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意不由扭头,男人的脸就近在咫尺,五官卸去了平日里的狠辣和硬朗,看在眼中,倒有了瞬间美好的感觉。
只是,这仅仅是层表象,封骋沉稳的呼吸声落到唐意耳中,浓密而细长的睫毛垂在眼帘下方,鼻梁坚挺,嘴唇轻薄,唐意没有过多观察,她目光越过封骋的脸,落向床头的那个闹钟。
她记得,他昨晚打电话时说,今天早上九点还有急事。
唐意蹑手蹑脚起来,封骋睡得很熟,想必还是和昨晚喝多了有关。
她找了圈,都没有找到有用的东西,唐意来到洗手间,她望着镜中的自己,封骋将她关在这里,他却能自由进出,他不让她好过,她也不会让他好过!
架子上摆着封骋的剃须刀,有手动的也有电动的,唐意拿过一把,将盖子拆开,把里面一把很小的刀头倒出来。
她回到房间,封骋侧睡着,呼吸均匀,唐意看眼时间。
八点五十。
还有十分钟左右,闹铃就要叫醒了。
她捏紧手里的刀片,想要靠这小玩意伤了封骋,那几乎不可能。
唐意有些紧张,她不知道这样划下去,这个疯子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来。
但她又实在不甘心,她反正是什么都没了,也不用再像之前那样战战兢兢。
唐意伸出手,但手臂却在颤抖,床上的封骋翻个身,手臂一下压住眼帘,似乎是要醒了。
他的左手往旁边摸了摸,应该是看唐意在不在。
她没有时间犹豫、多想了,封骋记得他开锁用的是右手,唐意拉过他的手,封骋眼睛微微张开,“你——”
后半句话还未说出来,他也没看清楚唐意的动作,她刀片落到他手指处,用力一划!
封骋倒吸口冷气,嘴里直接就尖叫了,“妈的!”
他惊忙坐起身,一把甩开唐意,床气还未挥发就直接被闷死了,他甩了好几下手臂,嘴里将唐意骂死了一百遍。
她握着刀片,神情淡冷地退到旁边。
唐意划得很深,封骋握住拇指,但血还是顺指缝间汩汩淌出,他目光阴狠地瞪向她,“你找死?”
“我还没往你脖子上抹呢!”
“X!”封骋骂了句脏话,他英俊的脸扭曲到一起,床单上也撒上了红色,他一把掀开被子起身,“我弄不死你!”
唐意往后退了好几步,说不害怕是假的,封骋刚站起来,床头的闹铃就响了。
他看了眼,一把按下去,“妈的。”
差点忘记今天还有重要的事。
封骋快步走向唐意,她一下逃到阳台上去,男人眉峰紧蹙,不止是疼,他走到门口,拇指往上一按,果然开不了。
完了!
唐意看到他的样子,心里总算有了些许快慰,封骋转身朝她走去,她居然也没那么怕了,干脆又回到房间,“你不是万能的吗?找人来开锁啊!”
封骋吃了个哑巴亏,这道门是经过精心设计的,指纹锁一旦反锁,管家的钥匙都没用,更别说一般的开锁匠了。况且,要找公司里的程序师来破解才行。
床头柜上的手机催命似的在响,封骋手指虚空朝她点点,他心烦气躁,电话也不肯接了。
“你说,你是不是找死?”
“封骋,我不想和你说话,跟你多说一句我都觉得浪费我的口水,还要多喝两口水才能补回去,你有法子自己想。”唐意双手背在身后,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
“你被弄傻了吧?”封骋气结。
唐意接了口,“我要是傻了,也想不出这么好的法子了。”
男人大步上前,就想掐住她的脖子,唐意看了眼他的手,“你不怕流血流死吗?还是喊救命吧。”
封骋按住自己的伤口,从小到大,还没有谁敢对他动刀子的。
男人冷笑下,眼神阴鸷,“想让我开门,你好离开是吗?”
唐意慢慢退步,来到酒架前,封骋怒目瞪着她,“你想都别想,我还打算把你在这关个一年半载!”
唐意脸色都变了,手臂碰触到酒架上面的酒。
她看了眼,忽然抄起两瓶朝封骋砸过去,劲道十足,多亏他躲闪及时。酒瓶撞在墙壁上,溅出来的酒全洒在了那张大床上。
封骋面容阴寒,“你给我住手!”
“横竖,都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事了,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唐意又拿起两个酒瓶,封骋本想上前,她却将酒瓶砸在了他身前,“封骋,之前我唯唯诺诺,是我害怕,想让你饶过我,现在我也豁出去了,信不信我跟你同归于尽?”
男人冷笑下,“你开什么国际玩笑?就凭这几瓶酒?”
唐意将酒瓶丢向床头柜,乒乒乓乓的声响将楼下的管家引来了。
外面传来敲门声,“封少。”
唐意一声怒喝,“滚开!”
管家一怔,在这个家里,只有这脾气古怪的封骋才对他说过这种话,“封少,您没事吧?”
“死不了!”封骋口里的火药味十足。
男人驻足在原地,“被我逮到,你就死定了!”
唐意手里捏着两瓶酒,“怪就怪你自认为优雅,在房间里藏了这么多危险品。”
她想找个安全的地方,可看封骋的样子,真想吃了她,唐意退到床头柜那边,目光看了眼,看到上面放了个打火机。
唐意忙伸手拿在掌心内,她快速走了几步,封骋在后追上。
“你别过来了!”唐意扬起打火机,“电视上都说,火碰到酒能引燃,你别逼我。”
封骋嘴角紧抿,他还真怀疑唐意是否有这样的胆量,他脚步提起,唐意打开火,也没多少犹豫,就将打火机丢到了床上。
轰地一下,整张床都烧起来了,不止这样,蔓延速度奇快,连地上的毛毯和衣物都没幸免。
封骋骂了一句,手臂遮住自己的脸,差点连头发都烧焦了。
唐意赶忙往阳台上跑,封骋逃窜了几步,火越烧越猛,差点将他困在那个圈里面。
她还真是要他的命啊。
封骋好不容易避开火光,来到了落地窗前,唐意紧紧贴着外面的栏杆,男人退出去两步,“我最喜欢的一张床,就这么被烧了。”
唐意看向下面,正好是鹅卵石铺成的小路,这要跳下去,非死即重伤。
封骋的拇指还在淌血,他大口喘着粗气,太惊险刺激了,他活到25岁,好像还是头一遭遇上这种事。
他挂上抹恶魔的笑,冲唐意说道,“越是这样我就越喜欢,我真是对你刮目相看了,好像还有点喜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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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意冷笑,“你还是想想,怎么才能不变成烤乳猪吧。”
房间内烧得不成样子,唐意背靠栏杆,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眼里潋滟的亮光令她整个人看着似乎蒙了层不真实的冷漠。
封骋盯看她的侧脸,唐意潭底烧起了一把火,她扭头,四目相接,恨不得用眼神就能将他弄死在这。
下面,传来佣人的尖叫声,“着火啦,着火啦——”
烟雾透过落地窗往外涌,唐意捂住口鼻,不住咳嗽,看来封骋真有可能变成熏肉了。
她背过身,热源冲击着背部,管家很快赶到楼下来,“快,救火啊!”
唐意止不住地咳嗽,“封骋,咳咳,这么大的火,把你烧死在这才好。”
“我死,你也休想活着离开。”
“那又有什么关系,看到你闭眼了,我也就瞑目了。”
封骋爆了句粗口,他想他平日里那么优雅淡定的一人物,今儿真是遇到刺头了。
唐意眼睛眺望向远处,蝼蚁尚要苟且偷生,更别说是一个人了,她还没活够,她多期望能跨出这个大门,“你要不想整座别墅被烧光,你就报火警。”
“你这心思,该说你玲珑剔透呢,还是愚不可及?”封骋面上没有丝毫的慌张,楼下的管家离开了,没多久,房间天花板上的灯忽然亮起,紧接着,花洒一般落下了水,密密麻麻。
封骋双手抱在胸前,“本来是自动感应的,但我觉得自己房间能出什么事?就改成了人工操纵的,小姨,你还想吃烤乳猪呢?先担心下自己怎么被生煎吧!”
唐意听到这,伸手捂住嘴,难受地干呕起来。
封骋大掌伸过去将她搂向自己,“这才几个晚上啊,有了?那我也太猛了吧?”
一架梯子送至二楼,封骋听见动静,松开手,唐意看到后,双眼明显一亮,她推了把封骋,“我要下去!”
“你搞搞清楚,这儿的每样东西都是我的,想用之前要学会怎么说好话。”
唐意没有搭理他,她爬上栏杆,封骋这点风度还是有的,等唐意下了楼后,他这才下去。
双脚刚落至地面,一扭头,唐意却跑了。
他不紧不慢站在原地,前面那扇铁门够她爬得,管家回到院子,并将一个手机递到封骋手里。
封骋看眼来电显示,然后放到耳边,“喂。”
“封少,唐小姐昨天就已经搬出去了,而且到这会都没回来过。”
“好。”
封骋抱臂站在那,“去告诉她,我让她走,给她准备身衣服。”
“是。”
管家将封骋的话带给唐意,她自然不信,但她也走不出去,只能跟着管家回屋。
封骋坐在客厅内,唐意看眼四周,封骋头也不抬道,“你坏了我签约的好事…”
她脚步立马往后退,好不容易离开这幢屋子,不想再将自己送进地狱去。
封骋搭起长腿,“我没多少时间,我还要赶去公司,待会会有人将衣服送来,你到我跟前来,说完几句话,我就放你走。”
唐意将信将疑,但还是大着胆子坐到了封骋的对面。
“你陪了我六个晚上,没错吧?”
唐意面色阴暗,每一晚都是耻辱和煎熬,可封骋不以为意,揭了伤疤疼得也不是他。
茶几上,摆着一支笔和一叠支票。
封骋嘴里念念有词,“一晚一万,你不吃亏吧?”
唐意像尊雕塑那样杵在那,动也不动。
其实,封骋对于女人向来大方,也从未给过这么低廉的价格,他拿着笔,手掌落向那叠支票,“我爸对你姐倒是不错,估计一晚不止一万,光给她的首饰就够买了一辈子了。但你毕竟是妹妹,价格不能高过她是吧?”
唐意忍无可忍,“你别给了,等我出去后赚了钱,我给你六万。”
封骋挑起眉角,目光斜睨向她,“作为我教导你的学费吗?”
“不,作为你尽心尽力伺候得辛苦费。”
封骋并没有丝毫的恼怒,“你就是嘴皮子喜欢不老实,小姨,这次我是好心好意放你回去,给你钱你还不要,你怎么给自己交代?被白玩了?”
就当被疯狗咬了几口吧。
唐意心里默默道。
“我现在就要走。”
“你这样子走得出去吗?放心,我说话算话。”
唐意闻言,干脆一次说个清楚,“以后,你别再来纠缠我,就算遇到,我们也是陌生人。”
“你是我小姨,怎么做得了陌生人?”
唐意双手放到膝盖上,“我可以只跟我姐姐来往,但她跟你们封家的事,我绝不参与。”
封骋嘴角勾起抹笑,也不知是真得笑了,还是嘲讽,“支票,你真的不要?”
她要是收了,她就真跟卖身一样了。
封骋签好字,撕下一张放到桌上,“随便你,要不要,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便起身上了楼去换衣服。
稍后,佣人拿了袋衣服进来,唐意赶紧换上。
来到铁门口,心里还是忐忑的,但保安只是看她眼,就将门打开了。
那道黑亮的栏杆缓缓向旁侧敞开,唐意喉间轻滚,那种心情,就好像刚刚走出监狱,那被困顿已久的自由总算回到了自己身上。
唐意快步出去,双脚踏上马路,她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她没有回头,因为不想再有下一次。
不知不觉,眼泪淌出来,唐意抬起头看向上空,她想,这六天,她是这辈子都忘不掉的。
极恨、极痛,又极度的绝望。
浑浑噩噩回到住的地方,唐意先给出租车司机拿了钱,然后一头闷在床上,再也不想起来。
室友担心不已,“糖糖,你到底去哪了啊?萧誊找你都快找疯了,天天打我们电话。”
唐意一语不吭,蜷缩在被子里,连个脑袋都不敢露出来。
室友转身出去,第一时间给萧誊打了电话。
唐意哪里睡得着,可她不想见人。
萧誊没多久就赶到了,走进房间,看到床铺中央突出一个人影,不管怎样,他的心总算定下来了。
他脚步缓缓上前,坐向床沿时,唐意明显感觉到凹陷感,萧誊双手将她抱住,“糖糖。”
听到这声称呼,唐意眼泪抑制不住往外淌,萧誊想将她身上的被子掀开,唐意两手拉紧被角,“不要,我想睡会。”
萧誊满眼的心疼,隔着被子抱住唐意的身子,“这几天,我找你都快找疯了,回来了就好。”
他没问,唐意到底在哪。
因为,他们都心知肚明。
以为不问,伤口就能很好地掩饰起来,彼此心里就不会痛。
唐意喉间哽咽,半晌后,才开口道,“萧誊,我们分手吧好不好?”
萧誊神色没有显露出吃惊,“我不分。”
口气斩钉截铁,又异常坚定。
唐意仍然躲在被子里不出来,萧誊下巴枕向她的头顶,“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分手。”
“萧誊,我都这样了,你不是不知道的。”
“我知道。”萧誊用力抱紧她,嘴里却犹在固执地说道,“我不分,说什么都不分。”
萧誊在宿舍整整陪了一天,两人都没吃东西,连口水都没喝。
室友下班回来,看了眼房间,“糖糖,你还是吃点东西吧,你们俩不会就这样坐了一整天吧?”
唐意坐在床中央,身上蒙着层被子,双手圈住膝盖不放,萧誊则坐在床沿,“糖糖,听话,我们去吃东西,肚子吃饱了,什么事都能过去的。”
“就是,”室友进来劝道,“多大点事啊,忍不住,你就告诉我们,忍得住,你就不要糟蹋自己的身体。”
萧誊去掀被子,这会,唐意没有像之前那样死死拽着,她脸埋在膝盖间,萧誊起身去洗手间拧了把毛巾,回到床前,将她的手和脸都擦拭一遍。
“走,出去吃烧烤。”
唐意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萧誊蹲下身,拉下她的两条腿,替她将鞋子一一穿上。
楼下的烧烤摊才支起来,因为要躲避城管,萧誊和唐意太知道这个点了。
一座桥上,随便摆了几张桌子,唐意就在桥墩那。
萧誊点好了吃的,坐到她对面,两杯大杯装的啤酒放到他们跟前,很快,烤好的金针菇、鸡翅、羊肉串等就放在一个不锈钢的盘子里,被端上了桌。
萧誊同唐意碰了下杯,她嘴角苦涩地紧抿着,萧誊尽管想装作跟平时一样,可那种恨不得将封骋杀了的神色还是藏掩不住。
唐意一点胃口都没有,萧誊拿起一块烤土豆片送到她嘴边,“这不是你最喜欢吃的吗?”
“萧誊,”唐意鼻子微酸,“我们分手好不好?”
“别说了。”他口气有些硬。
唐意擦了下眼角处,她真的很不明白,他们以前那样多好,平时,两人省吃俭用,萧誊有了自己的事业,她也找到了一份工作,下了班,跟周边的人一样,偶尔小资看场电影,嘴巴馋了,就出来吃烧烤。
每回,唐意都要算着钱点,不敢点大荤,蔬菜一块钱一串,吃个十块钱就能解馋许久了。
可是,这一切怎么突然就变了?
最喜欢吃的烤土豆片到了嘴里,味道也变了。
她看向萧誊,他也不好受,脸上的淤青到现在还没褪,唐意喝了几口啤酒,然后手掌捂住脸,眼泪淌了出来。
唐意的心结,缠绕在那打结了。萧誊本想让她出来趟后,心里就不至于那么压抑,抱着她回到宿舍后,萧誊没走,而是在床上搂着她坐了一整晚。
翌日。
敲门声传到耳朵里,室友将大门打开,没过多久,唐睿就进了房间。
唐意睁眼坐在那,唐睿看到她的样子,泪水立马涌了出来,“糖糖。”
“姐?你怎么来了?”
萧誊下了床,唐睿过去抱住妹妹,“你吓死我了。”
“我没事。”
“还说没事,”唐睿嗓音中带出焦急,“看看你的样子…”
她说不下去话了,一个劲地哽咽。
“糖糖,”唐睿拉过她的手,“我已经从封家搬出来了。”
“姐夫知道吗?”
“佣人会告诉他的,以后别喊他姐夫了,在我们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对我不管不顾,这样的男人我要不起。”
唐意有些惊讶,但没力气去多问,唐睿瞅着她虚弱的模样,“我给你去做早饭。”
“不用了,姐。”
唐睿拍了拍她的手背,起身去往厨房。
萧誊和唐睿又在这陪了一天,虽然都没提及到封骋二字,但沉闷的气氛还是令每个人都不好受着。
唐睿不放心唐意住在这,坚持要把她接过去和自己一起住。
其实都是租的房子,只不过唐睿不是合租,私密性更好些。
唐意睡在床上,唐睿很早就去买菜了,厨房里传来忙碌的声音,没多久,门铃就响起了。
唐意依稀听到外面传来一男一女的说话声,且持续了很久,她头痛欲裂睡不着,起身走到门口。
拉开道门缝,看到了唐睿的背影,以及封展年。
“打你电话怎么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