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前年发生的事情来,而且也没有人知道那是玄十二的孩子。一个妓女的孩子,谁能说得清楚是谁的?可玄十二自己心里却是相信那是自己的骨肉,因此在心里埋下了一丝怨恨不甘的种子。
而后,就是他被正式选出来,作为暗部首领继承人,逐渐接掌暗部事务。
若换了别人,谁不想坐到这个位置上来?但玄十二却不同。权利谁人不爱?可是玄十二更想做个堂堂正正的男人!
虽然没有规定暗部首领都得是太监,贴身服侍皇帝,但这几代的暗卫首领都是净身进宫的。玄十二想到这里,心里自然不情不愿。可是,这话他不敢对任何人说,若让人知道身为皇家暗卫,居然不肯为皇家牺牲,他唯一的下场就是被灭杀,以儆效尤!
所以,当李氏的人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找到他的时候,他略一犹豫,就答应了。而后,他一步一步,代替华恩总管掌管了暗部,一朝反叛,便一下子将皇帝推入险境。
华恩总管防备谁也不会防备玄十二,因此就着了道,被玄十二下毒控制。他们刚刚开始软禁皇帝的时候,还留着华恩总管在皇帝身边,毕竟谁都知道华恩总管是皇上心腹,他要是不在,更加惹人怀疑。
谁知华恩总管当了这么多年的大总管,在宫中积威甚深,就算武功被废,不依靠暗部,仍然能指使各宫太监宫女。去泉州给太子传密旨的太监就是华恩总管从密道里出去交代好的。
于是,安王便将华恩总管抓了去,愤怒地割断了他的手筋脚筋,以此报复这么多年来华恩总管不肯归附他的怨恨…
知道了这些事情以后,安然暗自感叹。那玄十二真是多虑了!哥哥有凌云,执掌暗部哪里用得着他?而且哥哥心里是最厌恶用内侍的,又怎么会让他净身进宫相随?可惜啊!
所幸如今唯一的好消息是玄十二掌管暗部不久,虽然反叛,却也只限于他的心腹,是不敢让人知道的。他初掌暗部,不但要将自己的心腹派到各部任职,守卫皇帝的暗卫也必须得是他的心腹之人才行。因此才导致守卫在皇帝身边的人不多,功夫也不算好,这才给了凌云机会。
却说这天安王总算答应让几名大臣去皇帝寝宫探望受伤生病的皇帝。安王对外的说法是皇帝遇刺受伤,而后又引发其他病症,这才一病不起,越发严重了。
如今朝中局势其实已经很明朗了。百官们虽然不知道细节,但安王挟持了皇上,想要借此上位这是很明显的。大家只是不知道安王究竟是如何将太子诱骗出海加以谋害,又是如何挟持皇上的。
太子一系的人原本也不想如此节节败退,但无奈太子失踪,便等于失了主心骨。没了太子,他们还为谁争?皇上如今就剩下这么一个儿子了,若太子真的出事了,这个天下还不得是安王的?
如今安王既然肯让大臣见皇上,难道是皇上与安王已经达成协议了?
当然,也不是谁都能进去探视皇上的,安王点了朝中几位举足轻重的大臣。第一个,内书令蜀王,蜀王本是皇帝的亲兄弟,这两年来又极得皇帝看重,安王想撇开他都不行。
当然,安王其实也是想过要动蜀王的,只是一直没找到蜀王的弱点。一个没子嗣没老婆的人,你还能用什么威胁他?想要故技重施下毒吧,蜀王身边护卫也不少,一直没找到机会。
第二个,自然就是吏部尚书钱鹏阳。这是李氏一系的人,但也颇得皇帝信任,又位高权重,百官也信服,实在是最好的人选。
第三个,是朝中的中立派代表,深得皇帝信任的中书舍人虞大人,这也是经常为皇帝起草诏书的。
第四个,就是从陇西老家回到京城不久的前吏部尚书,如今的户部尚书李世谦。李世谦是皇帝的小舅子,也是外戚代表。原本是皇帝体恤他“年老”准其回乡荣养的,如今皇帝出了事,安王便“请”他出来协助处理朝政。
四人来到皇帝寝宫,见到不少生面孔。
李正谦不用说,这都是他安排的。但其他三人心中的怀疑越发笃定起来。看吧,安王连皇上身边的内侍都换了。说什么他们在刺客行刺皇上的时候护卫不利,其实不就是清除异己么?
皇帝躺在床上,几层床帐都被挂起来,可以窥见他靠坐在床头的身影。尽管瘦了很多,皇帝的精神看起来还算好,却并没有众人想象中那样奄奄一息的样子。
众人跪下行礼,皇帝还亲口叫了“平身”。为了确保今天皇帝能“神志清醒”地对大臣颁下册封诏书,安王一大早就送了两粒解药来。皇帝服下半颗,剩下的一粒半交给岳朝城研究去了。
安王先表现了一下自己的孝心,详细问过皇帝的情况,如昨晚睡得好不好啊?今早吃了什么啊?服药没有啊?太医怎么说啊,等等。
除了李正谦,另外三位大臣见了安王这番做作,心中不无鄙视嘲讽。而蜀王除了鄙视嘲讽愤怒之外,还很担心。事实上,李正谦其实也在心中鄙视安王做作,此事真相谁不知道呢?装什么装?
终于,安王表现完了,这才进入正题道:“父皇,三弟和五弟离去日久,但直到如今孤魂仍游荡在外,儿臣想,是不是该给三弟出丧了?如此,法师才能做法招魂,不至于让三弟和五弟在外面成了孤魂野鬼…”
皇帝迟疑着还没说话,蜀王已经开口道:“太子和襄王殿下海上遇难之事本来只是谣传,究竟是否确有其事尚是未知,说不定太子和襄王如今都好好的呢,出什么丧?”
虞大人跟着点点头道:“蜀王殿下说得有理。还是等调查清楚了再说吧!不是说泉州水师已经赶去南洋接应太子殿下了?”
李正谦道:“南洋路远,等泉州水师回来,得等到什么时候?如今皇上身体不好,太子又不在,只怕朝里朝外百官百姓们恐慌,以致大隋动荡。皇上还是应该尽快重新册立太子才是。”
李正谦想着皇帝已经在他们的掌握之中,说话便很不客气。
蜀王冷声道:“目前尚无证据证明太子罹难,李正谦你妖言惑众诅咒太子到底是何居心?皇上身体抱恙,朝中大臣们自然难免担心忧虑,但本王今日一看,皇兄身体还不错嘛!说不定过几日就好了。李尚书要是担心百官恐慌,只要让大家时常进来见见皇上就是了。”
李正谦如今控制了皇家暗卫,控制了皇帝和京城,底气很足,胆子也大了,竟然与蜀王争锋相对道:“蜀王殿下这话好没道理!太子和襄王在海外遇难,还需要什么证据?太子和襄王出海,几月未归,这就是证据!难道你还指望从南洋中将太子和襄王的尸身找回来不成?”
皇帝忽然出声道:“吵够了没有?朕还没死呢!”
虞大人、钱鹏阳和蜀王立即跪下,口称惶恐。殿中宫女内侍见了,本能地找了个不显眼的地方跪下,免受池鱼之殃。
李正谦和安王见了,也不得不跟着跪下去。
皇帝闭着眼睛冷静了一下,过了一阵才冷冷地开口道:“朕累了,要休息了。你们争论好了明日再来与朕说吧!”
虞大人听到这里,心里已经明白皇上这肯定是被安王和李正谦胁迫的。但他也不是傻子,当下没说什么,心里却想着出去以后如何联络同僚救出皇上来。
钱鹏阳对这一切自然是心知肚明的,但安王和李正谦谋逆,却并没有告诉他,只在事后将他叫过去询问了一下他的意见。他还能说什么,自然是跟以前一样,说“一切但凭恩师做主”蒙混过去,然后赶紧给儿子去急信。
蜀王带着面具,看不到他的神情,实际上,他此刻倒是比之前放心多了。皇帝被安王控制,蜀王哪有不知道的?之前他一直很担心皇帝到底伤得有多重,如今看皇上身体似乎没有大碍,反倒让他松了口气。
只要皇上还好好的,他就能想到办法的。目前整个大隋,忠诚于皇帝和太子的人还是很多的。唯一的麻烦是,他现在也不能肯定太子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安王和李正谦虽然心有不甘,但现在还不能明明白白扯起谋逆的大旗,因此也只能恭敬地退下。安王想着今天给了老东西两颗解药,估计要逼他服软,得等下一次毒发了。还是过两日再来吧!
岳朝城的分析很快出来了。这解药根本不是真的解药,其实是加深毒性的毒药。也就是说,皇上身上这毒是没有特效解药的,只能想起他办法慢慢排毒。
听了岳朝城的回报,凌云也是愤怒得很,安王实在太恶毒了!
凌云立即通知安然,执行预定计划,今晚就施行斩首行动。
他带着人早已经埋伏好,这天晚上突袭玄十二安排在皇帝寝宫的暗卫,而后迅速将投靠安王的太监宫女控制住,几乎与此同时,独孤凯带着人暗杀了安王刚刚安插在宫城禁军及骁果营中的正副统领及其刚刚提拔出来的心腹。他手握皇帝亲笔书写的圣旨,短短一个时辰便收服了禁军和骁果营,让他们重新搞清楚方向,护卫皇宫安全。
原来的禁军、骁果营及皇城卫军统领还关在刑部大牢里,独孤凯也带着皇帝手谕将人放出来,官复原职,很快将禁军和骁果营完全掌握在手里。
然而,几乎同时进行的斩首计划在皇城卫军统领那里却出现了意外。
原来,新任的皇城卫军正副统领是李家培植的人,今日李正谦在宫中受挫,便将他们唤到府中议事,询问皇城卫军的掌控情况。而禁军和骁果营统领那边却因为防守任务重,也不是关键所在,这才没有叫过去问话。
这人在李府,凌云的人也不敢托大进去刺杀,又不敢提前将他们留在皇城卫军的心腹杀了引起他们的警觉。他们只能等待着,等这几人从尚书府出来再行动。然而,不等人从李府出来,禁军骁果营易手,皇宫里已经失去控制的消息便传到了尚书府和安王府。
得到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李正谦当机立断,让皇城卫军即刻封锁城门(其实这个时候城门早就关了),在城中戒严,并派人包围了皇宫,直接逼宫。李正谦很明白,如今,李氏一族和安王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了!一旦皇帝重新掌权,他们李家将死无葬身之地!
通过很多消息分析,得知出手的是太子的人,李正谦更是如临大敌。难道太子真的没死?回来了?但很快他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太子要是真的没死,只要他站出来登高一呼,那些谣言自然不攻自破,不管是皇城卫军还是禁军和骁果营只怕都要倒戈,倒是没有必要使出暗杀的手段来。
既然不是太子回来了,独孤凯却出手行动,那必然是有人指使。据说太子出海,留下凌云在泉州,一个多月前已经失去踪迹,多半是他带人回京来了吧?
只是玄十二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来,皇宫的控制权就已经被夺了去,实在让人意外。难道他们能悄无声息飞进皇宫不成?这些人没长翅膀自然是不会飞的,不过当老鼠钻地道倒是可能!历朝历代的皇宫据说都是有秘道通向城外的…
想到这里,李正谦立即明白过来,当即下令让彻底清查长安城外各处,寻找近日是否有陌生人入住,并根据长安城外的地形,推断出几个可能的秘道出口,令人相信搜索。
安王听到这个消息,连夜赶去尚书府找舅父李正谦商议。
李正谦也在书房里等人回话,一夜未眠。
“舅父,你说会不会太子真的没死?如今,我们可怎么办才好?只可惜我们手中兵权实在太少了些,若不然…”安王面色阴沉,想着自己付出了这么多,原本以为胜利在望,却不料一夜之间形势逆转,他还没当过一天皇帝呢,如何甘心?
李正谦审视着看着安王,叹道:“你要是早下决心,咱们一开始就用强,现在殿下你已经登上皇位了。”
安王悔恨道:“当初舅父不也认为胜卷在握,宜徐徐图之,好歹留一点名声在更好么?”
这也是事实。当然,当初他们不管是宫城的禁军还是皇城卫军,都不敢说有十足把握能掌握在手中,因此才不敢妄动,想着稳妥一些,好歹替自己帝谋逆粉饰一下。
李正谦分析道:“如今咱们唯一的机会就在雁门援军上了。我早已经送信过去,算算日子,这一两日敏之也该带兵赶到了。如今大隋皇室除了殿下你这一脉,已经没有人了。就算这一次咱们手段激烈些也无妨,大不了到时候直接从殿下的子嗣中选一个继位登基,殿下摄政,想来也就能交代过去了。”
安王只觉得口中发苦,他想了这么多年,如此费尽心思,竟然不能坐上皇位,反而让他儿子继位?虽说儿子还小,他可以摄政,但这摄政和自己当皇帝能一样吗?他就是想当那天下至尊啊…
却说这天晚上天色刚刚擦黑,安然就要出发进宫去。她倒不是急着去探望父皇,而是今晚有重要行动,为了稳妥,凌云也觉得让他们母子悄悄回东宫住着更安全些。若行动失败,只怕安王立即就要在城里城外大肆搜索。他们来得突然,虽然也做了些掩饰,但也难保不被查出来。
而东宫现在确实被人遗忘的角落,所谓最危险的地方确实最安全的。
宝儿能随着娘亲一起出去,很是兴奋,非常听话地让周芷慧用背带绑在胸前,趴在周姨肩上,正好后面就是娘亲。
从城外到内城再到皇宫,路程实在不短。宝儿没过一会儿就睡着了。他们先回了东宫寝殿住下,悄无声息的,谁也没有惊动,就是东宫的人,也不知道太子妃回来了。
凌云和独孤凯都带人出去执行斩首行动去了,安然躺在宝儿身边,原本是想等消息的,不想却睡着了。
因为暂时不想让人知道太子妃和小王子回了东宫,安然也没让人点灯,而是用的几颗夜明珠放在床头照明。
宝儿尿涨了醒来,原本要哭的,但看娘亲在身边,便爬到娘亲身上,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又摸着她的眼睛鼻子,欢喜地叫着:“娘!”
守在外面的周芷慧赶紧进来,正要将宝儿抱起来把尿呢,安然就醒了。她给儿子把了尿,又亲了亲儿子的小脸,称赞他懂事听话。
自从断奶以后,宝儿晚上饿了是要喝一碗粥的。但为了不引人注意,不能让人知道她回来东宫,身为主人,晚上要点开水都只能偷偷摸摸的。
剑兰悄悄去厨房弄了开水来,给宝儿冲了一碗米粉。米粉里面加了芝麻和核桃,吃着倒是很香。宝儿吃饱了就要睡,就听外面“砰”地一声响,仿佛有什么炸开来。
安然心中一动,已经满脸惊喜地下床跑了出去。
这时,墨兰已经欢喜地进来禀报道:“娘娘,是宫门外发的信号弹。斩首行动第一组已经成功了!”
安然悄然松了口气,脸上显出欢快的笑容来,上床抱着宝儿一起睡了。
然而,好景不长,她似乎觉得自己刚刚睡着,就被一阵哄闹声惊醒,随即周芷慧便进来禀报道:“娘娘,不好了。咱们的斩首计划第二组行动失败了,现在安王的人正在攻打宫门。如今,宫里已经乱了!”
安然大惊,看来安王这次是破釜沉舟了。也是,安王谋逆,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了。但安然原本以为他会在事败之后逃离京城的。
“娘娘,现在怎么办?”听到这样的消息,连沈怡都有些慌了。
安然略一沉思便道:“去宫门!”而后,她又让人去找父皇。如果父皇身体许可,可以请他去宫门鼓舞士气,甚至劝降叛军;如果父皇身体不好,那就她去!
沈怡担忧道:“娘娘,禁军和骁果营不过两万多人,皇城卫军可有**万人…”
安然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和恐惧,暗自吸了口气,轻笑道:“正是因为这样,才必须有人去鼓舞士气才成。叛军谋逆,心里其实是发虚的,说不定还能争取过来。”
安然赶紧换了衣服,留下沈怡和墨兰照看宝儿,带着周芷慧和剑兰直接让人打着灯笼用步辇抬着她快速往宫门赶去。
东宫留守的人原本是非常不安的,却不想太子妃竟然从天而降,让他们有惊又喜。
“太子妃娘娘回来了!太子妃娘娘回来了!”
他们尽情地欢呼着,放在平时肯定是要挨训的,但此刻却又不同,安然也没有阻止。这个时候,他们需要有主子在,才有信心坚守下去。
东宫距离宫门并不远,等安然赶到的时候,发现凌云和独孤凯都在,如今主持皇宫防御的,主要就是他们和刚刚被放出来的禁军统领萧佐、骁果营统领穆延及四名副统领,八人分守四座城门。因现在叛军主攻承天门,凌云、独孤凯和萧佐都在。
看到安然出来,三人立即迎上去,单膝跪下参拜。
“参见太子妃娘娘!娘娘千岁!”
“三位将军请起!”安然虚扶了一下,待三人都起身,才又接着问道,“情况如何?”
独孤凯立即回道:“娘娘,禁军及骁果营共计三万余人,如今能守卫皇宫的约莫有两万八千之数。叛军大致有九万多人,如今包围皇宫的,约莫五万之众。”
安然心中震惊,面上却丝毫不显,反而轻轻颔首,镇定自若地轻轻一笑道:“叛军大多都是出自皇城卫军,他们原本护卫皇城,护卫皇室,本宫不信他们真敢谋逆!待本宫去见见他们!走,上城楼!”
“娘娘,太危险了!”萧佐之前也见过太子妃两三次,只知道太子妃性情温和,待人宽厚,又知道她是大隋难得的才女,心中自然也是钦佩的,却不料她竟然还如此大胆。
“不要紧。宫门有咱们禁军及骁果营的儿郎们守着,本宫相信你们能护卫皇宫的安全!”说着,安然便顺着台阶上了宫门高高的城楼。
如今承天门五座宫门已经关闭,宫城的城墙又高又厚,上面有箭塔,武器从来都是最充足、最精良的,若论防守,没有哪座城能比这里更强。
安然长期锻炼,身体还好,爬上高高的宫墙,依然面不红气不喘的。
叛军逼宫,前面举着两排熊熊燃烧的火把,而宫墙的城楼上,则挂着整整齐齐的灯笼,将宫城的城墙内外都照得晃如白昼。因此,当安然走上去,不管是禁军、骁果的人,还是下面的叛军,都带着几分惊奇看了过去。
“那是谁?”
“怎么有女人上了城楼?”
“有几位将军护卫在侧,难道是宫里的娘娘?”
“女人来这里做什么?”
在无数的议论声中,安然已经满脸严肃地站在了城楼正中。夜风吹得她衣袂飘举,头上明珠翡翠,以金线绣成的凤凰在火光中不时闪过一道耀眼的光。
宫城内外,城墙上下议论纷纷。
萧佐悄然吩咐了几句,城楼上立即响起禁军及骁果营儿郎们的欢呼声:“参见太子妃娘娘!娘娘千岁!誓死保卫皇上!”
如此,下面的人立即知道了安然的身份。
竟然是太子妃?
太子妃娘娘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太子在海上遇难,太子妃带着小王子不知所踪吗?
不是说现在大隋只剩下安王一位皇子了吗?既然太子妃能突然现身,太子殿下会不会没有死?
若太子殿下还活着…
安然一言不发,叛军已经开始心中不安了。
叛军将领李兆是李氏培养出来的心腹,他见部下及其士兵都有些慌乱不安,立即抽箭搭弓,对着城楼上的女人就射了出去。
“娘娘小心!”
“真卑鄙!”
宫墙上的禁军情不自禁地惊呼着。
安然眼看着他射向自己的箭矢,却凛然不惧,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仍然是满面肃穆地看着下面的叛军。
凌云在箭矢射到近前的时候才猛然出手,一剑将箭矢砍下来。
安然悄然松了口气。她就知道在凌云在身边,这么一支暗箭不用怕的。她暗自深吸一口气,这才开口让人将不远处放箭矢的箱子搬过来。
安然踩到箱子上面,站得更高,对着下面的叛军高声道:“射暗箭偷袭一个女人,这就是李将军的本事吗?”
李兆握紧手中的强弓,众目睽睽之下却不好意思再射一箭。
“下面的叛军听着!”安然高声道,“你们原本都是护卫皇城、护卫皇上的禁军,继承着你们先辈的光荣,延续你们家族的骄傲!可是现在,你们竟然将矛头对准了皇上,你们要做什么?你们想跟着叛逆的安王和李氏一族谋逆,成为人人得而诛之的叛逆,令祖先蒙羞吗?”
“你们以为,等待着你们的是荣华富贵?不,你们错了!安王毒害君父,天人公愤!如此狠毒无德之人,必然只有失败一条路!你们想要为这样一个衣冠禽兽卖命,令祖先、令亲人蒙羞枉死吗?叛逆者,诛连九族!”
听到“叛逆者,诛连九族”的声音,前面的叛军竟然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是啊,他们现在在做什么?他们在谋逆啊!他们本来是保卫皇上的,怎么能谋逆,攻打皇宫呢?可是,当时各位将军都瞪大了眼睛盯着他们,但凡有人不从,就被他们一刀砍了脑袋。他们能怎么办?
李兆担心士兵被太子妃策反,赶紧大声吼道:“你们攻打皇宫,已经是罪无可恕,安王殿下若败,你们一个个都要被凌迟处死,并诛连九族!现在,你们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攻下皇宫,让安王殿下继位登基。这样,你们都是拥护新皇的功臣,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安然在城楼上也听到了李兆的演说,她冷冷一笑,接着道:“李兆,你这个乱臣贼子!你还在蒙蔽这些无知的士兵吗?若安王谋逆成功,第一件事,就是要杀掉这些叛逆的士兵!一群没有节操的人,一支背叛了皇室的军队,还想得到新皇重用,你真将他们当傻子吗?”
“安王若叛逆成功,他绝不会承认是他自己叛逆,这个衣冠禽兽只会让史官记下禁军谋反,他带兵平叛,于危难中继位,挽救了大隋。安王还想背着他那身肮脏的人皮被后世歌颂,而那些帮着他攻打皇宫的人自然就是叛逆,自然要凌迟处死诛连九族的!”
叛军再一次被震动了。是啊,安王连亲生父亲都敢杀,这样的人当了皇帝,又怎么会放过他们?百姓又能过什么好日子?叛军中,相互之间议论纷纷,全都不安起来。
这时,安然继续说道:“你们不要被李兆这个乱臣贼子骗了!只要你们悬崖勒马,改过自新,本宫可以承诺,等肃清安王叛逆之后,不追究你们今日被蒙蔽、被胁迫不得不参与逼宫的罪过!现在,还有良知、头脑清醒的士兵们,只要你们放下武器,离开宫门,本宫就恕你们无罪!若你们幡然醒悟,诛杀真正的叛逆,皇上必定重重有赏!本宫现在就承诺你们,若有人能诛杀李兆这个乱臣贼子,封千户侯!赐黄金千两!”
李兆一听,急了,气急败坏道:“不要听她的!她一个女人说出来的话如何能信?太子已经死了,襄王也死了,安王殿下必定能继位登基…”
安然见叛军已经被自己说动,又深深吸了口气,再接再厉,继续说道:“谁说太子殿下死了的?我告诉你们——襄王殿下无恙,太子殿下也安好无恙!他们只是去了南洋,下个月就能回来了!太子出海遇难的假消息都是安王让人传播的。你们想想,若大隋皇室真的只剩下安王一个人了,这皇位自然是他的,他又何必谋逆?”
安然虽然放大了声音,但到底是个女子,没有内力,也没有扩音器,其实也只有宫墙下前面几排的叛军能听清,但她站得高,几乎所有叛军都看着她,知道她在演说,于是便相互打听这位太子妃娘娘都说了什么。如此,安然的话便一个个传了出去,很快所有的叛军都知道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