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可难得的没有发飙,笑了笑,伸手打开了车门,对季曾说道:“顾西一向都是我们之间的共同话题。你先上来!”
看着季曾面带疑惑地坐到了自己身边,秦可可发动车子,将车开到一条僻静的小路边停下。涂着玫瑰红的长指甲一下一下地轻轻敲着方向盘,忽然冒出一句话来将季曾吓了一跳,“你知不知道,我被顾西辞退了。”
“什么?”季曾皱皱眉,“顾西他…”
秦可可今天的情绪似乎十分平静,连带着说话的语气也鲜有明显的情感在内,她将一个档案袋丢到季曾腿上,自嘲一笑,说:“因为他铁了心想跟你复合,所以我这颗定时炸弹就必须在爆炸前拆除。”
季曾一边听着,一边将手中的档案袋拆开。粗粗掠过几行之后,顿时涌起怒火,一种夹杂着惊慌,无措,愤怒,悲哀的情绪在心里扩散。她颤抖着将档案袋封好,赤红着眼盯着秦可可,“你居然调查我?!”
秦可可嫣然一笑,说:“不是我,是顾西在调查你。”
“顾西?”季曾一愣,而后直觉地否认,“不可能!”顾西一向都是清高自傲的,怎么会做出这么卑鄙的事情?
“有什么不可能的…”秦可可拿回档案袋放好,冷冷地看着季曾,“顾西为你所做的疯狂事情还少吗?不过季曾你放心,顾西还没看见过这些资料,既然我有办法能偷出来,自然也有办法帮你继续隐瞒下去。虽然…我并不清楚你为什么要将这些事情瞒着他。”说到最后,她看着季曾的眼神中微微带了些怜悯。
“你不必知道。说吧,你想我做什么?”季曾这时也平静了下来,只是眼神仍旧恍恍惚惚的。
秦可可又笑了笑,说:“很简单,我要你跟谢长安在一起,让顾西对你彻底死心。”
“不可能!”季曾想也没想就一口回绝,“只有我想,我才会跟谢长安在一起。如果要我利用谢长安,这种事情我做不出来。”
“那你就好好想一想,你到底想要什么…”秦可可顿了顿,脸上表情高深莫测,打着了火,又说,“听说你儿子的学校今天下午有文艺汇演,家长应该都要出席吧?时间也差不多了,我送你过去。”
季曾偏过脸,呆怔怔地看着窗外,心里思绪繁杂。沉默了许久,才回应秦可可,声音低低的,听不出有什么异样,“好,麻烦你了。”
第九章
秦可可的车子还在去季末学校的途中,而季曾恍恍惚惚地看着车外正在发呆,谢长安的电话便在这时候进来了。
季曾接起电话,心不在焉,“喂?”
“曾曾,你什么时候到?演出就快开始了,末末都问了你几百遍了。”从手机里传出谢长安的声音,微微地带着笑意,背景声有点嘈杂,可他的话语却仍然清晰,“你要是再不来,末末可就要罢演了啊。”
发呆了许久的季曾这才回过神,手机听筒的声音开得有点大,谢长安的每一句话都在车子里扩散开来,她下意识地侧目望了眼秦可可,恰好看见后者噙在嘴边的笑容,混着几分了然几分自得,十分碍眼。
“曾曾?”那头谢长安等不到季曾的回应,便又叫了她一声。
“啊?哦,我马上就到了。”季曾匆匆地应付了谢长安几句就挂断了电话,她捏着手机一下子沉默下来,心里有一种难以言语的感觉在滋长着,些许的窘迫,些许的尴尬,与其他从未体验过的情绪夹在一起,让她有点喘不过气。
秦可可自开车后就没有再开口,这会却突然又说道:“季曾,我知道,你对顾西不可能没有一点点的留恋。”
“那又怎么样?”季曾苦笑了一下,将手机放好,扭头看着秦可可,“你应该清楚,我跟顾西是绝对没有复合的可能。”
四年的热恋,四年的感情,她用了相同的时间,却没有办法忘得干干净净。可能正因为爱与恨共同存在,才让季曾无法真正释怀。但她也明白,原本纯粹的感情在时光的洗礼中,已注入太多浑浊的元素,脆弱地不堪一击。
如果硬要强求,最后或许只得一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你我都清楚,可唯独顾西他并不清楚。”秦可可精致的眉眼中浮现几许的心疼,“你不想把那些事情告诉顾西,可以,我尊重你的意思。可是季曾,我求你不要这么自私,只顾自己走出来,却不管顾西仍被困在过去。”
季曾摇了摇头,说:“对不起,我想我没有办法去按你说的做。但是秦可可我可以保证,我绝不会给顾西一丝幻想,一丝希望。我可以走出来,顾西同样也可以。”
“你还真是无情,顾西他好歹也…”秦可可话语一顿,忽然又涩涩地笑了,“那好,季曾,我希望你能记住你刚才所说过的话。我不会把你的事情告诉顾西,我也会一直陪着他,就像过去的八年里一样。”
季末的学校已经到了,季曾推开车门一只脚跨了出去,却又停住,转过身望着秦可可,面上表情复杂,“我也希望,顾西能够早点看见你。”
秦可可一愣,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季曾已经渐渐走远了,削瘦的身量,挺直的脊背,倔强地身影。她忽然想起当初季曾与顾西分手的那一幕,她也是这样,怀里抱着小孩,却走得稳稳当当,没有回过一次头。
莫名地,她有些替顾西感到悲哀。
谢长安正等在学校的礼堂门口等着季曾,季末的班主任从一旁经过,停了下来,笑着问道:“季先生,在等季太太吗?”
“李老师。”谢长安面上有些微微发烫,因为李老师的一声“季先生”,他的胸腔里头已经像是在擂鼓一般,一双桃花目噙着笑,脸上每一处都泛着春意,“曾曾她工作有点忙,不过已经快到了。”
两人正说着,季曾的身影已经远远地出现在谢长安眼中,谢长安双眼抑制不住地一亮,三步并作两步地迎了上去,走到季曾面前,佯装责怪道:“曾曾,你怎么来得这么晚,节目都已经开始了。”
季曾勉强笑了笑,说:“杂志社忽然有点事情,所以就来晚了。”
谢长安细心地自她脸上表情中看出有些不对劲,却没有说破,带着她一边往礼堂里走,一边有意无意地打探着,“是不是你在工作上碰到了难题?别担心,你可以跟我讲一讲,说不定我还能帮上忙。”
季曾在礼堂里选了个中间的位置坐下,抬眼冲谢长安抿唇一笑,说:“没事,我工作挺好的。你快坐下吧,挡着别人看节目了。”
谢长安依言坐在了季曾身边,可心里却是一沉。既然不是工作上的问题,那就是和顾西有关了。他早就知道顾西不会这么轻易放弃季曾,而季曾虽然一直都在拒绝顾西,可要说她心里在想些什么,谢长安却是猜不透的。
几个节目下来,季曾已经摆脱了刚才的情绪,反倒是换成谢长安有些惴惴不安了。
“下面有请一年级三班的季末同学,给大家表演自弹自唱——《心中的日月》。”报幕的小姑娘粉颊红红的,说完就迫不及待地退到了一边。
舞台中央放着把小椅子,就在季曾疑惑自己儿子什么时候学了乐器时,小季末怀里抱了把小吉他,表情严肃地走了出来。坐到椅子上,翘起小短腿,像模像样地调了个音,清清嗓子,就开始唱歌。
“你是我心中的日月光芒,手里握着格桑花呀——”季末一开唱,第二句的长音没拉好,唱出个破音,惹得台下的家长都忍俊不禁。
季曾也忍不住捂着嘴笑了,手肘碰了碰谢长安,撇过脸睨着眼瞅着他,问:“这都什么呀,是你教的吧?”
谢长安笑得浑然自得,眼睛看着台上一脸认真的季末,笑容里透出几分自豪,“当然是我教的!你知不知道,这才叫做艺术!曾曾你看,咱儿子唱得多好,多动听,脸上的表情多帅,绝对是得了我的真传了!”
“哦——”季曾拖长了声音,仍是笑着看着谢长安,耳根子却有点隐隐发烫了,“我倒不知道什么艺术不艺术的,我只知道,末末是我儿子,可不是…”她一顿,加重了语调,“咱儿子!”
谢长安收回盯着季末的视线,嬉笑着伸过手去握住季曾的手,附在她耳边小声说,“曾曾,其实你不知道,我真是巴不得末末是我的儿子。”见季曾脸上似笑非笑的,并没有恼怒,又大着胆子加了一句,“当然,孩子他妈也是我老婆就更完美了。”
季曾瞪了他一眼,抽回被握着的手,慢悠悠地回了一句:“可千万别!所谓福兮祸所伏,完美的生活后头,跟着的可就是无穷尽的苦难了。”
谢长安被她当头泼了盆冷水,也没浇熄心里头的火,仍是笑嘻嘻地眨着双含情脉脉的眼,肉麻道:“无所谓,无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大不了丢了性命,做个风流鬼,还能天天寸步不离地跟着你。”
季曾被他说得渗得慌,刚要还口,就听见台上的季末说了一句:“谢谢大家,这首歌,我要送给我的爸爸妈妈,我爱他们!”
这下子,季曾是彻彻底底地愣住了,一张脸憋得通红通红的,从耳根到脖子深处也都是一片嫩粉色。听着谢长安四处跟其他家长介绍,台上的小活宝就是他俩的儿子,季曾真是羞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算了。
谢长安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众位家长的称赞后,回头一看,恰好看见季曾一脸的痴呆。忍不住牵起嘴角就笑了,拍了拍她的手,紧紧握住,又不怕死地轻飘飘说道:“孩儿他妈,咱们继续看节目吧。”
在回家的途中,季曾一路上都在思考,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谢长安这种不知脸皮是何物的生物?
季末开心地在两人中间蹦蹦跳跳,一手牵着季曾,一手牵着谢长安。在路人眼中看来,这三人就是美满幸福的一家子,当然,除了妈妈的表情怪异了一点,爸爸的神色过于激动了一点,其他还是挺相称的。
“妈妈,妈妈。”季末拽了拽季曾的手,笑得天真无邪,“李老师每回看见谢叔叔,都说谢叔叔和我长得好像。妈妈…”他仰起脸,带着几分期盼,“妈妈,谢叔叔他是不是…就是末末的爸爸?”
季曾一噎,本想否认,可看着季末的脸却又说不出来,任由季末将她的手指攥得生疼,她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难道要她说:乖儿子,他不是你爸爸,你的爸爸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她不忍,也绝不会这么说。
“乖末末,别吵你妈妈了。”谢长安一把抱起季末,微微笑着,“只要末末愿意,谢叔叔就是末末的爸爸,好不好?”
季末搂着谢长安的脖子,眼睛却仍渴望地望着季曾,但在看到季曾只是一味的躲避之后,眼中的亮光缓缓地变暗,直至消失。他点点头,在谢长安的脸上亲了一口,勉强笑着,乖巧道:“末末知道了。”
季曾看着儿子小小的年纪就已学会了强颜欢笑,要说不心疼自然是假的。她伸手想要从谢长安怀里接过季末好好安慰一番,可季末却一头扎进了谢长安的颈窝里。季曾的手顿时僵在了半空,她动了动嘴唇,心里苦涩难奈。
下一秒,谢长安温暖干燥的大手将季曾的手握牢攥紧,他对她微微笑着,说道:“走吧,曾曾,咱们回家。”
一路上,季曾的手始终被包裹在谢长安的手心中,她没有挣扎过,他也没有放松过,三个人就这样一路沉默着往前走。到了楼下,季末小跑着先回了家,季曾刚想跟着走上去,却被谢长安拦下。
她这才发现,两人的手竟是十指交叉着,到现在还没有松开。
“曾曾,你别难过,末末他不过还是个孩子。”谢长安轻声劝着,努力压下因季曾收回的手,而自心中产生的一种失落感。
“我明白。”季曾微微红着脸,只觉得自己的手心湿漉漉的,却又滚烫,“你…我应该好好谢谢你的,假使没有你,末末不会这么开心。”
季曾面上微微露出的羞涩,与嘴角淡淡含着的笑意,都让谢长安心神荡漾。他不由地上前了一步,不顾季曾的后退一把攥住了她的肩,语气恳切地说道:“曾曾,可不可以忘记我比你小了三岁这件事情?我喜欢你,我想照顾你和末末。也请你相信,我会一辈子对你好,对末末好。”
“我…”季曾眼神中矛盾交织,可却已找不出话来拒绝。
谢长安见季曾有一刹那的动摇,便又靠近了些,冲她微微一笑,如春风扑面。两手不知何时已经捧住了季曾的面孔,低下头,嘴唇离她鼻尖不过几寸,低语道:“曾曾…我,我可以亲你么?”
一秒钟的寂静后,回应他的,却只是一声清脆的——“啪”。
第十章
谢长安抽着烟趴在阳台上,心里依旧懊恼的要命,要是自己那天没有多嘴,而是直接亲下去就好了。可他又偏偏喜欢看季曾略带着羞涩的迷茫样子,忍不住就想逗逗她。这下可好了,弄巧成拙,不但自己吃了个耳刮子,连带着季曾也天天地躲着他。
所谓赔了夫人又折兵,大抵说的就是他这个样子了。
夕阳落下,天渐渐变得黑沉。时光过得飞快,已经临近夏末初秋的时节,傍晚吹起的风已带有一丝丝的凉意。谢长安抽完一支烟本想进屋,可楼下忽然出现的一个熟悉的身影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一身香槟色露肩小礼服,长发盘在脑后,全身上下并无特别的首饰装扮,窈窕的身材与白皙如玉的肌肤,却足以吸引每个人的视线。
谢长安不由眯了眯眼,这么晚了,季曾穿得这么漂亮是要去哪儿?
季曾蹬着细跟的高跟鞋疾步走着,根本没想到有人看着她的背影,正暗自揣测浮想联翩。前天她偶遇一个高中同学,那同学便死拽着硬要她去参加今晚的生日聚会。季曾被磨得没办法,只能松口同意了,私底下还琢磨了一番同学的衣着与请客的地点,这才回家翻出了这么一件小礼服。
待她到了目的地时天已经全黑了,礼仪小姐尽职地将她领到了包间门口。她站在外面犹豫了一会儿,刚要推门进去,门却被人从里面打开了,走出来一个长得白白净净的小伙子,一看见站在门口的季曾,愣了一下。
倒是季曾先认出了他,笑了笑,说:“你是周同吧?我是季曾,怎么,不认识了?”
周同顿时一脸的恍然大悟,扯着季曾边往里走,边很是激动道:“季曾,你个臭丫头居然还知道出现!”
里面的其他同学见着周同拉了个漂亮姑娘走进来,先也是怔了怔,而后刚要调侃,不知谁在后头喊了一句“那不是季曾么”,一下子包间里像是闹开了锅,一群人呼拥而上把季曾牢牢围在了中间。
“我说曾曾,这也快八九年了,你就好意思不和我们大家联系啊?”其中一个女孩子鼓着双颊说,“我们还以为你被外星人给绑走了。”
季曾赔着笑说道:“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今天你们怎么罚我都行,我绝对一声不吭。要不,我先自罚三杯?”
她刚刚拿起酒杯,又被寿星拦下了,“同志们,你们可是不知道啊!要不是我前天偶然碰见这个死丫头,好说歹说地给劝来了,她还是记不起咱们这些老同学的。大家说说,这罚三杯,是不是有点太轻了?”
“就是!该重重地罚!”一群人在一边起哄。
季曾苦笑了一下,二话不说地连着喝了五杯,喉咙里火辣辣的,却不知为什么连带着眼眶也酸涩了。眼前稍稍有点晕眩,她使劲眨了眨眼,这才笑着说:“这回我够诚意了吧?大家饶了我好不好?再喝下去,我可就要发酒疯了。”
有人笑道:“好了好了,你们也别太过了。”
说话的正是先前与季曾撞了个正着的周同,这厮长得唇红齿白,一张面皮光华白嫩,一身合体的浅灰色西装,倒有些风度翩翩的花花公子模样。而俊男美女的组合,恰是众人最爱调侃的对象。
“怎么的?周同你心疼了?不如我帮你问一问,咱们曾曾名花有主了没。”开口的是一个笑得贼兮兮的女孩子,说完就偏头问季曾,“曾曾,有男人了没?要是没有,不如考虑考虑咱们周弟弟,这娃儿可是暗恋你很久了。”
周同端着酒杯站在一边也不解释,只是一双亮如星辰的眼睛直直望着季曾。
季曾微微撇开眼,避开了周同的视线,笑着回答道:“男人是有一个,今年刚好八岁,正在上小学一年级。”
这话一说出口大家都有点愣住了,气氛一下子变得有点僵,先头提问的女孩下意识地说了一句:“难道你休学的那一年…”
“是时候切蛋糕了。”周同适时地打断女孩的话,转头对已是有点傻愣愣的寿星,笑了笑,说,“老高,大家都到齐了,是时候切蛋糕了吧?听说你买了个六层高的蛋糕,还不快拿出来给我们见识见识。”
老高懵懵懂懂地回过神,赶忙呼喝着让服务员把蛋糕推上来。
季曾明白周同这是在替她解围,便冲周同举了举酒杯,一饮而尽,而后又用口型做出“谢谢”二字。周同也冲她一笑,季曾只觉得一下子眼花缭乱,赶紧收回视线不敢再看,心里暗叹了一句:真真是个妖孽横生的世界。
酒过三巡,一群老同学已喝得七倒八歪。饶是躲过了不少杯酒的季曾,也觉得有点胸闷头晕,便站了起来走到包间外去透透气。
走了几步在一处敞开的窗前站定,夜里凉丝丝的微风拂面而来,将季曾的酒意吹散了不少。她望着不远处的万家灯火,不由有些晃神。时间果然是不等人的,青葱的时代仿佛还在眼前,却一眨眼已过了许多年。
季曾看着窗外兀自感叹着,蓦地一双手自身后搂住了她的腰,紧接着一方宽厚的胸膛紧紧地贴上了她的背。
“谁?!”季曾反应过来之后立刻卯足了劲去掰开搂着自己腰的手,一边手肘使劲抵着后面的胸膛,尽量将他推开一些。然而实在是力量悬殊,季曾根本无法挣脱桎梏,就在她想要高声求救时,身后的男人却低低地开了口。
“曾曾,是我…”
季曾一下子愣住了,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是顾西。但却是几秒的怔愣,很快她就皱着眉低斥道:“顾西,你放开!”
顾西闭着眼,板过季曾的肩让她面对着自己,接着又是紧紧地搂住,歪过脸在季曾耳垂上亲了一口,声音低哑略带醉意,“曾曾,我很想你…这四年以来,我每时每刻都在想着你,希望能够这样抱着你…”
季曾只觉得自己的耳垂在一寸一寸地发热变烫,她用力地推搡着顾西,又羞由窘,“顾西,你喝醉了,你先放开我!”
“曾曾…”顾西似乎根本未将她的反抗放在眼里,一手牢牢搂着她,一手攥着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一双在黑夜里亮得逼人的眼睛,就这么注视着她,神情语气中处处显示着痛苦,“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你就这么一走了之,你有没有想过我?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我恨你,我真该恨你的…”
季曾停下了挣扎,反倒是笑了起来,薄醉微红的面孔明艳不可方物,“你是该恨我的,可惜你恨不起来,你…唔…”
她的话刚刚说了一半,便被顾西突然凑过来的嘴唇给死死堵住。顾西蓦然撞上来的唇齿让季曾毫无防备,吃痛下闷哼了一声,便给了顾西攻城略地的机会。他的舌灵活地在她的唇齿间游走嬉戏,舔舐卷弄着她的小舌。
季曾脑中恍惚了一下,而后便没有丝毫犹豫地重重一咬。
顾西在刺痛下与季曾分开,双眼猩红,似乎还未酒醒,摇摇晃晃地便又要覆上来。季曾立刻反手一扬,清脆的声音在走廊间响起。顾西彻底愣住,微颤着手捂着自己的脸,不敢置信地盯着季曾。
“倘若再有下一次,我绝不会轻饶你。”季曾从容地整理着自己的头发和衣服,半垂着眼,淡淡地说了一句。
顾西沉着双眼看着季曾一步步地走远,脸上忽明忽暗之间,竟渐渐浮起了一个笑容,在晃眼的灯光下却是看不清其中意味。他默默地在那里站了许久,才转过了身,行走时手不自觉地虚虚握着,似乎手心还留着一抹温暖细腻的触感。
季曾佯装镇定地拐过走廊,心里却是愤怒到了极点。然而突然映入她视线的男人,让她不由一愣,“周同?”
周同眼中情绪变幻莫测,原本靠在走廊墙壁上的身体也直了起来,与季曾并肩站着,引着她往包间走。一边又温柔地笑了笑,说:“看你出来这么久,以为你找不到路了,所以就出来看看你。”
季曾涨红着脸,支吾道:“我…那个…”
“大家都吃得差不多,准备回去了。”周同又再次体贴地把话题扯开,“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家不安全,不如我送你回去吧?”
季曾原本是想拒绝的,可又想到说不准顾西又会从哪冒出来,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同意了。
在其余同学的一番哄闹之后,季曾惴惴不安地坐上了周同的车。不过周同一路上并没有提起刚才的事情,只偶尔问几个有关工作生活的问题,并不涉及隐私,却也恰到好处地显示出他对季曾的关切。
季曾慢慢地也就放了心,与周同胡侃乱侃着,只是每当周同问及季末时,总会敷衍两句而后将话题引开。一回两回之后,周同也就聪明地不再提起季末,而是顺着季曾的话题聊着,不时穿插几个他去国外的经历见闻。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倒也聊得兴致勃勃。
而谢长安自从看见季曾穿得漂漂亮亮地出了门后,就有点心神不宁。随便叫了外卖吃了两口,就干脆在楼梯口站着,等着季曾回来。在他不知数到第几遍星星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楼梯口,他随即瞪大了眼,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等他看清从车里出来的正是季曾和一个穿得有模有样的小白脸后,心里头已经不能用一句酸溜溜来形容了。尤其见着那小白脸还对季曾笑得一脸风骚,更是怒火万丈,恨不得跑过去把季曾给揪回来。
正是这样的愤怒,让谢长安失去了理智,从而干出了一件他想也没有想过的“禽兽”事。
那厢季曾与周同告了别,目送着周同的车消失在夜幕中。施施然转过身,刚刚走进楼梯口,就突然被人一把压在了墙上,硌地后背生疼。而后一个熟悉的,咬牙切齿的声音说了一句:“这回我不请示你了,我真亲了!”
四片柔软的嘴唇在黑暗中瞬时紧紧贴在了一起,谢长安满足地闭上双眼,脑中的思绪渐渐开始沉寂,世界上仿佛独独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季曾被困在墙壁与他的怀抱中间无法动弹,心里哭笑不得,却并没有将她推开。
暗自在脑海里翻了一翻季曾出版社出版的独家日历,低低叹了一声,原来今天是世界强吻日,实在是不宜出行。
第十一章
今天杂志社分外空闲,一干头头们不知前呼后拥地去了哪里潇洒。俗话说的的好,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因而还没有到午饭时间,季曾与关雎已经在某家菜馆里头吃饱喝足,眯着眼睛闲话家常。
关雎眼见着这两日季曾的情绪不同往常,时而发呆,时而傻笑,觉着有些奇怪。可每每她要问个究竟的时候,总被季曾打诨混了过去。不过以她过来人的经验揣测,季曾怕是已梅开二度,只是对象是哪个,还有待细查。
“我说曾曾,这几天怎么不见谢长安给你送花了?”关雎转了转圆溜溜的眼珠,意味深长地望着季曾。
季曾笑了笑,回答地滴水不漏,“兴许是他觉得太浪费了吧。”
“我可不这么觉得…”关雎嘿嘿一笑,压低了声音问她,“说不准谢长安已经是美人到手,所以不必再出这些花花招数了。”
噗——
季曾一口水还未咽下一半,便喷了出来。对面的关雎顾不得抹掉溅到她脸上的那几滴,一拍桌子兴奋道:“看看!看看!心虚了吧?被我猜到了吧?果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说,你跟谢长安进展到哪一步了?”
“你轻点。”季曾没好气地睨了她一眼,沉默了片刻,说道,“他是说喜欢我,而我也的确对他有好感。可我还没有答应他,我说我要几天时间考虑一下,等他出完差回来,我就给他答复。这期间不能以任何方式联系我和末末,影响我思考。”
关雎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这还考虑什么?!你说你要找个对末末好的,谢长安他对季末够好吧?再说加上他这么好的条件,要是错过真就可惜了!”
季曾半垂下眼,反问她:“对,你说的是没有错。可关雎,谢长安今年才二十五岁,他还年轻,再加上这么好的条件,他完全可以找一个比我更好的女人。而且,我还有末末…即便是谢长安他可以接受末末,那他的家人呢?他们可以接受吗?”
这些都是季曾一直以来迟迟不肯回应谢长安的原因,她没有安全感。就好像有一个饥饿的人,心里头只想要一个热乎乎的烧饼果腹,却突然有人给了他一碗鱼翅粥。这时候他倒是不敢吃了,生怕不过是自己的黄粱一梦。
做一个必然要破碎的黄粱美梦,倒不如实实在在地活在现实里头来得安稳。
“曾曾…”关雎伸出手覆上季曾的手背拍了拍,略带着几分歉意地微微笑着,说:“对不起,我从来不知道你竟然想得这么多。”
季曾勉强笑了笑,喉咙里仿佛像被什么哽住了,心里浪潮汹涌。心绪翻腾之间,却又听见关雎说道:“可是曾曾,你如果连一个让谢长安为你努力的机会也不给他,又怎么能怪他没有给你安全感呢?”
“听我一句,不要拒绝他,给彼此一个机会。”
“我…”季曾微微皱着眉头,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画着圈,沉吟半晌,抬眼对关雎笑道,“我再想想吧。”
关雎啪一下整个人瘫倒在桌子上,瞪着季曾故作大惊小怪,“我死了几千几万的脑细胞,连嘴皮子都快说破了,你居然就给我这么一句话?我说曾曾,我可真是佩服我自己,做了你这么多年的闺蜜,居然还没被你给别扭死!”
季曾赶紧笑着哄道:“行了行了,这顿我请,老佛爷您别动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