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忍着一股冲动。
他很想即刻冲进病房门,把在昏睡中的霍之汶揉进怀里,或者把她拎起来折叠一下放进自己胸前的口袋密封。
他欲/望强烈地想要如此行动,可他要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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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宴清的叙述很平静,陆地从他清淡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可他跟了席宴清太久,知道他平静的表象下,隐藏着什么。
陆地把来时在楼下接好的热咖啡递给席宴清,塞进他手里:“师母是我们这些人眼里的一大传说,不会有事儿的。”
席宴清闻言笑了下。
他要的不是不会有事。
而是连万一有事的可能都不要有。
为了流沙着想,陆地觉得自己有必要劝阻下席宴清:“师傅,一会儿师母醒了你可一定要忍住千万别发火。”
“她现在需要的是体贴和爱抚,你要善解人意。”
席宴清把咖啡纸杯推还给他,睨了他一眼:“想往鸡汤大师转型?废话…真多。”
陆地也不恼:“这茬儿不重要,所以您老人家到底听进去没有啊?”
席宴清冲他摆手,转身去摸病房门的把手:“我看起来就那么像是要骂人?”
陆地在他身后默默地点头。
他看起来像是要骂人,并且像是骂完之后还会揍人。
席宴清没听到陆地应声。
他的情绪平复了很多,也没继续等陆地组织语言回应,自己径直推门步入病房。
此时的霍之汶正虚弱,他绝不会在此刻雪上加霜。
但被她这样一吓,他一定要挑时间和她再度严正交涉。
等她好了回家之后。
他有很多话会留到以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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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数刻钟。
掀起沉重的眼皮,霍之汶还未完全的睁开眼睛,先感觉到额角传来的阵阵刺痛。
而后视野被晦暗的室内光线,和那张近在咫尺的席宴清的脸填满。
她动了动手,将视线挪移到天花板上去,开口声音有些喑哑:“别告诉流沙。”
席宴清嗯了声。
他接到消息的时候刚出了霍宅,除了他和陆地,再没有人知晓。
她从来不想别人为她担忧,不喜欢麻烦别人,更厌恶兴师动众,他都懂。
他伸出手臂,碰了下她的侧脸试探温度。她的体温有些凉。
但她醒来,他总算放下那颗起伏不定、忐忑不安的心,他答应她而后问:“放心。觉得都有哪些地方不舒服?”
霍之汶看着他的眼睛,不确定他的眼睛此刻有无焦距。
她像是一个远视的人,突然看不分明近在眼前的东西。
席宴清的手贴过来那刻,她的脸下意识地一侧,声音显得疲乏:“都好。再睡一会儿,就会一切如常。”
她闭上眼睛,有些抗拒交流,耳畔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声音。
知道他没走,也没有动。
想起撞车前得来的那些讯息,和他罕见的独自回霍家的举动,霍之汶禁不住全身绷紧。
她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长时间,在这些分分秒秒内,又是否发生了什么无可挽回的事情。
她笔直地躺着,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和那些亟待破胸而出的质问。
她想起初见时平遥那场漫天漫地纯白的雪。
想起那些干净、简单的画面。
她一向畏寒。
可那个平遥的冬天的冷,远抵不了此刻肺腑之间涤荡的寒意。
她再度睁开眼睛看着席宴清。
看着这个她从平遥带回来的男人。
她慢慢撑起上身坐起来,眸底在晦暗的光线下依旧清澈见底。
她尽量稳住自己的呼吸:“怎么会今天突发奇想回老宅?”
她突然问:“不怕爸揍你吗?”
席宴清一怔,微微一笑,而后进一步向她靠近。
一侧的床榻软了下去,他冷静淡然地陈述:“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
“淘到一副他收藏的字帖,想着万一他这次会待见些,就过去看了一眼。”
他和她朝一个方向坐着,手摸到她的腰侧,将半坐的她往自己身前揽了揽:“是我破坏了你们之间的关系,修修补补是我的义务。”
“这些事不需要你来操心,你听过就可以忘掉了。”
“男人之间的矛盾,我们自己会解决,我会解决。”
他一呼一吸间,温热的呼吸都喷薄在自己身前,霍之汶动了下,做了个想要下床的姿势。
他的气息充盈身旁,她无暇他想,唯恐自己不够理智。
“想做什么?我抱你做。”他的语气里满是纵容。
霍之汶却突然觉得无法接受。
“回家吧。”她忍不住如此要求,“尽快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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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之汶还能走,可是被席宴清一路抱进门。
她顺手摁开玄关的灯,觉得光线有些扎眼。
席宴清抱着她在玄关换鞋的功夫,她突然瞥到一旁放在玄关置物柜上的一些东西。
有助理定好的发来家里的机票。
信封的表面,带着蔚蓝航空巨大的logo。
说好要一起旅行。
哪怕看到那张照片,她也选择轻易不去动摇对他的信任。
所以她提及一起旅行。
原来这么快,票就已经到了。
可他们还能登机出发吗?
霍之汶不知道。
航空公司寄来票务的信封,正枕在一个文件袋上。
上面贴着快递的信息单。
她扫了一眼,上面的字是霍季青的笔迹。
是将他查到的内容再按她最初的要求寄件过来一次?
她一瞬不眨地盯着这些东西,在席宴清迈步抱着她往室内走的路上突然开口。
她看不懂,所以要问:“你有没有什么事想要告诉我?”
“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第22章 反话
第二十二章:反话
一秒。
两秒。
…
五秒。
…
七秒。
霍之汶做好了席宴清不会开口的准备,可他真得沉默,她却觉得额角撞破的那道伤口越来越疼。
也可能疼得不是额角那道伤,而是身体的另外一个地方。
过去在演习里转移时摔倒在铁轨上,那些坚硬的钢铁硌在自己的骨肉上时,她并不会觉得有多疼。
她对于皮外伤的疼痛一向不敏感,辨识不清。
她善于无声无息地忍耐。
像这样疼得时候并不多,流沙的降临都没带给她这样措手不及的感受。
她喜欢孩子,所以就去生了一个,那时她只觉得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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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霍之汶紧攥着席宴清的手臂,这具从前在她畏寒时可以让她取暖的身体,如今却让她很难汲取到暖意。
她并不想要一意揣测。
她痛恨疑神疑鬼。
她厌恶胡思乱想。
理智告诉她,有问题,该说清楚。
可是该从哪里开始说起?
从他的隐瞒,还是从他可能的另有所图?
还是先说她渐渐将他往意图不轨上面想?
无论是那一种,都让她觉得唇齿艰涩。
她从来是个行动力强,干脆利落的人,这一刻却丧失了行动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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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在一起,在她眼里应该是简单的。
喜欢,就在一起。
很喜欢,就继续在一起。
不需要山盟海誓,不需要蜜语甜言。
她眼里的感情是信任对方,并一直在对方身边。
从初识到而今,她从未要求他交代过去。
她要的“过去”,不过是一起走过去的决心,而不是深究那些自己未曾参与的往事。
没有人告诉她,这是不对的。
从小遇到坎坷,霍岐山都告诉她,要坚强挺过去。
摔倒了要自己爬起来,不要麻烦别人。
她一直这样独立坚强地活着。
可此刻那些都没有作用,继续窝在他的臂弯里,她就要掩饰不住自己的狼狈。
所有的洒脱都已经下地狱见鬼。
家世、复仇、纠葛、复明…他隐瞒了那么多,要她怎么相信这都是出于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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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家里见到了那身黑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