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早就知道他不会走得太远;
就好像早就知道他会在不远处等着她,她一出蒙古包就会看到令自己安心的背影。
也许,她有点了解他了。
年柏彦是个说得少做得多的男人。
她在凝着他。
他却也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转过头,夜色中,他的眼似乎格外亮,隔空与她对视。
耳畔是草在轻轻摇曳的声音
她看到他冲着这边比划了一下,示意她上前。
她便照做了。
月下,两人散着步,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却像是早就历经了千言万语似的。草原上的夜晚是寂静的,不同城市的夜,这里没有喧嚣也没有车鸣声,更没有灯红酒绿和纷沓霓虹。
有的,只是再真实不过的圆月和两人成双的身影。
高大的是男人,娇小的是女人。
不知走了多久,素叶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轻柔,如这草原上拂面的晚风,“今天,谢谢你。”
年柏彦停下脚步,看着她。
她抬眼,看着他那张被月光雕刻得愈加棱角有型的脸,心中也忍不住暗叹他的祸国殃民。原本以为他会顺着她的话说点什么,可他一言不发,保持了沉默。
一时间她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那个……没想到你骑马骑得还挺好。”纯粹没话找话了。
年柏彦依旧一句话不说,可目光始终落在她脸上。
她开始变得无所适从,垂下睫毛,遮住由心底融进眼底的无措,是的,她承认自己有点紧张了,尤其是当他看着她却又一言不发的此时此刻。
仿似天地万物都已入睡了。
夜空之下,草原之上,就只剩下他们两个。
就在素叶无法断定他是否会沉默到天亮时,却见他意外地冲着她一伸手。她低头看着他的手掌,月光更加清晰了他的掌纹,宽阔手掌充满力量。
她明白他的意思,却迟迟没有伸手与他相握。
在心底的那个预感愈加清晰和强烈时,素叶竟开始怕了。
年柏彦看着她,眼神略微暗沉了一下,然后竟主动拉过她的手,握住。她愕然,抬眼想看他的神情。他却轻声说了句,“手怎么这么凉?”
她不语。
许是年柏彦也没打算等她回答,将身上外套脱下来直接披在了她的肩头,顿时,她的呼吸间充塞了属于他的男性气息,清醇厚重的木质香。
然后,他又握住了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她觉得,他的手好暖。
也许,父亲的手也会很暖,像他一样,只是,她从未感受过父亲的手温,更不知道被父亲呵护是什么滋味。
心头微微泛酸的时候,年柏彦却伸手轻捏起她的下巴,“眼睛红了。”
“被风吹的。”她赶忙低下头。
男人深邃的眸底划过一抹心疼,却低声笑着,“白天豪迈唱歌的劲儿哪去了?”
一句消遣的话成功驱散了心中酸楚,素叶扬唇,紧跟着抬手将他用力推开,“没我的歌你哪能赢?”
年柏彦被她推得一下子没站稳,后退了两步,无语沉笑。
“喂,我的歌声怎么样?”沉默的氛围打破,她的声音变得清脆。
“不予置评。”他唇角笑容扩大。
“你笑话我?”
“没有。”年柏彦举起手,“我发誓。”
“那你还笑?”
年柏彦却笑得看上去更开怀。19MFu。
素叶见了自然是不依,冲上前扬手推他,“别笑了。”
这一次她没能如愿将他推开,反被他一下子握住了双手,她便挣扎,可年柏彦明显地没打算放开她,紧紧箍着她,腾出一只大手顺势将她搂入怀中。
她先是一怔,紧跟着要挣扎,耳畔却是男人低沉的嗓音,“让我搂着你。”像是恳求又像是命令。
“年柏彦……”她吃惊于他的大胆和主动。
他却收了笑,松开她的手腕,一手搂着她,一手抬起,修长手指轻落她的额头及眉骨,眼神似深沉又似缠绵,她抬头,能够从他的瞳仁深处见到自己的倒影。
他的眼里,此时此刻真的就只有她了。
“叶叶。”年柏彦轻唤她的名,嗓音醇厚低柔得如同响在耳侧的大提琴,“这几天我始终在想,我应该自私一点。”
素叶那颗好不容易安沉下来的心又陡然狂跳,他在……说什么。
呼吸瞬间变得不通顺。
“可是,你做好陷于站在浪尖上的准备了吗?”年柏彦类似轻叹,手指延着她的眉骨落在她的脸颊,“如果你允许我站在你面前,我便可以挡下将你席卷的浪头。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要接受我的自私?”
“我……”她不是傻子,听明白他的意思。
以往她敢于大胆在他面前说喜欢,不过就是看准他的不敢,可今晚他如此严肃地来询问她,甚至将主动权交到了她的手,她才蓦地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似乎来真的了。叶你番没骑。
她要如何做?
这个时候推开他?还是,持续她的谎言?
☆、男人的吻
“年柏彦。”素叶压下紧张,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后小声说了句,“我从来没想过那么远。”这也许是最两全其美的回答。
他又何尝看不出她的顾左右而言他?
可这次,年柏彦似乎不想纵容她的随意和轻慢,挑起她的下巴,粗粝的拇指轻扫她的唇畔,目光深沉,“这张唇,我很想吻下去。”
她心口一窒。
“这里一旦吻下去,就意味着你要被我的自私连累,叶叶,我要你亲口来告诉我。”说到这儿,年柏彦深吸了一口气,强迫她对上他的眼,“你,需不需要我的保护?”他的身份决定了他无法做太多事,也决定了太多选择他只能去权衡。
这个时候素叶就希望突然出现某种状况打断眼前的情境,年柏彦意外强势地将她逼到了墙角,逼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这种抉择她竟无法做出。正如小孩子恐惧考试一样,哪怕是在考试开始的前一分钟都在祈祷世界瞬间毁灭吧。
她紧抿着唇,只因感受到了唇瓣的轻颤,下意识地,紧紧咬了下唇,贝齿与红唇胶着,被肆虐的红唇于月光之下甚为美丽you惑,犹若绽放在夜色中的玫瑰,带着刺又令人神往。
年柏彦不是神。
手指绕到她的后脑,毫无预警地俯下头,吻上了她的唇。
如同颗手榴弹扔了过来瞬间引爆,素叶的大脑“嗡”地一下变成空白,整个人僵在原地一动不动。男人的吻很轻柔,延着她的唇角慢慢探索唇瓣。
她只觉得呼吸之间尽是他的气息,也或许她压根就没法儿呼吸,因为心跳得太快,令她的大脑开始缺氧。当男人的舌尖轻探她的唇齿时这才蓦地醒悟,赶忙伸手想要将他推开,他的大手却也跟着用力,强势地扣紧她的后脑。
于是,他的舌便长驱直入,直攻她的檀口。
舌与舌相互缠绕时,素叶的双腿一软,他却有先见之明似的伸手贴住了她的后背,滚烫的手心隔着布料钻进了她的心口。
如果没有他的力量,她怕是早已失去了站立的力量,只觉得整个人都黏在他身上,仅剩的力量还是来源于他的支撑。
她便失去了挣扎。
他的吻也便变得缠绵、强势而霸道,如品尝到了清泉的饥渴者,年柏彦由探索转为狂妄索取和占占有,连同他的呼吸,也开始浑浊粗重。
她的手始终抵着他的胸膛,软绵绵地使不上力气,却清晰感受到他的心脏强而有力地撞击着胸口,她的手心都跟着疼痛了起来。
两人的呼吸交织相缠,如同两人的唇齿缠绵相抵。
圆月模糊了两人的身影,女人近乎融化在男人强而有力的臂弯中。
良久后年柏彦才放开她,额头贴得她很近,大掌箍住了她的脸,嗓音缠绵低柔,“那个男人有没有这么吻过你?”
素叶的大脑始终没转过来,没分清他口中的那个男人指的是谁。
而他,亦是怕她突然脱口的回答,薄唇又毫不犹豫地落在她的唇瓣,强势缠绵。
“唔……”素叶这才有了反应,刚一张口却又便宜了他,他的舌再次与她纠缠。
“疼……”
女人小小的呼痛令年柏彦不得已撤离她的唇,见她下巴有点蹭红,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是新生的胡茬,见她一脸幽怨,他又无奈低笑。
“你是强盗行径。”她懊恼刚刚的入神。
年柏彦看着被他刚刚肆虐过的红唇,似乎还沾染着他的气息,这样想着心情居然格外地好,忍不住伸手轻抚她的唇瓣,温柔低语,“你也强盗过。”
闻言,素叶的脸腾地一红。
“所以你就打击报复?”
“不。”不成想年柏彦的眼神突然转为严肃,托起她的脸命她看着他的眼,“我吻你,是因为我已经清晰了自己的心思,决定了以后的行为,那么你呢?”
素叶愣住。
“叶叶,你是聪明的,应该清楚我的心思。”年柏彦手指眷恋于她的脸颊,“我不想跟你做太多承诺,关键在于你,是否可以信得过我?”
素叶抬头凝着他,声音有点轻颤,还有点质疑,“你……是认真的?”
“我没时间也没必要玩感情游戏,叶叶。”他神情肃穆,凝着她,“我说过,爱情像是一件奢侈品,没有把握拥有时绝对不会碰,一旦拥有了我便会认真对待。”
素叶听得心慌意乱的。
“考虑好后再回答我。”年柏彦伸手将她拥搂在怀中,下巴轻抵她的头顶,低叹了口气。
“很重要吗?”她轻声问,“已经有了叶玉的你,还想怎样?跟已婚男人谈感情是件胡闹的事。”
年柏彦却将她再度搂紧,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意味深长说了句,“我在乎的只是你的想法,在你心里我是否是安全的,这点很重要,其他的,只要交给我。”话毕,他微微拉开她,低头与她对视,一字一句道,“也就是说,如果真的拥有那天,我要的只是你的心甘情愿。”
她沉湎于他的认真,却慌了心。
年柏彦也没再多说什么,再度裹紧了她。
月下,两人的身影漫长。
而远远的,纪东岩站在那儿看着拥抱的男女,眼神抹上了一丝楚痛。
——————————我是分割线小妞儿——————————
爱情,向来是喜欢捉弄人的。
而初见时的或悸动或疼痛,也许也是历经了太多才会幡然醒悟。
叶澜坐在燕莎门外的花坛上,鼻梁顶着副夸张的太阳镜,一身白色小洋装衬得她肌肤更似棉絮般柔软。她百无聊赖地坐在那儿,时不时抬腕看眼时间。
又等了几乎半个钟头后,见一辆警车停在了路边后她蓦地起身,冲着刚刚推开车门的男人用力挥手。
素凯一下警车就看到了叶澜,瘦瘦小小的一只,顶着大太阳,见了他像是见了救星似的,不由得有点心疼了。
“你终于来了。”叶澜像个无助的孩子,冲上前一把扯住素凯的手。
素凯接到她的求救电话后直接从所里过来,所以一身警服没换,光是站在那儿不说话都透着高大威武的劲儿,他没拨开她的手,“看见可疑的人了吗?”
叶澜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你们这些女孩子一逛街就忘乎所以,小偷就喜欢找你们这种人下手。”
叶澜在逛街的时候发现挎包被人整个偷走了,许是是她试衣服时随手将挎包扔在外面,没办法之下她只好在管理处打电话给素凯。
“那怎么办啊?”她一脸焦急。
“钱包里有多少现金?”
柏暗她说自。“现金没多少,我是准备刷卡的,但一些证件都在里面呢,补起来太麻烦了。”叶澜实话实说。
素凯看了一眼大太阳,见她额头上有点冒汗,想了想,“你先上警车等我。”
“哎,你干嘛去?”她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
“去找经理要一下监控录像,车上有空调,你上车等我。”素凯说完大踏步走进商场。
叶澜听话地坐进了警车。
开警车的是个平日总跟着素凯的小跟班儿小刘,见状后笑嘻嘻道,“美女,你让我们家素大警官帮你找钱包简直是大材小用了。”
叶澜听了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小跟班儿倒是依旧笑呵呵,“不过也没事,话说回来了,英雄难过美人关,素警官毕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嘛。”
叶澜的脸都成了红苹果。
估摸着四十多分钟左右,素凯从商场里出来,叶澜赶忙帮着打开车门,他直接钻进了后车座,带上来一股子外面的热闷气流,但又很快被车厢空调吹散,只剩下淡淡的类似柑橘清香,不是他车上的味道,是来自身边的女人。
他有那么一瞬心神恍惚。
“怎么样了?”叶澜轻问。
素凯掏出手机,“别急。”说着拨了串电话,又吩咐前面,“往四方桥方向开。”
车子启动时,电话也接通了。
叶澜只听他对着电话那端说了句,“成哥,我是小素,托你找个人啊。”
那端语气听上去挺热情。
“帮我找下猴子,我现在在开往四方桥的路上,到地儿后我要见他。”
猴子?叶澜诧异。
前头开车的小跟班也看了一眼后视镜。
对方应允。
通话结束后,素凯掏出钱包,从中抽出几张大钞递给叶澜,“你有事可以先走,钱包找到后我会给你送去。”
“啊?”叶澜赶忙摆手,“我没什么事,今天休息,就跟着你一起去吧。”
素凯看了她一眼也不拒绝,点了点头。19Ok。
很快,车子在四方桥拐进了辅路,又延着辅路拐进了一片平房区,在一处敞着门的宅院口前,素凯没让叶澜跟着进来,他独自一人进了宅院。
“小刘,素警官要做什么?”她不解。
“帮你找钱包啊。”小刘似乎习以为常见惯不惯。
叶澜惊讶,指了指外面,“他一下子就能找到小偷?”
“当然不能。”小刘笑嘻嘻,“刚才你听到的那个猴子是个惯犯,偷盗成瘾,被素警官抓了几次进局子后也老实了不少,你不清楚,小偷也有小偷的作案范围,不能僭越,而近几年这些偷盗犯都有在警局备案,就算没有的,通过道上的人一打听也八九不离十。素警官一定是看了商场里的监控资料心里有数,打算通过猴子来找到那个小偷。”
☆、必要时会做出牺牲
叶澜从未接触过这种事,闻言后眨了眨眼睛,“这……也行?”
小刘笑着没回答。
没过多一会儿,有个矮小的男人从车前经过,看清是警车后眼神明显一慌,赶忙钻进了宅院。小刘一看心里有了数,“美女,刚刚那男的有印象吗?”
叶澜摇头,迟疑问道,“你怀疑是他?”
“八成是。”
叶澜想了想,毫不犹豫推门下车,小刘见了也赶忙跟了下来拉住她,“素警官让你上车等着你就等着吧。”
“我想进去看看。”她有点担心素凯。
“你还是别进去了,那里住着的都不是什么正经儿人,你进去了会害怕。”
叶澜一听更急了,“那我更得进去。”话毕,冲着宅院的方向跑过去。
小刘见了赶忙将车熄了火,跟了上去。
宅院的大门没关,所以里面发生了什么在外面倒也多少能听见。叶澜刚准备跨进去就听见一声惨叫,吓得一激灵,透过大门往里面一看才知道,惨叫声是刚刚在警车前溜过去的瘦小男子。
庭院里站了两个人,一个大肚便便的中年男人,另一个也是瘦小机灵,长得尖耳猴腮,眼小如豆,不过下手倒是挺狠的,他将最后进去的男子踢趴在了地上后又上前连续踹了几脚,边踹还边骂道,“你丫也不睁大眼睛看清楚了,谁的不好偷偏偏去偷素警官女朋友的包?活腻了?”
素凯坐在院子中间的椅子上,慢悠悠地喝着茶,也没开口阻拦那人的行为,旁边的中年人冷声喝了句,“包呢?还不赶紧交给素警官?难道还想去坐牢?”
挨打的男人哭丧着脸,“我交,马上交!但是……钱包里的钱我给花光了……”
“包和里面的证件呢?”中年人一蹙眉。
“在,都在我那儿呢。”男人赶忙承认,“我看那女的出入燕莎应该是个有钱的主儿,所以就没舍得扔她的包,想着准备转个手给卖了……”
“临死了还想着发笔财是不是?我打死你——”
“猴子。”素凯终于开口,放下茶杯,慢悠悠地起身,“明天让他把包和证件交到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