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帆远不由笑了,“奶奶你懂的真多!”
“真当你奶奶我老糊涂呀,过去的人穷,一口袋白面,就能当彩礼把亲事定下来,现在不同往日,讲究多着呢,要是开头没做到位,人家姑娘唠叨你一辈子!”
哪有什么一辈子,扬帆远不作声。
舟遥遥正为找伴娘发愁,四位伴娘,陆琛一位,同事一位,大学同学一位,还差一位,找谁呢?
突然灵光一现,对了,洪秀秀,怎么把她忘了,初中高中做了六年的同学,后来她去国外读大学,俩人才不常见了。但情谊深厚,不知道她回国没。
试着拨打洪秀秀的国内手机号,还真被她拨通了。
“喂,秀秀,是我,舟遥遥”
手机那头开心地大叫,“哇,舟遥遥,我想死了你啦!”
舟遥遥也高兴,“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洪秀秀高声说:“刚回来,还不到两天呢”
“这回不走了吧?”
“不走了,跟我爸一块做酒庄生意”
寒暄了会儿,舟遥遥说正题,“秀秀,我要结婚了,你给我做伴娘吧!”
“真的假的?”,洪秀秀音量拔高,“那么多人追你,我以为你要挑几年呢,这么快就要结婚了,那位得到你垂青的幸运先生是谁?”
“追我的男人哪有你说的那么多!况且都是高中时的事了,好汉不提当年勇”,舟遥遥笑,“至于那位幸运先生嘛,说了你可能不认识,他名字叫扬帆远!”
“谁?扬帆远!不是吧!”,洪秀秀大笑,“谁说我不认识他,我小时候跟我爸去他家做客,我那时五岁的光景,他十岁,长得挺清秀标志的,安安静静跟大姑娘似的,我要玩他的航模,他不许,我一把给他退了个倒栽葱,你猜怎么着,他哇哇哭了,比小姑娘眼泪还多!”末了她又说,“遥遥你怎么挑了一个娘娘腔啊,哈哈哈…”
舟遥遥也跟着哈哈哈,丝毫没意识到她俩笑话的人是自己的正牌老公。
“遥遥他以后要敢欺负你,你告诉我,我保管把他揍得满地找牙!”
“谢谢,姐们儿!还有,伴娘就定你了!”
“义不容辞!”,洪秀秀拍胸脯。
费琳琳从小金爷那里听说扬帆远结婚的消息,一脸的懵逼,连说了五个“卧槽”,惹得一旁的女伴频频翻白眼。
他打扬帆远的电话控诉,“你不够哥们,这种事怎么瞒着我?兄弟我还想给你当伴郎呢!”
“没想瞒你,只是没来得及说,你的请柬我都备好了,回头我给你送去”,扬帆远含笑说。
“新娘是谁?是咱们圈内的人吗?”,费林林好奇地问。
“是马尔代夫的那位”
扬帆远话音未落,费林林瞠目结舌,我去!
这缘分,套路深!
第二十三幕·入戏太深
毛脚女婿上门,扬帆远的内心是崩溃的。
虽然一再自我暗示,他与舟遥遥只是合作伙伴关系,对她的父母无需太过介怀,当普通长辈来对待就行。
然而还是紧张,病急乱投医地上网查攻略,诸如“毛脚女婿上门8戒”、“论如何搞定未来岳父岳母”、“初次拜访女友父母买礼品指南”…
信息繁杂,越看脑子越乱,他合上笔记本,给舟遥遥打电话。
说明困扰,舟遥遥大笑,“我说,你也太入戏了吧?”
扬帆远一愣,本能地想反驳,却发现被舟遥遥说中了,他确实非常重视舟遥遥的父母,急欲扭转糟糕的形象,给他们留下好印象。
这是跟简素怡在一起时从来没有考虑过的事,她的家人对他评价如何,他从未在意过。
一方面简素怡极少提及家人,谈恋爱期间,他只见过她弟弟。
另一方面说来惭愧,他并没有从内心深处看重简素怡的家人,他们和简素怡于他而言,完全是两码事。
为何对舟遥遥的父母非但做不到礼貌而疏远地相处,反而迫切想得到他们的认可,这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
舟遥遥糖度有点高的嗓音透过听筒传来,彷佛她人就在耳边笑语。
“不过我也理解你,毕竟第一次到陌生人家做客,谁心里不会打鼓呀。你不用担心,我会罩着你,帮你打掩护。至于我父母,他们都是那种事不多的人,我爸爱喝酒,你陪他喝两盅,再谈谈时事新闻什么的,他会立刻把你引为知己,性格天真,比我妈好哄。我妈比较难讨好,除了工作,她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喜恶,如果你人品站得住脚,比买礼物送她管用!”
舟遥遥的声音很甜,扬帆远有些舍不得挂断电话,他把听筒换到另一边耳朵,“那你觉得我的人品如何?”
“你的人品挺好呀”,舟遥遥爽快地说,“像咱俩这种意外,男人中有几个会选择留下孩子,负起责任?一般都会劝女方打掉,然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扬帆远无声笑了,“咱俩像拿错了剧本,你主张打掉,我主张留下…”
“我必须要为自己和那些男人稍微辩护下,咱们之间勉强算一夜情吧,本来就那种一夜过后什么也不是的关系,莫名其妙有了孩子,最明智的做法是打掉不留隐患,否则麻烦不断,所以你的做法挺出乎我意料的,虽说你折衷过,但已经很爷们儿了!”
扬帆远心口发热,嘴角忍不住地往上翘,舟遥遥的夸赞像她为人一样直率,她似乎不懂掩饰,有话就说。
舟遥遥自认为人文关怀做到位,是时候互道晚安了,“你不用焦虑,好好睡一觉,明天见!”
挂电话也是直接了当的风格…扬帆远摇头笑笑,跟舟遥遥聊过后,心里安定多了。
未来女婿上门,对舟家人来说也是破天荒头一遭。
沈琳问舟遥遥,“扬帆远爱吃什么菜?”
舟遥遥一脸的你问我我问谁,她统共就和扬帆远吃过两次饭,一次两家人在一起,一次吃炖肉,扬帆远都没怎么动筷子。
沈琳显然也想到了关键处,瞪了女儿一眼,“鸡鸭鱼肉,每样来一个菜,总有他爱吃的!”
“要不我们在酒店预定一桌?”,舟遥遥出主意,“或者我干脆打包回家?”
“馊主意,咱们第一次招待准女婿,就让人家吃外面买的,你也好意思说,诚意呢?不懂事!”
舟遥遥看沈琳生气,满脸堆笑,“我就说说而已嘛,我帮你做饭,我的厨艺,陆琛都夸好!”
临近中午,扬帆远拎着大包小包摁响舟家的门铃。
舟遥遥开门迎接,眼睛睁大,“哇,你带了好多礼品”
舟自横从扬帆远手中接过一部分袋子,“小扬呀你太客气了,买东西干嘛,家里什么都不缺!”
扬帆远额头冒汗,一径地说:“应该的”
舟遥遥眼尖,“爸,帆远给你带酒了,好像有五粮液,还有茅台,50年陈酿——”,她正下手摸,被舟自横抢过来。
“你毛手毛脚的,万一打碎了呢!”,舟自横旋即笑着看扬帆远,“这酒很有收藏价值,太贵重了,叔叔不能收!”
“就是给您收藏的”,扬帆远自进屋起,一直保持谦逊的微笑。
沈琳握着锅铲,从厨房探出头,“老舟,遥遥,你俩会待客吗,赶紧把人请会客厅,别杵在门口!”
扬帆远向沈琳欠身问好,沈琳淡淡嗯了声,又缩回厨房烧菜去了。
舟遥遥帮着把礼品归置好,舟自横带扬帆远去自己看书兼待客的房间。
屋内充斥着皮革和烟草的气息,深栗色的复古书架高高地嵌入屋顶,放眼望去,全都是摆列整齐的书籍。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舟自横朝门外喊,“遥遥,看茶!”
舟遥遥扒住门框,露出头,“诶,帆远,你喝什么茶?”
扬帆远定定看着舟遥遥,张了张嘴,有种又惊又喜的感觉。
舟遥遥向他眨眨眼,在父母面前,哪有连姓带名一起叫的。
“呃,都可以”,扬帆远逃也似的移开眼睛。
舟自横笑呵呵的,“你看着准备吧”
“我妈今天烧的菜全部大鱼大肉风格,喝绿茶吧!”
舟遥遥的茶刚泡好,沈琳的菜也上桌了,招呼大家吃饭。
“阿姨,辛苦了”,扬帆远落座,羞涩地说。
沈琳脱下围裙,站着为大家盛汤,“我们家平时很少开火,这次趁你做客的机会,我难得下厨烧菜,就多做了点,你吃爱吃的,我不会劝你多吃,你按自己的饭量来,重要的是吃好!”
“谢谢你,阿姨”,扬帆远感激地说,听完沈琳的一席话,他感到轻松自在多了。
舟氏夫妻待他既不冷淡,也不过分热情,令他如沐春风,情绪不再紧张,绷紧的神经松弛下来。
饭后扬帆远陪舟自横聊天,发现他会下围棋后,舟自横立即表示要杀上一盘。
三局,舟自横胜了两局,扬帆远则赢了一局。
沈琳使眼色,舟遥遥迅速领会精神,问扬帆远,“你要不要到我房间看相册?”
扬帆远看着舟自横,用眼神争取他同意,舟自横丢下棋子,笑着说:“去吧去吧,还是年轻人在一起有话聊!”
舟遥遥的房间十足的公主风。
奶昔般柔和的粉水晶色调,麻质的双人小沙发,白色小圆几上摆着相框和鲜花。
“你先坐,我拿相册”
原来真是看相册,他还以为是托词。
扬帆远在沙发上坐下,舟遥遥从五斗橱翻出厚厚的相册,轻快地走过来,在他一旁坐下。
“普通恋人都会做的事,看对方的相册,虽说我们不需要了解过深,但基本的项目还是参与下比较好!”,舟遥遥说着翻看第一页,“我成长的过程全部都在这本相册里,呐,这张是我出生时的照片,全身皱巴巴的,眼睛都没睁开,有生以来我颜值最差的一张照片非此照莫属!”
扬帆远笑了,照片中的婴儿紧闭双眼,被父亲抱着,像只红彤彤的小兔子。
“这张是我三岁的时候,长得最可爱,差不多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只要带我去买菜,卖菜的叔叔阿姨都会搭把香葱,恰好我爸又爱吃小葱拌豆腐,可把他高兴坏了!”
扬帆远一张张的翻看,如同在看一个女孩的成长轨迹,五岁她穿着粉色芭蕾鞋,在老师的指导下,第一次踮起脚尖,镜头捕捉到她惊喜的笑脸。
七岁坐在钢琴前弹奏筷子进行曲,迎来小朋友们的掌声。
“我爸说,弹琴水平高不高没所谓,主要是有个发泄情绪的渠道,钢琴的包容力像大海般宽广,每个人都能找到抒发感情的曲目!”,舟遥遥说着自己笑了,“到现在我弹琴的水准都不怎么样,我妈失望极了,她倒想我成为一个钢琴家,这个愿望只能寄托在我孩子的身上了!”
扬帆远握拳抵在唇边,轻轻咳了声,不自觉地感到有点热。
沈琳敲门进来时,两人头挨着头,肩膀挨着肩膀,正一道看相册。
她心中不禁欣慰,但愿他们能培养出感情。
按规矩,舟遥遥也得去趟扬家,拜会三位长辈。
扬帆远把她接到扬家大宅,顺着车道往外看去,舟遥遥才发现扬夫人口中“我家房子大”是什么概念。
“这得有好几亩地吧?”,舟遥遥自言自语。
“我奶奶是农村人,一辈子务农,到老还惦记着种菜,我父亲就买下这处带大庭院的房子让她种地解闷”,扬帆远笑着解释,顿了顿说,“我们不用住这里,你不要担心!”
舟遥遥笑笑没说话,假如她和扬帆远是真夫妻,住这里也无妨,空气清新,地方大,对孩子的成长有好处。
转念又想到,她虽然是假老婆,孩子却是真的,跟爷爷奶奶曾祖母住在一起天经地义。
到了大宅前,扬帆远替舟遥遥拎袋子,俩人下车。
“你去我们家带的礼物很昂贵,我按自己的水平准备的礼品,突然很不安,好怕他们不喜欢!”
扬帆远诧异,舟遥遥一路都表现得非常淡定,原来心里也忐忑。
“没关系,你人到了他们就高兴”
这话没错,再好的礼物能比得过她肚子里的宝宝?
杨家内部装潢称得上朴素,并不是舟遥遥想象中的富丽堂皇。
但从家具的用料上可以看出人家走得是低调奢华路线。
看到扬家老太太,舟遥遥叫了声奶奶。
凤姑握住舟遥遥的手拍了拍,“哎哟哟,看这小姑娘,长得甜,嗓音也甜,我老婆子越看越喜欢”
舟遥遥的长相不是妖媚挂的,美得特别明媚,属于长辈们会喜欢的类型。
再加上有肚子里的小朋友加持,急切盼重孙的凤姑能不喜欢吗?
金玲子耷拉着脸,看不出情绪。
扬振民笑着看母亲和儿媳联络感情。
一家人其乐融融。
舟遥遥打开盒子,取出一件勃艮第红的羊毛衫,“奶奶这是我特意让人为您做的,羊绒的含量比商场买到的要多,特别亲肤,还保暖,我听帆远说您经常下田干活,天变冷了,您穿上羊毛衫就不怕冻了!”,说着又取出一个小盒子,“这是计步器,研究表明,用计步器的人心脏水平更好,只要每天走7000步,能防止骨质疏松!”
扬帆远看了舟遥遥一眼,难怪她前几天向他打听祖母的尺寸。
说她大大咧咧,却原来也有细心的一面。
凤姑笑得合不拢嘴,拿着羊毛衫在身上比划。
舟遥遥从包里拿出一个珍珠母贝雕刻的珠宝盒,轻轻打开,“这是我跟节目摄制组去外地采访手工艺人时,看到这副耳饰别致,央求了那位大师很久买下的,不是什么贵重宝石,但耳坠的下弦月造型小巧玲珑,做工精致,第一次见到伯母,我就觉得特别适合您的气质!”
不用舟遥遥说,金玲子自打她打开盒子起,眼珠子就黏在耳坠上,细巧的弯月,隐约闪着细碎的光,叫人看了第一眼就喜欢。
她不爱俗气的金饰,也不喜欢暴发户气的鸽子蛋,这副耳坠倒满符合她喜好。
看来这小姑娘也不是冥顽不灵的人。
最后舟遥遥把领带夹送给扬振民,“伯父我按自己的眼光选的,希望您不要见笑!”
“不会,伯父我特别喜欢!”
“领带夹也是纯手工制作的,独一无二”
扬振民极有经验地翻看领带夹背面,果然镌刻着他的名字。
舟遥遥行云流水地应付长辈,完全不需要扬帆远出手相帮。
扬帆远在边看着,心中无限感慨,他和简素怡到底哪里出错了,他们没做到的,舟遥遥全做到了。
至少表面上她收获了家人的喜爱。
饭前间隙,他悄悄对舟遥遥说:“谢谢你为我家人做的!”
“咱们现在是同一战壕的兄弟,自然互相掩护喽”,舟遥遥笑笑,眼神狡黠地闪了闪。
凤姑等舟遥遥去后厨帮忙,对扬帆远说:“你到我房里来一下,我有话说”
25.第二十四幕·苟且生活
费林林犹豫再三,出于义气,还是把扬帆远快要结婚的消息告诉了王妍心。
王妍心冷笑,“他娶谁?简素怡?信不信我大闹婚礼现场去!我不痛快,他俩也别想痛快!”
“不是简素怡”,费林林顺嘴编瞎话替哥们儿遮丑,“女方的家长和扬帆远他爸认识,长辈撮合的,反正简素怡在国外发奋图强,一时半会儿回不了国,扬帆远抓瞎了,那他这块肉烂到哪口锅里不是烂?结婚不就那么回事么,男人是永远不会停下脚步只吃一盘菜的!”
王妍心大笑,声音愉悦,“只要扬帆远不娶简素怡,丫爱谁谁!”
费林林懵了,“你那么介意简素怡干吗?还是说你压根不想嫁给扬帆远?”
王妍心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染着朱红色甲油的脚趾悠哉地抖着,“想嫁,不过没可能了,扬帆远又不会给我机会,但是呢,机会也没给简素怡,这难道不值得买挂鞭炮放大肆庆祝一番?我倒要看看这朵盛世白莲花有什么下场,哈哈哈…”
费林林绞尽脑汁也没记起高中时,王妍心跟简素怡有什么过节。
王妍心自然不会讲,她丢开手机,伸展四肢,大大地舒了口气,兀自发笑。
笑着笑着,嘴角拉下来。
讨厌,又想起那个晚霞满天的傍晚了。
教室空荡荡的,只剩下两个人。
简素怡把期中测验的卷子发到她手中,眼神轻蔑。
数学卷头可怜巴巴的59分,及格线都没达到。
“原来也有钱办不到的事”,简素怡笑了笑。
她脸烧的厉害,犹自嘴硬,“那又怎样,你费力气考进来的重点高中,我不也照样进来了?”
“是啊”,简素怡欣然赞同,“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的不公平,富人一路绿灯,穷人寸步难行!”
她得意地抬抬下巴,“像我们有钱人,成绩好坏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爸说了,以后我可以接他的班,只有你们这些没有出路的学生才会下死劲读书,考满分又如何,将来还不是给我们有钱人当打工仔?”
“说得对!”,简素怡鼓掌,“可钱不是万能的,至少不能控制人的感情”,话锋一转,“你喜欢扬帆远,我没说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