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应该在安西那边的医院里养伤。
怎么来了?
也不知道在这里坐了多久?
怎么傻成这样?
她根本不在家啊,他这样是想找死吗?
陶夭静静地看着他,又气又怕,又心疼又难受,心里五味陈杂,心情复杂难以形容。
半晌,她蹲下身去,拍着他胳膊唤他:“瑾年?”
苏瑾年过了很久才抬头,怔怔地看着她。
“你怎么在这?”陶夭轻声问了一句,随后就看见他帽衫帽子里面,后脑好像还贴着纱布。
苏瑾年看着她,眼眶红红的,没说话。
“你怎么过来的?”陶夭看着他,又一次问。
“你在这。”苏瑾年声音沙哑极了。
陶夭却有些听明白了。
她住在这,所以他过来了。
“来,起来。”她用力将苏瑾年扶起来,靠在墙边开了门,脚下踉踉跄跄地拖着苏瑾年进去,放在沙发上。
她手下一轻,苏瑾年直接摔进了沙发里。
陶夭惊吓之后连忙俯身去查看他情况,却被苏瑾年一把握住了手腕。
她顿时又一愣。
苏瑾年手心烫得吓人。
陶夭连忙挣脱他,有些恐慌地摸了一下他的额头,这才发现他脸色不正常极了,整个人不知道高烧到多少度。
刚才自己一挥手便甩了他的手,可见他有多虚弱。
陶夭深吸一口气。
苏瑾年侧个身,整个人剧烈地咳嗽起来。
“不行,我得送你去医院。”陶夭稳稳心神,拿起手机就想要打电话。
“别。”苏瑾年抬手扯住她手,有一句没一句地说,“夭夭,别……让我和你待一会,就一会……咳咳……”
“你不要命了吗?”陶夭看着他的模样又不忍心,气急败坏问,“你怎么来的?你知不知道自己受伤了?你伤在哪?你这样淋着雨乱跑,你是想要病上加病是不是?”
“……你还会关心我。”苏瑾年喃喃地说。
陶夭一愣,站起身,头晕目眩。
她稳稳心神,小声说:“你先别说话了。我先倒杯水给你喝。”
话落,她抬步去找水。
太久没回来,家里桶装水不能喝了,她在厨房里找了两瓶矿泉水,倒进小锅里加热,顺带着泡了两片干姜片。
水烧好,她耐心地等了一会工夫,觉得能喝了,给苏瑾年端出去。
苏瑾年在沙发上晕了过去。
陶夭神思恍惚,坐在茶几上看他。
他又瘦了,紧蹙眉躺着,脸色很红,不知道身上哪里疼,微微弓着背,外套湿着,看上去像个没人管的大孩子。
应该将他送到医院去。
可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看着他,却迟迟没有打电话。
又过了一会,她在房间里拿出来一条干净的被套出来,想着先将他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来。
脱衣服的时候,苏瑾年又醒了。
“夭夭。”
“你这帽衫都湿透了,我先帮你换下来吧,然后去医院。”
“不要,不换。”苏瑾年声音低低地说。
陶夭有点恼了:“不换就这么穿着吗?你这样子给谁看啊?你想气死我是不是?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
很担心你。
她这话到嘴边,却突然说不下去。
很委屈。
眼泪顿时淌了出来,陶夭将被套拍到他身上:“你不想换算了,你就躺着吧。我将房间留给你,你躺着!”
她直起身就想走。
苏瑾年猛地一把扯住她手腕,这一下力道大得惊人,一下子将她拽趴到沙发上。
他半搂着她的肩膀,哑着声音求:“别走。夭夭你别走。”
陶夭肩头颤动不说话,心烦意乱。
“我以为自己要死了。”
“那一瞬间满脑子都是你。”
“闭上眼睛前想着你,我想啊,就算死,我也应该再见你一面,真的很想你,难受。”
“我以为走了可以放下的。”
“我放不下。离你越远越想你。”
“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我已经知道了,你是因为我妈的原因才要和我分手的。”
“我的错,我不该那么相信她,让你失望。”
“我不在乎你和其他人好过,回到我身边好不好,我们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霍东城告诉我,你说我是你的一切。”
“你也是我的一切,夭夭,没有你我什么都没有。”
“回到我身边,求你了。”
“我们说好今年暑假就结婚的。”
苏瑾年一只手紧扣着她的肩,声音急促地说着,一句比一句更急切,好像眼下不说,再也没有机会能说了。
陶夭慢慢地握住他手腕,抬起头看他。
这些话,来的太晚了。
她虽然心疼难受,脑子里却一直转着另外一句话。
快点长大……
陶夭看着他,眼泪又汹涌而出。
“你们说今年暑假就结婚?”身后,蓦地响起一道低沉阴冷的男声,将她整个人吓了个半死。
陶夭愣了许久,下意识转过头去。
程牧站在她左后方两步开外,定定地看着她。
他脸色阴冷到极致。
陶夭觉得,她好像从未见过这样的他。
两个人吵过闹过,他也没有这样。
看上去很危险。
她神色茫然,流着泪,一瞬间失语,完全说不出任何话。
“说话!”程牧又一声压抑低沉的冷喝,见她呆愣,一个箭步到跟前将她胳膊拽了起来。
陶夭被他掐着胳膊,脚尖微微离地。
程牧黑眸幽深:“我在问你话。”
“是。”陶夭点头,慢慢说,“说过的,等他毕业就结婚。”
程牧将她推到了一边去。
苏瑾年一只手撑着沙发站起来,眼眸通红地看着他。
程牧也看着他,黑眸里泛着骇人的光。
霍东城知道。
尤可人知道。
凤奕知道。
耿宁应该也知道。
他妈的……
一口血差点涌出来,程牧一手按着苏瑾年的胳膊,重重一拳砸向他小腹,将他整个人掀翻在沙发上。
“程牧!”陶夭尖叫一声,冲过去一把推开他。
苏瑾年翻个身咳出血。
他早已经没一点体力,这一下让他整个人都顿时蜷缩了起来。
陶夭一愣,一把掀开他衣服,发现他腹部缠了一圈纱布,程牧一拳砸上去,纱布上顿时浸了血。
“你疯了是不是!”她转个身气急败坏吼,“他受伤生病你看不见吗?谁让你打他的!”
话音落地,她重重地推了他一把,踉跄着要去找医药箱。
程牧扯着她衣服将她拎到手边。
陶夭在他手下胡乱地挣扎着,咬牙说:“你放开我,放开我听到没有!”
“你拿我当什么?”程牧阴沉沉问了一句,甩手将她扔进沙发里,一条腿压过去,俯身问,“你拿我当什么!”
“交易!交易你不懂吗?该给你的都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交易?”程牧似乎觉得有些好笑,低声笑。
陶夭心烦意乱地推他:“你放开我!”
“他是你的一切?”程牧突然问。
陶夭看着他,没回答。
程牧又笑了:“他是你的一切。那尤可为又是你的什么?你为了他连自己都能卖给我,他不是你的一切吗?”
“程牧!”
程牧倏然放开她:“很好。”
陶夭一只手抓紧了身侧的沙发垫,咬唇看着他。
“年龄不大,本事不小。”程牧看着她,一字一顿说,“很好。做的真不错。真本事。”
“程牧?”陶夭这下回过神了,呢喃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我烦了。”程牧突然说。
陶夭一愣:“什么?”
“你可以解脱了。”程牧看着她的眼睛,嗤笑说。
陶夭久久没说话。
程牧目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防盗门发出砰一声响。
陶夭被这响声吓得一个激灵,腾一下站起身来,追了出去。
电梯已经在下行。
她随手按了另一个,飞快进去。
电梯刚响,楼道门也发出砰一声响,她抬步追出去,站在台阶上,只来得及看清程牧越来越远的背影。
雨很大。
小区路灯晕开昏暗的光。
他大步流星地走在雨幕里,头也没回。
程牧……
陶夭低声呢喃了一句,只觉得心如刀绞,一瞬间无法呼吸。
他烦了,她解脱了。
都结束了。
这段突兀开始的关系,突兀结束。
陶夭抹了一把脸上汹涌的泪水,转个身上楼。
苏瑾年情况很不好。
她到楼上,他已经又晕了过去,腹部的纱布染了好些血,看上去分外地触目惊心。
陶夭拨了120。
拨完了又觉得怕,打电话给尤可人,语无伦次地让她过来。
尤可人连声答应。
陶夭挂了电话。
她坐在沙发边的瓷砖上,有些出神地看着苏瑾年的脸。
“夭夭!”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急切的喊声。
陶夭一转头,欧阳家几个突然出现在视线里,欧阳瑜走在最前面,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你们怎么来了?”陶夭傻乎乎地问。
欧阳四兄弟看着她,又看看苏瑾年,顿时有点明白了,小区外远远看见的那个人影,就是程牧。
陶夭一只手按着沙发,想要站起来。
腿软,差点跌倒的瞬间,欧阳琛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欧阳璟和欧阳瑾二话不说地抬起了苏瑾年,欧阳瑜拿了陶夭的包,又跟着拿了两把伞,直接拉了门。
砰一声响,房间里陷入死寂。
------题外话------
人多真是好,救护车都不用等了。
哎,我也不晓得我的点为什么这样奇怪。
熬夜码字更了大章的作者哭唧唧跪在这里。/(ㄒoㄒ)/~
176:她以后和程牧没有关系【二更】
十一点多,风大雨急。
海棠园,一楼。
张珍和一个阿姨起床查看了一下门窗各处,留了客厅里一盏壁灯,有些心神不宁地往房间走。
刺耳的刹车声突然将她吓了一跳。
“程先生回来了?”帮佣阿姨迟疑地看了她一眼。
张珍点点头:“应该是,你去睡吧,我开门。”
帮佣阿姨笑了笑,抬步走了。
张珍快步走到门口,刚从里面打开门,一阵凛冽湿气扑面而来。
“程先生!”张珍惊呼一声,有点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外套湿透的男人,声音急急问,“您怎么淋成这样?”
今天这场雨是开春以来最大的一场雨,气温都因此骤降了好几度。
程先生原本说回来晚点,留着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