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悍女三嫁

作者:秋李子

文案:

定北侯大娘子胡胭脂,初嫁吴国公次子,十里红妆,王妃送嫁,轰动京城。尚未满月就因责打丈夫宠婢,吴国公宁愿忤旨,也要代子休妻。

第二次,胡胭脂嫁给开封府尹的长公子,这段婚姻持续三个月,胡胭脂被以不孝的名义休弃。胡胭脂眨巴眼睛,为何说我不孝,难道婆婆不对就不能反对?

第三次,胡胭脂被许配给宁国公世子赵镇,于是,京城众人都在开盘,这一回,胡胭脂几个月被休?

这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侯门千金的故事。

内容标签: 欢喜冤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胡胭脂赵镇 ┃ 配角: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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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北侯府大娘子胡胭脂,凡两嫁都被休,无视世人眼光的她只想过自己的日子。宁国公府长子赵镇,欲利用胭脂度过难关,被胭脂知晓后反而捉弄赵镇,一番阴差阳错,两人反定下婚约。胭脂和赵镇都看不上对方,这桩婚姻,到底何去何从?

本文情节欢快,语句顺畅,展现了一对欢喜冤家从互相看不顺眼到彼此倾心携手相伴的一生。不同于作者过往文的沉重,而多了一丝俏皮。

、清晨

雨声淅淅沥沥,仿佛一睁开眼,就能看到瓦上流下的成串的水珠。记得那时候,每逢下雨,胭脂都会兴奋地叫:“娘,今天可以不用去挑水了。瓦檐水就够了。”

等再下多几天的雨,胭脂的眉就开始皱成一个疙瘩,雨下这么大,地里的庄稼会不会冲坏,到时秋天没有收成,日子该怎么过?

那时娘总是把胭脂抱在怀里,等你爹回来了,我们的日子就好过了。那时胭脂和娘,最大的盼头就是爹出去外面打战,平平安安地回来。

不过现在,胭脂在被窝里翻一个身,被面是上好的绸子,不再是昔日的粗麻被面,一点也不觉得粗糙。现在的日子当然是好过了,可是也有许多事不一样了。

也许是下雨,让胭脂想起的更多,又在被窝里翻一个身,把被子裹的紧紧的。

屋外已经传来脚步声,有人开门。胭脂没有睁眼,晓得这并不是自己的娘。接着来人掀起帘子笑着道:“大娘子醒了,今日天下雨,夫人说,您不必过去。”

胭脂睁着一双大眼看着说话的丫鬟,丫鬟原本以为胭脂下一个动作就是起身,毕竟眼前这位大娘子,去年被休的理由就是婆家说她懒惰不孝,不肯早早起床去侍奉公婆。

没想到胭脂又重新闭上眼,嘴里嘟囔一句:“嗯,既然娘都说了,让我不用过去,我就再睡一会儿。”

丫鬟的额头顿时冒出汗珠,轻声道:“大娘子,可是刘姬和二娘子,都已在夫人房前伺候了。”

“她们愿意去,关我什么事?”胭脂的眼睛还是没有睁开,声音都已带上凝滞,下一刻就要睡过去。

好像的确和大娘子的关系不大,丫鬟被胭脂绕进去了,接着就拍一下额头,不对,不能这样。服侍主人,除了忠心之外,还是要提醒主人,于是丫鬟的声音更轻柔了:“大娘子,二娘子是您妹妹,做的都这样好,夫人是您亲娘,长此以往…”

可是丫鬟并没得到回音,胭脂已经重又睡去。

丫鬟见状没有别的办法,只得退出屋子。

胭脂这才睁开眼,看着安静的室内,叹气,大家闺秀的生活,其实过的也并不是那么开心,早起要去问安,平日要学习许多东西。出嫁之后,胭脂的脸皱起,出嫁之后的日子更为糟糕,婆婆可不是亲妈,婆家的人眼里就跟有钉子样地看着你。

不贤惠不勤快不…,胭脂从不知道自己身上竟然有这么多的毛病,好像一举一动,说一个字,都能引来对方的不快。

胭脂再次叹气,听不到外头的雨声,为免丫鬟再次进房里来劝解,胭脂坐起身喊道:“我起了,进来吧。”

那丫鬟自从出了屋,就在那唉声叹气,大娘子和二娘子全不一样,虽然好伺候,可在她身边,学不到规矩也学不到东西,日子久了可是半点好处都没有。早晓得当初就不该听干娘的话,说大娘子比二娘子好伺候,就来到大娘子身边。

此刻丫鬟听的胭脂要起,急忙命小丫鬟们端水提帕,自己推开门进去,见胭脂已经起身穿着衣服,急忙上前接过衣服帮胭脂穿着:“大娘子,这些事,就该等着让我们来做,不然要我们这些人做什么呢?”

胭脂眨眨眼:“红玉啊,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呢?”

红玉不料胭脂会这样问,手不由停在那,接着就笑了:“奴还能有什么打算呢?就是尽心伺候好大娘子,等大娘子出嫁后,再继续伺候小主人。”

“然后就嫁个管事,做个管事媳妇?”胭脂把手伸进水盆里洗脸,笑着接下去。

红玉的心事被戳穿,脸不由红了,只低声嗯了一句。

可我并不想再出嫁呢,胭脂很想这么说,不过知道这样说之后,定会惹的胭脂又要说出一长串的话,因此胭脂只是任由丫鬟们服侍自己穿戴好了,往娘那边去。

昨夜一场春雨,整个庭院都像被洗过一遍,青翠的小草在阶边廊下冒着头。胭脂深吸一口气,只有下了雨后的定北侯府,才会有一抹昔日家乡的味道。

走出院子走上小径,几个婆子正在小径边除草,瞧见胭脂走来,领头的急忙上前行礼。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胭脂相问自然没人敢不回答:“回大娘子,刘姬今早见这草长的茂盛,吩咐小的们把这草拔干净,好种上别的花。”

“好奇怪呢!”胭脂本想顺口吩咐她们别把这些草都除尽了,但想了想没有说,只是带着人继续往前走。

等胭脂一走,婆子们继续除起草来,直到胭脂的背影瞧不见,才有人哼了一声:“进汴京城都八年了,还是一股乡下丫头的土味,连夫人也是这样的,难怪嫁过去两次都被人休回来。”

“噤声,你还想要舌头不要,夫人和大娘子,岂是你可以议论的?”自然有人呵斥,那先前议论的人立即道:“并非是议论,不过是想着,刘姬着实有些委屈了。”

这话里的意思人人都懂,但这人的话并没得到众人迎合,有人还离她远了些。果真这新来的不晓得定北侯府的事,这样爱议论主人事情的,就算是逢迎刘姬,刘姬知道后,也不会高兴,而是会把她赶出去。

胭脂并不知道那人在背后私自议论她,就算知道了也不在意。或许还会说一句,有胆色,敢说出实情。

一进了定北侯夫人王氏的院子,就有丫鬟迎上来问安,胭脂嗯了一声看见坐在檐下的刘姬母女缓步上前:“刘姐好,二妹妹好,这样下雨的天,正适合多睡一会儿呢,娘现在都还没起。”

刘姬本是前朝宗室女,因父亲不满江山落入本朝手中,于二十年前起兵,谁知刘家的气数已尽,不到半年就被世宗平乱。刘姬的父亲谋反,男丁被全部处斩,女眷被分赏给各有功之臣。

刘姬原本是被赏到曹节度使府上做侍女,定北候那时还是一个将军,去到曹府做客,被刘姬美貌吸引,讨了回来,做了妾侍。

纵然为妾多年,刘姬却始终记得自己的祖上曾为帝王,深娴女训,因此不管什么时候,都是端庄规矩。胭脂进汴京城八年,从没见过刘姬哪怕一根头发丝乱了。

此刻也不例外,刘姬已经起身还礼:“大娘子好,一个家里,总要规矩严谨才是。”

规矩啊。胭脂脸上露出莫名的笑容,接着没有再说,而是推开王氏的房门:“娘,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没起?”

胡舜华的眉皱起,和胭脂这个透着土气的名字不一样,舜华这个名字,才更适合侯府的千金。还有胭脂的仪态,一想到自己的淑女形象,全被自己这个异母姐姐给带累了,胡舜华真有想哭的感觉。

刘姬依旧是那种一根头发丝都没乱的样子,带着女儿起身走进屋内。

王氏穿着中衣坐在床上,胭脂已经脱了鞋也坐进被窝,两母女正在嬉笑。看见刘姬母女走进来,王氏这才把被子推开:“这才刚二月,早起天还冷,我就和人说你们都不必过来了。在被窝里暖和暖和多好。”

刘姬的脸色依旧没变:“早起给夫人问安,这是做姬妾应该做的事。”王氏已经伸手去捏胭脂的脸:“可听到你刘姐说的了?都像你似的,懒得很。”

“哎呀娘,我这不是想偷会儿懒吗?”胭脂笑嘻嘻地说着,已经穿好鞋下来,刘姬给王氏递过衣衫。刚进侯府的时候,王氏曾经说过让刘姬别这样伺候,可是刘姬说这是姬妾该做的,于是王氏也就随便她了。

王氏梳洗时候依旧是刘姬在旁伺候,胭脂晓得和舜华这个妹妹,是没什么好说的,一双大眼只是往窗外瞧。

“夫人,牡丹将要开了,妾想,等牡丹开的时候,摆上一桌赏花宴,请上众家夫人,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王氏哦了一声看向舜华,接着笑了:“二娘今年都十六了,该寻婆家了。”

胡舜华的脸上立即飞红,低头不语。胭脂看着妹妹的举动,实在没办法想象,为何类似这样的话,都能让这些淑女们脸上飞红娇羞不已?

不过,按说现在的自己也该如此呢。王氏看一眼女儿,就晓得她的思绪又飞往天边去了,因此王氏没有再多说,而是对刘姬道:“主意很好,你去准备吧。”

刘姬今日到此最大的目的已经达到,服侍王氏用过早膳,也就带上女儿离去。

她们母女一出门,胭脂就蹦到王氏跟前:“好累。”

“比你下地干活还累?”屋里没了外人,王氏也不用再端着,而是靠在椅上,胭脂点头:“娘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也不喜欢应酬她们,是不是?”

、母女

王氏用手捏下额头:“应酬不应酬的,不就那么一回事,说来我也不愿意这样端着呢,可是呢,她就这么一副样子,那我也只有顺着。”胭脂噗嗤一声笑出来:“娘,这话要传到外头,又要被人说,定北侯夫人还当是在她那乡下时候呢,以为这权贵之家,也是和她那乡下的小家是一样过的?”

这回王氏伸手改捏女儿的鼻子:“就会说我,你自己还不是一样?再说我嫁他的时候,他不过军中一小校,还不是定北侯呢。”

“是,是!”胭脂伸手搂住自己娘的肩膀:“所以呢,娘就这样过日子,不用在乎别人怎么说。”

王氏有些无奈地把女儿的手握住:“那你呢?胭脂,别嫌我唠叨,我晓得你看不上那些男子,可是二娘都要寻婆家了,女儿家,总归还是要…”

胭脂放开抱住王氏肩膀的手,靠在一张榻上:“娘,我和您说过了,等再过几年,就入道去道观里待着,横竖谁也不敢欺负我。至于再嫁,娘,寻遍整个京城,那些名门子弟,一个比一个都不像男人,要我嫁他们,不如自己一个人过。”

说着胭脂面上笑容带上一丝调皮:“再者说了,我可不愿有人不满地对我说,有那样一个娘,难怪你也是这样没规没矩,不懂道理。我的娘,怎能被别人说?”

王氏笑容里的无奈加深一些,这话是胭脂初嫁时,她的婆婆英国公夫人所说。

当初定北侯府和英国公府联姻,真算得上京城的一桩盛世,成亲当日,曹王妃亲自送嫁,那嫁妆从定北侯府门口差不多摆到英国公府。

嫁妆之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天子御赐的一柄玉如意。这样盛大的婚礼,在数月后还被人议论。

只是这样盛大的婚礼,并没有保证胭脂和英国公次子夫妻和顺,尚未满月,夫妻之间就变生肘腋。据说那日胭脂无故责打丈夫身边的宠婢,而丈夫怒发冲冠,指责胭脂不贤。

夫妻大吵一架之后,胭脂回了定北侯府,接着就是英国公上疏天子,要代子休妻。内中详情并没多少人知道,只知道胭脂再没回过英国公府,英国公府把嫁妆还给侯府。这桩婚姻,就此不再存在。

至于那位引起这样大事的宠婢,之后并没有人提起她。

王氏把女儿的发拢一下:“娘知道你不爱听,可是现在和我们在乡下不一样了。”胭脂叹气不语,乡下媳妇,遇到不满的事,和丈夫卷起袖子打一场的并不是没有。

可是这京城里人?胭脂不由讽刺一笑,那日英国公夫人这样说胭脂,胭脂当时大怒顶撞几句。英国公夫人登时不满,罚胭脂下跪,胭脂虽跪了一跪,可回到房里也忍不住向丈夫抱怨,丈夫自然向着婆婆,两人吵起来,胭脂打了丈夫一巴掌,旁边的婢女过来挡。这才有所谓责打宠婢的事。

那样男子,连挨打都要让婢女过来拦,这样的男子,怎能托付终身?他们的风度翩翩,不过是去哄哄那些无知无识的人罢了。

王氏拍拍女儿的手:“你自己有主意,我也说不得你。胭脂啊,当初我就不该教你凡事要靠自己。”

胭脂又笑了:“娘若不这样教我,我们母女在那村里,外祖去世了,爹爹又在外打仗生死不明,早被人欺负死了。这样的话,就算爹爹回来为我们报仇,我们不过也是那坟里的几根枯骨,爹爹哭一场,还不是别娶?”

王氏和定北侯胡澄,从小一个村里住着,后来胡澄去从军,数年后回家奔母亲的丧,只是军中一小校。因着胡母生前遗愿,况且战场上都知道刀枪不长眼。乡邻说和,就趁了未满百日时,胡澄把王氏娶过门,成亲不到十日,胡澄就又上了战场。

王氏送走丈夫,也就安心在家等着胡澄,谁知这一等就是十四年,等天下初定,先帝封赏有功之臣时,胡澄得封定北侯,这才遣人接妻女进京,那时胭脂都已十三岁。

王氏带了女儿一进侯府,就见到刘姬带着儿女在那下拜。王氏不去受刘姬的拜,从包袱里抽出擀面杖就往新任侯爷身上招呼。打的胡澄围着定北侯府跑了一圈,打的刘姬搂着儿女,难得地露出不可思议神情。

打的下人们没一个敢上前说一句,只想着有这么一位夫人在堂,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

独有胭脂在那嗑着南瓜子兴致勃勃地看,毕竟自己的娘忍了这十四年,必定是要把这口怨气给出了。

至于旁边在那发抖的下人们,胭脂连眼角都没稍一眼,自己的娘不是那种鲁莽无知的人,要打,只会打自己的爹,不会拿下人出气。

果真王氏把这一口气出完,这才丢了擀面杖坐下,喝着茶,受了刘姬他们的礼,丢下一句此后照旧的话就再没说别的。

下人们松了一口气,刘姬却反而带上一顶愁帽,夫人说一切照旧,可是这天下哪有夫人在堂,姬妾管家的?有心不愿管家,但王氏一句我并不懂这大家子的当法,别管的七零八落的,要人笑话。

于是刘姬也只有接着管家,却分外小心,为的是怕一不小心惹到王氏,王氏发怒,又亲自动手把自己打一顿可如何?正室管教姬妾,那是理所应当的。

好在王氏说话算数,这八年来,除了实在要王氏出面的场合,别的时候,王氏就在院子里种种菜浇浇花自得其乐。至于这侯府有多少产业、下人,王氏一概不管不过问。

甚至当日胭脂出嫁,刘姬来请问王氏胭脂的嫁妆,王氏也只往单子上看了一眼就道,刘姬定不会出错的。

越是如此,刘姬越小心,怕的就是王氏扮猪吃老虎,突然翻脸。

王氏这些年并不是没瞧出刘姬的想法,不过王氏觉得,刘姬真的是想多了。当然,王氏也不会说出来,毕竟别人爱怎么想怎么想,自己只要对得起自己就是。

“我当初要不打你爹那顿别人也就不会说了!”王氏的话果不其然得到胭脂的一个大白眼,王氏轻咳一声:“女儿啊,你别再嫌我唠叨了,我知道你嫌弃京城这些名门公子。可是这做道姑,又有什么好的?”

“有吃有喝不用去侍奉公婆,不用去想那些争斗,有什么不好?娘,我晓得你想抱孙子,可是别说二娘,大郎今年也十三了,再过些年就能娶妻生子,到时你不一样可以抱孙子?”

“这不一样,他们生的,可不是我亲孙子。”

“那又如何,他们生的,也是爹的亲孙子。娘,都这么些年了。”说着胭脂又笑了,笑容里有些促狭:“不过呢,娘您要是给我生个弟弟,那我也就不出家了,在这守着弟弟长大。”

王氏的脸顿时红起来,打女儿的手一下:“胡说,我都过了四十了,还怎么给你生弟弟?”

“这可说不定,当初隔壁三婶,生她小儿子的时候,都四十五了。”胭脂的话让王氏的脸更红了。

丫鬟已经在门外道:“夫人,大郎来了。”王氏和胭脂急忙各自坐好。帘子掀起,胡大郎走了进来,他今年十三,是刘姬为胡澄生的长子。刘姬对儿女的教导都是要他们礼貌待人。

看着向自己行礼问安的胡大郎,王氏不由瞟一眼女儿,刘姬对儿女们的教导,才更符合现状,不过,胭脂她不喜欢啊。想着女儿方才说的话,王氏不由在心中轻叹,既然胭脂不喜欢,也只有由她去。

王氏问过胡大郎学业起居这些事,也就对胡大郎道:“你也该去见见你姐姐,你姐姐说,等过些日子,等牡丹盛开,要办个赏花宴。你若想约你的几个朋友来,就和你姐姐说。”

胡大郎恭敬应是退出。等他一走,胭脂就眨着眼睛看向王氏:“娘,你说二娘和刘姬在房里时,也是这样恭敬吗?母女如此,似乎不大亲近了呢。”

“你不是说等再过几年,就去入道吗?怎的这会儿还问这个?”胭脂嘻嘻一笑:“我这不是和娘您闲聊吗?再者说了,我入了道,也免得以后的弟媳妇觉得这家里还有我这么个凶悍的大姑子,不敢嫁呢。”

“你啊,就是大智若愚。”王氏终究是舍不得女儿的,胭脂又笑了:“许娘您粗中有细,就不许我大智若愚了?”

那边刘姬也在叮嘱舜华,要她在赏花宴时,该如何举止。舜华一一听了,眉头却没松开:“姐姐,这些我都晓得,若…”

话没说完丫鬟就在外头说大郎来了,接着胡大郎掀起帘子,笑嘻嘻地走进来,先叫了姐姐好,又对舜华道:“二姊要挑佳婿,我这做弟弟的,总要在旁帮忙。”

舜华的脸登时红了,刘姬看着儿子,这个儿子足以能称得上是刘姬的骄傲,可是再好也没办法,自己连累了他,侯府终不会让他继承。

、3商议

刘姬脸上的怅然若失并没逃过胡大郎的眼,他虽比舜华年幼,却比舜华懂的得要多一些。深知自己生母性格的胡大郎并没开口开解刘姬,而是依旧笑嘻嘻地对舜华道:“二姊休要如此害羞。国子监中的同窗里,可是颇有几个出色的,并和二姊年纪相当的。”

这话让舜华的脸更红了,声音都有些扭捏:“阿弟你,况且我们家的事,这外头谁不晓得?”

“那又如何?”提起儿女婚事,刘姬重又变的兴致勃勃,王氏的性子,是不会管庶出儿女们的婚事了。刘姬又信不过胡澄,这等大事自然是要自己操心。

听到女儿话里的不确定刘姬就道:“虽说你大姊姊如此,可我的女儿,哪点都不输给外头的名门闺秀。你去荣安郡王府的时候,郡王妃是怎么赞你的?”

荣安郡王姓赵名匡义,和兄长赵匡胤都是辅佐太祖、先帝的有功之臣。只可惜天不假年,十八年前赵匡胤旧伤发作,纵然先帝下令竭力医治,也没救回来。

赵氏双壁折了一个,先帝大感伤悲,下诏追封赵匡胤为武安郡王,长子德昭为宁安侯。赵氏一族,此后更是加恩深重。

等先帝驾崩,天子即位,尊皇后符氏为太后,赵匡义的夫人符氏和符皇太后本是同胞姐妹。于是天子封赵匡义为荣安郡王。

一门双王并非赵氏一族荣耀顶点,去年曹彬平定蜀国,赵德昭身为副将也是立下赫赫功劳。凯旋之日,却是赵德昭原配曹氏积劳成疾撒手西归之时。

曹氏本为曹彬之女,她的去世也就变成不是赵家一家的事。风光大葬之后,宫中传下旨意,永和长公主出降赵德昭,并晋为宁国公。

赵氏一族和皇家的联系更紧了几分,汴京城内,无人不以能和赵氏一族攀上关系而为荣耀。

此刻听的刘姬说起此事,舜华的脸更加红了:“不过是符夫人因我的诗做的好而赞了一句,况且她那日并不是没赞过别人,我算什么出挑?”

女儿家就是这样,明明心里欢喜,还要在面上摆出一副不愿的样子。胡大郎在心里腹诽舜华一句才又道:“我和荣安郡王的孙儿,赵枕可是好友。不如,那一日我就请他来赴赏花宴?”

舜华聪明灵透,怎能听不懂弟弟话里的意思,一张脸登时更红。刘姬瞧着女儿欣慰地笑了,若舜华能嫁进赵府,那自己这一生的遗憾,就少了许多。

但愿天遂人愿,女儿能一生平顺,而不是像自己似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一个不慎就会被人翻出旧事,牵连儿女。

定北侯这次的赏花宴,明眼人都能瞧出是为了舜华选婿的事情。只是胡舜华虽然人品家世相貌都不错,但因着她的生母是前朝宗室女,亲外祖还是个叛臣。纵然当今天子宽宏大量不提这事,但从胡澄迟迟不请封自己唯一的儿子胡大郎为世子,而是说王氏今年没到五十,并不是没有生出嫡子的可能,等王氏生出嫡子再行请封的情况来看。只怕胡澄对这件事还是有顾虑的,如此一来,胡舜华的家世就要打了个折扣。

因此,定北侯府送出去的请帖虽多,但刘姬看中的那几家,并没明确答应那日会来。这让刘姬十分郁闷,可是怪不得别人,只能怪自己。

而明确前来的那几家,家世相貌人品,都要打上了一个折,想到自己从小寄予厚望的女儿,嫁的人远不如胭脂曾经的丈夫,刘姬除了长声叹息,别无他法。

“娘,我听丫鬟们说,刘姐那边,这几日心绪都不大好呢。”胭脂的话并没让王氏停下手中的劳作,见女儿要去井边提水,王氏急忙喊住女儿:“别动,让我来,你这双手啊,比当初嫩了不少,别又变老了。”

“哪有总让您来的?”胭脂笑嘻嘻地提了一桶水过来,用瓢给菜一一浇好水,这才把桶放下:“得,别人家夫人种花养鸟礼佛,只有我的娘啊,是正儿八经地自己种菜。”

“不过是个念想,哄人玩罢了。”王氏见事情已经做完,洗了手在菜地边坐下:“你刘姐啊,是想的太多,总觉得不甘心。其实呢,她这样锦衣玉食没人管束的,可比她那些姊妹要好的多。”

“娘,您这话也只能和我说,要真对刘姐说了,她又要悲苦一番了。”胭脂的话让王氏笑了,接着王氏叹气:“都说是金枝玉叶,可是不说旁的,就说我们家乡吧?先是晋后是汉,再到现在,又是大周朝的地儿了。你说,许他们刘家得了晋的天下,难道不许柴朝得了刘的天下?人活一世,若自己想不开,又有什么意思?”

胭脂又笑了,靠在王氏的肩上撒娇:“就是呢,娘,您也要想开,等再过几年,我就去道观里住着。”

这孩子,虽然女儿已经二十有一,嫁过一遭,但王氏眼中,女儿还是那个和自己相依为命的小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