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容叙无奈的摇了摇头,“估计着你也不清楚的,阿妩…你知道每年为了实验而生的孩子有多少吗?”

叶妩茫然的摇头。

容叙竖起一根手指,“这是科研界公开的秘密,只有外面的人才不了解这个…仅仅是我龙国每年为了试验而降生的孩子大概就是这个数字左右,试验完成之后,他们的最终归宿要么是被实验室工作人员领养,要么就是SA和KA内部,当然,更多的试验品甚至都未曾来得及看一眼外面的世界就已经被人道毁灭了,科技的发展远比你想象中的更加残忍和鲜血淋漓。”

听到人道毁灭这几个字,叶妩的脸色都有些发白了。

容叙扫过叶妩的脸色,心知自己是真的吓到她了,却也只能道,“实验室出生的孩子,命运远比正常人要来得坎坷一些…小三和小四能够被妥善的安排好未来,总好过那些死在实验中的实验体们…跟其他的孩子相比较起来,他们两个其实很幸运,你不需要把他们两个看成是我跟金铛铛的孩子,就当成是你从大街上捡回来的孤儿,那样的话…无论是对我和金铛铛,亦或者对那两个孩子,都好。”

看着容叙平静到没有任何表情的脸色,叶妩只觉得车厢里有些压抑得厉害,飞快的应了一声,扭头看向车窗外。

她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无论是金铛铛,亦或者是自己的哥哥,他们只将那两个孩子当成是实验室的试验品,当成是捡回来的孩子,却绝对不会将这两个跟他们血脉相通的孩子,当成是自己的亲生孩子。

叶妩的异状,落入容叙的眼底,让他微微的怔了一下,很快的也沉默了下来。

回到在天京城的住处时,叶妩飞快的下了车,快步走了进去,容叙有意拖延了几步,落到后面,一直到看着叶妩带人进去了,容叙这才走到门口前的一颗大树下,停下了脚步,从兜里掏出个手机来,把玩在手心里,良久,终于拨通了手机上的按键,垂下眼睑,压低声音道,“百老。”

“是容叙啊,”司家族老百老的声音在电话另外一段响起,“怎么,忙完了吗?”

容叙应了一声,“嗯,忙完了,有件事情我需要跟族老们做好报备。”

“噢?说说看?”百老好奇。

容叙有些难看,“是这样的,百老…金铛铛盗取了我的DNA,用我和她的DNA,在实验室私自遭了一对双胞胎。”

“——嗯?!”

百老猛的太高了音量,声音里带着几分震惊和暴怒的意味,但又极力的压抑着,语气森森,“小叙啊,老头子我年纪大了,可禁不起你这么逗弄。”

容叙丝毫不加以辩解,坦然认错,“抱歉,是我的错。”

百老沉默良久,终于收回之前的一切情绪变化,只是语气凝重的道,“容叙,我司家没有半点对不起你的地方,甚至连你的妹妹成为司家主母,我们这群老头子也没有稍加阻挠半分,我们信赖你,相信这么多年来对你的教导,更加相信你跟司凛之间的兄弟之情…但这份信任是有限度的。”

容叙第一次有些不知所措了,沉默的站在那里,摸了摸裤兜,——他忽然想抽烟了。

百老的意思,他比谁都清楚。

当年古贞滢和容家长子的地下情曾经一度引起了两家的对立,两个人劳燕分飞之后,古贞滢却发现她已经怀了孕,为了避免麻烦,她只能将孩子生下,送回到容家,而容家长子在去接私生子的途中出车祸死了,容家唾弃容叙,不仅仅是因为容叙这个私生子的身份,更加是因为容家长子的去世。

容家容不下他这个私生子,是司家接纳了他,给予了他活下去的机会,给予了他最好的生活与最精彩的前途,需要付出的,仅仅是对司凛的忠心耿耿以及一辈子将司凛当成最重要的人。

容叙很感激司家这么多年的收养和教导,所以,当初他发誓一世不娶的时候,是心甘情愿的,更加不觉得几位老爷子有什么过错。

司家抚育他多年,未曾委屈过他分毫,允许他跟司凛一起长大,甚至在成人之后,还肯将司家的大部分权力交到他的手上,又容忍他故意隐瞒自己妹妹成为司家主母的事情,这一切的前提是他没有私心,是他对司家忠心耿耿…

娶妻生子是最容易让人滋生私心的契机,尤其是当他的生命中出现了另外几个人,会与他共同生活,会占据他的内心,会在他心里的位置越来越重,直至有一天…他可以为了自己的妻儿,背叛司家。

司家族老们的存在,是为了延续、守护家族,保证家族死士以及附庸们的忠心,要将任何背叛家族的苗头扼杀在摇篮中,普通的家族死士们尚且没有权力决定自身的婚姻,更何况是他这个司家顶尖的存在?

权力与义务是相辅相成的,他容叙从司家得到了多少东西,同样的就要付出多少,哪怕他的亲妹妹叶妩成了司家的主母,这也不例外。

家族族老们的顾虑并不是杞人忧天,换做他容叙是百老的位置,同样会做出这个决定。

“我理解您的意思,”容叙从来不抽烟,更加不可能随身带着香烟,只能从树上随手摘下一片叶子,嚼在嘴里,以缓解这份焦虑,“我申请对两个孩子服用毒药。”

用毒药来控制、掣肘,这是普通家族死士才会有的待遇,司家出于对容叙的信任,从来都没有在容叙身上用过这种手段,现在容叙和金铛铛有了孩子,甚至这两个孩子有可能导致他背叛司家,那么容叙只能主动要求对这两个孩子服用毒药,以确定对司家的忠心。

百老沉吟了一下,忽然笑了笑,“噢?我还以为你会自己主动要求服毒,没想到你居然想在这两个孩子身上用毒…你确定真的要这么做?我司家的毒药,虽然对孩子没什么副作用,只要他们不与司家作对,不背叛司家,毒药会潜藏在身体里一辈子不发作,但是万一某天…你确定你不会后悔么?”

容叙上扬了一下嘴角,淡然的应了一声:控制一个人的手段是用毒,控制一个父亲的手段却是在他的儿子身上用毒,他没有想要背叛司家的意图,自然是选择最佳的手段向司家表明自己的态度了。

只是这样一来,似乎显得对那两个孩子太过残忍了些。

可惜的是,无论是容叙,抑或是百老,其实都不是心慈手软的人物。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只有在这个时候他们才能品味出这句话的真谛。

两个孩子确实无辜可怜,难道百老或是容叙就是恶毒之辈了?

百老为司家兢兢业业、苦心孤诣了一辈子,从年轻时刀山火海的闯下来,再到老年时期带孩子,他为了司家而防备着自己一手教导出来的容叙,甚至甘愿做恶人,难道这有错吗?

容叙同样为司家贡献多年,莫名其妙的多出了两个从实验室出生的儿子,将他的生活搅合得一团乱麻,甚至引得司家族老们对他起了几分疑心,险些辜负了司家对他的信任,他选择让司家对两个孩子加以控制,难道这也有错么?

挂断了电话,容叙长长的松了口气,吐出树叶,刚转过身时,却猛地怔在那里。

门口,叶妩穿着一身居家服,站在那里,眉眼间带着一抹怒意。

“阿妩…”容叙唤了一声。

叶妩抿着嘴,“哥,你确定要这么做?”

很显然,她听见了容叙跟司家族老们的对话。

“这样是最好的选择,只要他们不会危及到司家,司家不会亏待他们的。”容叙显得极为的平静,“我虽然是你哥哥,但同样是司家的死士…百老不愿意用毒药控制我,我总要对得起他的信任。”

叶妩却觉得心里一股子郁闷之气无法发作,沉默良久,终于咬着牙,怒声叫道,“我去找百老他们说!他们不能…”

“你是司家的主母,叶妩。”

容叙抬高了音量,声音里带着一股子警告的意味,这是他第一次这么严肃的跟叶妩说话。

“你今天在司家所得到的一切地位、权力和便利,都是从司凛身上得到的…别忘了你的分寸,司家族老处置司家死士,没有你这个主母指手画脚的道理!”

叶妩红了眼圈,直直的站在那里,咬紧下唇,“哥,你也是妈妈的孩子,血液里流淌着古家和叶家的血脉…我本来是想把古氏和叶氏交给你的孩子…”

容叙心头一软,径自拾阶而上,走到叶妩面前,抬起手,轻轻的抚过叶妩的长发,叹息般的道,“傻丫头,这件事情就这样吧…他们俩的出现,将我打了个措手不及,这是我能为他们争取到的最好归宿,这份毒药,防的不是他们两个孩子,而是防止司家的权力落到外姓人的手上。”

“日后,家族若真的无人继承,或者继承者是个草包,他们两个孩子自然当仁不让,但若是家族的继承人很优秀,他们退而求其次,从旁协助,也未尝不可…权力虽好,但要付出的太多。”

说罢,容叙最后拢了拢叶妩脸侧的碎发,双手揣兜,绕过她,径自走了进去,背景依旧温和得让人觉得平静中透着一抹可靠而踏实的力量。

或许,这样看透世事的背影,才是真的他。

他在极力的维系着一种平衡,内部的平衡。

司家或许可以没有司凛和叶妩这两个真正的主人,两人是否存在,都不会对司家内部成造成什么太过强烈的影响;

但如若司家失去了容叙这个天平筹码,定然是会在顷刻之间失衡,内部外部乱成一锅粥…

不声不响的容叙,早已经在悄无声息中,成为了司家最不可或缺的一枚棋子,他或许沉默,或许平静,或许让很多人忽视他,但当他绽放出自己的光芒时,居然连叶妩这个做妹妹的也要退避三舍。

怪不得容叙宁肯委屈两个孩子,也绝不开口提及他自己离开这种事情,因为他知道呢,司家离不开他…至少在他培养出接班人之前,司家根本离不开他。

这才是真正的狠人。

用句比较俗气的话语来讲,咬人的狗不叫,大概…就是说的他这样的?

她第一次无比佩服、崇敬起这个哥哥来,第一次觉得有个哥哥是这么一件值得安心的事情,联想到她与司凛的“偶然”初遇,联想到上一辈子的某些事情…她似乎有些明悟了。

其实,容叙一直都在默默关注着她这个做妹妹的吧?

知道君明翊不是个好人,知道这场婚姻注定以悲剧收场,他不愿意让她嫁了那么一个狼子野心的男人,所以才会故意出现在那条道路上,还被“殃及池鱼”的撞了车,更甚者…当初自己的那场车祸,除了苏家姐妹之外,是不是还有他从中作梗的手笔?

上辈子受苦之际,有过不少好心人向她伸出了援助之手,只可惜是她自己看不清现实,泥足深陷,叶妩想过报恩,但是上辈子帮过她的人,这一世居然半个人影都未曾遇见过…

理由只有一个,那些人是容叙故意安排的,他见不得她受苦,只能暗中帮忙,而这一世叶妩活得恣意潇洒,容叙自然不会再安排这些人出现在她的面前。

叶妩甚至在心里浮现出一股子念头来:上辈子的司凛在那场空难里失踪,司家没有灭亡,是不是由容叙一手撑起来的?

她相信,容叙有这个本事,也有这个魄力,更加有这个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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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千字的章节,下一章应该是前世的番外。

第42章 容叙番外

我叫容叙,是南方五大族容家的二子,从出生的那一天起,便背负着私生子之名,是见不得光的存在。

从古家到容家,就好像是个皮球一般被人踢来踢去,生母古贞滢从我降生的那一刻起,就未曾正眼瞧过我分毫,几岁时便被送回了容家,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自己生父的模样,便又背负上克父的罪名,私生子克父的私生子在容家这种大家族里,是没有尊严和地位可言的。

习惯了冷嘲热讽,习惯了白眼轻蔑,习惯了所有人唾弃的身份,甚至习惯了谁都可以踩自己一脚,很奇怪的是,自己居然没有分毫的怨怼之心,只是冷眼旁观着周遭,冷漠的看着这个世界,好像自己是个局外人…

很奇怪,不是吗?

一个几岁大的孩子,应该期待一下父母亲人的关怀,希望着有一双手能够摸摸自己的头,赞许一句“小叙是最聪明的孩子”,或者至少期待一个善意温柔的微笑…

可惜,我从未曾奢望过这些。

或许是太过聪慧早熟的缘故,或许也是从未曾对任何人抱有任何的期待,我宁愿看着那些深奥晦涩的高等数学和量子力学,也不愿意看着那一张张或是冷漠、或是虚伪的面孔,尤其是瞧见容家几个老古董看见他时表现出一副吃苍蝇般的恶心模样,我便更加不耐烦应付这些人。

后来,那些个臭老头们,冷笑着对我说,“你那个生母又怀孕了,听说怀的是个女孩…你已经彻底回不去了…这辈子只能成为我们容家最卑微的私生子,却成不了古家下一任的家主…你同母异父的妹妹才是古家下一任家主…”

——我有妹妹了吗?

那一刻的心情,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没有嫉妒,没有心酸,没有怨怼,只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好奇:因为我实在想象不到,这个世界上突然会有人流淌着跟我有一半相同血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感觉。

我想看看那个妹妹,想看看她是不是跟我长得相像,想知道她是不是受尽那个女人的千万般宠爱,更加想知道,我比她差了什么,才会被抛弃…

容家的臭老头们撕开我的伤疤,便潇潇洒洒的走了,我的日子却越发安静了下来,除了看书,就是发呆,终日守在书楼里,哪怕旁人再度出言挤兑,我也再未曾动摇过半分。

再然后,我这个容家的“耻辱”,在某一天遇到了另外一个年龄相仿、一脸小大人模样的冷漠小男孩,小男孩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高等数学,冷冰冰的小脸上第一次露出一抹名为崩裂的表情,紧接着,他朝自己伸出了手,傲娇的问道,“…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不愿意。”我是如回答。

小男孩似乎第一次被人拒绝,懵了一下,扁了扁小嘴,“我好像听错了,你再说一遍?”

我瞥了一眼对方白皙的小脸以及那双标志性的银灰色眼睛,咬紧了字眼,“我说…我不愿意。”

“噢!你愿意啊!”小男孩冰冷的小脸上,隐隐的露出一抹调皮而无赖的笑容,“早说嘛!我就知道刚才自己听错了,还以为你会拒绝我呢!”

我有点不高兴了,这个小破孩真讨厌,难道他耳朵聋了,听不懂我的话吗?

刚想开口再拒绝,小男孩紧接着的话语却让我的所有话语都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我家里有很多这样的书,我都看不懂的,还有很厉害的老师教我,他们嫌弃我笨哎…你跟我回家就好了,以后你想学什么就学什么,多么厉害的老师我都可以帮你找到,由你来学习,我就可以不用学这些东西了!”

小男孩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我,全然一副认真笃定的模样。

就为了这么一个诱惑,我天真的点了点头,就把自己的一辈子卖给了他。

“好。”

长大以后,我曾无数次的后悔不迭,那个小破孩果然从小就是个小狐狸,完全戳中了我的弱点!

在我点头过后,小男孩拉着我的手,一直来到容家大院的会客厅,在容家诸多老人们的注视之下,将我推了出来,冰冷的小脸上偏偏还带着一种莫名的骄傲表情,“——我选他当我的玩伴。”

很多年之后,我还清晰的记得当时容家众人惊掉下巴的表情,尤其是那几个视我为垃圾一般的老古董,一副吃了苍蝇还不得不逼着咽下去的表情,极大地取悦了我。

我不得不承认,其实从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把那个小男孩当成我最好的朋友了,哪怕是后来百爷爷警告我:少爷就是我们司家家主,你只是陪伴他的玩伴,摆正你的位置…

他可以是我的家主,同样可以是我最好的朋友,这两重身份并不冲突,不是吗?

从古家到容家,再从容家到司家,我就好像是鱼儿游进了大海、鹰隼飞上了天空,自由、轻松而有那么一点点的快乐。

与其说我是他的玩伴,倒不如说他其实一直在陪伴着我,哪怕明知道我是容家的私生子,明知道我是不被期待而降生的,他依旧每日冷冰着小脸,做什么都要将我叫上一起。

两个年龄相仿、却同样孤单的小男孩凑在一起,成为彼此最好的陪伴。

从几岁的孩子,到十几岁的少年,我度过了生命中最充实而美好的十年。

依稀记得,两个少年第一次出国做任务,我身受重伤的蜷缩在一处山洞里,是他替我引开敌人,救了我一命,而他自己则浑身是血的侥幸爬回来…

那一次,我便认定了,——他是我一生的兄弟,哪怕是为了他与全世界为敌,我也在所不惜。

几年的时间,腥风血雨,并肩闯过,我甚至觉得我跟他可能一辈子都要这样渡过的时候,在一次追杀任务中,我浑身是血的倒在了北宁市郊外一处古老庄园外。

再度醒过来时,坐在我床边的是一位老者,“…小叙,你醒了?”

他、他居然知道我的名字?!

我下意识的想要坐起身,剧烈的痛苦传遍全身,尤其是胸口那里的枪伤无时无刻的不在提醒着:此刻的我近乎于是个废人!

意志力再强悍,也不过是血肉之躯。

老者呵呵而笑,示意让我躺好,似乎在感慨一般,“小叙,你的个性应该是像你的父亲吧?你妈妈可没有你这份意志力…当初你妈妈生孩子那会,可是疼得哭天抢地的,把我们这些人骂了个遍,最后疼得受不了了,这才选择剖腹产,而且说什么都不肯再生孩子了。”

我一声不吭的躺在那里,扫视了一眼室内的装潢,目光最后定格在老人的身上,平静问道,“…敢问老人家尊姓?”

老爷子捋了捋胡须,哈哈大笑起来,“果然是个伶俐的小子,可比我们家那个傻丫头要来得聪慧!尊姓不敢当,老头子我边北宁市豪门叶家家主叶谷垣,算起来也应该是你远房亲戚,你叫我三爷爷,或是跟你妹妹一样,直接叫我爷爷就成!”

“爷爷?”

唇边酝酿着这个陌生的词汇,我下意识的居然想起容家那几个脾气火爆的老头子们,可是看了看眼前这个笑容精明而狡诈的老爷子,饶是多年来伪装习惯的温和纯良外壳,也有些崩裂了。

老爷子嘿嘿一笑,用手指沾了沾茶水,在桌子上写下了第一个字——古,这才慢条斯理的笑道,“你生母古贞滢,姓古。”

说着,老爷子又沾了一下茶水,在桌子上写下了第二个字——叶,扬头浅笑,“老头子我姓叶…难道你就不觉得这两个姓氏有点蹊跷吗?”

我心神微动,望着桌子上渐渐干涸的字迹,不过是一个口在下,一个口在旁,联想到豪门世家背地里玩的分家把戏,就好像是林家和木家、关家和郑家、田家和申家之流,不过…古家和叶家藏得居然这么深,连司家的情报系统都没查到这两家的联系!

我心中虽然信了几分,却随之提起了几分警觉之心,静默的看向老爷子,“天底下姓叶的那么多,如何能证明叶老您所说的话呢?”

老爷子不以为忤,反而感慨般的看着我,遗憾的道,“古叶两家本是一家,老头子我被人所害,这辈子无法生育,当初你母亲古贞滢生下你那会,其实我是想将你过继来,作为我叶氏继承人的…当个堂堂正正的叶家继承人,总好过你背负着容家私生子的恶名,还给人家当起了死士。”

我不可置否的扬了扬嘴角。

老爷子将身体靠在摇椅的靠背上,一边晃悠着,一边低声道,“可惜,当初是你母亲执意不肯,宁愿让你当个私生子,也不愿意将你过继过来,无奈,老头子我只能等她再生个孩子过继…谁想到,你母亲第二次怀孕,居然怀的是一对双胞胎,两个都是女孩。”

“——嗯?!”

我猛地抬起头,直盯盯的看向叶老爷子,震惊万分,“你是说…”

“难道你就不觉得奇怪吗?”叶老爷子嘿嘿奸笑了一下,显得有些为老不尊,“古家大小姐古婀,从小足不出户,脸上被纹着图腾刺青,好好的女孩家,如果不是为了遮掩容貌,有哪个母亲会狠心到毁了自己女儿的容貌?想要遮掩容貌,自然是怕人看出点什么来…余下的话语,不由得我多说了吧?”

我彻底沉默了下来,心里所有的念头翻滚不已。

从容家走出来,再到司家站稳脚跟,我确实一直都在关注着那个同母异父亲妹妹的一举一动,娇滴滴的小姑娘,从小受尽千万般宠爱,古家上下将她视若珍宝,母亲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里,哪怕将整个世界捧到她的面前也在所不惜…

说句实话,每一次从古家传回来的情报,看着古照片里古家大小姐坐享万千宠爱时的骄纵表情,我的心里有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与嫉妒…为什么她受到所有人的宠爱,而我只能成为众人唾弃白眼的对象?为什么她可以得到母亲的爱护和珍重,而我却像条丧家之犬一般,从小被自己的母亲抛弃?

曾经唯一让我想不明白的就是我那个“好妹妹”脸上的纹路刺青,按理来说,这样被母亲千宠万宠般的千金大小姐,应该好好呵护着容貌和面庞,偏偏她却自幼在脸上纹着诡异神秘的刺青纹路,硬生生的毁掉了那张美得不可方物的面容…

如今,我倒是从叶老爷子这里得到了一个不知是真是假的答案。

“你若是还不相信的话,等你身体好一些,不如去看看我那个孙女,如何?”老爷子老谋深算的手捋胡须,“想必,以你的眼力,足可以分辨得出我孙女那张脸到底和古婀的那张脸有几分相同吧?”

“好。”

沉吟片刻,我终于下定决心,想见见那个同样被母亲抛弃的“妹妹”。

或许是同命相连,或许是感同身受,不同于看见古婀照片时的酸涩与嫉妒,当我身体渐渐好转几分,便迫不及待的透过单向透视玻璃去看那个正在摇头晃脑背书的少女…

单向透视玻璃,从我这里可以清晰的看得见径自对面的情形,从她哪里看见的,却只是一面落地玻璃墙。

我看得见她,她却看不见我。

当少女转过头的一瞬间,我不得不承认,自己有片刻间忘记了呼吸。

如果忽略掉古婀脸上的刺青纹路,眼前这个稚龄少女居然长着跟古婀一模一样的脸!

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我颤抖着手,跟叶谷垣老爷子要了一根铅笔,飞快的在纸张上画下少女的素描,又在上面填补上刺青的纹路…居然真的长得一模一样!

那一页素描纸飘飘忽忽的从我的膝盖前飘落在地,我无暇理会,只能死死的看着玻璃后面的那个少女…

花骨朵一般的年纪,明媚灿烂得犹如五月里的阳光,那双初绽芳华的桃花眼竟然与我生的一模一样,纤细的侧影坐在那里,白皙的指尖俏生生的捏着书脊,两枚梨涡绽放在唇角,笑得无邪而天真,娇憨而烂漫。

明明她也被那个女人所抛弃,明明她比自己还被更早抛弃,甚至连知情的权利都没有,她却依旧笑得那么的烂漫无邪…

有那么一个瞬间,我几乎爱上了这一抹笑容,血脉中涌动着一种叫做血浓于水的感情,几乎让我下意识的就想要呵护她一生一世!

我希望她能过得比我好,希望她能一直这么天真的过下去,希望她可以得到世间最美好的一切,希望她可以一生无忧…

我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我希望她能得到。

因为,她是我的妹妹,我的亲妹妹!

因为,她与我一样,是被自己亲生母亲所抛弃、放逐!

我被放逐之地,好歹是我生父的家族,容家再唾弃、再鄙视我这个私生子,只是言语上的伤害,不会伤及我分毫;

而她——我的亲妹妹,却是被陌生人抱走,从此以后,是生是死,是好是坏,只能由他人来掌控!

不!她是我容叙的亲妹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古婀自然有那个女人来疼爱,那么她就由我这个不称职的哥哥来疼爱吧…

我会保护她。

“现在,想必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吧?”叶谷垣老爷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转动轮椅,回首看向那个老谋深算的叶老爷子,沉默良久,终于开口问道,“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你救了我一命,现在又把古叶两家的秘密告诉给我…立下于人,必有所求,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事先声明,如果是想利用我从司家这里得到好处的话,那你就不要开口了,司家与我有恩,我不会做出任何损及司家的事情。”

叶谷垣老爷子无奈的笑了笑,揉了揉自己腹部上方的位置,脸色似乎不大好看,“不需要这些个…你想太多了,老头子我也没那么大的野心,只要让阿妩这丫头以后好好的就行,老头子我就是想托付你偶尔照看一下这丫头。”

我诧异的看向叶老。

叶老重重的叹息了一声,压低声音道,“老头子我前段时间去做身体检查,已经是肝癌中晚期了,就算是做化疗,也顶多坚持个三四年左右…那会,妩丫头才十六七的年纪,我是在放心不下她。”

说着,老爷子径自盘膝坐到地板上,苦笑着道,“也不怕你笑话,老头子我当初年轻气盛,被一家奸佞小人所救,娶了个灾星进门,就是我现在的那个老婆子,她跟她堂哥勾搭成奸,又给我下药,生下两个孽种,还以为我不知道…害得我这一脉断子绝孙,替他人养孽种!最后我是实在没办法,只能求到古家,将你妹妹抱养过来。”

“你妹妹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好歹跟我有血缘关系,又是我把她从小教养大的,她就是我亲孙女!这一点你可以放心,只要老头子我在一天,就不会让她受半点的委屈…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万一我死了,你妹妹自己独自面对家里那群喝血吃肉的蛀虫,她又是要继承叶家门楣的,守着偌大的家业,外面豪门世家又是一群豺狼虎豹,她一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怎么可能守得住叶氏这数百年的基业!”

“老爷子我没办法,只能给她订了一门婚事,希望她以后有婆家能帮衬着一把,就算损失些钱财也没事,只要她能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叶家的家业不在她手上败光,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凝重的看向那个苍老的老人,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是看他那般犹如托孤的举动,话到了嘴边,终于还是没说出口。

老爷子好像在发泄一般,絮絮叨叨的继续道,“给她找的婆家是我们本地世家之首君家,君家作风强硬,又素来有手段的,有这个靠山你妹妹也能轻松点,再加上君老头倒是个人品不错的,我也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将你妹妹嫁进去…只是他家那个老太太是个有手段、有野心的,我瞧着这个老太婆有些阴森,有君老头镇着倒还好,万一君老头也翘辫子了,妩丫头的将来也有点玄…”

“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怎么照看她?”我直接打断了叶老爷子的絮叨,直截了当的问道。

叶谷垣扯了扯胡子,“你有你自己的事业和工作,我也不会强求你要一直盯着她,你只要确保妩丫头还活着,那就行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叶氏的家财可以散尽,叶氏的基业可以毁掉,但叶家的血脉不能断绝!老头子我救你一命,就算是挟恩求报,只求你将来真的有那么一天,保妩丫头一条性命!”

老爷子居然求我保护我自己的妹妹?

我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万分笃定的道,“不用你说,我也会保护她的。”

叶谷垣老爷子也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真的放了心,坐在地板上,形容间居然有些枯槁的味道…他是真的一天天在熬日子,做化疗并不好受,如果不是守着年幼的孙女,如果不是守着叶氏这偌大的家业,他真想干脆死了算了!也省得这么煎熬下去。

我沉默的看了看叶老爷子,又将视线从老爷子的身上挪到玻璃后面少女的身形之上,天真无邪的妹妹,笑容里带着一抹无忧无虑的烂漫明媚,活泼灵动的眉眼间满是愉悦和欢心,哪怕是背诵着晦涩难懂的古文,眉头轻皱时,依旧透着一股子风华无双的味道,唇角向上扬起,也不知道是真的在笑,抑或只是天生的笑脸…

留在叶氏庄园养伤的这一个月里,我没有与她见过面,只是透过单向透视玻璃静静地凝望着她,更加不会将这么个残忍的真相告诉给她,现实太过冰冷残酷,还是让她永远都以为自己是叶世峰和纳兰如卿的长女吧,那样的话,笑容才有可能一辈子都停留在她的脸上。

一扇玻璃墙,隔绝的是两个世界…我的世界已经充斥着灰暗的色彩,就让她的世界永远停留在斑斓缤纷之中。

------题外话------

啦啦啦~番外到了…

新书还没考虑好要写什么,愁死我了。

第43章 容叙(二)

前世。

我是找到了我的另外一个妹妹,另外一个跟我有着相同命运的妹妹,同样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所抛弃,同样的孤苦伶仃一个人。

那一个月的养伤过后,我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叶家庄园,带着叶家与古家的秘密,重新回到了司家祖宅,再一次看见司凛时,他显然因为我的失踪而消瘦了几分,再见的第一面,就怒气冲冲的给了我一拳。

我揉了揉还没好利索的伤口,无语的看了一眼面前这个急红了眼睛的稚嫩青年,“我不是给你留暗号了吗?”

“那是你一个多月前的暗号!”青年有些愤懑,似乎也意识到对方的伤口还没好,下意识的将第二拳收回,瞪了一眼,“一个多月,足够有诸多变故了,我还当是你已经…”

“他们想留下我的命,还忒嫩了点。”

青年微微而笑,“那就好…你这一个多月藏哪去了?”

我飞快的回答,“在深山老林里养伤。”

并非是我有意隐瞒这一个月的经历,只是一边是自己的母族,一边又是自己的好兄弟,为了成全这份兄弟之情,却要将母族隐瞒数百年的秘密告知出去,古家那般势大也就罢了,可叶家只是边北郡最普通的一个豪门,又是叶妩那么个单纯的小姑娘来继承,根本禁不起折腾,也承受不起司家的注意。

上层的注意,对于一家最普通、最卑微的豪门而言,只是一场灾难。

说我自私也好,说我忘恩负义也罢,一边是我的亲生妹妹,一边是对好兄弟的隐瞒,如果隐瞒一件可有可无的事情,可以给我妹妹少带来一些麻烦的话,那我宁愿这么做。

所以,在回来之前,我就已经无数次的打好腹稿,答案便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这个答案落入青年的耳朵里,却让他意外的看向我,神色间带着一抹惊讶和错愕的味道,语气无比笃定的道,“容叙,你是不是忘了我学什么的?”

我面露尴尬之色,差点忘记了,应用心理学,最会察言观色的一类人,也可以最清晰的感知到我是不是在说谎。

在提问与对答的情况下,一般人显然是应该回忆一下,才会作答,而如果回答的速度太快,显然是对方早已经答案烂熟于心,做好了万全的准备,那么答案是真是假,就真的有待商榷了。

我张嘴,想要说些什么,青年却朝我摆了摆手,“容叙,你不用解释,我只问你,你这一个月的时间,可曾做过半点危害或是有可能危害到我司家的事情吗?”

“这个自然没有!”我沉吟了一下,断然回答,“这一次,只是涉及到我自己的某些私事…”

“那就行了,你既然不想说,我也不会再追问下去。”青年轻笑了一下,“我信任你,也希望你不会辜负我的信任。”

我苦笑,对青年郑重点头。

“不过嘛…”青年拍了拍我的肩膀,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我这一关好过,百老他们那群老狐狸们那一关可不好过…你还是自己想想要怎么向他们解释你这一个来月的去处吧。”

我立刻垮了脸,苦笑不已。

好不容易在青年的帮助下,糊弄过那群老狐狸们,日子似乎恢复了平静,只是对于我而言,日常的工作之外,还多了一项日常任务——每个月都要单独将北宁市的消息挑出来,仔细分辨其中的讯息,以确定我那个孤苦伶仃的妹妹是不是过得好。

之所以以一个月作为周期,一来是不愿意将这件事情被任何人察觉到,周期长,却相对的保险一些,也能将妹妹藏在暗中,不为任何人所察觉;二来,也是因为情报系统内部错乱,人心叵测,大权旁落他人,尤其是负责监察的SA尽数落到骆惊天的手上,司家手上的底牌虽多,但到底比不得SA庞大的监察系统,根本无法做到尽数监控的地步,我自然而然的也就无法得到足够多的情报。

再然后,便是我和青年两人联手,将白静母子三人拿捏在手上,以此来威逼骆惊天交还SA权力。

这事虽然说起来简单,但想逃脱出SA无孔不入的监控,将母子三人安全带回,死里逃生多次,才侥幸钻了空子,得意达成目的。

骆惊天不愧是对白静母子情深如许,居然真的舍得用权力交还三人,只是交易的那一天…我分明看得见,司凛狭长眉宇间隐隐压抑着的痛苦与怒火。

骆惊天逼死了他的母亲,只为了这份权力,可现在——他居然为了那母子三人,可以放弃这份权力!

如果你不爱他的母亲,为什么当初又要娶她?又要给她希望?

情之一字,害人不浅,也是在那一瞬间,我突然厌恶起了男女情爱。

SA权力回归,司凛与我也越发忙碌了起来,起先我还能保持着每个月检查一遍北宁市和叶家的情况,再后来,当我发现我那个远在北宁市的妹妹居然爱上了她那个未婚夫时…我没由来的有些恨意与不甘,恨这个男人夺走了我妹妹!恨我妹妹居然真的对旁人付诸感情!

司柳的绝望时时的浮现在我的脑海里,只要想到我的妹妹居然真的对别的男人死心塌地、赴汤蹈火时,我的情绪便濒临到失控的边缘,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自己珍藏多年的宝贝突然被别人偷走,甚至一度偷偷把君明翊做掉,是不是会好受一些?

只是,当我看着图片里的叶妩,朝着君明翊笑得满脸幸福甜蜜的模样,又有些下不去手…

我在害怕,害怕她恨我,害怕那般甜蜜而纯真的笑容从她的脸上消失,更加花一般的年纪却就此枯萎凋零。

既然如此,那我也只能放手了…

因为我怕自己控制不住会杀了君明翊,更加会控制不住自己一步步的接近我的亲妹妹,汲取世间那最后的温暖。

她既然选择了君明翊,成全和放手,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

我不可以以保护她的名义,去干涉她的人生。

只是当某一天,我在电脑的情报库里看见北宁市豪门叶氏与世家君家联姻这一条消息时,整个人几乎懵在那里…居然这么快就结婚了?算算时间,叶妩才刚二十岁吧?君家这么急不可耐的想要将她娶进门?

心里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我下意识的在资料库翻看起了君明翊和君家众人们的资料,尤其是看到君明翊的过往资料以及某些隐秘时,险些将面前的电脑砸了。

那个男人,果然不是好东西!

一边哄骗着叶妩的感情,一边跟自己的亲嫂子苟合,在外面还仗着自己那张俊脸各种招蜂引蝶、勾勾搭搭,就这种货色…怎么有资格娶我容叙的妹妹!

“你这是怎么了?”青年推门而入,瞧着我脸上的铁青之色,不由得肆意而笑,带着些许讥嘲口吻的笑道,“脸色这么难看?气性这么大?啧啧,我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呢…居然把你脸色气得铁青一片,这可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我眼神幽幽的瞟了一眼对方,神色不善,一改外人面前的纯良温和表情,而他则邪气中带着点痞子的劲,相较于外人面前杀伐果断、邪肆冷峻的形象差了一大截。

反正两个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谁还不知道谁的秉性?有什么好遮掩的?

“没怎么。”我强压下脸上的不愉之色,朝着对方微微点了点头,“你不是说想去各处的附庸家族那里转转嘛?我们什么时间出发?”

青年诧异万分,“你昨天不是还说我最近的行程比较紧,没时间出去转吗?”

我推了推眼镜,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行程紧也不差这几天…而且,我们俩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休过假了,不是吗?”

青年:“…”休假?呵呵哒,你特么的从接手工作开始,什么时候主动休过假!摔!

抵达北宁市时,正好是5月2日当天,我特意要过驾驶员的位置,主动张罗着开车,青年面露狐疑的瞅了我一眼,倒是一声没吭,任由着我故意绕了一个大弯的从北宁市最繁华的一条大道上行驶,在一个路口上与一排低调婚车并肩而行,青年倒是一直低着头忙碌不已的,恰恰漏看了我此时此刻脸上的笑容…

我不徐不慢的开着车,不动声色的尾随在新娘婚车的斜后方,甚至从我这里依稀可以看得见婚车驾驶室上貌似是个高挑魁梧的女人,以及陪伴在她身边的那个小桥伴娘。

一直到对面的那辆银色车子从斑马线后面猛地冲了出来,直接奔着婚车那里撞去!我的车子也猛踩油门,紧随其后…

砰!砰!先是银色车子与新娘婚车相撞两车相撞,再然后是我开着的车直接追尾,一前一后两辆车子跟个夹心饼干似的撞在一起,看得让人心惊肉跳。

我倒是对这一切早有预谋,只是貌似忘记了坐在后排看文件的某个人…

青年呆愣的借着后视镜看向我,手上的文件散落一地,一副快要傻掉的模样:车祸?

居然特么的是车祸!

开玩笑吧!

容叙开车,什么时候出过车祸?

他司凛出门,什么时候遭遇过车祸!

而且居然还是追尾这么没有技术含量的事情!

借着后视镜,青年发懵的表情落入我的眼底,我沉默了一下,推了推眼镜,“歉意”的道:

“抱歉…手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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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这是三千字,晚上七点,还有一章三千字,么么么哒~

第44章 容叙番外(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