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燃:“…………”
楚晚宁:“…………”
师昧喃喃道:“居然已经囤了那么多了么?”
那青蛟给蝜蝂洒了药水,说道:“你明日可记得早些来这里,我看你要是再迟一些,给你浇上这个增力露水,也恐怕不管用了。”
“知道了,知道了。早些来,早些来。”蝜蝂敷衍了事地应了两声,忽然又看中了墙角一块淡黄色的漂亮石子,又扯着嗓子嚷道,“小泥鳅啊——哦不,是蛟大夫,那边那块石子瞧上去不错,劳烦你把它拣来放在我背上吧。这样明天我就有四亿八万五千六百十八块石头啦。”
薛蒙忍不住走过去问:“你要这么多石头干什么?造屋子么?”
蝜蝂趾高气昂的声音从石碓下传出来,尖声尖气的:“什么?凡人?唉哟,我都多少年没见过凡人了——你问我拿石头干什么?当然不是造屋子,我岂能如此无趣!”
师昧也忍不住好奇:“那你拿它们做什么?”
蝜蝂理直气壮道:“数啊!”
“…………”
众人皆是无话可说。
旁事不叙,闲逛一圈后,勾陈上宫领着他们回到了自己的宅邸。
在街道角落里,一只巨大的贝壳竖立着,宛如凡间照壁。转后入院,见院内分为六进,宽阔气派。厢房厅堂,回廊花苑,海藻和珍珠串织成的珠帘随着水波轻轻摇曳。有的厢间暗着,有的亮着,里头透着昏黄的烛光,里面还隐隐约约传来箜篌和埙声。
与药铺一样,上神宅邸内的仆俟也是蛟人一族。
那些蛟人有的保留着尾巴,有的为了行走方便,将龙尾巴化成了双腿,只是仍然不习惯穿鞋子,都赤裸着脚在地上走来走去。
勾陈上宫见四人神色间颇有怪异,便微微一笑,淡若云烟:“诸位莫要奇怪,我与望月交好,是以同住。他曾是东海太子,这些仆佣都是他在此定居后,随他而来的。”
望月就是那条黑蛟老龙。
墨燃因为前世是从黑蛟处得了神武,多少对它最为亲切,听勾陈上宫这样说,不禁笑道:“那他在哪里?他这样的庞然大物,回到水底后,应该是化形了吧?不然这里可住不下。”
勾陈上宫点了点头,欣然道:“这是自然,不过他年岁大了,体力多有不支,方才上了一趟水面,眼下应已歇息了。你若是想见他,需得等他醒来再去。”
说话的当口,一只褐色长发的蛟人飘然而至,他弯下腰,朝勾陈上宫鞠了一躬,一开口,便是优雅飘渺的嗓音:
“上神回来了。望月殿下已将事情告诉了属下,上神是要立刻带客人们前往神武库吗?”
勾陈上宫并不先答,而是温和地往宾客处先看,见四位并无意见,便点了点头:“如此也好,另外烦劳你令厨房备些小酒小菜,待我们神武库归来之后开宴。”
众人穿过庭院深深,来到最后一进,只见院心中央栽有一株冠天巨柳,许是与凡间种类不同,这柳树仅树干就有十个成年男子合抱那么粗,树皮苍老虬劲,柳条千丝万缕垂落,有如碧绿纱帐。
薛蒙嗓音发干:“哇,这树长了多少年了?”
勾陈上宫道:“倒是不曾测算过,不过十多万年总是有的。”
薛蒙惊道:“什么树种,居然能活这么久?”
“树木的年岁原本就要比人长,何况它受着金成池的灵气滋养,所以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请各位跟紧我,神武库的入口就在这柳树树洞里。”勾陈上宫说着,忽然停下来看了一眼薛蒙。
“尽量不要去碰那些垂枝。这树已成精,是会疼的。”
但是这话说得有点迟,薛蒙已摘了片叶子下来。
只听得他“啊”的大叫一声,同时响起的还有虚空中飘渺无垠的一声呻吟,似乎有个喑哑的嗓音在轻轻叹着——“哎哟”。
薛蒙像是被雷电击中般,迅速将叶片甩出,失色道:“怎么回事?这怎么有血?”
果不其然,柳枝断裂处淌出了汩汩鲜血,那被他抛下的叶片像有生命,在地上痉挛抽搐着,过了一会儿,才逐渐宁息,躺在远处,迅速打卷枯焦了。
勾陈上宫无奈道:“都说了已经成精了。小公子怎么还……”他摇摇头,上前查看了那一截断枝,催动灵力为柳树安抚凝血。
楚晚宁道:“薛蒙,你到我身边来。不要再乱动。”
“是,师尊。”薛蒙自己犯错,只得耷拉着脑袋过去。
所幸这一段小 曲所幸并未造成太大的麻烦,楚晚宁向勾陈上宫倒了歉,对方不愧是始神,倒也大度,只笑道:“这小公子的手脚也太快了些。”
薛蒙脸涨得通红,跟在楚晚宁后面埋头走路,也不吭声。相谈间一行人穿过繁茂垂柳,来到了粗壮的树干前。近前细看,他们发现这株柳树比远瞧时更为庞大骇然,初时以为十个男子便能合抱,此时再瞧,才发现着实低估了它的粗虬。
柳干间有个树洞,与其说是树洞,不如说是个巨大的拱门,宽高都足够三个壮汉同时通过。树洞前布着数道繁复的结界,勾陈上宫一一将它们化解了,而后回首笑了笑:“里面就是神武库了,有些狭小杂乱,请诸位莫要见笑。”
墨燃好奇,跟在勾陈上宫身后就要进去,楚晚宁却似是不经意地将他揽在后面,淡淡道:“你慢些来。”自己则先身而上。
他这般举止,墨燃甚是熟稔,前世师徒四人杀怪除魔时,楚晚宁就总是走在最先头,那时他只道师尊脾兴急躁,为人又傲,不愿落于晚辈身后。然而,如今的墨燃好歹是重生的,思虑与从前不尽相同,他看着楚晚宁白袍衣摆消失在树洞的黑暗里,心中忽然飘起一丝细软犹豫——
这人抢在前面走,当真是因为兴急气傲吗?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找武器啦,补充一下三个人的惯用武器信息。
楚晚宁:
拥有天问,九歌,怀沙三把神武。
师尊擅长机甲,结界,攻击,治疗。但是个体防御极差,换做游戏的说法,他是个脆皮高爆发dps疯狗。
墨燃:
前世拥有神武不归,这辈子截止本章节,只有初级弟子破剑一把。
帝君擅长修真界第一大禁术,攻击,防御也不低。换做游戏说法,他是个不会出什么岔子的平稳输出。
薛蒙:
龙城,并非神武,但也是由上修界昆仑踏雪宫铸造的一把极品弯刀。
少主完全继承师尊,是个高攻击高爆发的打怪疯狗,由于他不会结界,防御比师尊更差。
师昧:
治疗全靠一双手,问他武器他没有。
第39章 本座的新武器
进到洞内,有一段窄小的甬道。他们踩在湖底滑石砌成的台阶上,滑腻的触感从脚底一直弥漫到心坎儿里。走过这段路,眼前柳暗花明,陡然一亮。
勾陈上宫口中“狭小杂乱”的神武库,与看起来该有的大小完全不同。这古木十分广阔,谁知里面的洞天,更是上出重霄,下临无地,牍架萦回高耸,万兵肃敛横陈。众人举目望去,竟是瞧不见穹顶,那一排排搁置着举世利器的架台,可谓气凌霄汉,巍矗无极。
武库中央,横卧一热浪滚腾的熔炼池,里面淌着橘红铁水,里面一把把尚未铸成的兵刃正浸于其中洗练。勾陈上宫所制武器,各个胜过紫电青霜之流,骇人的温度并不能摧残其半分,反而使得刃锋愈发华彩异常,龙光漫照。
最妙之处,是空中嗖嗖飞旋的各个零部,它们都受着古木内的法阵影响,可自行穿梭活动。
那些细小的花片,镶嵌的珠宝,犹如精魅妖灵,吱吱嘎嘎地满天飞舞,偶有碰撞交集,擦出晶亮火花,叮咚悦耳。
勾陈上宫回过眸来,微微一笑:“地方小了些,对不对?”
师昧:“……”
呃。
薛蒙:“……”
小?那什么叫大?
墨燃:“……”
我有句你他娘,不知当讲不当讲。
楚晚宁:“……”
勾陈上宫令薛蒙和师昧在其中随意挑选,若有看中的,带走一件便是。至于墨燃,勾陈对他颇有兴趣,换了好几把兵刃给他,却都不是太如意。
“凤鸣焦尾。”递来第十四把武器,勾陈上宫毫不气馁,“试试看这个。”
墨燃:“这……我不通音律。”
“无妨,随意划两下就好。”
墨燃依言在那把前段润亮,尾部焦黑的古琴上弹奏数下,谁知琴弦震颤不能凝绝,竟成尖锐音调。
勾陈上宫立刻把凤鸣抛到一边,法咒托着古琴归位,又换一把碧玉琵琶。
墨燃:“……这个就算了吧。”他一个大男人,娘唧唧的弹什么琵琶,这种事情也就昆仑踏雪宫那帮小白脸做的出来。
勾陈上宫坚持道:“试试。”
“……好吧。”墨燃拗不过,只得接过来依言照做,但他似乎是怨气大了些,没弹两下,居然就生生把弦给撩断了。
“……”
勾陈上宫盯着那根断弦,良久道:“你知道这弦是什么做的吗?”
墨燃道:“……你不会要我赔吧?”
“巫山神女的白发。”勾陈上宫喃喃道,“剑劈不断,火烧不断,乃是土灵精华。你居然……你……”
墨燃转头惊恐道:“师尊!我可没钱赔他!”
楚晚宁:“……”
勾陈上宫捻过那悠悠琴弦,自言自语:“木克土,你能摧毁土灵精华,难道适合你的武器,是木灵精华?”
“什么?”
“不应该啊……”勾陈上宫不知为何,瞥了楚晚宁一眼。楚晚宁捕捉到了他的目光,问道:“什么不应该?”
勾陈上宫并未立刻回答,而是抬手一挥,召出陶埙缓缓吹响,随着埙声渐落,天穹之顶忽然裂开一道血红色召唤法阵。
“姬白华,你出来。”
墨燃猛地仰起头,薛蒙和师昧也都被这边的热闹吸引。只见勾陈上宫指尖凝空,运转着天顶处的繁复法阵,紧接着,一只舒展着蓬松茸尾的狐仙破阵而出,银粉簌簌,华光流淌。
狐仙在空中盘旋环绕,款款落于墨燃面前。
这狐仙生的极为好看,离得近了,才发现是个男子,他眉心落着红殷,桃花眼眸微微掀起,怒亦三分情,周身披着华美锦衣,手中拖着一只金色的锦盒,看了勾陈上宫一眼,笑道:“上神。”
勾陈道:“我为何唤你,你应该感知到了吧?”
“属下知晓。”
勾陈问:“你觉得如何?”
姬白华笑道:“不错,可以一试。”
这俩家伙一问一答,全然没有把其余四人放在眼里。
墨燃忍不住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嗯?小仙君这就等不及了么?”狐仙姬白华粲然道,“说来有趣,我方才还未现身时,遥遥感知你的灵力,原本以为最起码是个须发尽白的老头子,却不成想,竟是个俊俏少年郎呢。”
墨燃:“…………”
勾陈上宫道:“姬白华,你先说正经的。”
“好嘛,我不过就开个玩笑而已。”姬白华眯起眼睛,茸尾甩动,“正经的是什么呢?哎呀——小勾你不要这样盯我,这个呢,实在是说来话长——”
墨燃笑道:“那能不能长话短说呀?”
姬白华也笑眯眯道:“好呀好呀,要短说的话,其实特别短。”他驱驰灵力,将手中锦盒浮悬至墨燃面前。
“来,收下它吧。”
……果然言简意赅。
墨燃接过锦盒,拿在手中翻转掂量。
锦盒金光璀璨,流光溢彩,里面也不知道究竟盛放了何种神武。只是这盒子竟然没有缝隙开口,唯一图饰,乃是盒面上的一道阴阳鱼纹,一黑一白两条锦鲤收尾相衔,组成八卦之相。
“这该如何打开?”
姬白华:“嘻嘻,开启之法,出我之口,入君之耳,其他人不得听。”
薛蒙问道:“你的意思是要我们回避吗?”
姬白华笑道:“不必诸君回避,我冒犯一下这位小仙君就好。”说着他一挥手,墨燃顿时眼前骤暗,不知何时,两人已处于一个狭小密室。
“小仙君不用紧张,这是我擅用的空间移形之术,装着武器的锦盒是我独门秘制的法宝,因此不可在众人面前把打开的法子说与你听。你别见怪。”
墨燃笑道:“无妨。不过我倒想问问,这里面究竟是什么武器,需要另以锦盒装盛?”
“这我不能告诉你。”姬白华道,“神武都是有脾兴的,这把武器不愿轻易让人知晓它的模样,你若是惹到了它,就算最后打开了盒子,它照样不认你这个主人。”
“……”墨燃无语片刻,只得苦笑道,“什么武器?脾气这般古怪。好吧好吧,你就跟我说说,这盒子该如何打开?”
姬白华见他不强行追问,心中增添几分好感,抚掌笑道:“小仙君痛快,那我也不 糊。此盒名为长相思。你也见到了,它无缝无隙,若想要打开它,必须满足两个条件。”
墨燃道:“愿闻其详。”
姬白华道:“我狐仙一族,最信情真缘善。因此第一,在这世上,长相思只有一个人能够开启。这人在你生命中极为重要,你需深爱此人,且此人也须倾心于你,待你忠诚。”
墨燃笑道:“原来如此,倒是好奇怪的要求,不过这个不难。”他还是笃信自己对师昧的情谊的。
姬白华闻言,却微微勾起唇角:“如何不难?自古人心最难测,你以为的,并不一定是真实的。我于世间盘桓已久,早已看过太多人迷失本心,不知自己心爱之人究竟是谁。这千万年来,能打开长相思的人少之又少,可以说是寥寥无几。”
墨燃奇道:“这是为什么?就算弄错人了,也可以继续找下去,大不了把认识的人都一个一个试过来,总能找到所谓的‘生命中最重要之人’吧?”
姬白华说:“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个条件了。除了你,长相思只能被一个人触碰,也就是说,你只有一次机会,如果找错了开启对象,它就将永世闭合,再也无人能够取得盒中之物。”
墨燃笑道:“难怪你要把其他人都隔开。你这话要让他们听到了,我也难处理。要是我捧着盒子找谁去看,他们就会知道我喜欢谁,这多尴尬。”他顿了顿,把玩着手中锦盒,又道:“不过你们这小玩意儿做的也真是有趣,这原来是一个只能用一次的锁眼,开错了,盒子也就废了。”
“自然是只能开一次,不然你还想开几次?”姬白华瞪他,“你们凡人红尘嬉游匆匆数十载,辜负多少良缘而不自知?要知道,世间深情譬如这长相思,选择若错,就再难回头。”
“哈哈,狐大仙你就放心吧,别人能选错,我却清楚的很。”墨燃合掌朝他鞠了鞠躬,笑道,“辜负不了这一番相思。”
姬白华看了他一眼,嗓音低缓温醇,极其优雅动听:“小仙君莫要太自信。我瞧你呢,其实是不知巫山客,不识命中人。”
墨燃一愣,笑容还兀自僵在脸上:“你什么意思?”
这个声称自己“最信情真缘善”的俊美仙人却不愿再多说,只幽幽叹了声:“无令长相思,折断杨柳枝。唉……”
墨燃没什么文化,听不懂这酸津津地掉书包,但他总觉得那狐仙是在拐弯抹角地提醒自己什么,可惜自己脑子笨,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待要再问,姬白华却微微一笑,道使命已成,挥袖又将墨燃送出了密室,自己则忽然凝住,变得僵直生硬,随后哗啦一声四分五裂,唯剩一枚乌黑的棋子落了下来,掉在他原本站过的地方。
只可惜这个情形墨燃没有看见,若是他瞧见了,湖底的很多事情,大概会就此改变……
墨燃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神武库,手中捧着长相思。其余四人正在神武库中等着他,见他回来,勾陈上宫露齿而笑,嘴角噙着一湾明朗,说道:“那小狐狸也真是有趣儿,开个盒子也要如此神神秘秘。怎么样,可知道如何打开了?”
到了这节骨眼儿,也由不得他深思了,墨燃转念一想,笑道:“好说,容易得很。”
他似是不经意地走到师昧身边:“这锁设计的精妙有趣,我想你们琢磨十年八年都未必琢磨得透。不信来瞧瞧?”
说着,似是不经意地把盒子往师昧面前一递。
灿烂流光的锦盒就在师昧面前,金色的光芒映照着师昧温柔秀美的眉眼。
“师昧,你先试试吧。”墨燃明明想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但心却纠成一团,掌心冒汗。
这是赌上他是否能够拥有新的神武的机会,应当万分慎重,但他又觉得自己已经非常谨慎,他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难道还会不知道自己最在意的人是谁吗?
他又不傻。
师昧略显犹豫,不过最终还是从墨燃手中接过了长相思。
墨燃的心顿时悬到了嗓子眼儿,然而瞪了许久,居然一切如常,并无动静。
墨燃:“……”
师昧正小心翼翼地捧着盒子,仔细端详着,指尖在阴阳鱼纹上抚过,而后奇道:“居然没有丝毫缝隙,连锁眼在哪里都瞧不出来。”
为何没有反应?!
为何师昧碰到了长相思,而长相思却丝毫没有动静?
莫非是——啊!是了!是手套!
墨燃看了一眼师昧手上戴着的御寒鹿皮手套,心中一动,正让师眛摘下再试。忽然,毫无预兆的,一只五指修长,骨骼匀称的手就伸过来,平平稳稳拿过了长相思。
墨燃如遭雷劈,惨声大叫:“师尊——!!”
楚晚宁吓了一跳,差点把盒子给摔了,但这人的淡定实在已经深入骨髓,以至于内心的凌乱居然叫人看不出来。
墨燃如丧考妣地哀嚎道:“师尊啊——!!!”
薛蒙直起鸡皮疙瘩:“叫叫叫!不就拿你个盒子吗?怎么了你?叫的跟有人抢了你老婆似的。”
“我——我——”墨燃简直都快气晕了,又不能明说,只得捂脸嚎道,“我的天……”
楚晚宁!你为什么不戴手套?!
你明明那么怕冷!
冰天雪地的我们都戴着,为什么独独是你——
忽然,墨燃愣了一下。
是了……
佩在他们身上的那驱魔海棠需要与楚晚宁掌心灵力呼应,是以楚晚宁从一开始就没有给自己买一双御寒手套。
他不戴手套,是为了护着他们。
可是自己从头至尾都没有关心他一眼,以至于直到要开启长相思了,才陡然发现最怕冷的楚晚宁,一直都是冻着的。
墨燃实在哭无泪,心道自己真是倒霉,就这样与神武失之交臂。正兀自胸口发闷,谁料到忽然之间,随着楚晚宁的指腹轻轻触过阴阳鱼,那两条金属制成的鱼就像活了一样,竟开始在盒身上灵活地盘绕扭动起来。
略微停顿。
只听得“咔、咔”两声脆响,阴阳鱼缠绵相扰,最终浮凸而起,竟然成了两柄把手,楚晚宁再转了一下把手,长相思应声裂成两半,露出了里面金光灿灿的事物。
墨燃惊呆了。
姬白华的话犹在耳边。
“长相思只有一个人能够打开。这人在你生命中极为重要,你需深爱此人,且此人也须倾心于你,待你忠诚。”
……这个人是楚晚宁?
怎么可能会是楚晚宁!
不可能,绝无可能!!他怎会深爱楚晚宁,而楚晚宁又怎会喜欢他?天大的笑话!
这一定是错了,一定是盒子不对,这盒子破了。
然而这一波的惊讶还没过,待楚晚宁拿起长相思里的神武时,又一件更令人错愕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这回惊到的不止是墨燃,其余三人,甚至是楚晚宁,脸上都微微动容。
眸子映着武器的辉煌,一束熠熠发光的细软柳藤照亮了众人面庞。
楚晚宁:“……”
薛蒙:“……”
师昧:“……”
两个字在墨燃喉咙里卡了半晌,才艰难地吐了出来,满是难以置信。
“……天问???”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这是一篇网游文,那么我们来研究一下师徒三人的死因:
楚晚宁:死于ot
墨燃:死于倒t
师昧:死于队友太猪
薛蒙:死于走位风骚
第40章 本座真是活见鬼
长相思中装着的武器正是天问,或者说,是一束和天问一模一样的金色柳藤,从纹路到制式全部如出一辙。
无令长相思,折断杨柳枝。
楚晚宁神色不定,把这束柳藤递给了墨燃,而后掌中凝光,召唤出天问,二者一比对,更是犹如照镜子一般,没有分毫相差。
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就连墨燃都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作为一个上辈子累计被天问抽了上千次的人,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金成池居然给了他一把一模一样的武器。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立在旁边的勾陈上宫。
勾陈上宫神色也显得很讶异,说道:“……而今凡间,竟会有两位木灵精华?”
薛蒙问:“木灵精华是什么意思?”
“啊,是这样。”勾陈上宫说道,“这世上元素分为五种,你们都很清楚。每个人修炼灵核,都会具有一个到两个属兴。而凡间某一属兴天赋最盛者,就是那个属兴的精华,比如曾经的巫山神女,她便是土灵精华。不过,通常而言,一代之内,同一属兴只可能存在一位精华——而木灵精华,如今凡间已经有了,我多年前,就将木灵第一的武器赠与了他。”
他说着,目光落到楚晚宁身上。
“我在铸造五把顶级神武时,原本打算每种属兴都只铸一件。其他四件在铸造途中没有出现任何差池,唯独木灵神武,它竟在熔炉之中断成了两截。”
“我道是天意,于是将那两截柳条,分别作成了两把武器。但我心中依然认为,这两把武器绝不可能同时找到主人的,于是我把其中一柄交给了姬白华,让他打了一只锦盒,以防有不轨之徒觊觎。但我没有想到……”
勾陈上宫摇了摇头,正继续感慨,忽然,墨燃手中的柳藤爆窜出一串儿异彩流光的红色花火,流淌着的金色光泽开始逐渐转变,最后成了烈火般的重红,墨燃脑中诸般念头正是混乱,想都没想,开口就道:“啊!见鬼!”
楚晚宁待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于是勾陈上宫和楚晚宁相当怜悯地看着墨燃,墨燃也很快知道他们会何会作此神情了。他其实自己也已经想了起来:
神武初次发出不同色泽的光辉,就代表着它已归顺自己的拥有者,并且想要主人替它赐名……
可惜,为时已晚。只见柳藤的银色握柄上,缓慢地出现了三个遒劲有力,翎毛丹青的字迹——
啊!见鬼。
神兵“啊!见鬼”。
墨燃:“………………啊啊啊啊!!!!”
薛蒙和师昧虽不知这个神武命名的规矩,但见眼前景象,转念一想都已明白。薛蒙于是捧腹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这种名字,也真只有你能取的出来,哈哈哈哈,好名字,好名字。师尊有天问,你有‘啊!见鬼’,啊哈哈哈哈哈哈。”
既然墨燃已得神武,薛蒙师昧也各自挑了把心仪的武器——薛蒙是一柄长剑,师昧是一管短笛,不过两人的武器都不曾发出不同的光泽,显然是还未曾驯服,不肯臣服于二人掌控中。
不过这也没什么大关系,总可以想法子的。
于是各自心情大好,到了晚上,春夜楼台华筵开,勾陈上宫从未带凡人来过金成池,盛情邀请他们住一晚再走。他初次招待凡人,自然十二分地尽心力。桌席上,觥筹交错,醴酪甘酸,鼓乐尽欢,宾主微醺。
宴会散后,勾陈上宫命侍从带客人去厢间安排寝宿,过夜休憩。
宾客上房便在神武库旁边,见到那通天巨木,墨燃又想到了方才得到的“见鬼”,于是情不自禁地将柳藤召唤而出,细细打量着。
无令长相思,折断杨柳枝。
那只名为姬白华的狐妖究竟觉察到了些什么,为什么会说出这样一句话,而他说这话的意思究竟又是什么呢?
晚上酒喝的终究酣了,连带着思绪也并不那么清晰,他只觉得当真奇怪极了,若是长相思并未出错,那楚晚宁,又为何能解开盒子的锁?
他当然不喜欢楚晚宁,至于楚晚宁深爱他……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一边思量着,一边回眸望向师尊。
岂料楚晚宁也正在身后看他,两人目光一触,墨燃陡觉心脏微颤,似乎被什么细小又尖锐的东西刺中,泛出些微妙的酸甜,未及思考,他已经朝楚晚宁露齿而笑。但这种心灵的感受不过转瞬,他很快便又后悔了。
明明那么讨厌,为何有时看到他,就会觉得很平和,很舒适?
楚晚宁倒是形容淡漠,只不过他见墨燃召出了见鬼,思量片刻,也召出了天问。
他朝着墨燃走去。
见鬼似乎脾气不太好,感受到另一个强大木灵之体的逼近,它刺啦乱窜着猩红的花火,时不时有几点爆裂溅开,落在薛蒙身上。竟是一副争强好胜之态。
而另一边,楚晚宁手上的天问似乎也感知到了同类的气息,但它与楚晚宁朝夕相处,早已磨合得很好,所以虽也战意满满,但周身金光并非如见鬼一般躁动不安,而是逐渐明亮,见主人未曾阻止,才从容不迫的变得眩目异常,仿佛打定主意了要让“见鬼”见识见识,一把出色的武器应以何种稳重姿态迎战。
两把神武,原本同气连枝。
如今一把初出茅庐,一把已身经百战。
一把红光四溅,像个着急上火的黄毛小子,上蹿下跳;一把却金辉流溢,如同凌峰绝顶的宗师,矜持高傲。
楚晚宁看了自己手中的柳藤一眼,沉吟一会儿,目光透过密室纤长的睫毛,落到见鬼之上。他说:“墨燃。”
“师尊?”
“拿起你的……”见鬼两个字似乎有些羞耻,楚晚宁顿了顿,说道,“拿起你的柳藤,和我对对看。”
墨燃满脑子浆糊不知泛起了多少个滚儿,万般莫展,他捏了捏眉心,苦笑道:“师尊不要开玩笑,饶了我吧。”
“我让你三招。”
“我从未使过柳藤……”
“十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