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一生一愣,在他身后问:“你去哪?”
“回房啊。”程放有点自嘲地说,“以后不会勉强你了,时间挺晚了,你早点休息。”
“……”
眼看着他两步到了门边,许一生抿紧了唇。
程放一手按在门把手上,临出去前又下意识看过来一眼,倏然一愣,脚步定在了原地。
许一生眼眸水汪汪的,含着些……泪光?
他看着她发呆,就瞧见她突然背过身去,咬牙切齿地说:“有你这么追人的吗?想勉强了不管不顾,不想勉强了撒手就走,自以为很有风度了是不是?滚吧,以后别进我房间。”
程放:“……”
我屮艸芔茻!
他看着她轻颤的纤瘦脊背愣了好一会,在心里飙了一串儿脏话,震惊不已,还不由自主地眨了眨眼睛。
要说女生就这点麻烦,捉摸不透。
搁其他人他早就不耐烦了,可这是心上的姑娘啊,她又一贯别扭害羞,那点小矫情也是很可爱的,他看她哪哪都是好的,当然得好好琢磨一下她这话里的意思了。
听起来有点恼羞成怒啊?
程大少爷琢磨许久还是很纠结,不过他当然晓得眼下不能走了,没听见人家说吗,滚吧,以后别进我房间。走了就不能进了,这言下之意当然就是不能走了,不但不能走,还得没有风度才行!
程放看着许一生的背影,唇角缓缓绽开笑容。
许一生话说完自己有点后悔,觉得自己这怨妇的样子实在讨厌,可这才哪跟哪啊,太主动的事情她也做不出来,再加上心里有很多顾虑,一委屈一着急就气哭了。
她正默默流泪,突然被人从后面紧紧抱住。
程放环着她腰,一俯身便将脸颊埋进她颈窝,声音低低地说:“别这样啊,我要心疼死了。”他惯会蹬鼻子上脸,这话说完自己先笑了,揶揄起来,“你怎么这么别扭啊?”
“滚。”
“不滚。”程放毫不犹豫地说,“要滚也是和你滚。”
一言不合就开黄腔,许一生简直要被他气死了,低头就重重地踩了一脚下去,毫不客气。
程放啊一声,还在她耳边呵气:“谋杀亲夫啊,轻点。”
这一下更让许一生恼怒起来,她突然挣开他手,转身就要捶他。
她从小长在程家,有些心结一旦解开人就显露出两分活泼性情,偏偏一向又柔声细语地娇弱惯了,这几拳砸在身上一点不疼,还硬生生带出两分情趣来,让程放无比受用。
他觉得自己挺贱的。
那些追着喊着爱他的他一个都不喜欢,就喜欢去惹平时不声不响的小姐姐,许一生比他大,青春期以后性子越发温柔腼腆了,而且这温柔里还有两分疏远他的倔强冰冷,就像根羽毛似的,一见面就撩得他心痒痒。
程放下意识就攥住她的手,一个用力,将她扯到自己怀里。
猝不及防,两个人抱了满怀。
均是刚洗过澡,两个人身上也都有浅浅淡淡的香,尤其许一生身上,那香味儿很诱人,好像牛奶和玫瑰花一般醉人,程放仔细闻两下就觉得骨头酥麻,抱着她问:“你沐浴露什么牌子的?”
“啊?”
程放笑起来:“好香。”
许一生有些不自在了,又在他怀里动。
这一下却让程放整个人更心猿意马了,他没和她怎么亲密过,可那一遭不晓得是梦境还是穿越的奇遇里,他却是有幸体会了一把欲生欲死的滋味。她本来又香又软,这会还在动,能不折磨人吗?
程放声音有点哑:“你别扭了啊,我都硬了。”
许一生不可置信地看他一眼,好像突然被雷劈了一般,半晌,整张脸红得不像话,低头又去踩他。
程放没躲,还在她耳边说:“早知道不让你穿衣服了。”
许一生又气又羞,还拿他没办法,总不可能拿胶带封住他嘴,只得恨恨地说:“你这脑子里一天都装什么啊,这么黄。”
“我已经成人了好不好,肯定血气方刚……”
许一生从他声音里听出一些忍耐和不满。不过,他虽然一直撩她,却也没有很放肆的乱摸乱亲,她仰头去看,发现他也正好低头看着她,那双眼眸黑亮逼人,眼角微勾,里面盛着毫不掩饰的喜爱和讨好的笑容,让他一张脸显得那么年轻帅气,让人心动。
“程放……”许一生突然被迷惑,呢喃着唤。
程放心尖一颤,感觉她柔软的手在他脸上抚摸。
这么一个动作让他脑海里炸开了烟花,他喉结忍不住滚动两下,看着她,只觉得口干舌燥。九月本来就热,两人抱了也有好一会,他的额头和鼻尖很快渗出一点细汗,他仍是压抑着体内乱窜的欢愉因子,没动,那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许一生。
他有预感,接下来幸福得要飞起。
许一生踮着脚,两片柔软的唇刚印上去,便迎来一阵狂风骤雨。
程放疯狂又放肆地亲了一会,直到嘴唇发麻,才渐渐慢下来,意犹未尽,不忍放开。
许一生被他吓到,没一会儿将人推了出去。
程放听到锁门声还是有点懵的,趴在门外可怜兮兮地哄:“别啊,时间还早呢,让我进去。”
“我要睡觉了。”
“你能睡着嘛——”
许一生一手捂紧了松松垮垮的胸衣,不肯再吭声。
她态度坚决,程放也没办法了,不过这一晚已经得偿所愿,其他事来日方长,他在门外又待了一几分钟,低头笑着回房间。
他出去的时候没有关房门,进去的时候也没留意,直到突然觉得有点古怪才下意识抬眼,这一眼简直要吓死人,他甚至下意识往后蹦了一步,大喊:“老爸你干嘛啊,不声不响地,魂都吓没了。”
程牧坐在沙发上,抬眸睨他,那审视的目光让程放头皮发紧,就听见他哼笑一声,意有所指地说:“我看你进来的时候已经没魂了。”
程放:“……”
他足足愣了好几秒,也晓得自己这老爸大抵是知道了,知道了就知道了呗,他并不惧怕,反而没皮没脸地凑上去问:“这么明显啊?”
这小子……
程牧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拿烟过来。”
程放一愣:“我又不抽烟。”
程牧哼笑一声,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程放被他这模样弄得有点不好意思了,挠着头说:“学习压力大,我就偶尔抽一根,您怎么这么明察秋毫?”他说着话,从茶几抽屉里拿出一盒烟,十分狗腿地递过去。
程牧刚要伸手接,突然叹了一口气:“算了。”
那一个娇贵的又怀了身孕,还是双胞胎,他这刚洗完澡再沾上烟味又得被嫌弃,再洗澡刷牙不得麻烦死,忍忍好了。
从前的香江大佬,眼下妻奴程度简直能感动华夏了。自己这老爸多年来在家里的地位稳步下降,这些程放可完全看在眼里,此刻瞧见他抽根烟都如此纠结,免不了有些嫌弃地说:“您这家庭地位可越来越低了啊,长此以往实在不妙,你瞧瞧我二舅,媳妇女儿变着花样地宠着呢。”
程牧靠在沙发上,训斥:“你懂个屁。”
欧阳琛那媳妇比他还大一岁呢,他们家夭夭可比他小一轮,那能一样吗?欧阳琛那个前面还有个初恋,他能不可着劲地找存在感么,作天作地的,也是够够的。
这时候,他完全忽略了陶夭也有个初恋的事实,顺带着,也忽略了每次苏瑾年和谢灵儿来走亲戚时,他自己那变着花样的作劲。
训斥完儿子的程老板很放松,倚着沙发问:“喜欢一生?”
------题外话------
应该还算粗长吧,捂脸。
晚安爱你们。
第19章【完】
程放本来也没打算瞒着,勾唇笑一下,直白地应:“昂。”
臭小子长大了。
程牧这一天里第二次产生这个感受,他目光定定地盯着程放看了一会,又坐直了身子问:“认真的?”
“不能再认真了!”程放拍着胸脯说。
有他这句保证程牧也放心许多。毕竟,以这臭小子的条件根本不缺女朋友,可他眼下十八了,也没有过一丁点乱七八糟的男女关系,除了脾气有点傲之外,基本上能让人放心。
没一会,程牧站起身说:“认真的就行,要是让我发现你欺负她,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程放:“……”
眼看着程牧抬步出门,他有些抑郁地朝他背影喊:“我说你是我亲爸么?”
“滚犊子——”
程牧头也没回地撂了三个字。
*
主卧。
陶夭已经快睡着了。
房间门被人推开的轻响将她惊了一下,她一手撑着床起身看过去,打着哈欠问:“怎么去这么久?”
“还没睡?”程牧抬步到了床边,很自然地掀开被子上去,手一伸将她整个人揽到了自己怀里。
陶夭靠在他胸膛,笑笑说:“都快睡着了啊。”说完,话锋一转又问,“他们还好吧?”
程牧出去前只说看看许一生和程放,此刻听见她问倒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想了想笑着说:“先前你还担心一生性子内向要给她介绍男朋友呢,这下好了,她和你儿子在一起,不用麻烦了。”
“……啊?”陶夭猛地坐直了身子,“谁和谁?”
程牧沉吟一下:“你不愿意?”
“怎么会?”陶夭这会倒从震惊里回过神来,连忙说,“你说一生和放儿?这怎么可能,根本看不出来啊?”
程牧揉揉她头发,将人重新搂到了自己怀里:“没看出来说明你对自己儿子关心还是太少了。我已经问过了,他一个字没隐瞒,两人现在已经在交往了,这臭小子——”
陶夭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真的?”
程牧哼笑:“我有必要拿这种事和你开玩笑?”
“这怎么行?”陶夭整个人顿时有些不好了,忧心忡忡地说,“就那小子的霸道性子,一生跟他不得吃亏啊,他还是毛头小子呢,懂什么?能负起责任吗?一生从她奶奶去世以后就越发腼腆了,平时看着也没有那个意思啊,诶你说,他不会强迫一生吧?”
“……”无语了好一会,程牧幽幽地问,“你是他亲妈么?”
哪有亲妈这么嫌弃儿子的!
一瞬间他想起刚才程放问的那句话,有点哭笑不得地说:“行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别想了。”
“那怎么行,得先搞清楚啊。”
这个消息搅得陶夭一晚上都没有休息好,第二天一早又做了好一会心理建设,直到中午实在憋不住了,趁着午饭一众人都在,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出其不意地问:“你们两个在交往吗?”
这话出口,餐厅里几个人都愣了。
陶夭问的有点突然,可在她看来这问题就得出其不意,这样她才好观察许一生和程放的样子,以此来判断他们说话的真假。也因此,问完话她就盯着许一生看,心里特别好奇。
她的脸色柔和带笑,没几秒,许一生脸红了,说不出话。
“嗯?”
“妈你干嘛呀。”程放险些被热汤呛到,擦了嘴有些不满地看着她,气呼呼道,“这么突然要吓死个谁啊?”
“我在和一生说话呢,你闭嘴。”陶夭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程放:“……”
他和许一生一样,第一时间以为家里不同意他们在一起谈,眼看着许一生都快要红了眼眶他心里火急火燎的,正待再说话又听见陶夭说:“一生你别怕他。我看这小子这几年被他那些粉丝捧得无法无天了,你要受了委屈就和我们说,看我不收拾他。”
边上几人:“……”
许一生难堪的泪光都差点涌出来了,听见她这话也着实愣了一下,有点没反应过来。
程放却回过神了,不可思议地道:“妈你是我亲妈么?”
“我不是你亲妈谁是你亲妈?”陶夭怼他一句,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的表达好像有点问题,念头一转又说,“你们要是自愿在一起我们当然是乐见其成的。一生从小就在咱们家长着,这要让嫁出去我们都不舍得呢,也不放心。可我不能自私地因为这个就对你们的感情不闻不问了。对吧?程放这年龄又小脾气又差遇事还冲动,依我看也就这张脸还不错。”
陶夭看着许一生,认真地说:“可我们找男朋友不能只看脸,主要还得负责踏实上进对你好。这对你好肯定是最重要的一条了。对不对?”
许一生怔怔的:“嗯。”
陶夭便笑了,一脸我给你当后台的表情,问她:“那你老实告诉陶夭姐姐,你是自愿和这臭小子谈的吗?”
“妈!”程放简直能被她给气死了。
边上,程一诺和程牧没忍住都笑起来,一副置身事外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许一生眼眶里泪光闪动。
陶夭看着她的样子,想了想,又说:“你上幼儿园那一年,有一天下午,我在家里闲来无事出去接你。幼儿园其实就在小区里,离家里很近,那一天天气不怎么好,我接到你再回来突然就开始吹风下雨,怕你冷,我抱着你往回走。可临到家里才发现你两只脚翘老高在空中,你还记得吗?”
许一生神色有点茫然,摇摇头。
陶夭笑说:“当时你才三岁呢,不记得很正常。可直到现在我都记得,问你原因的时候,你一本正经地说,鞋子在地上跑,要是弄脏陶夭姐姐的衣服就不好了。”
想到这久远又微不足道的一件事,陶夭却突然有点动容了。许一生就坐在她边上,她很自然地握住她的手,柔声笑说:“陶夭姐姐也好,陶夭阿姨也罢,我就是想要你知道,喜欢你这些话都不是客套话也不是场面话,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无论是眼下的程放也好一诺也好,哪怕后面我和你程爸爸可能还会有小孩,我喜欢你的这种感情是不会变的,毕竟,我们家一生从小就又乖又懂事嘛。”
“陶夭姐姐……”许一生嘴唇阖动,不知怎地叫出这个称呼。
陶夭笑着拍拍她的手:“你要喜欢程放就和他谈,不喜欢了被骚扰就让他滚,现在喜欢以后不喜欢,或者,现在就决定以后永远喜欢他,无论怎么样,开心就好,不用考虑我们的感受,明白吗?”
许一生红着眼眶,说不出话了。
泪光朦胧间,她依稀间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些事。
就在这海棠园里,那时候的程叔叔还很年轻,高大沉稳英俊,陶夭姐姐更年轻,高挑又漂亮,因为她看着比程叔叔还要小好多,她说什么也不肯叫阿姨,缠着她陪她放烟花又堆雪人。
再后来,她有了程放。
那段时间所有人像照顾大熊猫一样地照顾她,可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对她温柔又耐心,肚子都老大了还牵着她送去幼儿园,晚上回来的时候会亲自陪她做手工画画,讲故事给她听,像妈妈又像姐姐。
这么多年,她一直没变,还记着许多她小时候的事情呢。
眼泪掉下来,笑容却也跟着在脸上绽开了,许一生感觉到一股饱涨的情绪填满了她的心,好几年了,她从来没有这么开心快乐过,她看着陶夭,重重点头,笑着说:“嗯,我知道了。”
“乖。”陶夭摸了摸她的头发,笑说。
边上,宽大又干燥的一只手悄悄伸过来,程放紧紧地握住她一只手,用十指相扣的动作。
许一生扭头,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笑中带泪,程放怔了怔,终归没忍住,他又放开她的手,指尖在她手心里写:“521,13。”
我爱你,一生。
我爱你,一生。
许一生,一生一世。
落地窗外明媚的日光映进来,映着他们俩的会心一笑,让餐厅里的气氛都显得暖融融的。
程一诺侧头看见,有些无奈又好笑。
原先家里一对儿虐狗,眼下又添一对,她是不是搬出去住比较好?
可惜她才十三,爸妈应该不许,真令人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