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不过他,丹漪只能封住那张嘴巴,不让他说话。柔软的唇瓣,带着刚刚练武过后的温热,还有些许咸湿的汗水,品尝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甜甜的薄唇刚刚凑过来,辰子戚就放弃了抵抗,伸腿夹住丹漪的腰,把人往怀里带。这鸡仔,估计又偷吃樱桃了,嘴巴里有樱桃的清甜味道。

梧桐林外,目力极好的玉壶自然将一切看得一清二楚,尴尬地收回视线,红着脸低头喝茶。她以前是有点喜欢辰子戚的,被辰子戚带到归云宫来的时候,心中有惶恐,却也有些窃喜。然而这些年经历的太多,年少时那懵懂的喜欢,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烟消云散。

丹漪用余光瞥了一眼林子外的玉壶,眼中有精光流过。

两人在林中厮磨了半晌,才理好衣襟走出来。因为打到了林子边缘,没几步就走了出来,辰子戚看到正在喝茶的玉壶,有些惊讶,转头看了一眼毫不意外的丹漪,顿时了然,扛了丹漪一肘子。

这只小心眼的醋泡鸡,刚才那个亲亲肯定是故意的,就是要让玉壶瞧见。其实他早就跟玉壶说过自己跟丹漪的关系,人家姑娘心知肚明,也只是把他当哥哥看,奈何这只鸡仔总是吃醋,不许他一个人往竹峰上跑。

不过他也没有怪丹漪的意思,毕竟他是连一句话都不许丹漪跟青萝说的。他俩半斤八两谁也不说谁。

“常大哥,我是来辞行的。”玉壶微微地笑道,她在归云宫住了三年,也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辞行?你要去哪里?”辰子戚蹙眉,现在素心宗被那个老妖婆把持,虽然是玉壶的师父赵素柔做掌门,实际上却是听那老尼姑的号令,根本没有她的立锥之地。

“我的功法修炼遇到了阻碍,上个月去请教了江雪哥哥,他说是心境的问题。所以,我想去江湖上走走,见见世面,有助于修行。”玉壶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澄澈而坚定,显然是已经定好的计划。

太素无心功,确实是一门需要修心的功法,心境达不到,即便内力层次达到了,也极易走火入魔。她在竹林山水间平心静气,可以修炼前期的功法,到中期以后,却需要更多的磨练。

辰子戚微微颔首,当年那个只知道哭鼻子的小姑娘,如今已经坚强了很多,不需要他再操心了,忽而有一种养大了女儿的沧桑感。

“出去之后,万事小心,”辰子戚没打算多劝,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小铁牌交给玉壶,“这是剑阳王府的令牌,你若是有什么事,可到剑阳兵器铺去。”

这三年,剑阳的兵器卖到了大章各地,在很多城镇里都有分店,长剑、短刀、匕首、暗器,都卖得相当好。

玉壶接过小铁牌,仔细看了看,上面雕着一把小小的剑,周遭有繁复的暗纹,背面写着“剑阳”二字。

“谢谢常大哥。”玉壶笑了笑,露出腮侧的小梨涡,很是可爱。

“武林大会在即,你不妨往六合宗方向去。”丹漪淡淡地开口,把桌上的一盘瓜子拖到辰子戚手边。

辰子戚把瓜子推开,抓了一把樱桃塞到丹漪手中,示意他吃樱桃。天气干燥,刚刚练完功不宜吃这么干的东西。

丹漪乖乖含住一颗樱桃,吃得开心。

玉壶看着他俩的样子,有些羡慕,“我不去武林大会了,免得与同门相遇。”素心宗早已名声狼藉,这两年行事越发没有章法,她一点也不想与那些人见面。

武林大会,十年举行一次,乃是武林人士比武切磋的盛会,同时也是各方势力重新划分的时候。剑盟盟主、气宗宗主,都要在武林大会之时重新选择。

如今的剑盟盟主黄化惭,当了二十年的盟主;而气宗宗主罗鸿风,则已经连任了三十年。各大宗门的弟子,也要在这时候展示自己的武功,好在江湖上扬名;门派也要展示自己的实力,好稳固地位、抢夺地盘。

江湖上的许多事,都是靠实力说话的,力量强大的门派,得到的好处就会多。就好比古时候的诸侯国,谁的兵力强大,谁就可以拥有更多的土地,在商讨问题时就有更多的话语权。

归云宫作为默认的玄道之首,也是要去的。不过并不需要去争夺什么盟主之位,只要震慑住他们便可。

所以,丹漪在前往武林大会之前,必须将丹阳神功练至五重以上,才能与罗鸿风、黄化惭那种人战个平手。

“但是他们老奸巨猾,经验比你丰富。”辰子戚有些担心。

“没事,咱们在气势上压倒他们,”蓝山雨拿着刚做好的新扇子,风度翩翩地走过来,身后的两个侍女,捧着一件华丽至极的红衣,笑眯眯地看向丹漪,“轻寒叫属下来问宫主,玉箫练得如何了?”

丹漪吃樱桃的手一顿,缓缓将樱桃放回盘子里。

玉壶见状,起身告辞。这都是归云宫的秘密,她一向守礼,不会多听一句。待玉壶走后,丹漪抽|出腰间的白玉箫,挽了个花横在身前,“尚可。”

辰子戚看看丹漪拿箫如拿剑的姿势,总觉得哪里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戚戚:箫不是用来吹的吗?

鸟攻:不是啊

戚戚:那是做什么的?

鸟攻:装逼

戚戚:

鸟攻:你不知道吗?武林大会,又名武林逼格(big)会

第一百零七章 包袱

丹漪腰间的玉箫,还是小时候那根,拆开来可以当哨子吹的。这么多年, 辰子戚也没见丹漪练过箫,天天都在练武了。

“来试试?”丹漪见辰子戚好奇, 便冲他勾勾手。

“啊?”辰子戚接住蓝山雨扔过来的扇子,没等明白怎么回事, 丹漪已经攻了过来,下意识地出手格挡。

银骨缂丝折扇, 入手颇有分量,刷拉一下打开, 辰子戚手腕翻转,堪堪挡住直刺而来的玉箫, 仰身缓解力道, 折扇翻转, 将箫按在扇下, 借力腾空。

丹漪背着一只手, 只用一手持箫, 运起青云扶摇功,忽远忽近,飘摇出尘。辰子戚看得有些呆,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被丹漪抓到空子,瞬间飘到他身后,“噗”地一下戳到了他的屁屁。

“嗷!”辰子戚惊呼一声,弹跳起来,捂着屁股跳到一边。

“如何?”丹漪横起玉箫,在修长的指间灵活地转了一圈,动作潇洒无比。

辰子戚揉揉屁股,“厉…厉害。”

丹漪本就是八荒六合绝无仅有的俊美,加上这些潇洒飘逸的动作,配上一支高雅的白玉箫,简直是天仙下凡…如果他的招式不是戳屁股的话…

把扇子扔给蓝山雨,辰子戚上下看看丹漪,大概明白所谓的气势是什么了,“你打算用美色迷惑他们?”

“…”丹漪抽了抽嘴角,伸手用玉箫敲辰子戚脑袋,“又胡说。”

“嘿嘿,”辰子戚被打了也不恼,把玉箫夺过来把玩,看了看去还是觉得不妥,“你真打算用这个跟那两个老头打呀?”

罗鸿风作为气宗宗主,多年坚持不用兵器就不说了。那剑盟盟主黄化惭,用的可是削铁如泥的上古名剑。丹漪要是用这徒手就能掰断的玉箫跟他打,那就太吃亏了。

“倒也不是。”丹漪淡淡一笑。归云宫并不需要在武林大会上挣什么利,不到万不得已,作为宫主的丹漪是不会出手跟人打架的,所以兵器嘛,只要耍起来好看就行,要是真打起来,当然是什么好用用什么。

辰子戚对于自家小鸡仔的灵活变通很是欣赏,开口夸了他两句。丹漪面上淡淡的,下巴却忍不住微微抬起。

蓝山雨站在一边慢悠悠地叠扇子,等着两人聊天告一段落,这才把消息条子递上来,说起了正事。

武林大会将近,来归云宫买消息的人突然增多,有寻找秘籍的、有打听对手消息的、有问人下落的。值得注意的是,最近已经有不止一人来问过天字号问“箫韶九成的乐谱在哪里”。

赵何天遗书的消息不胫而走,如今几个大门派都已经知晓。辰子戚摸摸下巴,天德帝和老二想要秘密找齐《箫韶九成》的愿望怕是要落空了。

丹漪垂目看着手中的消息,嗤笑一声,“罗鸿风扬言,此次六合宗与黄山派比武,谁输了就要把手中珍藏的一章乐谱交给对方。”

这东西不管有没有用,已经成了整个武林争抢的至宝。

黄山派手中有《箫韶》第四章 ,就是先前皖王拿来引诱无音师太之物,罗鸿风对此觊觎已久。这次终于憋不住,准备明着争夺了。

“也就是说,他们两派这次都会带一章《箫韶》去了?”辰子戚眼睛一亮。

丹漪跟他对视一眼,露出个心照不宣的笑来。

后山,竹峰,玉壶收拾好了包裹,出门跟众人道别。

“玉姐姐,你真的要走啊?”养蜜蜂的少年哭丧着脸,很是不舍。

“玉姑娘,你还回来吗?”种竹子的女孩子们殷切地问,其余的人也围过来,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玉壶这两年不仅自己练功,也教竹峰上的人练武。学了些外家功夫之后,砍竹子、摘竹米这些活就变得轻松起来。众人很感激玉壶,甚至有人要拜她为师。

“我也不知道,有缘再见吧。”玉壶笑了笑,带上几件衣服,一本《太素无心功》的功法,一本《师祖训》,轻装上路。

辰子戚送了她一条精钢打造的鞭子,比起普通的九节鞭,这条鞭子要细软很多,且由三十二个小节组成,平日可以缠在腰里,瞧着像个银链子。鞭子的手柄处,乃是剑阳的铸剑大师亲手雕的,繁复的镂空手柄中,嵌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白玛瑙,末端刻着“冰心”二字。

女孩子都喜欢漂亮的东西,玉壶接过来上下翻看,喜欢得不得了,“这冰心二字,可是它的器名?”

“嗯。”辰子戚笑着点头,这名字还是洛先生给取的,源于那句古诗——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

既然已经取了这个名,便是专门给她做的,再推辞就矫情了,玉壶利索地将鞭子缠在腰上,抬手向辰子戚抱拳,“常大哥,后会有期。”

“保重。”辰子戚回了个礼,目送她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幼时的伙伴都已长成了大人,风起云涌的江湖,也是时候重起波澜了。

这次的武林大会由六合宗承办,地点就在六合宗所在的八荒原上,离玉山颇有些距离。刚过了年,六合宗就送了英雄帖来,邀请归云宫宫主丹漪前去武林大会。

邀请一个宗门的掌门,就是邀请整个宗门的意思,丹漪可以选十人参加比斗,其余随行人数不限。

归云宫每每出行,必然万众瞩目,辰子戚看了看白云使给准备的各种行头,指着那奢华无比的软轿和各种乐器,“你打算这样走几千里过去?”

有人抬轿,有人奏乐,吹吹打打上千里,这是去参加武林大会还是去嫁人呢?

丹漪轻咳一声,扔给他一条马鞭,“不,咱俩骑马去。”

隐瞒身份,装作普通的江湖人骑马而行,到了六合宗附近再换上行头,这样才够气势。

辰子戚:“…”

去六合宗之前,辰子戚要先回趟剑阳,把剑阳的事安排好。剑阳越来越热闹,如今东西两条街的三百间铺子全都租了出去,租金由原来的四两银子涨到了四十两,价钱已经直逼京城的门面,还是有源源不断的商人往剑阳挤。

府尹早年不理解辰子戚的做法,觉得他疯了才会要买下东西两条街。而如今,辰子戚送他的那三间边角铺子,给他赚了大钱,这才明白当年辰子戚给他地契时说的都是真的,对这位眼光独到的少年藩王敬佩无比。

“王爷,这是上个月断的案子,您看看。”府尹听说辰子戚回来,立时提着卷宗就赶了过来。

“哥,这是上个月的账本。”阿木已经是个十五岁的少年人了,身体抽长了不少,只是那些肥肉一点也没掉,反倒越长越多,从一个胖小子,变成了胖小伙。

“出门在外,万事小心。”洛云生知道辰子戚是要去武林大会,给了他一支烟火棒。

辰子戚颠颠那巴掌长、指头宽的烟火棒,忍不住笑起来,“先生与我想到一处了,且调五十个箭手,到六阳城附近待命。”

武林大会,乃是整个江湖高手聚集之地,虽然有丹漪在侧,但他自己也得留个底牌,以防不测。

万事俱全,告别了常娥,便可出发。

辰子戚换上一身青色劲装,背上小包袱,戴上一顶竹编斗笠,腰间再挂一把剑阳产的佩剑,俨然一个浪迹天涯的逍遥剑客。沽一壶剑阳酒,骑上一匹枣红马,剑客在江阳城外的官道上,静静地等着心上人。

“哒哒哒哒”的马蹄声,自远处传来,辰子戚抬头看去,烈阳照着来人,散发出夺目的光彩,晃得他不得不眯起眼。

来人骑着一匹品相极好的青骢马,穿了身宝蓝色箭袖服,腕上扣一对嵌了宝石的银护腕,腰间别一支缀了蓝色长流苏的白玉箫,俨然一个…非常有钱的逍遥侠客。

“你穿得这么好,等着被抢吗?”辰子戚头疼地看着丹漪这一身耀眼的打扮。

“已经是最简单的衣裳了。”丹漪满脸无辜地说,总不能什么也不穿,就顶着一身毛毛去吧?

“你的包袱呢?”辰子戚看看轻装上阵什么也没带的丹漪,很是惊讶。实在是被这大少爷给打败了,出远门什么都不带,是准备沿路乞讨吗?好在他带了足够的银票,还能养活这只鸟。

“不用带。”丹漪摆摆手,路上经过的大小城镇都有风翎楼,需要什么,叫手下随时去取便是。

手下?辰子戚一阵无力,就他们两个赶路,哪里有手下?

丹漪缓缓抬手,指了指天上。

辰子戚抬头看去,就见三只老鹰正扑扇着翅膀在头顶盘旋,见他看过去,还齐齐地张开翅膀做了个平滑行礼的动作。

会变鸟了不起啊!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鸟攻:我打剑阳走过,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桃花开落戚戚:东风不来,没长大的鸡仔不飞鸟攻:我哒哒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戚戚:你把那宝石护腕摘一个,就不犯错了

鸟攻:为啥?

戚戚:左边也闪,右边也闪,开双闪违反交通规则鸟攻:哦--------------------

小剧场的诗来源于 郑愁予《错误》

(咳咳,昨天把诗人名字写错了,向诗人致歉,是郑愁予)

第一百零八章 洛阳

初秋的天气清爽宜人,两人也不着急,就一边走一边游玩。一路北行, 至空明宗附近再折向西。

空明宗乃是气宗四大宗门之一,地处中原腹地, 其统辖之下最大的城镇是洛阳城。

入得城门,辰子戚牵着马匹伸了个懒腰, 刚进城,就感觉到无数双眼睛盯了过来。辰子戚默默叹了口气, 都怪丹漪穿得太好,这一路上没少遇到劫匪、小偷, 他都已经习惯了。

丹漪却仿佛没有感觉到那些偷窥的视线一般,目不斜视地往最繁华的大街走去。

随意订了间客栈, 将马匹交给小二下去喂草料。掌柜瞧了瞧二人的打扮, 尤其是丹漪胳膊上的宝石护腕, 笑得谄媚, “客官来两间上房?”

“不, 一间下房。”辰子戚扔了一片碎银子过去。

下房?掌柜的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再三确认,却是要的是下房,只能皱着眉头给了个号牌。辰子戚收起牌子,便拉着丹漪去街上找吃的了。

“现在的有钱人都喜欢住下房吗?”小二目送两人出去,一头雾水地问掌柜。

“呸,肯定是两个穷鬼,那宝石护腕估计是借的。”掌柜的啐了一口,用老江湖的口吻说道。

武林大会在即,这时节路过洛阳城的,多半是要去六合宗参加武林大会的人。总有些人为了充场面,使劲往自己身上配备行头,典了房子换一把宝剑的人比比皆是。

穷鬼辰子戚和穷鬼丹漪,正手拉着手在街上闲逛,洛阳小吃多,得趁机多吃点。街上的人看到两个大男人手拉手,纷纷侧目。

辰子戚这才想起来,此刻两人都穿着窄袖衣裳,没有广袖遮挡,被人看得一清二楚。转头看看丹漪,那人还是一脸淡漠的模样,对于路人的目光毫无所觉。也对,人家是九天十地唯我独尊的凤凰,哪里会在乎凡人的想法。

想到这里,辰子戚就淡定了,反正他脸皮厚不怕人说,只要丹漪不在意,他就无所谓。

江湖门派管辖的城,除了极阳宗那个极度重男轻女的地方,女子还是比较自由的。街上随处可见江湖女子带着佩剑、大刀,在街上随意行走。

“好俊的人啊!”有女孩子凑在一起,指着手拉手的两人窃窃私语,“也不知是哪个门派的?”

辰子戚转头,冲那些姑娘眨眨桃花眼,立时惹来一阵痴痴的笑声。

丹漪立时把人往身边拽了拽,辰子戚嘻嘻笑,凑到丹漪耳边小声说:“这里和尚太多,女人们没见过世面。”

空明宗是个佛门,内门弟子都是和尚。洛阳城中的人家,为了让孩子能早早进空明宗习武,很小就给他们剃光头。大街上穿僧服的人比比皆是,还有许多脑袋光溜溜的小娃娃。

温热的气息喷在耳朵上,丹漪抿唇轻笑,拉着他去吃焦炸丸子。

正说着,一个光头小男孩一头撞向辰子戚的怀里,被他伸手一抓,牢牢按住了那秃秃的脑袋,“小子,想偷钱呢?”

小光头不是个真和尚,穿着一身粗布衣裳,流着鼻涕,目光游移。城中这种小孩多得是,一旦被他混进人群就很难再找到。

“不,不是。”小男孩畏畏缩缩地挣脱辰子戚的手,却怎么也挣不开,急得快要哭出来。

“住手!”旁边的饭馆里,三个穿着僧衣的年轻和尚走出来,皱眉看着辰子戚,“施主,此乃空明宗所辖,不得欺辱孩童。”

“你哪只眼睛瞧见我欺负他了?”辰子戚说着,按着那光头让那小孩子原地转了个圈。

“你!”为首的和尚很是气愤,出手去抢辰子戚手中的孩子。

辰子戚将光头从这手换到那手,准确地躲过和尚的攻击。那小孩子因为剧烈的晃荡,身上咣当掉出来两个钱袋子。钱袋子没有绑好,里面的铜钱哗啦啦掉了一地。

周围突然安静了一瞬,众人看向那两个钱袋,一个是锦缎缂丝,一个是金线绕花,哪个都不是一身破布的小光头用得起的。

事实证明,这就是个贼偷。

三个和尚有些尴尬,为首的那个高个子和尚双手相合,念了句“阿弥陀佛”。

“小师傅,你瞧,这可不是我冤枉他。”辰子戚勾出看着几个多管闲事的和尚。

“施主,得饶人处且绕,他不过是个孩子,也没有偷盗你的财物,就放了他吧。”高个和尚想了想,还是为这偷儿求了句情。

“是呀,放了他吧,还只是个孩子。”路边也有人跟着附和。

佛门以慈悲为怀,洛阳城中的百姓要靠着空明宗过活,自然要站在他们一边。因为和尚的这句话,人群渐渐围了过来,把辰子戚和丹漪围在中间,对辰子戚的做法充满了指责之意。

丹漪冷哼一声,就要发火,被辰子戚捏了捏掌心,才堪堪忍住。

辰子戚转了转眼睛,笑道:“不知这位小师傅如何称呼?”

高个的和尚老实答道:“小僧圆海,这两位是我的师弟圆净、圆沙。”

圆字辈的,乃是空明宗现在的一代弟子,倒是不容小觑。辰子戚微微颔首,笑道:“在下常戚,不打不相识,改日请几位师傅喝一杯。”说罢,将手中的孩子推到圆海怀里,拉着丹漪扬长而去。

请出家人喝一杯,这人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真不懂规矩。众人摇了摇头,看向三个和尚,圆海摸摸那孩子的脑袋,告诫他不可再偷,便放他离开。地上掉的两个钱袋,早不知被谁拾捡一空,那孩子愤愤地瞧了一眼,转身就跑。

“阿弥陀佛。”又做了一件积福的事,圆海很是高兴,双手合十吟诵佛号。忽而觉得哪里不对,袖子似乎比刚才轻了一些,赶紧摸摸袖筒,顿时僵在原地。

“师兄,怎么了?”圆净见师兄神色不对,赶紧询问。

“银两不见了。”圆海脸色发白,这钱是师父给的香烛钱,买不到香烛,回去肯定要挨罚的。

“啊?是不是刚才那小孩儿偷的!”圆沙是个大嗓门,他这一叫唤,所有人都听到了。

刚才还信誓旦旦保证,这只是个孩子,要原谅他一时走错路,转眼就被孩子给偷了钱。现世报来的也太快了些,周围的百姓听到这话,一哄而散,生怕几个和尚把放走偷儿的事怪罪到他们头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