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至诚等人直接在王府客院歇下了,明天大早起来继续,也免了奔波。
裴月明伸了伸僵直的腰,这才打着哈欠起身,和萧迟准备回嘉熙堂。
不过回去之前,冯慎来了,说李鑫有事要禀。
给他先禀过了,不是紧急,但冯慎觉得有上禀的必要,于是给王鉴传话了。
“李鑫?”
裴月明愣了愣,时半会的,她还真没想起这是谁?
王鉴忙道:“冯校尉说,是先前在鄣州时,重伤不便挪动,留在鄣州养伤的其个护军队长。”
裴月明这才恍然大悟。
先前鄣州的时候,没出现牺牲,但因公受伤却是有的。其有两个老家就是鄣州的,遂养伤连探亲假起放了。二人好好养伤,等痊愈后,好生探探亲再归队不迟。
裴月明还记得,个叫张平,另个就是李鑫。
李鑫伤势很重,当时大夫就说了,痊愈加复健差不多得半年,再加上二月的探亲假,这时候也确实差不多归队了。
这是有什么事?
萧迟道:“叫进来。”
两人回身,重新在炕几前坐下。
冯慎和李鑫早候着了,须臾便到,很精神的个小伙子,黑皮肤大眼睛,目光炯炯,进来立马拂袖单膝跪地见礼,锵声:“卑职给殿下请安,给王妃娘娘请安!”
“起罢。”
“李鑫,你伤势调养如何?”
“谢殿下垂询,”李鑫连忙拱手,“卑职业已痊愈,与伤前无异!”
“很好。”
询问两句伤势,又关切句注意休养,这小伙子有点激动,鼻尖连汗都出来。
裴月明不禁笑了笑。
萧迟问:“你二人前来,是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
李鑫连忙禀:“卑职偶然间发现,与我们同行的那个窦安,并非真的窦安!”
不是窦安?!
什么意思?
裴月明微笑敛,轻松的气氛当即去了,她和萧迟对视眼,她问:“什么意思,你说具体点儿!”
“是这样的,卑职伤势痊愈后,正是窦大人从京城折返之时,监察使府已整装完毕前往江南,卑职就想着,去和窦公子告个别,谁知……”
谁知,却发现这两窦安根本不是个人!
李鑫祖籍黎州鲁县刘乡,是个山沟沟的地方,但事实上从祖父那辈子人,就遣往黎州城里谋生了,就住在黎州城郊。
这些宁王府档案有,但官凭上却不写这么详细的,只写了前者。
李鑫父母在京城谋生,因而他能被选宁王府护军,但祖父和叔伯大家子人却在鄣州,他惦记着与亲人团聚尽孝,因而伤势渐好的时候,就动身回去了。
大家只以为他回鲁县,但其实不是,他就在黎州城郊。
因为距离近,就想着去和窦安告个别。
他并不知道窦广萧逸之类的事情,因鄣州行,与窦安有过并肩作战的革命情谊。窦广调任江南道监使,年末卸任,上京述职,然后再到江南上任。
家眷和幕僚就留在黎州,等他回头再起上路。
窦广官声极佳,离开黎州很多百姓都舍不得,去送行,还送了万民伞。
动静很大,李鑫就知道了,他赶进城看,恰巧监察使府大门洞开,骡马家人鱼贯而出。
牛氏眼睛不好,需要额外照顾,窦广得在前头寒暄,这责任就交到窦安头上。窦安与牛氏同车,好几次撩帘吩咐,慢些,小心些。
这撩帘,正巧落在赶过来的李鑫眼里,他登时就愣了。
是个清秀面白,有些瘦削病弱,五官和窦广有几分相似,生得平凡又严肃的年轻人。
和清隽惊艳的窦安那是迥异,离得远远,眼就分辨得清清楚楚了。
他又惊又疑,还不肯信,于是悄悄尾随,过后又托黎州刺史张祥帮忙,他打听过后,最后确定,这位年轻人确窦安,监察使府的司马,窦广过继的儿子。
这明显不对劲了,于是李鑫立马赶回京城禀告。
“不是窦安,那这人是谁?”
仔仔细细问过之后,赏了李鑫让二人下去,裴月明就诧了。
这窦家,真是剥完层还有层。
因有萧逸在前,大惊失色倒不至于,但惊诧还是很有的,连窦安都是假的!
回忆起当初那个俊俏活泼的年轻人,曾这么近身接近过他们,裴月明惊疑且不适,和萧迟对视眼,他的脸也绷起来了。
这人究竟是谁?
回忆起那个假窦安,演技精湛,言语表现都是那么恰到好处,他当初有多么不引人留神,就足说明他多有能耐。
裴月明仔细回想对方的表现,越回忆,越觉得,这假窦安真不是什么二流三流人物。
如果他是萧逸心腹,那至少得是冯慎或以上的位置。
“会是这真窦安木讷弱,身体原因不能胜任,窦广不得不另寻他人吗?”
仔细问过李鑫,这真窦安不但木讷,身体也不大强健,连日奔波爬山涉水的,他肯定不行。
是嫌疑他身体差不能完成任务吗?
“还是,这假窦安是萧逸遣过来的?”
还是事关重大,所以萧逸特地安排了人下来?
这两个解释都挺合理的,但不知为什么,裴月明心里总有种不大踏实的感觉。
她皱了皱眉。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好了,小小肥的二更发射完毕!
吃饭去也!给你们个大大的么么啾!明天见啦宝宝们!!(づ ̄3 ̄)づ
107、第107章
这种感觉不知从何而起,回头去抓又抓不住,夜风吹,额角就隐隐作痛。
今日想的东西太繁太多,精神高度集整天,脑子有点疲。
萧迟蹙眉:“你急什么?先查查就是了。”
两人方才商量过,窦安这事吧,单独看还能合理解释,不算格外突出,但放在萧逸这人身上来看,却是重重疑云又添团。
但却给他们个启发和新方向,京里查探陷入僵局,直未有什么新进展,不妨将视线放到京外去。
窦广,真假窦安。
前者不但是萧逸党的重要人物,他旧时还是昭明太子的心腹,横跨前后;而后者来历和存在都成谜,安王府早就是萧迟方关注的焦点,可未曾有个人物的形象是和此人相符的。
萧迟和裴月明略略商议,决定遣人去再查窦广。不拘江南黎州抑或其他窦广任过的州县,甚至老家,事无巨细去深扒遍,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萧迟把邬常叫过来嘉熙堂,如此这般仔细嘱咐了番。
邬常细细听罢,立即领命而去。
“快洗洗,早些睡吧。”
萧迟吩咐完,回到内室,见裴月明正挨着榻沿打瞌睡,困得眼皮子都有点睁不开了。
他心疼得紧,忙吩咐张罗热水等物,他上前抱起她,要往浴房去了。
萧迟敢发誓,他这会真没想鸳鸯浴这旖旎东西,他就是见她困,想着让她睡,自己给她洗就得了。
当然,他这会不想歪,不代表真进去了还不歪的。
裴月明就被惊醒了,不行,这步伐实在迈得太大了,事后和事前洗区别还是很大的。
她立马跳了下来,“我自己就行了。”
斜了他眼,溜烟就跑了。
萧迟这才想起那旖旎过程,喉结动了动。
现在进不去,不过没关系,他争取下早晚也是可以的。
这般想了好半晌,才肯转身往另边浴房去了。
萧迟恨不得时时和她黏在起,天天亲热才好,不过想归想,今天她累了,他也舍不得。
很快洗漱完毕,两人躺在拔步床上,这春末时分,已渐渐有些热的感觉,他年轻小伙火力旺得不行,裴月明就嫌热,有点不爱和他黏在块。
还不到用冰的时候,睡到半夜脖子汗忒难受了。
萧迟不干了,死活凑过来,爪鱼般拔都拔不开,“我不搂这么紧还不行么?”
有点委屈,好吧,那行吧,裴月明只好随得他了。
睨了他眼。
凑上前亲了亲他,萧迟反应极快忙往前凑,两人交换了个缠绵的深吻。
“快睡吧,明儿还得进宫趟呢。”
“我听阿芜的。”
萧迟亲了她下,这心满意足闭眼睡觉。
……
临睡前的小小空暇,都过得快活得紧,只可惜实在有点嫌短了,次日天未亮起身,两人又得忙开了。
到辰正,段至诚等人下朝赶回,萧迟就匆匆换了身衣服,往皇宫去了。
身四爪团龙纹的天青色亲王常服,萧迟坐在车厢还不忘琢磨公事,神态自然,心情平静。
皇帝单独召见,没说什么事,但肯定是公事。他并不认为皇帝还会因要许久不见了,然后特地召他入宫去聚什么父子亲伦。
不管是皇帝,还是他,曾经的所谓慈父爱子,早就渐行渐远面无全非了。
织金杏帷的平顶三驾大马车在含庆门停下,换了轿辇,直达紫宸宫,萧迟在御书房外立了会儿,颜琼陈平等人退了出来,皇帝召他进去。
进去看,除了十数名大太监以外,余者都遣出去,皇帝坐在御座后,抬头看他。
“儿臣见过父皇,父皇万福金安。”
“起罢。”
不咸不淡的见礼和叫起,皇帝抬头看了他眼,起身,到侧边的短榻坐下。
“坐。”
萧迟坐在炕几侧。
小太监端了茶来,他没喝,微微垂眸坐着,等皇帝发话。
皇帝没有废话,直接说:“此趟南行,你需留心靖王。”
这趟钦差,除了明面上的差事以外,皇帝还有暗地里的任务给两个儿子。
靖王,本朝很特殊的个藩王。
特殊在哪里呢?
他有反心,并直蠢蠢欲动。
靖王是亲王爵,世勋,第代靖王是太.祖胞弟,忠心耿耿骁勇善战,为大晋朝开国立下汗马功劳,开国后,封靖王,世袭,封地矩州靖邑,即现今的江南东道西北角的位置。
历代的靖王都是忠的,直延续到上代的靖王萧荀也是。从先帝起西南就时有叛乱,萧荀领兵深入西南群山多次平叛,功勋卓绝,可惜后在最后场大战身敌军毒箭,为国捐躯。
值得说的是,如今宫的四皇子,就是萧荀遗孤。
现今盘踞江南的靖王,是四皇子的亲叔叔萧荣。
西南毒虫毒瘴极多,仗打得极其不易,萧荀四个儿子有三个牺牲在战场上,最小的,也在最后役失踪过。
当时找不到,就上报了死讯。
历代靖王都是功勋,萧荀还是大功战死的,这爵位是肯定得封下去的,因此明知这个萧荣不大安分,萧荀无嗣,皇帝还是不得不封了他。
旨意下去,玉牒续名,萧荣正正式式承了爵以后,才得讯四皇子找到了。
当时皇帝也是刚继位没几年,并不适合采用强硬手段,于是只得把四皇子接上京,收为义子。
“你们此去,解决通济渠之事只是其。”
“其二,摸清靖王盘踞江南的详情。其兵力,军械,粮资,等等具体情况。还有,其对江南官场的影响力,地方官员的勾连情况,等等。”
当初没法立马下手解决,如今靖王盘踞江南气候已成,已到了不得不除的时候了。
皇帝喝了半盏茶,将杯盏搁回炕几上,“朕让霍参率千御前禁军,为钦差卫队,与你二人同去。”
这次去江南,可比巡视河北郑重多了,霍参御前禁军郎将,是皇帝的心腹。
霍参很快来了,跪地铿声:“卑职领旨!”
“还有个。”
皇帝看了张太监眼,张太监出了御书房,很快领了个人进来了。
蓝衣玉带,十七岁年纪,眉清目秀的少年,有些怯懦,入内忙见礼,“儿臣见过父皇。”
“请三哥安。”
是四皇子萧绵。
“这趟,你领小四同前去,遇事,可随机应变。”
主要预防靖王那边有什么突发情况的。
“不必声张。”
皇帝吩咐完了,“下去罢。”
言简意赅,全程公事,未多说半句其他。
萧迟并不意外,他起身与萧绵霍参起领命,接着就出了御书房。
霍参还得去点人准备,他时间更紧,出去就立马拱手告退了,“两位殿下,请许卑职先行步。”
萧迟颔首。
萧绵有点不安,小心看了萧迟眼。
“你……就先随我回王府罢。”
皇帝说不必声张,意思就是四皇子微服出京,以免打草惊蛇。
萧绵就跟着萧迟先回宁王府了。
出去个人,回来添了个,裴月明有点诧异,不过没表现出来,忙迎出福了福身,“四叔。”
萧绵更诧异,这是萧迟的外书房啊,不过他没敢问,忙回礼,“三嫂安。”
内向得有些怯懦的个少年。
裴月明对萧绵其实并不陌生,以前在尚书房两人还做过同窗呢。萧绵向都是这样的,是皇帝刻意养的。
如今西南已平,显然皇帝解决现任靖王后,就并不打算再放个能干又掌兵且还有显赫祖荫的藩王了。
“我已命人备下客院,请四叔先去休息吧,委屈四叔了。”
听萧迟略略说两句,裴月明立马先吩咐王鉴去准备客院。不过皇帝旨意不得声张,要掩人耳目,会有点点委屈。
萧绵忙道:“不委屈。”
他拱手道谢,又告了退,这才跟着王鉴出去了。
裴月明看了眼窗外渐渐远去的单薄少年背影,她觉得她都被萧逸整出毛病了,忍不住想了想,话说,这四皇子没办猪吃老虎的吧?
她无奈摇摇头,这才问萧迟:“怎么回事?”
萧迟便将皇帝的吩咐给她说了说,顺便还科普了下这个靖王的前情。
“靖王啊,我听说过下。”
但并不详细,只知道是势力不小,皇帝也不好轻动,因为人家世代功勋。
原来是这样。
“那行,不过咱们就得调整下人手和行装了。”
行吧,反正都是干活,多个任务就多点干点儿呗。
裴月明问:“那萧逸呢?萧逸知道这事吗?”
“知道。”
皇帝倒没有单独召见萧逸,但密旨已经送去安王府了。
“那萧绵呢?”
那四皇子呢,萧逸知道吗?
萧迟摇头:“我也不知。”
他并不知密旨有没提及萧绵,问过张太监,不过现在张太监嘴巴比蚌壳还紧,非必要的,大事小事甭想从他嘴里撬出来半句。
那行吧,裴月明说:“那咱们就先当不知道的准备吧。”
如果萧逸不知,那就等有需要亮出来时再说吧。
反正皇帝口谕不得声张,他们遵旨而已。
行,就这么办!
只不过临时添了个人,又得调整不少事情了。
诶,皇帝怎么不早说?
抱怨了句,萧迟拉着裴月明回来书房内,凑头过来正要亲下,被裴月明伸手堵住嘴,她没好气:“赶紧干活儿,多少事呢?”
萧迟不干了,“就亲下怎么了?”
能耗多少时间?
今天早上出门急,早安吻都没亲上呢?
多少事也不差这息功夫了不是?
他意见就很大了,裴月明翻了白眼,揪着他领子拉过来,“叭叭”两下。
“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