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英明。”

这时下人来报,承恩侯世子到了。

晋王赶忙说道,快请。

许向荣一身湛青色暗纹锦袍,腰束黑色嵌玉锦带,陈大先生见他进来,赶忙上前行了一礼。许向荣微微一颔首,走近榻前,眼神凝重的端详晋王,直到见了他虽似面色苍白,但精神头儿挺好,才放下心来。

晋王自然看清了小舅眼中的谴责之意,面容有些不安,又夹杂了一点期待与得意。

“小舅。”

在晋王很小很小的时候,小舅许向荣在他心目中,便是一个多智近妖的人。这种印象,哪怕晋王如此已近而立之年,也无法抹除。他一直没有忘记,他和母妃乃至许家,之所以能拥有眼前的一切,眼前这个男人功不可没。在他和母妃力量还微弱之时,一直是这个男人为他们出谋划策,才能与皇后太子一系分庭相抗多年,直至如今西风渐渐压倒了东风。

“你,做的很好,但是要记住机会什么时候都可以有,自身的安全却最为重要。不能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那是蠢人才做的事情。”

晋王点了点头。

许向荣去看了看他的腿,道:“你后面的打算如何?”

“还请小舅指点。”

许向荣点了点头,到了榻前坐下,“既然你能把握住这次机会,心中定然有所酌量。太子一系一直找机会想让你回封地,此事刚好堵了他们的嘴。我虽在京中为你筹划,但终归需要你亲自坐镇,要知晓那些人看得不是我的面子,而是看的是你晋王。”

“陛下年迈,下面那些人自然各有各的打算,咱们忍了这么多年,让了这么多年,是那时该忍该让。但此一时非彼一时,以后表面上该做的还得做,但暗里却是要将该摆的姿态摆出来。所谓强者为王,想要别人附庸而来,自然要有让别人附庸的资本。”许向荣手指点了点膝盖,沉吟半刻,又道:“你的腿伤还可以继续利用起来,我不动敌不动,那萧家的老头子一直很沉得住气。不过敌人不动,这次我们可以逼着他动。太子一系屡屡被我们打压,早已是强弩之末,既然如此,索性逼得他们跳墙,咱们才有可趁之机。”

晋王心中一惊,急问道:“小舅的意思是?”

他本就不是笨人,经许向荣一说,已经明白了些许端倪,脸上呈现出一丝喜色。

“既然伤了,索性让它伤得更重一些,这件事我来安排。”

……

此事传到了云王和景王那里,让两人俱是吃惊不已。

尤其是景王,他本是交代下去,尽量把池水搅浑。暗线那里也说了,不过是将太子引了过去,哪知居然发生了这么一连串的意外。

景王自是惊疑晋王受伤一事,可人确实是伤了,从表面上并没有什么人动手脚。那么晋王如何伤的,便成了一个谜。

不过是不是谜已经不重要,总而言之那边越乱,他们越有可趁之机,自然乐见其成。

骆怀远也懂得这其中的道理,只是基于不放心的心情,又密信一封去了景王府与景王了谈论了此事。最近这些日子,骆怀远隔三差五便会与景州那边书信一封,即是商量商量大事,也是为了联络感情之意。

转眼间天便冷了起来,严冬将至。

*

过了六岁的生辰,妞妞又长高了一些。

随着日渐长大,妞妞越来越像小时候的严嫣,除了一双圆圆的大眼肖似骆怀远,其他宛如和小时候的严嫣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也似。娇俏、可爱、靓丽、雪白细嫩的皮肤,一双盈盈的大眼,看其比同龄女孩儿纤长的体格,就知道日后也是一个体态修长的大美妞。

比起小美人儿姐姐,建儿形象就差了那么一丢丢。像个小肉球似的,简直跟他爹小时候一般无二致。当然几岁的小奶娃,就算胖点也是挺可爱的,胖乎乎肉墩墩的,总是惹得人想捏他一把小脸蛋,然后揉上一揉。

建儿为此感到非常委屈,可家中三个人都比自己大,他也只能沦为几人手里的玩具。

没办法,府里娘的地位最高,姐姐第二,爹第三,他就只能是第四了。爹曾教导他说,男子汉大丈夫是不能跟女人争的,你娘你姐姐都是妇人,咱们男子汉大丈夫就得让着她们。

其实事情真相是骆怀远深感自己在两个孩子面前没有威严,而找出来的一种托词。别人家都是慈母严父,而他们家恰恰相反是慈父严母。虽然骆怀远很自得其乐,但做父亲的总要在孩子们面前竖立起一种威严。

于是对其在严嫣跟前的‘弱势’,他对妞妞的解释是,一个男人娶了媳妇儿,就得事事让着她体谅她护着她爱重她,这才是真男人。对儿子的解释则成了,咱们大老爷们不跟她们妇人一般见识。

对此,建儿没有表示出任何异议,他就是疑惑一样,为什么他不是排第三,大人不应该是爱护幼小的吗?

骆怀远又给他了一个解释,你娘和你姐姐不算内,咱们男人之间的高下以实力区分,你看你没爹壮,也没爹个子高,所以你排最末理所当然啊。

建儿竟无言以对,只能默默的接受自己小可怜的地位。

见丈夫这么忽悠小儿子,严嫣简直啼笑皆非,可又不好生出任何辩驳,一来本是笑闹之言,二来丈夫教导儿子,她一般是不插嘴的。男主外女主内,母亲教导女儿,父亲教导儿子,本就属伦常,也免得养于妇人手的男孩娘气。虽严嫣从不是个娘气的妇人,但教导儿子是骆怀远的权益。

妞妞见娘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日日不拉下的练武,早就起了想学的心。只是之前她年纪小,骨头软,严嫣一直不同意教她。

这不,见了自己大了一岁,她又开始磨起严嫣来,严嫣想着自己当初也是这么大点开始习武的,便开始手把手教女儿打基础功。

基础功不外乎,热身跑步扎马步。

妞妞似乎对这很有兴趣,听了娘愿意教自己,便吩咐自己身边侍候的宫人给自己做一身和娘一样的劲装来,然后一大早穿好了衣裳前来找严嫣。

这行为自然瞒不过住与她同住一处偏殿的建儿,眼热的看了一日,他便闹着也要学。

“怎么我做什么你都眼热啊!你跟爹玩去,别打搅我和娘习武。”

“练武可以强身健体,建儿要以后身体棒棒哒!”

听了此言,严嫣沉吟,儿子说得挺有道理的。

妞妞驳道:“你算了吧,你那么懒,每天都要睡懒觉,像只小猪似的赖着不起来。你根本不喜欢练武,不过就是眼热。”

建儿包子似的小脸瘪了下来,小声说道:“我以后不赖床了,我以后会天天早起。”

“你看你说得那么心虚,肯定做不到。”

建儿瞅了一眼霸道姐姐的脸色,又去偷偷瞄了一眼娘,而后他举着两只小胖手捂着眼睛,呜呜的哭了起来:“就要学嘛,就要学嘛,你不能因为之前的事,就否决以后……呜呜……姐姐坏死了,天天欺负建儿……建儿以后也想变得壮壮的……”

一直在一旁观战的骆怀远喝了一口稀粥,差点没笑喷。别人没看出来,不代表他没看到,这臭小子也学会装哭了,光打雷不下雨的干嚎。按照以往的经历,妞妞很快就会败北,这次会不会也会是这样?

“哭个什么劲儿啊,你个哭包!”

“呜呜呜呜……”

妞妞一脸的烦闷,拽了他一把:“那你若是说话不算数怎么办?半途而废怎么办?”

见姐姐转了腔调,建儿揉了一把眼睛,抽抽搭搭:“一定不会的。”

妞妞从怀里掏了帕子,要去给他擦眼泪,建儿怕露馅儿一把将帕子抢了过来,胡乱在脸上擦了一下。待擦了之后,小胖脸和两个眼睛确实红红的,妞妞倒也没有生疑。

“我会监督你的!敢半途而废,小心到时候我揍你!”妞妞的表情很严肃。

建儿的表情也很严肃,就是脸皮有点僵僵的。

若是他真的没有坚持下来,姐姐会不会真的揍他,这个问题好深沉哦!

“娘,我会监督好懒弟弟的!”妞妞望着严嫣道,一副长姐的模样。

“好。”

严嫣淡定的点点头,瞅到男人对自己挤眉弄眼,挖了他一眼。

自己养的自己清楚,建儿完全遗传了男人那副懒劲儿,对于他能不能坚持下来,严嫣表示很怀疑。

不管怎么样,妞妞和建儿自此开始了习武的艰难历程。

刚开始习武自然是即累又乏味的,光是那漫无止境的扎马步,就足以让许多人退却了。妞妞是个很有毅力的孩子,一直咬牙坚持着。而建儿果然如严嫣预料那样,就是三天的热度,很快就发生了一系列的早上起不来、没力气、胳膊疼腿儿疼肚子疼等等事情。

可是由于有个魔鬼姐姐监督着,建儿使出来想偷懒的计量一一失败,每日都被妞妞硬从床上强拉起来。其各种苦不堪言,后悔当初自己为何那么想不开要凑热闹,自是不提,不过这也是之后的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ps:芝麻馅儿的小包子,胖胖这厮贻害无穷。

☆、第168章 168.1

第168章

冬去春来,又是一年。

这个新年太子一系过得特别憋屈,太子被闭门一月,直到临近年关之时才算是解了禁。这还不算完,晋王腿伤一日不好,太子就得一日低下头来做人。

齐王被召回京,又闹了一出好戏。齐王从来是个鲁莽的,听闻晋王被太子撞断了腿,揪着刚解禁出来的太子就不放,非要让他给个说法。可给个什么说法呢?太子自己都满肚子憋屈,换着个稍微明白事理的,都不会将事情闹得如此尴尬,可齐王要是个明白事理的,也不会做出此事。

齐王最终被拦了下来,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事,因着他的这番举动又掀起一阵波澜,直到新年到来才渐渐冲淡。可是阴霾一直都存在,从未消退。

时间慢慢往前划过,转眼间又是一个多月过去了,太子一系的心中一直憋着一口气,只是因为暂时气短而不好发声,只待这阵子过去,晋王腿伤愈合,之后该清算的自是要一一清算。

想法是好的,可现实是残酷的,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再度给太子一系一记重创。

晋王的腿伤好了,却落下了毛病,晋王居然瘸了?!

瘸得也不厉害,就是有点长短脚,站着不明显,一走路就不行了。

这简直宛如晴天霹雳,不光让许贵妃和晋王觉得天塌了,也劈得太子一系头晕目眩反应不过来。

瘸了?

要是之前,太子一系巴不得晋王能有多惨就有多惨,可这会儿?还是不要开玩笑了,要说此时谁巴不得晋王能好好的,那绝对要属太子与萧皇后。

本就是满腹冤屈觉得被扣了个屎盆子在身上,这下可好了,屎盆子彻底扣在身上揭不下来了!

许贵妃伤心欲绝,哭得像死了亲娘一般。熙帝连着几日脸色都不好,小小的一件事都能让其雷霆震怒。朝堂之上后宫里仿若一下子天就阴了,宫人太监朝臣们个个缩着脖子做人。

晋王饱受打击,在晋王府闭门不出,许贵妃虽是伤心欲绝,却也知晓这会儿光伤心没用,将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派了过去与晋王诊治。

诊治的结果非常不理想。

之前便说了,腿骨受伤此事要得看运气,运气好自然恢复的好,运气不好瘸了跛了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现在这会儿人都瘸了,还能怎么医治,难不成将晋王的腿骨再次打断,重新接上?

别说这事不靠谱了,也没哪个太医有这个本事。尤其晋王瘸了的消息传出来,当日给晋王瞧腿伤的太医,直接就被熙帝拉下去给砍了,谁还敢沾上晋王腿伤之事,又不是嫌命长不想活了。

太子这下倒霉了,三番两次被熙帝迁怒,怎么解释都无用。

此事让京中的局势微妙了起来,无人敢在这种敏感的时期提让晋王回封地之事,太子一系只能继续低下头颅做人。

当然,事情之余,难免会有疑虑,怎么就这么不巧让晋王腿瘸了,会不会其中有什么猫腻?

为了解惑,也为了表现出一种态度,太子一系四处寻找医术高超的大夫来与晋王看腿。另一边熙帝那里也没拉下,甚至下了圣谕,谁能医治好晋王的腿,赏金千两,并可入太医院。

可惜的是,能治好晋王腿的‘名医’一直未出现。倒是断断续续一直有所谓的名医上门,结果不是沽名钓誉之人,便是前来混赏金的,晋王府大门前隔三差五便会丢出来一个这样的人。

当然这一切都是表面的情况,暗地里晋王该做的一样也没少做,太子一系也渐渐感觉到一些端倪。别的不说,之前有几户人家一直表现出倾向太子的,突然便变了态度。

为什么会变了态度,这就不得不让人深思,可是又抓不到晋王一系私下结交朝臣的证据。

太子一系现在就宛如嘴里进了一只苍蝇,吞不下去又吐不出来,只能如鲠在喉就那么僵持着。

时间进入了七月。

这几个月来对太子来说就是一场噩梦,他本就是不是个什么沉得住气之人,能忍到现在实属不易。

表面上太子一直处于忍让状态,可背地里还是露出了些异样。太子如今越来越暴躁,举凡有些心情不顺,便会大发雷霆。当然这种面孔在外面是不会显露出来的,但东宫最近几乎所有人都避着太子走,生怕让这个脾气越来越暴戾的太子给鞭责了。

凤栖宫

所有的宫人都退下了,殿内只有萧皇后和太子两人。

“母后,儿臣不想再忍,晋王他如此不要脸皮,孤敢说无论我们找来什么样的名医,到最后他那腿还是不会好,他就是装的!”

“昭儿,母后能理解你的心情,可越是到了后面,咱们越是要忍。你这样急躁是不起任何作用的,现在咱们拼的就是耐心。你千万把你的脾气改改,现在宫中到处都在传你性格残暴,动不动就鞭打宫人太监,这前日更是把柏太师给打了……你这孩子啊,简直让母后操碎了心……”

萧皇后坐在凤座上,满心满腹的疲累,以往一头乌黑的长发,现今鬓角竟起了几丝霜白。

太子如同困兽般在殿中踱步着,手里的鞭子时紧时松,眼珠子布满了血丝,像似一头凶兽。

“他欠打,天天教训孤,天天让孤忍……忍……我忍……”

他嘴里神经质的念叨着,手里的鞭子往金砖地面上红毯上抽打。只是几下,好好的一张上好的波斯地垫便被抽得满目疮痍。

萧皇后在一旁看得肝胆俱裂,她知道儿子性子急,不稳重,最近这大半年更是让他受了不少屈辱。陛下嘴里从来不说,可眼神一天比一天可怕,看着昭儿的眼神充满了厌恶。

哪怕她费再多的力,都无法缓解,到如今萧皇后已经没自信说自己很了解熙帝了。这个与她少年即为夫妻的男人,现今变得极为可怕,脾气时阴时晴,也不知是与身体有关,还是与清楚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有关。

萧皇后想,可能两个都有关吧,却无能为力,她已经没精力去关心熙帝了,自己儿子都顾不过来,更何况一旁还有个捣乱的晋王。

“昭儿,你别这样,母后一定能想到办法解决晋王。”

“那母后你赶紧想啊,赶紧想,赶紧想……将他弄死,弄死了,弄死掉……孤不想再看到他了,他还日日瘸着腿在孤面前晃悠,在父皇旁边晃悠……孤真想让他死,让他死……”

太子眼神凝滞,嘴里不断重复着,突然眼神绽放出一抹异样的光彩来。

“母后,你说我们要是把他弄死了,孤不就是理所当然的下一任皇帝?”

太子的声音极为小,脸上露出神经质的笑容来,看起来既阴森又诡异。声音在安静的殿中回旋着,平添了几分渗人。

萧皇后忍不住打一哆嗦,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声音,“谁?你说的是谁?”

“你说是谁?”太子突然大喊,又转为喃喃低语,“对,这个办法很好,弄死他,孤就是理所当然的皇帝了……”

萧皇后大惊失色冲上前,抱住太子,“昭儿,你醒醒啊,这种想法可是大逆不道,他是你父皇……”

太子的眼神缓缓聚焦,神态转为正常。他拍了拍萧皇后的手,轻声道:“母后,你觉得他有把我当儿子看吗?有吗?明知道晋王就是故意的,他就这么纵着,这样继续发展下去,晋王的势力会越来越大,咱们的胜算会越来越小,还不如早早解决。他本就没多少日子了,提前一些也没什么,就当为了儿子做的最后一点的事……”

“这样……可以吗……”

听到这话,萧皇后眼色茫然,嘴里喃喃着,手无意识的紧抓,握紧又松开。

“可以的,母后。”

见萧皇后态度动摇,太子就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你看母后,现如今孤还是太子,他死了孤是理所当然的继位人。如果他要是突然变了想法,废了孤,改立了晋王,到时候可就晚了。”

太子的最后一句话,狠狠撞击在萧皇后的心口上。她明明应该嗤之以鼻,可现如今她已经没有了这样的自信。

熙帝现在脾气太怪了,让人摸不着套路,他表现的如此看重晋王……如果晋王的腿没事,他会不会就会废了昭儿……还是这本就是他和姓许的那贱人与那贱种一起想出来的主意,来戏耍她和昭儿……

萧皇后看着儿子亢奋的脸与泛红的眼珠。

昭儿太压抑了……

最近宫里一直有流言蜚语传太子残暴的消息,萧皇后压了几次都没压下去,甚至近几日有御史弹劾太子失德……

太子失德一直是萧皇后最为忌讳又最让她恐惧的事情,大熙朝历来立嫡立长,只要被立了太子,没有一个能拿出手的理由,即使是熙帝也不能随意废太子。而失德,却是一个很好的攻击手段。

这也是为什么萧皇后一再让太子忍耐的原因,太子不能错,一点错误就会被无限放大,如旁边再有想浑水摸鱼的人,那些本来拥护嫡长的人就会动摇,就会给那些有心人可趁之机。

而晋王受伤一事却是一再给太子本就不好的名声上抹黑,再加上昭儿这孩子沉不住气,萧皇后已经能感觉到说太子失德的声音越来越大……现如今是一名御史弹劾,继续下去萧皇后相信会跳出来更多人,甭管这后面是不是有人指使……

还能忍吗?

还要继续忍吗?

不知为何,听到儿子这话,萧皇后心里竟然升起了一股莫名的痛快感!

可她素来谨慎,思虑周全,即使心底已经有了答案,仍是说道:“你让母后好好想一想。在母后没想好之前,你不得妄动,也老实些,不要再惹事……”

太子端详着萧皇后的脸色,缓缓的点了点头。

*

太子脾气暴戾肆意殴打宫人太监的流言,自然少不了许贵妃和晋王在里头动手脚。

也怪太子太不争气,若是没把柄让人可抓不就没事了,自己送上门来的,别人自是要好好利用。

如今许贵妃和晋王很得意,眼见他们的胜面越来越大,而那个蠢太子还在自掘坟墓,合该那萧皇后机关算尽,却摊了个不争气的儿子。

陈起从太子开口把周太医一家人要走,心里便起了不好的预感。

可惜他目标太显,不能与周太医联系,只能焦虑在心暗自着急。幸好的周太医那里别有玄机,倒也不怕不知晓太子动了什么心思。

再次被带入一间暗室,周太医此时已经不会惊讶了,他本以为是不是陈起和杨辉又要弄什么鬼,可看到那张方正却满是虎霸之气的老脸,才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果然,听完靖国公所说的话,周太医已经木然了。

如果不是这些日子时时被熙帝看着,做戏做成了习惯,他还真是要露出什么马脚。

“如果时间太短反应不及,你可以本色表现,这样就不会违和,只要不该说的话别说就可以了……”

那个面容普通的男子所说的话,突然在周太医脑海中徘徊。

他很快就竖眉而起,怒目相向,斥道:“靖国公,你可是陛下亲封的靖国公,你可知这种想法足够诛你九族了!”

周太医脸因为太过惊骇,内心太过震动无法平复,脸上的皮都开始抖起来,还有淡褐色的唇,连直指而去的手指都逃不过,却强自镇定的站着,只是仓皇之色再也遮掩不住。

“周太医,老夫就不跟你说虚套话,你全家人都在老夫手里,别的歪心思也不要动,这事儿你不办也得办!”

“你——”

“其实你可以换个思路来想,太子殿下继了位,日后你的功劳可是最大的,荣华富贵自是不再话下。”

“不、不行……”

“周太医你可别急着拒绝老夫,好好想想吧。可别害了自己害了家人。”

周太医突然瞠大双目,怒喷一口鲜血,急气攻心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