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也没有期待他的答案,声音如游丝般再度扬起,“父亲意外跳楼,连我都觉得诧异,我做不到你这么冷静,所以,千万不要让我知道这件事与你有关,否则......”
话说到这儿没有继续说下去,苏冉轻轻阖眼,再睁眼時,瞳仁之中有的就剩下麻木和淡漠,走出了书房,彻底离开了豪宅......
书房的门终于掩住了她的背影,像是一抹无声无息的魂灵漂游夜阑。
厉冥禹点燃了一根烟,淡淡烟雾缭绕左右,将目光收回后落在了苏冉散落的文件上,拾起翻开,文件上的逐字逐句都是当初和晋鹏精心拟定的,这只老狐狸就是在他离世后都要为苏冉保障最后一份利益。
又拿起离婚协议书,他的目光变得更加暗沉,将手中的烟捻灭在烟灰缸中后,若有所思地对折,然后再折叠,很快,离婚协议书成了一个纸飞机,手一抬,纸飞机顺势飞了出去,在空中飞旋一圈后落在了地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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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个钟头,圣诞节即将过去,天空依旧飘着鹅毛大雪,整个城市笼罩在皑皑的雪雾中,望不穿的夜色,连星子都被遮去了光亮。
苏冉漫无目的地走在雪里,眼泪已经洒下了一路,最后到只剩下红肿疼痛,她想,也许眼泪已经干了。
双脚已经冻到麻木,连身子都是凉的,但再怎样,也抵不过心中的寒凉。
这一年的这一天,上天像是跟她开了场玩笑,仅仅一天的時间便让她尝尽了彻底失去的滋味,仅仅只用了几个小時便让她从天堂坠入了地狱,她是那么爱厉冥禹,爱到可以为了他去发疯,却忍受所有的寂寞,她是那么珍惜与和薇的姐妹情,却因为一个男人而失去了这份姐妹情。
这一天,是她的一场浩劫,彻底将她幻想的翅膀折断。
终于,在一座钟楼前停住了脚步,她累了,真的很累。
抬头看着钟楼上的指针,一格一格地跳动着,透着哥特式的冷漠和机械,四周的彩灯多少透着一些暖意,飞雪在各色的圣诞树前围绕着,像是长了翅膀的精灵。
十一点了,钟声敲过,这一天马上就要过去,她呢?明天又在哪里?
耳边回荡着三个小時前医生打来的电话——
“苏小姐,您最后一项的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一切指标都很正常,不过建议您平日要多注意饮食,因为您有胃炎,还有,您怀孕了。”
......
苏冉的呼吸变得急促,手指紧紧地攥在一起,苍凉的面容透明得如同一张白纸,又想起了安小朵的话——“其实这种情况下,女人怀孕的几率很小的,如果说这种也能怀孕的话,那我觉得这个女人应该马上去买彩票或是买马,一定会中头奖。”
她是不是真的要去买彩票或者去买马?
直到现在,她才终于明白为什么那晚厉冥禹只是要了她半个人,也许从一开始他早就计划了有这么一天,他不屑得到她,可是,她却成了几率很小又偏偏摊上的“幸运人士”。
如果在昨天,她可能还会高兴地跳起来,现在,这个孩子十足就是个讽刺,它可以時時刻刻告诉她拥有了一段怎样的荒唐婚姻。
她要怎么办?
曾经她是那么渴望,现在只剩下迷惘。
颤抖的手指轻覆在小腹上,这孩子太小了,她压根就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她怎么能够怀孕?怎么可以在这个時候怀上了厉冥禹的孩子?
这一路上苏冉都在想,如果医生的电话打得可以早一些,她会不会那么决然的在离婚书上签字?如果医生的电话可以打得再晚些,她是不是就不会这么茫然?
很快,她便否认了这个念头,爱一人很辛苦,但试图去改变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更辛苦,当婚姻成了一桩买卖,她还要如何面对?难道,她还能让这个孩子再重蹈她童年的悲剧?
从豪宅出来的時候,她的心早已经痛到再也感觉不到痛,不用回头也能感觉到和薇就站在窗子前居高林下地看着她,看着她是如何一步步离开,她在怕什么?该还给她的,都还了不是吗?
胃又开始一抽一抽的疼痛,苏冉用力按着胸口弯下身,周围一些零星的行人从她身边走过都忍不住关心地多看几眼,她落荒而逃,这个時候她受不了所谓的“可怜”目光。
颤抖着手指拿出了手机翻开了通讯录,她想到了安小朵,想到了妈,可是却没有勇气按下去,指尖一直停落在一个名为“老公”的号码前,额头上的冷汗打湿了苏冉的长发,直到按在号码上的手指冻得再无知觉的時候,她一咬牙,将他的名字永远地从通讯录里删掉。
下一刻,手机却意外地响了起来,是个陌生号码。
苏冉麻木地接通。
“苏小姐您好,我们这里是服装店,前一阵子您要求我们定制的男士成衣今天已经到货了,您看您明天什么時候方便过来取一下呢?当然,如果您不方便来店里的话,我们可以将衣服给您送过去,您的地址是——”
“不用了。”苏冉无声无息地打断了对方的话,眼神空洞,“我会将衣服的全款打给你,至于那件衣服......烧了吧。”说完,挂断了电话。
雪越下越大,她的意识却越来越薄弱,每一口呼吸都如同锯子在她鼻腔和口腔中剧烈划过一样,苏冉的步伐变得踉踉跄跄,不知自己走在了哪里,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在走过一条街口的時候,只觉得脚低一滑,整个人倒了下来,再无知觉......
【Chapter3:铅华洗尽】
第三章·第一节 《豪门惊梦》签售会(1)
这世上,没有那种爱情是需要你必须放弃尊严来作践自己的,爱情,或许是会令你魂不守色,会让你悲痛欲绝,会令你伤心流泪,又或者会让你发疯嫉妒。可爱情,它始终是最温暖的,能够给你希望,能够给你愉悦,能够让你不安的心获取安全。如果你感觉不到这些,如果不是这样,那便是,要么你用错了方法,要么,你爱错了人,与其这样,倒不如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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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后,台北。
车子从桃园国际机场一路驶向市区,正值阳春三月,台北的空气里也浮动着淡淡的百花香气息。
台北图书大厦文学区的工作人员们却是手忙脚乱,负责外联公关的经理急的一个劲地直催,“快点快点,人马上就要到了,你们几个还在笨手笨脚的做什么?哎呀你——”是个女经理,说话干脆地像是在炒豆子似的,指着其中一位工作人员大声道:“Riva老师的宣传画怎么可以放在那?挡住媒体视线啦。”
工作人员赶忙动手调换了位置。
“海伦,来了来了。”图书大厦的一位工作人员跑到外联经理面前,大呼小叫地嚷了句。
海伦一愣,“什么?Riva老师已经到了?”
呃......
工作人员张了张嘴巴,指了指外面,“不是,我的意思是说,那些采访的媒体还有等待签名的读者们都提前到了,现在都挤在大厦门口呢。”
“天哪。”海伦用力地拍了一下额头,抬腕看了一下手表,“这才几点啊,这些人也来得太早了,赶快将媒体安顿好,读者一定要按次序进入,不要影响图书大厦的其他顾客。”
“好,我知道了,刚刚小武打电话说已经在机场接到了Riva老师,四十分钟左右会到达,还有,Riva老师的经纪人说,Riva老师因为晚上还要飞往巴黎,所以要我们在安排媒体的時候一定不能问题太多,要不然怕時间上——”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海伦被吵得头大,赶忙打断了工作人员的话,这次可千万别出什么乱子。
Riva不是什么明星,但她凭着一本《豪门惊梦》一跃成为了畅销书的作家,在文学界的势头已如明星般抢眼了。《豪门惊梦》是一本以豪门商战为背景的爱情悬疑小说,以女性角度来层层展示一个以调香起家的豪门如何在阴谋和阳谋间陨落的故事,情节跌宕起伏,被读者称为一本能够挑战人性心理承受极限的小说。
《豪门惊梦》在出版前便引发了各国版权的争夺大战,一上市便一举攻占了35国小说畅销榜首,疯狂刷新畅销纪录,数据统计得出,英国《星期日泰唔士报》TOP5;美国《纽约時报》TOP6;法国推理小说TOP3;亚马逊书店心理悬疑小说TOP1;澳大利亚出版首周登上畅销榜TOP2;加拿大出版两天夺取推理小说冠军;荷兰尚未出版即入围“本年度最佳畅销类小说”,保加利亚全国书榜TOP1,而在台湾,这本书也轻易拿下了网络书店文学类TOP1。
所以,今天作家亲临现场的签售会是海伦好不容易才争取下来的,不容出现任何的差池,不过在之前她也曾经对这本畅销书的作者加以了解,才发现Riva老师的个人资料几乎空白,查不到真实姓名,查不到真实年龄,也差不到曾经她是从事什么行业的,总之,这个人就像是《豪门惊梦》一样,无缘无故就从天而降闯入了文学圈子,让人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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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驶进了台北市区,速度放慢了一些,车窗外林立高楼饰演着都市的繁华,还好春暖花开,看着令人赏心悦目。
“Riva,想什么呢?”商务车中,一位女子轻声问了句,她看上去不到四十岁,亚洲人,说话间面色轻柔。
苏冉将视线从窗外拉了回来,将太阳眼镜摘下后整个身子倚靠在车座上,转头看向身边的女人轻轻一笑,“没什么,只是在想一会儿要怎么应付媒体才是。”
“你还没适应过来吗?这一路签售下来早就应该习惯怎么应付媒体了。”女人打趣道。
苏冉看着她,眼光柔和,“我适不适应不要紧,只要有娇兰姐在,什么问题都不成问题了,不是吗?”
娇兰,是她名义上的经纪人,叫了一个路易·威登集团旗下的香水品牌名字,人如其名,娇兰有着与众不同的市场触觉力,所以在《豪门惊梦》一夜间走红的時候,苏冉第一个想到可以帮助她打理事务的人便是娇兰。
娇兰闻言她的话后,无奈笑了笑,“真是拿你没辙,放心吧,我怎么舍得让你被媒体的口水给埋了呢?”说完这句话后,又仔仔细细地盯着她瞧个不停。
“怎么了?”苏冉疑惑问道。
娇兰扳过她的小脸,认真问道:“Riva,你能告诉我,你的这本《豪门惊梦》中的故事是杜撰的还是真实发生过的?”
苏冉眸底微微一怔,很快笑了笑,“这个问题被媒体问过好多次了,当然是杜撰的了,怎么连你也会产生质疑了?入戏了?”
娇兰瞪了她一眼,“谁让你写得那么真实了?打从我看完你这本小说后整个心就一直没有放下来,不过想想,现实中怎么可能发生这么戏剧化的一幕呢?要说啊,你塑造的那个男主人公实在太混蛋了,联姻嘛,还非得搞出个什么阴谋来,结果不但利用女主人公顺利得到想要得到的,还将豪门股份占为己有,彻底反客为主,如果这是现实案例的话,那我非得掐死那个男人不可。”
苏冉听着她喋喋不休的言语,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的笑着。
一直坐在前座的工作人员小武听了这话后心也开始痒了,回头看向苏冉,热情说道:“其实我最喜欢《豪门惊梦》的就是女主人公得知真相后重新回到豪门夺回股权的故事,Riva老师,如果你是书中的女主人公的话,也会这么做吗?”
第三章·第一节 《豪门惊梦》签售会(2)
唇边的浅笑渐渐凝固,苏冉的眸有一丝的过往回忆,很快像是一线银河闪过脑海,良久后,她才开口,嗓音清淡,“故事始终是故事,这种假设性的问题我从来都没有想过。”
小武愣了愣,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多问,都说这个Riva老师脾气很怪,今天他总算是领教了,上一刻还有说有笑的,下一刻说翻脸就翻脸。
娇兰也察觉出她脸色的变化,轻轻一笑道:“你许是累了吧,休息一会儿,咱们马上就到了。”
苏冉点头,将头转向了车窗外。
四年了,她试图将这种感觉忘记,可是春天还是到了,每到这个季节,她总能隐约闻到淡淡的琥珀香,那是一种令人能够窒息的气息,会令她试图用岁月的盖子来层层遮掩过往時还会被揭开的力量。
车窗上隐约映出她脸颊的轮廓,清纯懵懂早已不再,四年后的她剪去了一头婉约的长发,只及颈窝处的慵懒发丝让她看上去更多了一份女人味儿,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以为当她再次醒来的時候会有痛苦,甚至会有痛恨,但,没有,什么都没有。
她只想静静地感受時光的流逝,用心体会之前从来没有接触过的美好時光,只是,那一份曾经的过往她太想祭奠一下了,所以才会构思这部《豪门惊梦》,当然,里面一部分的故事是她真实感受,后一部分有关女主人公的性格变化和行为都是她杜撰的,现实就是现实,残忍过了哪还有机会?
她喜欢现在的状态和现在的生活,很多時候,文字的沟通更能让人去用心感受,所以,她愿意用文字的方式来洗尽铅华,说是华丽转变也好,说是回归平淡也罢都无所谓,事实证明她可以用这种方式来祭奠一段逝去的爱情,读者们的反映会让她觉得,自己还是活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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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售现场空前的火爆,等待签名的读者们排起了长龙,苏冉的唇畔一直含着淡淡的笑,耐心地一本本签名,然后与每一位读者合影、道谢。
“Riva老师,您的这本书写得真好,我身边很多朋友都陷进去出不来了,您、您能不能为我多写几句话,顽皮、我挺喜欢您的。”一个看上去二十刚出头的大男孩儿挠了挠头,红着脸看着苏冉。
苏冉轻轻一笑,问了他的名字后,在上面写了一段祝福的话,笑中透着最真挚的情感,“谢谢你,还有你的朋友们,希望你们每一天都快乐。”
她何德何能可以得到这么多的读者追捧?她自认为没有这么大的本事,所以每一次的签售会她都能感受到无尽的鼓励和温暖,如果不是他们的这一张张笑脸,她不知道自己还在过怎样的生活,是不是还不能从过往的阴霾中走出来?
她不知道,所以她珍惜每一次与读者见面的机会。
男孩子拿了书后兴奋地差点跳起来,然后又大胆地搂过苏冉拍了几张合照,在后面读者的催促下终于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签售会足足进行了四个多小時,苏冉手中的签字笔换了一支又一支,她很体贴地没有随手乱扔,而是工工整整地将废弃的签字笔堆在了一边,外联经理海伦看到后打心眼里动容,很少有作家这么为工作人员的辛苦着想,很多作家在举行完签售会后,现场都像是遭受了外星人袭击一样,工作人员收拾起来都要半天的功夫。
娇兰在一旁看着也怪心疼的,四个多小時的签名,一直没有停歇过,她的笑始终看上去是那么轻松自然,丝毫造作和虚假的成分都没有。不过这一阵子娇兰似乎也习惯了她做事风格,作为一本全球畅销书的作者,也就意味着签售会不止一处地方,一个国家,这几天她的睡眠很少,几乎只有三四个小時来休息,一座城市接着一座城市的轮换,一般人早就吃不消了,但这么长時间,娇兰从没听她说过累,在读者的面前,她始终就是这样温和的,像是开在原野上的雏菊,散发淡若清风的幽香。
签售会结束后,一直在旁边拍照的媒体们也开始了采访,这采访原本是在签售会之前就要进行的,可苏冉坚持在为读者签完名后再接受采访,原因很简单,读者排了长龙大队都在等着签名,媒体开始了采访往往喜欢问东问西,時间就会被耽误下来。
娇兰也没有办法,这种将媒体排在最后的行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几乎每一次签署会上她都会坚持这么做,如此一来便被媒体封了个“脾气怪异”的名头,让读者们高了兴,反而得罪了媒体。
“Riva,听说你这本《豪门惊梦》是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是有这回事吗?”果然,其中一家媒体等得不高兴了,开始发难。
娇兰听着头疼,接受媒体采访就是这样,如果开头的这家就带有情绪,那么其他几家的媒体自然就喜欢跟风,这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苏冉揉了揉发痛发酸的手腕,笑了笑,“这位记者,我是《豪门惊梦》的作者,怎么连我本人都不知道这本小说是根据真实事情改编的呢?我倒要跟你请教了。”
手腕,她丝毫不在媒体面前避讳地帮着工作人员收拾好了桌布,工作人员受宠若惊地赶忙接了过来。
娇兰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丫头的怪脾气又上来了。
记者们窃窃私语,许是没料到面对读者如沐春风的她怎么会突然一下子对媒体如此不客气,问话的记者显得很尴尬,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你在书中提到的调香世家,突然让我想起了豪门和氏,因为也是以调香起家的。”
苏冉的唇角凝滞了一下,半秒后轻声说道:“是吗?那我有机会要去拜访一下和氏才好,当做搜集素材了。”
她的不配合态度多少令媒体觉得难堪,另一家记者马上接着问道:“Riva,你在《豪门惊梦》中塑造的女主人公是一位具有高嗅觉的调香师,而你在里面写到的调香知识也令人大开眼界,很多人都在猜测你在写作之余做些什么,该不会也对调香行业有研究吧?”
“善于积累写作素材是对一个作者能力的基本要求,作者写作也并非儿戏,写出来的东西不但要好看,而且也不能浮夸,毕竟,作家的功能是在引导读者,让他们了解从未了解过想的领域,无论我是否从事调香行业,都不会妄自去猜测和捏造调香行业的真正内涵。”苏冉认真严肃地说道。
“Riva老师,那您下一站要去哪里?”
苏冉目光变得沉静,轻声说了两个字,“巴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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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第二节 一款“谜底”香水
飞机划过夜空,最后于戴高乐机场(CDG)降落。
法国,香氛的国度,纵使繁忙的都市节奏也没能抹去原本融进骨子里的浪漫气息。正因为香水行业的垄断现象,也为大多数调香师提供了就业机会,当然,还有一些调香师是游离在主流的香水工业之外的,他们只会雇佣少量的工人用最传统的方式来制作香水,这类人往往都会有自己的铺子。
苏冉就属于那少部分游离在主流香水工业之外的人,平常時间除了创作外,她还从事着另一种职业——调香。娇兰是个神奇的女性,当然,这是在遇上苏冉之后。
她有自己的店铺,不过之前一直是名不见经传,后来苏冉的加盟使得这家香水店铺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珍贵香水,再后来,在苏冉的建议下,娇兰将这家店铺打造成可以为少数人特制香水和调制特别气味香水的场所,因为在香水制作过程中采用的是珍贵的龙涎香和沉香木,渐渐地,除去女士们眷顾这家店铺外也吸引了不少上流社会的男士,这些对生活质量有一定要求的人士,往往在香水中有自己独立的理解,而苏冉恰恰可以满足他们对香水品质的灵活要求。
跟大多数专业的调香师不同,苏冉没有在著名的纪芳丹·若勒香水学校(Givaudan.Roure)学习过,这是设在格拉斯的学校,所有从事香水行业的调香师几乎都是从那里毕业的,学习時间要长达6年。
苏冉只是靠着苏家给她的天生高嗅觉来完成一件又一件的作品,对于香水,她有自己的描绘力和创造力,所以往往能够制作出意念中的香水,正因为她的这种天赋,店铺到了后来也开始为一些鉴赏家门特制起香水来。
苏冉与娇兰合作了三年,从调香行业到后来她的小说创作,娇兰都在她的生命中承担了不轻的角色,她为娇兰的香水店铺打造了一条精品之路,娇兰给她的小说宣传做到了三十几个国家。
虽然,直到现在娇兰也不知道她曾经是个怎样的人,只知道她的中文名字叫苏冉,不过,也够了。
调香室内,苏冉正在将几种香型相互配搭,各色的液体在淡淡的光晕下折射出美丽的光晕,房间不大,却最符合传统的制作工艺,见娇兰在隔音的玻璃窗外疑惑地看着她后笑了笑,半小時后走了出来。
“娇兰,我们店内推出的那款‘谜底’需要改良一下,我刚刚发现,如果在每一盎司里再多增添一点龙涎香,香水后调胡更有层次感,龙涎香的尾味和五月神木的余香融合在一起会令香水的气息变得更加丰富,整体闻上去不仅神秘,还具有陈成功人士在岁月历练下的成熟底蕴。”
“谜底”是一款男士香水,曾经被苏冉写进《豪门惊梦》之中,很多读者看了小说后往往便会去寻找与小说中描写相仿的东西,比如说男女主人公穿的衣服、去过的地方、喜欢的首饰等等,在《豪门惊梦》未上架前就被各国争夺版权的時候,作为苏冉经纪人外加香水店铺老板的娇兰便希望苏冉能够调制出这款香水。
苏冉也正与此意,于是,这款“谜底”几乎是与《豪门惊梦》一起推出,当然,这款香水的气息也着实令人着迷,正如它的名字一样,丰富层次的香气就好像是层层揭秘一样,神秘迷人。
娇兰轻轻一笑,在她身边坐下后说道:“你是调香天才,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她一直很奇怪为什么她会拥有过目不忘的嗅觉本事,但好奇归好奇,她也明白每个人都有隐私的。
“对了,这个给你,在你钻进调香室的時候我接到的。”娇兰从兜里拿出一张邀请函,苏冉接过来看了一眼就放在了一边,懒洋洋地窝在了沙发上。
从台北回到巴黎,她就没有好好睡过觉。
“只看了一眼就放下了?这是香氛展览会的邀请函啊,Mathilde、Guy.Robert这些大腕级的调香师都会参加的,你知道业内人士有多少人想要跟他们搭上关系吗?”【注:Mathilde现任卡地亚香水的首席调香师;Guy.Robert(纪·罗伯特)曾经调制国著名的“洛卡斯夫人”(MadameRochas)和“古驰1号”(GucciNo.1)】
苏冉的眼睛半睁半闭着,有点昏昏欲睡,“我只是个小角色而已,去了也是个凑热闹的,还不如在家睡觉呢。”
娇兰很显然没打算让她睡觉,笑眯眯地一下子压在她的身上,伸手捏了她的鼻子一下,“你这个鼻子有多少人想要呢,我想他们也挺好奇的,一个亚洲人怎么会长这么灵敏的鼻子?”
“唔,好痛——”苏冉娇嗔了一声,吓得娇兰赶紧松了手,又慌乱地摸着她的鼻子,“宝贝儿,没什么事吗?这可是你吃饭的家伙。”
“财迷。”苏冉吸了吸鼻子,笑着打落了她的手,“我是你的合作伙伴,可不是你的伙计,台北是最后一站的签售地,是你说的,让我好好休息。还有,亚洲人怎么就不能长一个灵敏的鼻子?只允许法国人才有吗?香水又不是法国的专利。”
娇兰耸耸肩膀,“好好好,我又没多说什么,不过,你真的不想参加?”
苏冉摇头,“我说过,‘谜底’跟《豪门惊梦》一起推出后我就休息一段時间。”她曾经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从事这个行业,曾经最厌恶的事情,如今却还是做了,時间,是一位造化大师,总会在不经意间将一个人彻底改变。
“亲爱的苏冉同志,别休息啊,暂且不说香水,就拿《豪门惊梦》来说真在浪尖上,这个時候你怎么能休息?对了,几家电台还邀请你去做节目呢。”私底下,娇兰一直叫她苏冉。
苏冉还没等给出回答,手机响了起来,拿过一看,唇边泛起柔软,接通后话筒另一端传来咯咯的笑声——
“苏冉妈咪还没忙完吗?我和爸爸都好想你哦。”
第三章·第三节 慕承
苏冉的眸光变得松软而温柔,对着话筒寒暄了几句后挂断,起身要走。
“又是格格巫吧?只要是她的电话,就算在北极你也要飞回来。”娇兰轻叹了一声道。
苏冉被她逗笑,“什么格格巫啊?每次你都叫错她的名字,也不知道你是无意还是故意的,哦,对了这个我拿走。”简单收拾了一下后,她伸手从一个架子上拿走一个精致小瓶,“记我账上。”
“喂,电台的节目你到底去不去啊?我怎么回人家啊?”娇兰跟了出来,冲着她的背影大喊了一句。
“等我回来再说。”苏冉拦了一辆计程车后,上了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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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安医院
坐落在塞纳-马恩省河北岸,与圣母院有几步之遥,由于塞纳-马恩省河畔怡人的风光,这里也极为繁华。
苏冉下了车走进了医院,直接乘着电梯上了十楼,一名小护士迎上前热情洋溢地说道:“Riva老师来了。”
“慕医生在里面吗?”她轻轻一笑问道。
小护士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時间,“慕医生还在上台呢,手术大约还要一个多小時结束,慕医生吩咐我们说如果您来了,就到主治医师办公室等他呢。”
苏冉点点头,“对了,看到冰妞了吗?”
“那丫头才闲不住呢,早就跑出去跟几个大夫玩了,不过她要是知道您来了肯定高兴坏了。”小护士笑着说道,“您到办公室休息一下吧。”
“好。”
她刚要走,小护士又叫住了她,匆忙从台子下方拿出一本书来,又将一直笔塞进了她的手里,“Riva老师,您能我签个名吗?我可喜欢这本书了。”
手中拿着的正是《豪门惊梦》。
苏冉轻柔一笑,二话不说在书上签上了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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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阴沉得可怕,即使睁着双眼也看不到丝毫的光亮,呼吸困难,全身不能动。
耳边是警车和救护车交替的声响,一声高过一声几乎快要刺破她的耳膜,周遭很多杂乱的声音,令她不安。
她似乎还能闻得到圣诞节的味道,只可惜,圣诞老人似乎将她遗忘了,她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抓不住任何的浮木。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人抬了起来,而后,周围的声音似乎减少了一些。
又不知是何時何地,她感觉到身体上的疼痛、冰凉,似乎身体的每一处细胞都在崩裂,痛得她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呻吟。
“小姐、小姐,你叫什么名字?”耳边,是男人女人的声音。
她恍惚,想要开口却无力,用力睁开双眼,看到头顶的灯光亮得刺眼,一盏盏得像是刀子似的划伤瞳仁。她隐约又听到周围的人在说话,你一句我一句,吵得她心烦,更听得心寒——
“血压90,45,脉搏80。”
“她在流血不止,赶紧拿止血钳。”
“她的血压一直在降,怎么办?”
“她出现大出血状况,孩子怕保不住了。”
“快命血库准备O型300CC血备用。”
“医生,她竟然还是处女?”
“没办法,孩子保不住要马上牵引出来才行。”
“会血流不止。”
“穿透处女膜。”......
冰冷的机器进入到她的身体,没由来的寒意穿刺着她身体的每一处细胞——
“啊——”苏冉猛然从噩梦中惊醒,美眸布满了惊恐和不安,发丝被额头上的冷汗打透黏在了脸颊上,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是一个溺水的人突然被人救起似的。
四年了,每次在她最疲累的時候,这个噩梦总会是不是折磨着她,每一次惊醒她都像是死过一次似的。
突然,一只温热的大手伸过来,轻柔拭去了她额角的冷汗,惊得她一个哆嗦,转头一看,男人温润的笑映在了她的眸底,旁边,还有个小家伙擎着小脸笑眯眯地打量着她。
“又做梦了?”男人关切地凝着她,轻声问道。
苏冉一時间没反应过来这是哪里,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子,阳光从玻璃折射进来,将男人伟岸的身影拉得很长,身上那套象征着主任医师的白大褂笼罩在阳光下,泛着耀眼的光,他本身就像是一缕阳光,融化了苏冉心底的阴霾和寒冷,良久后她才轻抚着发痛的额角,呻吟了一声无力说道:“慕承对不起,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慕承,脑权威大夫,圣安医院高新外聘的脑外科专家,他为人低调,虽在医学界曾有过不少著作和论点被采纳,不过他从来不接受任何媒体采访,权威的专业能力和出色的高大外形条件总会吸引很多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