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望点头。

“公子,我也要一起去。”

慕云墨看向云烟,摇头,“你留在这里,明日之战,你得替我在这里出一份力。”

“不!公子,你身边不能没有人照顾。”

“我身边有小五就足够了。”慕云墨不同意,云烟对他感情,他看得懂,所以,他才悄然的拉开彼此的距离。

云烟面色灰败,看看小五,又看向慕云墨,心如刀绞。

她现在才明白,公子心里已有了一个女子的存在,那人并不是自己,而是曾经以小厮的身份陪在公子身边的小五。

“云烟,不要忘记当初加入侠义门时,你曾发过的誓言,我们侠义门存在的意义,你不能忘了。以前,现在,以后,你都要记住,不要忘记了初心。”

慕云墨轻声提醒。

一席话让云烟差点无地自容,她拱拱手,道:“云烟不敢忘记,公子一路小心。”

心,隐隐的痛着。

但,云烟更加明白,在朝廷有难之时,小情小爱并不重要。

她当初加入侠义门时,曾发誓以朝廷为重。

侠义门虽是江湖门派,但其实就是沈望的神秘力量,说到底还是为朝廷而存在的。

“好!我等你们的好消息。”慕云墨欣慰的颔首,抬步离开。

一旁玄武已将备好纸笔墨放在桌上,“王爷,纸墨已备好。”

沈望点头,沉思了一会,提笔,一气呵成就写完一封信,他拿起信轻轻吹干墨迹后交给玄武,“拿去给慕公子。”

“是,王爷。”

“夏儿,你先回去休息吧。”

“我不回去!明天一早就要开战,我在这里陪着你。”

沈望看着她,“那你就到隔壁帐房去睡,出战前,我去叫你。”

“对啊,夫人,你不能太操劳的。”青杏也在一旁附合。

一个个都关心的看着自己,孟夏没有理由让大家担心,再说,她也的确需要休息,便点了点头,“那行,我去睡觉,明早,你一定要叫醒我,我要亲眼看着老贼不得善终。”

沈望点头。

青杏陪着孟夏去隔壁帐房休息。

第二天,天刚朦朦亮。

沈望已一身戎装的坐在大椅子上,彻夜研究着军事图。

“今日,攻平谷!传令下去,整军。”

“是,王爷。”

李庆不禁心花怒放。

这一战,将决定了未来三十年大晋和东玉的和平相处,将代表着三十年太平盛世。

他无法不激动。

战场之上。

沈望手执长枪,一手拉紧马缰绳,旁边,孟夏同样一身戎装,手执长鞭。战场上,刀枪无眼,沈望特意给她备了一条带有铁索的长鞭,让她坐在马背上就可以不让敌人近身。

兵马上了大战船,沈望高举长枪,“出发!”

乐亭岸边的哨兵,很快就被大晋的先锋队剿灭。当岸边插上了大晋的旗帜时,沈望和孟夏带着兵马已靠岸,他们夫妻二人英资飒爽的坐在马背上。

“杀!”

两军交战,刀箭无情。

八贤王亲自上了战场,对阵沈望。

八贤王知道,今日胜算飘渺,但他会轻易放弃,他已收到石副将的来信,陈大兵的人今天下午就可以到达乐亭。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缠住沈望,等援兵到来。

八贤王勾唇,冷冷的望向沈望和孟夏,“沈望,孟夏,今日便是你们夫妻二人的死期,此地便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这个时候了,还逞口舌之强,并非理智。”沈望呛道。

孟夏也笑了一下,道:“往往这个时候,这种表现就是心虚的表现。”说完,她和沈望相视一笑,沈望就纵马朝八贤王冲去。

八贤王举剑,大喝一声,“冲啊。”

他弯腰,躲过沈望的一枪,趁机挥剑刺向沈望。

两大高手,厮杀。

战鼓擂,硝烟起。

八贤王和沈望打的难舍难分,沈望一长枪,砍破了八贤王的戎装,露出一道血口子。

八贤王微微讶异,低头看了一眼,沈望立刻乘胜追击,再朝八贤王的肩膀上刺去一长枪。

“王爷…”

东玉众将疾呼。

飞花纵身过来,手中的暗器朝沈望射去。

孟夏一鞭过去,把暗器卷了起来,再甩鞭过去,那暗器已掉了方向,直直的射向飞花。

沈望一拉长枪,再次刺入,把八贤王从马背上,刺摔倒在地。

长枪在地上一阵猛刺,沈望一直逼八贤王不停后退。

狼狈不堪。

飞花躲开暗器,可又见长鞭甩了过来,直接扫向自己的腰身,她连忙跳开,近不了八贤王的身,只能看着八贤王一步一步的退,艰难的避开那刺下来的长枪。

“王爷——”

“飞花,把飞掣和秦宝林带上来。”八贤王大喊一声,真着沈望一愣之际,他已闪身,成功脱离沈望的掌握。

飞花立刻跳走,不一会儿就抓着飞掣和秦宝林过来,远远的示威,“现在立刻下令停止进攻,退回对岸,否则,他们就都会死在你们的面前。”

“宝林哥,飞掣…”

孟夏惊讶的看着眼前被吊在前面的两个人。

秦宝林怎么会在八贤王的手里?

八贤王翻坐在马背上,嘴角噙着笑,“孟夏,你还要打吗?”

“老贼,你真是卑鄙。”孟夏愤愤的道。

秦宝林看着坐在马背上英姿飒爽的孟夏,愣了一回神,眼角就蓄满了泪水,随即高声喊道:“孟夏,不要管我们,立刻进攻,杀了这个老贼。”

他不想再拉她的后腿。

他在新城听到关于孟夏的消息,以及乐亭的种种流言,他不顾秦康的阻止,一路冲了回来。他感觉自己的心都空了,那一刻,他脑海里一片空白。

他就只有一个念头,他要杀了八贤王,他要为孟夏报仇。

就算因此赔上他的生命。

他也在所不辞。

他刚回乐亭,高大人就找到他,他们一起把粮草藏到了秦家村,一起蒙骗八贤王。他昨晚拿着酒去军营找八贤王,说是自愿捐助五十万两购买军粮,想不到老贼的警觉性很高,一下子就察觉到他的酒中有毒。

秦宝林目光怔怔的看着孟夏,两行热泪流了下来。

她还活着,真的太好了。

只要她活着,就好!就很好!

“孟夏,别退兵!错过了这个机会,等他的援兵到了,那就没有机会了。”秦宝林看着孟夏,知心她定不会丢下自己不管,心里更是着急,“孟夏,他没有军粮,你放心的攻打。”

此等小人,万万不能再给他机会喘气,若让他喘气过来了,他将成为一个最狠最毒的毒蛇。

飞花甩手,抽了几鞭过去。

“找死!”

孟夏看见了,急喊:“飞花,你别落在我手里,否则,我让她死得难看。”

飞花勾唇笑了一下,又甩了几鞭,轻蔑的道:“你心疼了?我说孟夏,你可真是多情啊,处处留情,这两个男人为什么都那么死心塌地的为你?你是怎么媚惑他们的?是甜言蜜言,还是床上…啊…”

沈望拈了一个石头子,咻的一声打中了飞花的嘴唇,血立刻就流了下来。

飞花怒瞪过去,“摄政王,你头顶已是绿油油的一片,你不仅不生气,还替这个贱女人出气,你的心襟可真大啊。飞花真是佩服,怪不是当时在靳府,你能忍受我们王爷夜宿在孟夏的院子里。我…你?你别以为我不敢对他们怎样?”

沈望又打了过去。

飞花捂着嘴骂道。

“狗嘴吐不出象牙。”沈望目光冷咧的扫了过去,“八贤王,你们就只剩下逞口舌之强的能力了吗?拿两个人来做挡箭牌,这手段,沈某真是佩服。”

“兵不厌诈。”八贤王拉着缰绳,满面冷厉,“只能说明你不能成就大事。”

他算了一辈子,容忍了一辈子,现在居然败在两个年轻一辈的手里,他很不服气。

“以你这手段成就大事,我看还是算了吧。”沈望勾唇,“我怕因此会断子绝孙,做孽太多,伤及子孙。”

八贤王闻言,眸光冷咧,毫无温度,眸光含恨,“你找死!”他扭头看了一眼飞花,“飞花,给我打!狠狠的打,如果他们不退兵,你就一直打,打死了,也继续打。”

“是,王爷。”

飞花一直在等这话,听到八贤王这么安排,二话不说便甩鞭下去。

啪啪啪…

长鞭扬起,皮鞭打在皮肉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住手!”孟夏喊道,看向秦宝林和飞掣的眸中噙满了泪水。

她不能让他们在自己面前受这苦。

不能!

那次在苍龙山下,秦宝林为了不拖累她,而选择撞向铁栏的一幕,又浮现在孟夏的脑海里。

她做不到无动于衷。

“你们要退兵吗?”八贤王问道。

孟夏紧抿着嘴唇,眸子微眯,眸中含着滔天的怨恨,“我们可以退兵,但是…”突然,她看到石副将纵兵来到八贤王的身边,一脸喜悦的道:“王爷,陈大将军带着援兵来了。”

闻言,八贤王为之一振。

他终于等到援兵了。

这一次,他可以一雪前耻。

他扭头看了后面的大队人马一眼,立刻大喜,喝道:“甭退兵了,给我杀!”

声落,身后静悄悄的,无人响应。

孟夏勾唇笑了笑。

八贤王扭头看去,怒喝:“给我杀!只要能打退他们,攻进平谷城,每人赏五十两。”

“…”依旧无人回应,无人冲去,连号角都没有。

两道飒爽的身影踩着东玉将士的头顶快速飞来。

人未到,无数银针已快速刺向八贤王,一把长枪以雷霆之势刺了过来,八贤王连忙躲开,伸手抓住飞花,将她整个人丢了出去,还未喘气又见一长鞭一甩,直接扫向他。

八贤王躲开长枪,中了几支银针,但那长鞭却将飞花卷到了地上,接着就是无数长鞭甩了下去。飞花狼狈的地上乱翻乱滚,用手臂护住了自己的脸。

孟夏就像是老猫在逗老鼠,并不急于让她命中要害,而是一鞭一鞭的打下去,招招式式都意在侮辱。

“皇叔,朕带兵来支援你了。”

八贤王扭头看去。

只见司徒瑜,一袭明黄,嘴角噙笑,但冷厉入骨,没有一丝温度,眸中的恨意如江水滔滔,让他像是一个从地狱归来的修罗。

八贤王的心咯噔一声,暗中一声不好。

这人已不再是他的傀儡了。

这是真的司徒瑜。

陈大兵策马在司徒瑜身后,石副将跪在地上,高荣轩恭敬的立在一旁。

这些日子的一切反常就一件件一幕幕的浮现在脑海里,他突然就明白了过来。可他仍旧不敢置信,“你们竟暗中有合作?这是什么事情发生的事情?”

他败了!

一败涂地。

“皇叔,朕帮你把家人都带来了。你应该会很感谢朕吧?”司徒瑜眸光冷肃,仿佛就这样的目光,便能无声无息间,夺人性命。说完,他身后的大队立刻退出一条道,铁笼里,八贤王的妻儿全都里面,连同沈靳。

八贤王险些从马背上掉下去,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司徒瑜,道:“下令攻打平谷城,这是你下的旨,满朝文武皆可以做证。不知皇上,这是要拿哪一条来治我的罪?”

“无论哪一条哪一款都可以让皇叔永无翻身之地。关于皇叔的罪状,相关的人已招供,刑部和大理寺已经把你的罪行写下来了,就待皇叔签字画押。朕知道,皇叔心高气傲,这罪是万万不会认的。”

司徒瑜徐徐道来。

八贤王怒喝一声,“你知道就好,何必多此一举?”

就是死,他也不会认下这罪。

司徒瑜点点头,挥手,立刻就有人押出八贤王的傻儿子,那傻儿子立刻尖叫嚷嚷,“爹,爹救我!”

贤王妃哭着央求,“王爷,救救咱们的儿子啊,求求王爷了…”

八贤王眉头皱成川字,看着陈大兵高举起大刀,晃得他眼睛都痛了,但他却是强忍着心里的痛疼,声音僵硬的道:“景儿,别怕!你不会一个人,别怕,一下子就不痛了。”

是的,一下子就不痛了。

司徒景听不懂那一下子就不痛是什么意思,但他却知道八贤王没有救他的意思。

“爹,救我啊,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

八贤王闭上双眼,不敢看。

只听见贤王妃嗷了一声,八贤王再睁开眼时,已见陈大兵高高举起的大刀挥了下去,他只沉喉咙发紧发痛,脑中一片空白,“停——”他不由自主的喊停。

司徒瑜问道:“皇叔,你这是改变主意了?”

“我画押,不过,我有条件,你必须放了景儿。他只是一个弱智的孩子,绝对威胁不了你的。”

到底是亲生儿子,他终是不忍心。

“可以!”司徒瑜点头,“除了他,其他人不可能再放过。”

“如此就够了。”

沈靳听了,不禁大声质问:“那我呢?”

八贤王移目看去,满目愧疚,“你就陪我一起去找你娘吧,九泉之下,咱们一家三口团聚。”

“多么讽刺的团聚啊。”沈靳仰天长笑。

“沈靳…”沈望冷声呢喃,看向司徒瑜,“东玉皇,沈靳可否交给我来处理,他到底还算是我们大晋的康王。”

“这没有问题。”司徒瑜一口应下。

沈勒用力的挣扎,身上铁镣当当作响。

“沈望,你又在想什么呢?我不是康王,我不是…”

“真是可悲啊。”沈望看向他,薄唇轻动,“沈勒,人不过如此!”

不过如此?

沈勒看清楚了。

八贤王扭头看向沈靳,突然飞身而起,手中的剑直直的飞向沈靳。

一剑没入胸口,沈靳低头看着胸口的剑一眼,然后缓缓抬头,不敢置信的看向八贤王,“你…你竟…哈哈哈…”

父子二人相逢以来的一切涌入脑海,清晰无比,他却感觉不到真实感。

那个曾一次次原谅他的任性,那个曾一次次鼓励他,那个曾一次次为他谋取未来的人,今天,他竟亲手用冰冷的长剑刺穿自己的身体。不是说虎毒不食子吗?他怎么狠心下来的?

沈靳哈哈大笑,笑散了往日的种种,笑散了所有恩怨,笑散了所有的爱恨情仇…最后,他的目光定定的望向一身戎装云烟,眸中没有恨,只有爱…

至死,他都爱她。

他甚至做着梦,待他一统列国,他就将她纳入后宫,让她明白,高人的位置,只有他才能给她。

他告诉她,他是真的爱她。

尽管她并不爱他!他依旧可以给她无尽的宠爱。

八贤王呆呆的看着自己空空的手,他刚刚是怎么将剑掷出去的,他现在什么也想不起来。他惊愕的望向沈靳,看着他用力拔剑,噗了一口血,然后软软的倒在铁笼里。

了无生息。

这一次,他是真的死的。

自己亲自结束他的。

噗…胸口血气翻滚,喉间涌上腥甜的味道,他噗嗤一声一口鲜血就吐了出去。

云烟只是远远的扫了沈靳一眼,面目无情,然后又淡淡的移开视线。

“来人啊!把供词拿过去给八贤王。”

“是,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