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外间的大力太监冲了进来。
萧迟惊醒。
他坐起一回头,却一个身披一层薄红轻纱的女子。
眉目姣好艳丽,一头青丝披在身后,薄纱下空无一物,萧迟一见就皱眉。
“谁让你来的,回去!”
这也不是十分出奇,倒没太诧异,但他不喜,眉头一皱冷声令道。
“奴家是卢府家姬,今日才到,大人和莫大人遣奴……”
话未说完,就被萧迟喝了一声。
她心里一急,这可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机会啊,她当然不肯就此放弃,且要是伺候不好,她回去也没有好果子吃。
家姬牙关一咬,也顾不上一屋子的人,直接扯了轻纱,露出玲珑浮凸的玉白身段,软软往榻上倒下去。
“殿下~”
萧迟一个不慎,被她直接倒在怀里,他勃然大怒,霍地站起,一甩,直接一个窝心脚踹过去,将这女子踹出二丈,“砰”一声重重砸在墙上。
“拖下去,三十大板!”
前襟一阵陌生的脂粉味道,萧迟嗅了嗅,厌恶极了,王鉴忙叫小文子回去取替换衣裳。
“就说殿下衣裳被酒水撒了,要换一身。”
以免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谁知小文子苦着一张脸:“刚才,桃红姑娘来了。”
是裴月明使她来说一声的,因没亮出宁王妃名头,她在偏厅宴席,这酒太烈,歌舞也有些腻,她看着差不多,就先回去了。
“……”
王鉴问:“什么时候的事?”
小文子:“……那女的扑倒殿下怀里那会。”
吓得桃红瞪大眼睛,转身就跑了,追都追不上。
萧迟动作顿住了。
他僵硬抬头。
……
虽然自己没干坏事。
他是冤枉的。
但萧迟还是惴惴。
怒骂一声卢危,他衣服也顾不上换了,赶紧往回冲。
走到半道上抬袖嗅了嗅,想把外袍剥了好洗清嫌疑,但转念一想,衣冠不整回去,岂不是更糟糕?
他太冤了!
简直飞来横祸啊!
接过王鉴递过来的湿帕子,使劲擦了又擦,感觉脂粉味淡了,这才敢往屋里赶去。
他惴惴不安,一进门见坐在妆台前卸妆发的裴月明,桃红立在一边嘀嘀咕咕。
他心险些跳出嗓子眼,赶紧解释:“阿芜,桃红误会了!”
“那女的我不知道,她一进来,我就怒了,撵她,她居然还敢往前扑!”
“我一脚踹开,让人拖出去打板子了!”
“不信你使人去瞧瞧,你问问王鉴,我说的都是真的!”
他急切得很,也顾不上桃红芳姑等人也在场,一叠声解释。
只不过,裴月明的反应却很出乎他的预料。
她回头笑道:“嗯,我知道。”
她拍拍他的手,杏眸澄澈,笑意盈盈,用很轻快的口吻说:“我还不信你么?”
眨眨眼睛,甚至有些俏皮的打趣。
萧迟愣了愣。
这本来是很好的。
可不知为什么,他却高兴不起来。
一腔惴惴急切陡然被叫停,滞在那个位置,措手不及,心口忽觉梗得慌。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超级肥肥的一更,终于把尾巴撸好了。宝宝们别急哈,预计本周六就揭晓全部真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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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在萧迟预料之中, 裴月明的反应不该是这样的。
他代入一下自己。
要是有个俊俏郎君给她自荐枕席, 赤.条条扑在她怀里, 哪怕是意外,哪怕明知没什么, 她完全没这个意思。
他心里也会膈应极了。
不,光想想,他就受不了了。
他肯定会闹一场的。
而不是,还笑语盈盈宽慰他。
她怎么能这么轻松?
之前存下的心事, 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他白皙潮红的脸上一丝错愕, 有些怔怔看着她, 许久都没接话。
“阿迟?阿迟?”
裴月明有些担心了,随手挥退伺候的人, 站起身,面露关切。
这反应不大对劲啊。
萧迟动了动, 忽他问:“那日你告诉桃红的话, 那你也会吗?”
酒意上涌,心绪翻腾, 他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了,他握着她的肩:“你告诉我。”
“你不许骗我?”
骗什么, 这什么跟什么啊?
裴月明语塞,“怎么了?”
好端端的,这哪天和桃红说的话?
但萧迟的眼睛很认真,认真得她马上回忆, 福至心灵,她霎时就想起那天和萧迟的对话了。
她愣了愣。
“我不喜欢你这样想。”
他撑着额头,低低道,他心里很难受。
“换了我,我舍不得的。
虽然说出来很不争气,但他确实是这样的。
哪怕,哪怕有朝一日她背叛了他,他大概也不会舍得割舍了她的。他会把她关起来,不许她走,也不许她再有机会看其他人一眼。
酒意熏红了人眼,哪怕只是想想,他心里也割肉似的。
而不似她,不行就分了。
轻松洒脱,不带走一片云彩。
这样的感情,其实是不对等的,他比她深,深多了。
真爱得入了骨,哪能潇洒转身?
他的爱,刻骨铭心。
而她,相较而言更趋向及时行乐。
但萧迟也知道她不是故意的,她性子是这样,这是观念问题。
没怪她,就难受。
就想她改变观念。
想她和他一样。
萧迟有时候恨自己的敏锐,世人说难得糊涂,他总是做不到,通过表象,他就很清楚意识到问题根源的所在。
一针见血,让裴月明哑口无言。
他真的太过敏感了。
她愣了好半晌。
可这问题它,它没法解决啊!
她现代长大的一个人,三观早已成熟定型刻进骨子里去了。
归根到底,她不是这古代以夫为天的女人啊。
现代人感情观基本都这样。
合则聚,不合则散。
有感觉了,那就快快乐乐爱一场;但有一天发现不合适,及时止损以免害人害己。
爱别人之前,先得爱自己啊。
死心眼的话,太伤了呀。
她只是洒脱点,又不是渣,不好吗?
裴月明认为是好的,可显然萧迟并不觉得,他希望她付出同等的感情,但这也不是错。
可现在不是她答不答应的问题。
这不是她想改就能改的啊!
对上萧迟一双执拗的眼睛,他还握着她的肩,一瞬不瞬盯着她。
裴月明牙疼,半晌,她叹了一口气,“……我试试好不好?”
萧迟就生气了。
他一眼就看出来了,她这话哄他的成分多。
头疼,心里也难受极了,他甩开手,冲进了内室上床,翻身面朝里,背对着她。
他就算这么生气了,也没舍得甩门。
看得裴月明无奈又心软。
在床畔站了一会,她脱鞋上床。
……
其实今天的事情只是诱因。
回忆起那日他说的话,估计他心里在意了好些天了。
要是萧迟要她解释为何笑脸没有生气的话,她还能分辨一下。
裴月明倒不是一点不膈应,男人被裸.女投怀送抱,膈应多少有点的,但这不关萧迟的事,纯属无妄之灾,不舒服一下就过去了,小事一桩,当然也不能怪他。
见他上火,她还哄他。
只是通情达理不钻牛角尖,不是一点不舒服。
可现在萧迟在意的根本不是这件事。
这只是表象。
他一下子就直击根源了,剖析得彻彻底底清楚明白,让人没法回避一丁点儿。
敏感又执着。
裴月明坐在床上,叹了口气。
她是感动于他的深情厚意的,可问题是,三观它不是橡皮泥啊?
被人追根究底到这个份上,她也真的很无奈。
她伏过去,“阿迟,阿迟?”
轻轻晃他,哄了好一会儿,他还是闭眼抿唇一动不动,她无奈坦白:“我不会啊。”
“你也知道的,认识你的时候,我就是这样的了。”
“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了。”
“这个事情,又不是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我……”
“你不会,你不会那你学啊!”
萧迟气急了,翻过身来,见她有点点可怜兮兮地瞅着自己,明知她故意的,可偏就无法,他霍地坐起,气道:“学不就是了!”
裴月明真的无奈,但也只好点头了,“好吧。”
虽然她心里明白,此不会不同彼不会,又不是读书写字,观念不同,和学是没联系的。
但也只好先应了,不然他还有得折腾。
“别生气了好不好?”
不好!
萧迟大约心里也是明白的,心里难受极了,无处宣泄,最后重重吻住她的,两三下扯了她衣裳,狠狠地入了她。
裴月明存心哄他的,很配合,他竭尽全力,很狠,弄了好几回,最后完事她实在撑不住了,趴在枕上就睡了过去。
萧迟喘着,将她搂着怀里,紧紧箍的,他也不想梳洗,手摩挲着她的脸颊。
她微微皱着眉,实在吃力了。
萧迟伸手,给她轻轻揉开。
她睡了过去了。
可他却毫无睡意。
酒意化作汗水都出了,人也冷静下来,贴着她的脸,感受着她细细的鼻息喷洒在他耳侧。
长夜寂静,他就思考,是什么原因?
什么原因导致她和其他女子有这么多的不同?
难道就真的无法改变了吗?
……
萧迟变文艺青年了。
白日还好,私下相处的时候,他有点忧郁,时常在思考,怎么样才能打破隔阂?
两人相处间,就不似之前那般亲亲热热欢声笑语了。
桃红偷偷说,让她哄哄殿下呗。
只要她哄一哄,殿下就会高兴起来了。
裴月明就叹了口气,这回真不是哄的问题了。
况且,他待她一片赤诚,她也不愿意骗他。
只能暂时这样了。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想明白求同存异的道理。
诶。
除了这一点点不和谐以外,其余事情都在有条不紊进行当中。
萧迟其实也很忙,他和萧逸指挥着莫县令,正借着新官上任熟悉情况的借口,正火速对通县进行摸底。
很快就有了进展。
先是拔除了不少钉子,锁定了好几处水道,另外最重要的是,他们找到一个疑似靖王粮仓的线索。
靖王多年来一直都在朝廷的严密监控之下的,当然,他也会想隐瞒一些实力的以作出其不意的,私兵不知有没有,但私粮现在发现了。
这人往泗州通济渠伸手长达数年,截了差不多二十次的漕粮。
这么多的漕粮,肯定不能大张旗鼓运回矩州的。
只能屯在外头,借着商队一点点往矩州挪,不着痕迹就第一要务。
这么一来,外面就需要一个粮仓屯粮了。
现在,他们找到这个粮仓的线索了。
似乎在通县往西的一片山峦里头,那边地形复杂容易藏匿,又水网交错,方便运输,可能性挺大的。
萧迟萧逸霍参窦广等人商议过后,认为该探一探,若是真的,打掉这个粮仓非常有必要。
一连几天,萧迟都跑外面。
裴月明就没有去,她得留下来随时处理暗地里的事情,县衙有什么新进展,就遣人回来告诉她。
王鉴小文子等人也没去,他们是太监,声音形态还挺特殊的,会惹人注目,暂时就不出去了,先跟在裴月明身边伺候。
值得一说的是,王鉴第一天就找了机会和解释那日的事了。
和桃红不同,他异常气愤,骂完卢刺史莫县令又骂那个姬女,再三描述萧迟当时的表现,保证他家殿下没丁点异心。
又骂窦广,最后连萧逸也映射了,他叉腰怒道:“说不定啊,是他们嫉妒殿下有娘娘分忧,这是想着离间娘娘和殿下呢!!”
是吗?
听到这里,裴月明忍不住搁下了笔。
其实这年头,给上位者献美人这操作太常见了,所以大家都没觉得有什么异样。
但这会被王鉴这么一带,她忽就回忆窦广和牛氏夕阳下的背影来了,她总觉得,窦广不大像默许这种操作的人。
除非,他是得了什么暗示或者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