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寿山伯见母亲自有思量,不敢自专。
老太太笑道。“这有何难,不是有族学吗?老爷又是新封的寿山伯,为族学出些力也是该的。”说着她把眼睛一瞅自己的儿子一字一顿的缓缓说道。“你哪些庶子到了年纪也可以去上了,这样就不怕那些狐媚子在你的枕边哭哭啼啼了吧!”
寿山伯听了母亲的话,脸上讪讪,寿山伯夫人见婆婆如此说,也只能说好。
这里寿山伯出来,忽见管家走来,寿山伯因问何事,“马姨娘的哥哥来了。”一般姨娘的亲戚们都不用见,可是这马姨娘出身良家不算,而且哥哥也争气中了进士,带携马姨娘成了贵妾。
在后面扶着婆婆的寿仙伯夫人一听是府里那位中了进士的姨娘哥哥,登时四肢五内也不痛快起来。话犹未了,陈叔宝笑了出来道。“父亲去见的时候能否让儿子也去见。”寿山伯应他。“这么晚了,你去做什么?”一时疑心是妻子不痛快唆使了儿子去监察。
陈叔宝再聪慧也只是孩童,只按着贾保玉的原话道。“老师说学得好不如人做得好,人做得好不如事做得好。贾老师让我先学做人,再学做事。既然要先做人,肯定要知人情来往。老师说,父亲为人方正,最是端肃,所以让学生随父亲多见见人,日后也好为父亲分忧。”
一般人听分忧二字从孩童嘴里说来着实好笑,寿山伯见去年还顽童一样的儿子越发有了风范,心内早己中意,只是脸上还是不显。“无知之人,你什么年纪,知道怎么学做人,知道怎么学做事?贾举人和你说这个,不过取笑你而己。”
旁边的寿山伯夫人有些着急,“这这只顾人情来往,难道就不用读书了吗?”
听夫人如此反驳,寿山伯便知儿子这话不是妻子唆使的,心下愧了几分。
“所以老师说书要读得更好,因为它是所有东西的基础。”要不怎么害人于无形中呢!贾保玉原话。
寿山伯听到这话心中自是欢喜,可是口中却是断喝一声。“多晚的时候了,还不快走,难道还想让你奶奶和母亲都因你睡不着吗?”
陈叔玉连忙跟了父亲出去。寿山伯虽斥得儿子凶,但害怕儿子脚短,脚程比往时慢了许多。
老太太看得眼睛湿润,她家的儿子好,可是孙子更好。这两父子真是越来越懂事了。寿山伯夫人也抽着手绢抹泪,做人老婆不容易,可是做人儿子更艰难,可怜的儿啊!
那一晚,寿山伯府的马姨娘,脸上三分恐怖,内心七分凄楚。
那一晚,陈叔宝脸上依旧纯洁无暇;内心却开始了鬼哭狼嚎的旅程。
那一晚,寿山伯与夫人……睡的香------嘿嘿母凭子贵的另类传说。
他们一家子倒好了,林代玉却迷惑了。她拿着陈府送来的东西告诉贾保玉。“今儿奇怪,不年不节的,陈府怎么送了这么丰富的礼物过来。”
贾保玉一边写小说一边头也不抬地回应。“有什么奇怪的,他们有钱无处使呗!”
是吧!林代玉挠了挠头也没想不出比这个理由更充分的根据。
第二天早上,街上卖菜的小贩刚挑着水灵灵的青菜经过贾府墙外,里面就传来一把男声。“第六套广播体操,第一式:伸展运动一二三!........”
菜小贩和挑着早点的小贩碰头。“贾老爷的院子这阵怎么老传出这些怪声?”
挑着早点的小贩八卦道。“听别人说,贾老爷会咱们中原武林的两种绝世武功分别是眼保健操和广播体操。”
“那么好?”菜小贩兴奋了。“咱们能不能去讨教两招。贾老爷时常上街,人又是个亲切的,说不定愿意教我几招呢。”
挑着早点的小贩看着长出胡子的菜小贩鄙视道。“贾老爷说这两套武功必须要童子身才能练的。”你现在能返老还童咩,就算能还童,那玩意还能拨萝卜似的倒带回来咩!
那还是下辈子吧,菜小贩挑着垂头丧气走人。
墙内,洪祥一边做操一边兴奋的对陈叔宝说。“叔宝兄弟,我已经知道眼保健武功的一句话精要,就是挤按睛明穴轮刮眼眶。”
陈叔宝笑道。“恭喜洪兄经过老师三个月的反复教导后终于记住这一句话了。”
前面,正在教导的贾保玉见他们三人已经记得体操要素,又惦着妻子没那么早起,就吩咐他们道。“你们三个把这一套照这样做完就去早读吧,我要去一趟厨房。”
看着贾保玉的身影果断的去了厨房的方向,这下轮到贾保玉疑惑了,他问贾静静“不是说君子远庖厨吗?”
“我爹虽然是君子,但不远庖厨。”贾静静的表情很平静。
“难道老师要去做早饭?”
“不是,我爹不会煮饭,不过他的开水煮得挺好的。”每当他做这个的时候,都说是为娘亲献爱心,据说是烧开水喷出来的汽能让母亲的做回蒸汽美容让她脸上的毛孔不致于跟她的腿一样粗。
第二十章
可贾保玉今天真的那么好吗?大清早的,院里三位小孩很欢乐地边做操边看着精神奕奕的贾保玉拖着睡眼朦胧的林代玉在院子里拖行。“一个月前你不是要我早上给你煮开水给你做蒸汽美容吗?我现在煮了。”
于是停下操的陈叔宝有样学样大力拍打着贾静静的小身板。“五个月前,你跌倒了,不是想让我帮你拍身上的灰吗?我现在就给你拍哈!”
这时候只见洪祥顿时沉寂.......过了很久之后.....他才说了句“你们都记得以前的事啊,但是我五个月前不知道欠谁的钱,到现在还没有想起来。”
“欠我的。”贾静静很淡定地举起被陈叔宝拍痛的小手说。“一共五十个铜板。不过我知道你没有那么多现钱,打张欠条吧!”
那么宽宏大量?!洪祥笑眯眯的打了张欠条,但是陈叔宝突如其来说。“喂!好像洪祥是欠我五十个铜板吧!”
太晚了,贾静静接过洪祥的欠条说。“他欠你的钱现在归我了。”
........所以说,有怎么龌龊的老师(父亲),就有怎么龌龊的学生(女儿)........
晚上,寿山伯夫人有些儿不解地问丈夫。“我怎么觉得宝儿的性格越来越走样了。”不但不要丫环们伺候,还说女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寿山伯怎么是觉得自家儿子越看越可爱。“他现在有什么不好的,像以前一样成天腻在你们女人堆里才叫好吗?”
寿山伯夫人头疼的厉害,不知该如何说才是好。可是由着儿子这样下去,她却隐隐约约觉得不太好。
次日一早,她省过安后,有兄嫂派来管家通禀,原来是她的兄长张伟林得知陈府近日出了几宗好主意得了宫里的赏识,既惊又喜,意欲重回老宅借势沾点儿光。
陈老太太瞧着儿子的小妾马氏正值哥哥中了进士,儿媳妇有了不平不满之气,正须娘家哥哥这个男人开解,遂忙允道。“我人老了正爱个热闹的,如今在城里走动的亲戚不多,正好你哥来了,热闹一番才是兴旺景象。”
寿山伯夫人一听深知婆母好意,也使人去打扫从前的老宅,备了迎哥哥重回。
张家一家人在路上不计其日,己将入城,张伟林因和妻子秦氏商议道。“咱们在这城中虽有老宅,只是这些年都无人居住,幸得妹妹一家出力,不如先去她家拜访如何?反正礼物己是备好。”
秦氏抱着儿子搂着女儿笑道。“小姑的功劳妾身也知道,可是咱们一进城就巴巴先去寿山伯府,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咱们是巴结,反倒没人说是亲戚情份。不如先住进宅中,再按亲戚常理去寿山伯府中走动。”
两夫妻在马车里商议己定,忽家人来报。“寿山伯夫人派人在城门口候着呢。”
张伟林和妻子盛情难却,只得先去了寿山伯府。寿山伯夫人见哥哥一家来到,喜不自禁,亲迎他们到大厅上,厅中马姨娘戚姨娘亲自打帘让他们进去拜见陈老太太。一番细说后,寿山伯府中预备治席接风。
陈老太太又叫。“请少爷回来,今日他舅舅家来了,请贾举人行个方便,容假一天,还有把贾家人也请来,人多更热闹。”
寿山伯夫人早承情贾家,此时听婆母吩咐巴不得一声,快快命人去请。
张家看陈老太太脸色,和妹妹脸上喜色,情知这贾家能入寿山伯府也非凡人,急急地命人多备了一份人情。
陈老太太正搂着张家的长女张玉环说话。“多大了?”张玉环道。“八岁。”陈老太太指着媳妇笑道。“原你只说宝儿六岁就跟小大人似的,今儿你的外甥女可比你儿子强多了。” 因又问坐在右边的张玉忠。“可读了书没有?”张玉忠道。“才刚启蒙。”陈老太太笑道。“正好这里有族学,迟些来上吧。”秦氏正愁儿子回来后不知延师还是迟些再打算,又知陈府的族学不错,听了老太太话,当下大喜。
秦氏心思未了,只听外面一阵脚步声响,丫环来报。“贾奶奶,贾姑娘,洪少爷和少爷来了。”秦氏心想,听闻小姑的儿子从小是个淘气,不知是什么样的人把他给治住了。
彼时寿山伯己请了贾保玉和妻舅到书房相见。张伟林见贾保玉顶着举人名衔,待人如沐春风,大有名士风范,因此不敢怠慢,三人也算相谈甚欢,不在话下。
另一边林代玉踏入厅中时看见打帘的蓦然是寿山伯府中的两位姨娘,心中吃了一惊,寿山伯夫人最是爽利的人,不爱排场,怎么今天就摆起夫人架子来了。只是不在她家的事,不敢思索更多,进了厅先请陈老太太的安。 寿山伯夫人笑道。“这些日子是不是我家的猴子太佻皮,让贾奶奶您太过费心,所以心里抱怨,也不常来府里了。”说话时,早先打帘的马姨娘进来布让茶果。林代玉笑道。“宝儿是我夫君的得意弟子,又好学,我少不得也费些心,倒不是因为其它缘故。”
“什么好学?”寿山伯夫人拉过儿子。“看你都学哪里去了,舅母来了也不请安。”陈叔宝早己看见厅中多了三人,其中一对小儿正坐在自己祖母的左右边。他先向自己的舅母请了安,又站在了自己母亲的旁边。
秦氏一手拉着贾静静,一手拉着洪祥细看夸道。“老太太还说我女儿好,我看这两位更好,虽然年纪小些,等大了还不知是何等的好模样。”
张家打点了两份见面礼,林代玉来前,陈家的下人也通禀过,也收拾了两份见面礼出来。
礼来礼往之间,饭厅已经安设了桌椅,按旧例,大人一桌,小孩们也自成一桌。
张玉环张玉忠两姐弟,一个举止娴雅,一个活泼,不一会洪祥就找机会和小的搭上话。贾静静见张玉环娴静,不敢撩拨,倒是陈叔宝是个不晓事的推她道。“看见没有,这才是大家的风范的,你这等小门小户哪里比得上。”贾静静对陈叔宝从无好颜色,在回思后应道。“你们是表亲,日后亲上加亲。既然是两个人,我一个人当真比不上。”
陈叔宝登时脸红,但知道是自己说话造次在先,一时不好发作,只赌气道。“我吃饱了。”
说着,又觉得有未尽之意,在吃完饭后,约了洪祥和贾静静去自己的书房。
夜幕降临,书房里一片静谥,偶有丫环也是远远的候在外面。
寿山伯夫人知道儿子约了洪祥与贾静静去书房欢喜道。“就知道这小子一时半刻都不肯落下读书的机会。”
林代玉倒提心道。“千万别是他们三人吵嘴吧!”
洪祥是个乐天的,今天的宴席他吃得饱,脑袋未免充血过多,一坐在书房的椅子里就开始昏昏欲睡。
贾静静也不知何事,只笑着进去,进了房,陈叔宝冷笑道。“好个举人家的姑娘,好个知书达理的姑娘,还不知道错吗?”
贾静静心里发疑,口里只说。“什么错,莫不是你自己的错想要推到我的身上来。”说着就要去摇洪祥。“祥子哥!”
“不准叫他。”陈叔宝喝道。“现在下他难得糊涂,如果清醒过来不免被你的行为气得不得见人。”
“满嘴的胡话,我哪里行为不得见人了。”虽年纪小,但贾静静何尝愿受屈的。
“还不承认。”陈叔宝脸都气得像个红炮仗,他虽比贾静静还略小一点,从小也是个淘气的,但三岁起,便有人教授书理。“你一个女孩子家说什么亲上加亲的,也不怕坏人名声。”
贾静静一听亲上加亲四个字用在第一次见面的姑娘身上确实失了检点,可她从小被林代玉和贾保玉宠着长大,也是个任性,哪怕现在知道是个错,可却容不得被陈叔宝指着脸骂。“如果不是你先拿她比我,我会说错话吗?”
“听听!这像是姑娘嘴里的辩解吗?亏得老师对你千宠万爱的,你就是这么在外面丢他面子的。”陈叔宝的语气越发严厉,吵配了洪祥一阵子揉着眼睛拍手道。“呵呵,这回妹妹辩不过叔宝。”瞧他熟练的样子,便知道这两人吵嘴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
听着扯到父亲身上,贾静静低了头不语,陈叔宝略略平了气老成地坐在椅子上学起平时父亲训人的款。“今天的事也就是我碰到了,表姐又是个亲戚,看着又像是个斯文的,如果是其它人,难不保把老师和师母的名声都丧进去。”
严重些确实有这样的后果,可是他的这张嘴脸着实可恶,越看越可恶,越看越令人可恶----------贾静静扑上前一把扯住陈叔宝的脸。“你也知道我父亲是你老师,论理我还是你师姐呢,你敢摆架子来臭我,你敢把自己当成上帝来训我。”嘴里飞出的口沫不停地飞向陈叔宝,说不死你也得淹死你。
洪祥佩服贾静静的勇气,不过他又疑惑了。“上帝是什么人?”
什么人?贾静静松开捏陈叔宝小脸的手,上帝这个词是偶尔从爹娘口里说出来的,至于是什么人还真的不知道。
陈叔宝揉了揉自己被捏的脸吼道。“我就是上帝怎么了,我说的就是事实,你就是不对。”
“呸!我才是上帝。”贾静静挥舞着自己的拳头替自己壮威。“你顶多是我手下长着翅膀的下人。”
“说句公道话,叔宝身上没长翅膀。倒是家里的公鸡母鸡都长着翅膀。”公平,公正是洪祥的代名词。
“是人的模样长着翅膀才能是上帝的手下。”贾静静不得先放下跟陈叔宝的恩怨,先为人师表。
“我没长,所以你骂的事情不成立。”陈叔宝严正声明。
“可你也不是什么上帝。”贾静静对他怒目以对。“娘说上帝的眼睛都是蓝色的,头发是黄发的。”
“蓝色的,有人的眼睛是蓝色的吗?”洪祥又傻又天真。“他是在哪间染布房染得?为什么不把头发也同样染成蓝色。”
“快说!”陈叔宝跳起来。赶明儿他也去染。染了后他也是个小上帝。
所以说好奇心重的人不断的插嘴,这架能吵起来吗?
“他是外国的神仙,黄头发蓝眼睛都是天生的。”贾静静的小脑袋不停左右晃动的来回解释。“就像你的头发天生是黑色的一样。”
“但老了能变成白色啊。”洪祥的这番话连陈叔宝附和。“是啊!是不是他老了就变成黄白发。” 又黄又白的头发到底是怎么样的呢?好难想像哦。
“都说是神仙了,哪能老啊!” 贾静静解释的有些脱力。
“那么他一般管什么事呢?会不会插手到我们这边天界的事。”
“很多事!他喜不喜欢插手的事,我又找不到他,怎么知道他有没有这样的想法。”贾静静后悔,她拉着陈叔宝的手。“你骂我吧,我今晚确实不对。你继续骂,你接着骂。”求你了。
“刚刚骂过了,对了你不是说上帝的手下都是一群长着翅膀的人吗?到底为什么他的下人就必须要长翅膀呢。”陈叔宝再老成也残留着幼童身上必备的好奇心。
“是啊,本朝有些神仙也是从异邦来的,你说他手下有没有我朝的神仙呢?”洪祥的目光已经投向了日后的种族问题上。
贾静静泪奔,她知道个啥啊,她又不是上帝,哪里知道他老人家手下的籍贯问题。
第二十二章
马姨娘半哭半诉完后,又强撑着柔弱之姿从伺候丫环的手里亲手捧过一个茶盏给寿山伯,“平日里,只要老爷来了她哪一次不是先恭恭敬敬的给老爷递茶。如果却是盏在人不在。叫妾如何不伤心。”
寿山伯听得心里堵了一下,把到手的茶盏放在旁边的几上,力道虽不大,可马姨娘眼尖地瞧到上头的茶盖歪到一边。她款款上前替寿山伯揉起了肩。“那孩子也真心爱老爷的,昨晚还欢天喜地和妾说跟府里的妈妈们学了揉肩,正想着今晚给老爷消消疲累.........哪知.....”说到这里,她抽起手绢抹了一下泪。“大爷是主子,该如何发落人也是该的,只是伦理上说,哪有儿子管老子房里人的道理。”
寿山伯重新拿起茶盏呷了半口后略一点头,“知道他是府里的主子就好。”他说完后慢吞吞的放下茶盏,转头朝着马姨娘,“今晚的话你和我说便是了,只是出了房门就要把这些话烂在肚子里。”他捋了捋胡须,“你也说了宝儿是主子,知道这些就行了。”
马姨娘眼眶泛红。“只是可惜了锦翠那么贴心的人儿。”她拧了拧手绢。“可是妾也是知道分寸的人,只当是锦翠这孩子命不好罢了。”说着泪落脸如梨花般楚楚可怜。寿山伯怜惜,当下握过她的手在上头轻轻地拍了两下。“你的委屈,我都知道。该要如何管教人,我更加知道。”
马姨娘听得嘴唇翳动了几下,没有说话。只是眼圈红了一晚,连睡觉都不得安生。
第二日,有人来报宫里总管并贾举人来了,大爷陪着时,马姨娘看到寿山伯的眼里闪过一丝嫌恶时,心里大喜,却不敢表露,越发柔柔地替他穿衣着服道:“老爷快去吧!大爷也在呢,他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哪里懂得太多礼数,贾举人又是个外人,哪里有让他一直撑场的理由。”
寿山伯下颚一收,不言一发就出去了。
马姨娘一看到寿山伯出去,忙用力抹干泪水,房中的丫环殷勤的扶着她重新躺上床,笑道:“姨娘今天身子不爽利,让人报给太太吧!”
神色冷淡的马姨娘半合着眼睛说:“跟老爷后头去报吧!”
丫环一听打帘走了出去。
看见人出去了,马姨娘满面含笑。“锦翠啊锦翠,可不是我容不得你。”她笑着,又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玲珑的身躯。“女人啊,还得两面三刀才能活得下去。尤其是在府里。”
且说寿山伯刚去了正厅,举目正是自己的儿子陈叔宝迎了出来,约摸是在贾家读书的日子不错,抽长了身体,连脸上的顽劣都少了不少,五官跟自己的越发相像,忽又看到贾保玉依礼站了起来,像往常一样不卑不亢,再看看高总管笑盈盈的坐着便知这二人都没有失礼,不觉先把对儿子的不满之心去了大半。
陈叔宝跟着自己父入座后,看见小厮拿着茶盘,连忙亲自上前接过茶盘把茶盏稳稳当当地奉到父亲跟前。
高总管嘻嘻笑道。“时候不早了,话我也不多说,只是贾举人素来爱重寿山伯,劳烦寿山伯到时候叮嘱他莫忘了明年的会试。”
寿山伯一听又惊又喜,却见高总管已是要告辞。“已然留了一夜,原该早走,可是陛下的托付未完,己是越矩留下,这会子交待了寿山伯,也不怕贾举人到时候借着头痛脑热的借口不去会试。”一番话说得贾保玉尴尬不己,一大早的催他起来,原来是找保人来监视他。
寿山伯笑着掂须,又命人厚厚地拿了重礼送与了高总管,方送了他出去。
贾保玉回家后,林代玉问他。“叔宝回家后有什么情况发生?”贾保玉答道。“倒没什么,只是寿山伯刚进来时脸上仿佛有些恼意似的。又看见高总管脸色好,脸色渐渐地平和起来,及听到要监视我去会试,他就笑得和高总管一样猥琐。”
林代玉听了心中甚喜,刚要转去五千两银子的话准备让他来两句忏悔顺便以后有钱就要打欠条利滚利的时候,寿山伯居然上门来了。贾保玉忙迎了上前。寿山伯也欠身还礼,并不自大。
贾保玉笑道。“昨晚叔宝在这里过了一夜,今儿停一天课不妨吧!”
寿山伯笑道。“日后他都不该来了,贤弟要备考。日后让他入族学便是。”他脸虽是笑着,但是语气并不平和。林代玉深知其中过节,忙使了个眼色给贾保玉,但见那厮拿着手掌抚了一下脸。
一掌五根手指,其义不言而喻,林代玉只得含恨点头。
贾保玉方笑着亲与寿山伯奉茶道。“非我唐突,叔宝如不严加教导,日后定不在正途。”寿山伯笑道。“我想得也是,所以要带他回府严加教导。”
林代玉听得大急,可是贾保玉慢条斯里地喝完一口茶后,方说。“世兄府中只得这一位嫡子,想是府中老太太自然钟爱,众人也少不得溺爱,但府中刚兴,家中后辈甚不宜溺爱,一则未免荒了学业,二则未免被人挑唆生事,三则未免自大,昔小弟也曾蹈此辙。”
他把自己形容的太形象了,林代玉点头同意。
“小弟虽与世兄结交不久,却甚服世兄方正,想必也常怀有望子成龙之心,弟虽不才,哪怕拼着会试榜上无名,也要尽力教导,方不负世兄厚爱。”说着他站起躬身,“还让世兄看在小弟一片诚心上成全。”这话慌得寿山伯道。“可是贤弟的会试之期.........”因他惦记着叔宝不在家上学,越发纵性,不服管教,自己又管不着,惟恐越大越荒唐。因此不甚乐意让儿子继续在贾家上学。
忽见贾保玉怒容拂袖道。“罢了,明天起不教他便算了。可惜他一番天姿刚露头角便是如此下场,我竟惜不得。明年会试之期,我带自家养子洪祥上京便是。留他在府中继续享福罢了。”说着一拱手道。“竟恕小弟有事,不能再相谈。”
寿山伯听着高总管吩咐自己看好贾保玉会试之期,指望着可以趁机提儿子回族学的事,以为一说便妥,不想惹起贾保玉一腔火,顿时羞恼了起来。林代玉自幼喜聚不喜散,自个家养的小动物总是自然终老,何况与陈叔宝己是共处一年多,份外舍不得,如今见丈夫说得堂皇,奈何总是姓陈的亲生儿子,不是自家的,眼看两边胶着,倒是激起了她的心,这正是说和的时候------寿山伯家里东风西风多,天天气象不一样,可总归是陈叔宝的父亲,一心还是为他好的,贾保玉那头只不过一下子使了自己五千两银子,应了自己要留下陈叔宝,眼看着寿山伯软硬不吃,面子顿时拉不下来-----因此上前对寿山伯赔笑道。“陈哥哥还未赐爵的时候待我们家情份己是不一般,可巧叔宝又是由外子教授,因这情份不一般,他的用心不比贵府少,如今教的日子也不短了,现在如今说去就要去,别说是他,便是我也是十分不舍。”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如果陈哥哥不信,回府尽管去考叔宝,如是不能长进,便听哥哥的处置。”
话未说完,寿山伯笑道。“不是为这。弟妹别笑话我,只是担心贤弟要上京赶考,不敢十分扰。”说到这里,他己是有些犹豫,自家虽是宗室,可从来未试过科举,而今承了爵也是老子娘出的力还有妻子的用心,这样的好事不可能延续到儿子身上,贾保玉去会试,正好让儿子提前亲身体会的好时机。
贾保玉也趁着台阶下。“上午我仍旧教授,下午和他们一起温习,如此氛围更利于他们的学习。”
寿山伯思索了一下又笑道“贤弟莫怪为兄,此事还须与母亲合计一二,也好弄清得失。”
话己至此,意己留有余地,贾保玉也不多说,林代玉照旧殷勤,倒省了寿山伯不少事。
寿山伯回去后,府里己是陆陆续续点上灯火,未来得及更衣,老太太使人叫了自己的儿子去自己的院子。寿山伯不敢怠慢跟着母亲身边的大丫环忙忙地赶了过去。老太太未用饭,坐在椅子上。“今日叫你来不为别的,只为昨晚我赶走了锦翠,如今少不得替你补上一个。”随她音落,在她的身后走出一位姿色不俗的女子,看着面生,并不是府里的家生子。
寿山伯见状一脸惶然“儿子无能,还让母亲操心孙子的祸事。”音尾,更是止不住泣音。
老太太把手里的念珠一把扔去他的身上啐道。“闭上你的嘴我还没死呢,世上哪有儿子知道老子房里人名字的事,何况他尚在年幼,当时总管禀了与我,说是锦翠嘴坏又是挡在路中,嘴里不干不净的话教两位做客的少爷都听了去,宝儿为了府里名声着想,只得使出主子架子,不致我们寿山伯府脸丢得更大,事后还不是嘱咐了总管告与我处理,你妻子为了避谦,那敢吭一声,你也知我平生最恨这等仗媚生事的祸害,少不得先舍出老脸做主一回,如今急急地招了你来,先把前情说了,省得你转身又在你儿子面前丢了脸。”
寿山伯听了低声道:“儿子错了。”
“不怨你。”老太太命儿子坐下,自个又喝了一口茶道。“我是防着府里不知哪里的邪风先吹进你的耳边。”
寿山伯急急道。“母亲说的是。”说到这里,他的嘴唇动了几下,旁边的丫环甚有眼色,忙倒了一杯茶与他。“老爷与老太太有事要长谈,小的先下去准备好点心。”说着领着房里人走了个干净。
刚出去,老太太的声音又传了出来。“好个贾举人,我果然没有看错他。不畏势,又爱惜宝儿的人,有了这样的良师,不比上十个族学好。幸好,他的娘子与你妻子一向交好,不然有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父亲,倒误了宝儿的前程。”
寿山伯悔得连连作揖:“少不得要母亲费心去贾府与我描补描补。”
老太太听了,略微提高声音。“你以为贾举人能请的老师,他愿意教宝儿,一来是宝儿入了他娘子的眼,二来宝儿天资不错,他也珍惜。如果大张旗鼓的上前描补,别人误以为他是你的门客,万万想不到是有情份在里头。再说他教你的儿子,是收我们府里的钱,还是受了我们府里的恩情?他是别有所图呢,还是指望着你许他个前程?!万贯家财都能散尽,穷了也把到手五千两银子推出手的人,世上有号的名士都做不到他的地步。”
寿山伯吃了一惊,忙道。“还是母亲想得周到。只是........”
“不用说了。”老太太轻轻挥了挥手:“明天宝儿照旧去上课便是。亲戚家往来,也偶有失情的时候,贾举人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正说着,外面响起了陈叔宝的声音。“孙儿给祖母请安,给父亲请安。”
老太太端着茶碗轻轻拨动茶叶别了儿子一眼。“你不是担心我孙子在贾家没学好吗?他来了,正好让你考较一番。”说着对门外道。“进来吧!今天你父亲心情好着呢。”
陈叔宝进去后,寿山伯果然问了他的功课。
看得出来,陈叔宝在功课上很认真,眉宇间也不像从前那般怕自己的父亲,身体间更是流露出以前从未有的光彩,听得寿山伯屏气凝神,心里也暗暗赞叹,可是嘴里还是斥道。“显然是平时不用功,文章中间背得有断续。”
陈叔宝刚想应,陈老太太己是一把拉过自己的孙子称赞道。“平时老鼠见了猫都是惶然的,怎么今个不怕了。”
陈叔宝笑道。“老师教导,父亲严厉都是希望儿子成材,让以后的路能好走一些,父亲如此良苦用心,做儿子的只有感激,哪用得着惧怕。”
饶是寿山伯为人严厉,听了此话,也忍不住流出喜色但很快收敛。“你记住就好。”
第二十三章
老太太摩挲了一下孙子的脸后说。“去吧!”
陈叔宝一听便知祖母与父亲还有话未完,便退了出去。
看到孙子走了后,老太太叹了口气。“替补锦翠的人我也帮你找到了,呆会就领走,再晚些,你媳妇那边又送人过去了,她啊,嫁给你那么多年,生的女儿送进了宫,留下的儿子又被你觉得不堪用,说来她也是可怜人呐!”
羞惭不已的陈叔宝话也说不出来。
老太太闭了闭眼睛。“哪个男人不爱嫦娥,马姨娘哥哥又中了进士,你借着这个由头给她铺子,田地,我都无话可说,但是儿子啊,你有了爵位,一年也只是多几百两的收入,人情送礼的开支却大了很多,家里又没有别的出息,你媳妇这阵子更是操碎了心,却落得个丈夫不经心,儿子不上心。也只有我能体贴一下。”说到这里,她喝了口茶后才接着说“我年纪大了,也帮不了你许多,唯有拿出当年的陪嫁的大家伙当了填补你的空,但是能填多久呢?”
寿山伯扑通一声,直直的跪下垂泪道:“儿子不孝,居然给母亲添了这么大的麻烦。”
老太太也拭了拭眼角,“你是我儿子,哪怕我到死都停不了操心,只是你媳妇面软,到时候真怕我去了,她撑不起来这个府。哪有当家主母的儿子打发一个丫环好像是她做错事的,又是低声下气的送人又是送礼的。我老太婆看了都心酸啊!真长此下去,你的宠妾灭妻的名声可是坐实了。”
寿山伯心中一警,口中称是。“马姨娘近来身体很不好,正想和母亲说,儿子把她送去别院休养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