深意,值得人玩味。
尤其,他见过叶知会试的卷子,前面几题都答得洋洋洒洒,偏偏在最后一题,字斟句酌,明显是计算好该拿什么档次的评分。能达到这一步的人,如果果真是故意设计的,称得上是绝对的高手。因为需要算好对手,评卷人和自己的实力,这其中的变数非常大,任一个环节出了纰漏,都有可能达不到预期的目的。
当时,他便留心了这个人,后来殿试之中钦点为榜眼之后,观其神色,似乎并不意外。
他想,这个人,将来必定不是池中之物。
官场之中,要想安身立命,便永远不要错待了这些蓄势待发的后起之秀。
叶落整日沉浸于翰林院,一时之间,叶府倒是风平浪静,再也没有任何动作。
这可就苦了君泓,他明明想着当日在叶府打草惊蛇之后,怎么都能惊动点什么出来,却不想这叶知居然一反常态,规规矩矩的上朝,进院,回家。
要说这叶知是真的懂规矩,识进退了,君泓是打死都不相信。于是叶知的这番无所作为反而提高了在君泓心中的危险级别,易惊鸿进宫的时候,这位太子殿下还在纠结于叶知整日在翰林院中埋头苦读的情报上。
“惊鸿,这叶知在翰林院当真是什么事也没做,整日就忙于誊写抄录之事,没有半点异常?”
“没有。”易惊鸿微微垂了眼睛,他也正在诧异这事。以公子的性格,实在是不太可能那么乖巧的读书写字,若她真能坐得下来,当年老太傅也用不着追她跑了几里路了。
君泓皱着眉头,“吩咐下去,以后他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事无巨细,通通给我报上来。”
“是!”
两人又商量了些别的事,君泓又问道,“花间国的王爷与叶知之间是何关系,是否有眉目了?”
“已经查了很久,花间国王爷向来行踪成谜,叶知行走江湖时,也是飘忽不定,实在没有任何头绪。”易惊鸿知道这个王爷必定与自家公子交情非浅,想着大公子成亲当日,府内守卫森严,可是那个王爷的手下居然没有动手就见到了公子。可惜,不仅是东宫的消息网没有查到,就连他,也是从没有听公子提过。
花间国的王爷!他的手指在袖中紧紧握住。
会不会,就是公子偶尔悲伤的源头?
若果真是他负了公子,就算对方位高权重,他和风间,拼死也会将其锉骨扬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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