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睡和睡着之间的空隙,夏渺渺瞬间坐起来惊恐的看着门口,尖叫还没有发出来的一刻,拿起枕头扔过去,抛物线在两人中间落下:“吓死我了!半夜三更的你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

何木安没有动,声音在夜色里更加醇厚:“打了,你关机。”

夏渺渺两度惊吓,无力的摔回床上,不是她眼神好,一眼认出了对方,是除了他不会是别人:“想起来了,没电了。”摸摸枕头,闭上眼,容易失眠,要赶紧连着睡,半夜清醒了很痛苦。

何木安就站在门口,看着她翻身,睡衣盖在膝盖的位置,睡姿正常很多,预留了一半床给他…

空荡荡的一半的面积,真真切切属于他。

何木安仰靠着头,看着月亮照过来的距离,没有风,外面非常沉默,从中央空调的客厅出来,站在这里,已经热出一身汗,可他知道渺渺不热,抗热是她的天性,小时候释重过的肩膀也不能长时间吹空调风,如果不是为了照顾他的耐热性,她在家基本也不开。

何木安突然又想抽烟,但也只是想想,这样的环境下,除非他想自己把自己呛死。

夏渺渺抱着蚕丝被,迷迷糊糊的开口:“站着干嘛,都几点了还不睡。”

刚轮了椅子,胳膊疼。心灵也有点受伤,不知道睡过去做什么。万一要吵架,他觉得尴尬。

夏渺渺看不见他表情也知道他肯定在想有没有的,神经病,指望哄他不成,爱睡不睡!夏渺渺抱着被子翻过去,背对着他。

何木安见状,坚信自己选择站在这里是对的,表面再无所谓,心里肯定还在生气,这么严重的事她怎么能不生气,她生气是应该的,证明要跟他好好过。

夏渺渺蹭的坐起来,顶着鸟窝头:“你睡不睡!”

“…”是睡?还是不睡?

管你!夏渺渺拿起床头的遥控器开了空调,蒙上被子,真睡了。

她不反感开空调,就是觉得一个人开着浪费,还不利于全球环境建设,所以一个人的时候从来不开,两个人的时候就不这么觉得,也不知道两个人有什么了不起!

何木安看着靠近窗边的立体空调缓缓的打开三百六十度新型送风口,丝丝凉意吹散夏日的闷热,呼吸瞬间轻盈。

何木安看着据说最柔和的送风散,看着它们随着时间,缓慢的上下摆动,最后找了个最安静的角度,缓缓的停下,全智能、最贴心的夜间送风…

鸟鸣。主要是太阳,透过敞开的窗帘照见来,火辣辣的有存在感,造成五点,已经霸道的宣告自身的主权。

夏渺渺坐起身看眼门口的何木安,再看看,开着空调开着窗户的房间,忍不住想骂人,她说房间的温度怎么如此温柔,原来混着外面的天然气。

夏渺渺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皱的乱七八糟的衣服,烦烦躁躁的起床:“一晚上没睡…”向洗手间走去。

“嗯…”

回答什么,我没有眼睛看嘛,刷牙、洗漱,水泼到脸上,毛巾盖上去揉开,马桶冲一遍,神清气爽,拿起墙上的呼叫器:“秦姐,早饭我想喝豆浆,谢谢。”看向何木安,顿时愣住了。

冒出来的胡渣,萎靡的眼睛,外套打在肩膀上颓废的样子,他低着头在门口那么站着,与他平时高高在上的形象相去甚远。

夏渺渺看着他。

何木安四化感觉到了,抬起头,疑惑:“…”怎么了?

“你多久没有睡觉了?”

何木安顷刻间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重要的情绪,身体先于意识摆出了可怜的姿态,语气拿出影帝级别带着倔强:“48小时…”

“挺能熬呀!”

何木安危险的看着她:他是不是被讽刺了!?

夏渺渺看眼床:“去睡,如果没事今天休息一天,你看起来精神不太好。”

“…”

“…”你看我做什么去睡呀!

“…”

夏渺渺走过去,站在他对面,看着他看过来的眼睛,狭长的,凌冽的,浓重的眉毛下一双过于严肃的眼睛,不生气时候仿佛也是冷淡的,冷淡时候觉得全世界都被排除在外,她选修课上说,这种眼睛一般有心里创伤。

她心里学不好,就是觉得这双眼睛,冷淡的时候不冷淡的时候都特别有吸引力,因为冷淡的认真,温柔的认真,认真的都值得尊重。

夏渺渺伸出手拉起他放在身侧的手掌,她昨晚生气了,非常生气,夏渺渺抬起头看到他眼里的疑惑,有低下头,拇指摩擦着他带茧的手心,感受着它主人的真实感。

她爱过他的,曾经那样痴迷的义无反顾的,不成熟的爱过他,也曾把他放下,因为现在的关系那段过往也成了奔放过的青春,事实就是这么奇怪,半年前还恨不得没有认识过他。

夏渺渺慢慢的摩擦着,抬起头,微笑还没有摆好,黑影从上而下,唇畔一片冰凉。

何木安开始只是想安抚她,当她手主动搭在他脖子上时,他才有了别的想法…

风吹起窗帘,热风从窗外吹来,霸气的吹动空调的冷风,冷风快速下沉,骤然被压缩

了空间,但也瞬间支撑起浮躁的热量,热量缓缓上升,纠缠在凉意的氛围里极速下沉,冷空气密度回缩,稳稳撑住…

冷热缠绕,分子粒子相交,迸射出互相妥协后的柔和温度…

秦姐敲了敲门,没人应,想着夫人可能去晨练了又退了回去。

“夏总早。”

“早。”

“夏总早上好。”

“好。”

范笑翻看着文件,从她门口路过,匆忙的脚步中头都顾不上台:“五分钟后去我办公室,楼氏今早被爆料出现信贷危机,几家银行同时向其公布不利结果,估计和我们新合作的项目要出问题,这是我们开张第一站,发生这种事谁也不想看到,到我办公室来!”

夏渺渺看看时间:怎么可能!她来的时候,何木安还在睡!?

356楼家

在睡呀!

范笑推门的动作一顿,瞬间抬头视线不客气的锁定她:“你什么表情!?我没事拿你开涮?!这是正经事,你跟见了鬼一样什么意思!赶紧准备开会!”

“是!是,是…”

本周内楼家稀产的事闹的沸沸扬扬,楼氏一系列的产业出断链式震荡,报纸铺天盖地都是从楼家看现代企业的兴衰荣辱;

网络上热热闹闹的直播楼家子孙争产,什么私生子、婚生子、姨娘、太太,一场大戏连着一场大戏,朋友见面如果不说两句都跟不上时代。

更多的人倾向于楼家就是孩子太多分不过来,内斗所以垮了,什么专业行情分析都是假的。

老百姓们就认争产,这么大产业谁不想分布一杯羹,人之常情,反而财经杂志激烈的争论什么断链式,那是什么东西!都是瞎来。

争产绝对是争产!

夏渺渺午饭的时间听自己身旁两位助理从爱好身材分析到楼家子孙的持久力,继而引发的小三不满,进化成子孙争产的可能性,顿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虽然这些事她参与不了,何木安也不会听她的意见,但如果不是夏渺渺知道他们这种人家不分股息,她也一定觉得这是豪门内战,原配大战小三!

可她知道这种博弈不是,何木安在让她看,他的‘以后绝对不会’,却不允许她过问!他要把第一个冒头的人拍死,警告后面的人会有的下场。警告过于血腥与否她丝毫不能控制。

她也做了一件,起因因为她,结果让她愧疚的事,也真切理解了何木安手里的权势借用的时候多么的心理痛快,现在就有多大的反噬,且不以她的意志为转移。

此时,楼家大厅内。

楼家并不像外界传言的那样乱的不可开交,大厅里反而井然有序的沾满了楼家子孙。

楼家正直壮年的家主紧紧地握着手里的官帽,恨不得把这个表外甥女打死:“祸害呀,真是个祸害…”

楼右夜小心翼翼的站在人群最末端,闻言下意识的垂了头,没有了往日的神采。

这些天经历了楼家的动荡,她比谁都清楚楼家先在处境,资金的冻结,基金缩水,不动产封存,这是针对楼家的一场消权。

她已经好几天没有睡过一次好觉,没有出过门,没有打理过自己,过的也不如意,如果不是天生底子好,她现在也许会更狼狈。

楼家家主悔呀,当初为什么收养了她,长的好看从来都是一把双刃剑,怎么就忽略了对方可能依仗容貌绝对可以奋力一搏。

他们楼家不能说有望挤进一线附属家族,但有何老爷子在,谁家不给几分薄面,这些年更是蒸蒸日上,他行事也一向小心谨慎,恨不得夹着尾巴让楼家稳步发展,什么是稳步发展,就是一定要‘稳’,不能冒进!绝对不能‘冒进’!

如果直系里几个孩子,不是没有长成,就是性格太闹拿不出手,他会想到从小就收养这个表外甥女!现在倒好,竟然给她捅了这么大的篓子,她怎么就脸那么大越过他去找何夫人了!她以为何夫人是什么!圣母吗!当年就是姑姑生何老爷子那会也是何夫人找上来的,有他们什么事!

如今这一代真是出息呀,改成主动出击了!主动出击和人家求上门能一样吗!一样吗!楼家住绝对自己快被气死了。若不是最后他求了楼老爷子,他们楼家是不是就完了!

楼家家主看着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年前一代,再想想昨日被清算的分崩离析的产业,只想跪在姑母的排位前忏悔,她用诚意、衷心甚至放弃自己的追求换来的楼家地位,如今在他手里落得这样的下场!

他是楼家整族的罪人,是楼家的罪人呀!

楼氏一干子孙均沉默的站在家主周围,看着这位前段时间还意气风发如今毫无斗志的男人。

他们平时因为利益也有争斗,因为一些职位也明里暗里较劲,但如今不一样,如今是楼氏资金缩水百分之八十五,剩下的那么点还是何老爷子念着香火情从何先生那里挽留来的,否则这剩下的一点也没有。

他们楼家现在的境况,恐怕只能说一声‘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往日意气风发、香车宝马,彻底成为了过去。

没人去看站在末尾的楼右夜一眼,楼家是靠这个维持与何家的关系的怪不着她,但也确确实实是她不跟家里商量,越俎代庖出现这个结果,杀了她也不足以平复楼家现在的愤怒。

楼家所有资金都在急剧缩水,伤了根本的楼家再想挤回来,除非有大功德大智慧,否则难了。

楼家也完了。

“行了,行了,说什么也没用,散了,都散了吧,这是家里最后一次庇护你们了,平日在外都长点心,别再犯少爷脾气,那时候再找我求救,我就是把脸舍出去也没用了…”

“爷爷!”

“爸!”

“大伯!”

“行了,散了,散了…我去祠堂给你们姑婆跪会儿…”

楼右夜呆呆的看着曾经谈笑风生、最喜逗她的大哥从她身边走过,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看着最喜欢对她笑的大姐,目不斜视。

楼右夜突然想放声大哭,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她觉得自己有希望,为什么她觉得自己会是第二个姑婆,楼家上一代都没有出一个,她为什么就觉得自己能成为姑婆!?

大哥平日多么努力,努力不让舅舅失望,努力为舅母争取地位,努力跟他不喜的小辈打好关系,他一直是想庇护、继承这个家的!可现在呢!什么都没有了,都怪她,都是她的错,她毁了大哥努力袒护的一切!

她不争气,爱慕了他,她私自做了决定,惹了何夫人不快,让楼家落得今天的下场。她该死。

“呵呵,她还哭上了,多么委屈。”

不是每个人都修养好,性情激烈的走过她身边,跳起来就要打她,若不是身边的人揽着,她绝对不能完好的站在这里。

“你个扫把星!你现在满意了!你看不起的养育你这么多年的楼家终于被你毁了!你是不是很得意是不是很过瘾!我们楼家供你吃供你住供你上学,供应你一切能供应的!你身上哪个被人羡慕的点不是我们楼家给的,可你什么意思,我们楼家不过让你等两年,你就觉得委屈你了非要上赶着让我们楼家陪葬!”

“都别说了!”楼家少主红着眼发话。

“凭什么不让说!就连当初让你去见何先生,也是问过她的!她现在是什么意思,后悔了!觉的我们楼家强迫她了!滚!带着你那个人嫌狗厌的弟弟滚!”

楼右夜心里阵痛,险些哭不出声,她不想弄成这样的,真的不想——

“哭!你他妈还哭!给谁号丧——”说着就要去踢她。

旁边的佣人赶紧冲过去:“小少爷,您冷静!冷静!”

“我冷静什么!我还是什么小少爷,少佣还差不多!她不就是觉得自己漂亮,等不了吗!她比姑太婆还漂亮,等就是委屈了她,非要自己立即上才甘心!”

楼右夜捂着嘴,大悲无声,少年最喜欢拉她头发听她讲故事,最期待长大了为大哥分忧“…”

“夫人昏过去了!”

小少爷顿时着急:“让她滚!现在就滚!我们楼家养不起这个自以为是的!”楼右夜从未有过的狼狈,是她毁了这个家。小少爷说的对,她是楼家锦衣玉食养大,是被荣耀包裹着长大的,这些荣耀都是因为楼家得到的,楼家从来没有亏待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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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7上官

楼右夜急切的也想跟上去看看,但守在楼梯旁的佣人不让她上去,楼右夜哭的更加伤心,她现在是楼家的罪人谁还看中她。

她是曾不喜欢这里,不喜欢这里的空气,不喜欢这些人有目的的对她好,是想着回家,但绝对不是以这样的方式…不是的…

“她怎么还在这里!让她走!——”

楼老爷子死捏着核桃:“闭嘴!当初是我决定让她来的,她有错,是我认人不清,有什么火冲我来!管家,给表小时收拾衣服,送她离开。”

“是…老爷。”

楼右夜闻言浑身无力的瘫坐在地上,被遗弃与主动离开,她竟然是这结果。眼泪痛不欲生的从眼角话落…她对不起楼家,对不起为楼价牺牲安于被命运安排的太姑婆…

她要怎么办,她哪天死了,怎么有脸见太姑婆,她用一切换来的楼家的荣耀,一夕间什么都不剩,她有什么脸面!她怕到时候她看都不看她一眼:“舅…舅舅…”

“走——”她的存在就是再提醒他的自负,他怎么就忘了楼右夜大了,她或许会孤注一掷。

几个女人聚在电梯旁,边等电梯闲聊着:“楼家的事挺可惜的,本来多辉煌的人家,现在被几个孩子闹的支离破碎。”

“电梯来了。”

“可不是,有钱人家不是都是这样,分着都麻烦。”似乎很懂有钱人家。

“所以说什么有钱没钱的,平平安安一辈子就好,咦?谈语,你怎了,脸色那么白。”

谈语慌忙收起手机,有些没回过神来:“没…没事…”开除,还有大笔违约金已经到账,那是一大笔钱。如此毫不犹豫的打进来,也就是说,铁了心要开除她。

过了好一会,谈语呵呵一笑,释然。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对方如此爽快了给她三年不工作也衣食无忧的违约金,心里便也没有多么不痛快,也没有非要纠结到底的问句为什么的心,何况这份工作她做的也不是多顺手。

“楼家的事差不多就算了。”夏渺渺穿着宽松的棉质睡衣,敷着面膜踢踢躺在阳台软塌上吹夜风的男人。

何木安微闭着眼睛当没听见。

夏渺渺再踢踢他:“我长教训了,估计别人也长教训了,别生气了,都这样了,爷爷他挺难做的。”

“他找你了。”何木安没有睁眼,晚风偶然吹在脸上,舒适异常。

“没有,就是爸跟我说了一声。”夏渺渺看眼外面的天色:“关上窗户进屋来,一会要下雨了。”

下雨的时候才舒服,何木安伸出胳膊。

夏渺渺看他一眼,拽住他,转而又跌进他怀里:“别闹…我敷着面膜呢…嗯…”

“夏渺,神色这么好,在拉仇恨是吧。”范笑用文件拍着她的头从她身后经过,坐在会议室的主位上:“跟老公婚姻生活很和谐呀。”

“师父——”

“OK!不窥探你隐私,说正经的,跟那位小弟弟的聊的怎么样?”

夏渺渺把头发整理整齐,翻个白眼,这句也正经不到哪里去:“我是去工作,什么小弟弟还聊的如何,我很认真的。还行吧,一口一个姐姐的瞬间都觉得自己年轻了十多岁。”

“瞧你那点出息,几个姐姐就分不清东西南北了,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被叫声‘宝贝’是不是就软了!”

“师父呀!呀!呀——请受徒儿一拜!”

范笑高傲的抬抬文件夹:“起吧,他是不是迫不及待的答应了。”这次是赶巧了,正好剧组临时却一个不重要的小角色,没什么戏份,但要求年青,她就想起了渺渺上次跟她说的北辰光。

“人家是很矜持的,所以很矜持的答应了,说谢谢你。”

“客气。”范笑看看时间:“几点了,怎么都还不过来?”

“过来干嘛?”

“开会呀!?”

“老大,十一点开始,现在才九点,九点呀!”

“你你坐在这里干什么!我以为到开会时间了所以赶紧赶过来!你要死呀!”

“我,我吹风不行——”

范笑要被这个徒弟坑死了,她还有很多事要忙,以为到了开会时间慌慌张张就过来了,结果就让她听这个:“懒得跟你说。”收拾东西赶紧往外走,路过夏渺的时候又用文件敲敲她脑袋:“收敛点,看你脸上的春色都要流出来了。”

“师父,你能不能不要总盯着我的脸看!”

范笑突然回头:“你在这里傻坐着干什么,是不是没事干!我都要忙死了,你还有功夫在这里吹风!那个轩子搞定没有?”

“轩子?哦,影帝,查过了,不过人家现在跟上官真爱,合做五年了,两人私下感情也不错,上官溢彩甚至知道他吃麻辣烫不加汤,你觉得我们有多少胜算?”

范笑叉着腰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夏渺渺,别为你自己的懒惰找任何借口,轩爷的上个合作伙伴连他内裤什么颜色都知道,结果还不是投入了上官小贱人的怀抱——你给我听好,是三天之内搞定他——”

“范爷,你现实点好不好,你觉得人家那么大一个大明星会跟咱们一个才开张的小公司合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