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若是当初那个成型的男胎能保住该多好。”哲哲只要一提起此事就眼圈泛红,有儿子就有了指望,不如同现在这般虽然得宠,尚有大福晋,她心中很不踏实,而且皇太极几次言谈可以看出,他很重视如今的科尔沁,那有科尔沁血脉或者说黄金血脉的儿子越发的重要。

“寨桑哥哥的两个女儿如何?我恍惚记得哈日珠拉年岁可不小,如今还没出嫁吗?还有?”哲哲出嫁前是见过哈日珠拉的,当时她沉默瘦小,很是容易忽略,拧紧眉头道“是寨桑哥哥忘记了?不,不会,科尔沁双珠说的不就有哈日珠拉?几年不见,她倒是大变样,还是借着布木布泰的声势才会如此?”

“主子,哈日珠拉格格…”博娜向四周看了一眼,哲哲向旁边的婢女摆手,等到散去,才继续问道“她怎么?你瞧着不好?”

“以奴婢的身份,也不敢说哈日珠拉格格错处。”博娜透着几许为难,记起海澜的高傲不讲情面,把心一横轻声道“她可是被寨桑贝勒福晋宠上天,看着就是个娇弱有脾气的,奴婢瞧着不见得会听长辈的话,若是闹出什么事情来,反而不美。更何况,主子…”

博娜低头敛去眼中的嫉妒,凑近哲哲耳边压低声音“哈日珠拉格格出落的太好了,就她那身细皮嫩肉的肌肤,就连大明的汉女都比不上,更不用说眉眼了,那还真像画上的人儿。”

“哈日珠拉真是如此?”哲哲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就是女大十八变也不会像她说得那般?眼神有些怀疑的看着博娜。

“主子,奴婢说得句句实话,不敢欺骗您一分。”博娜跪在地上,作出指天盟誓之态,接着说道“而且寨桑贝勒当哈日珠拉格格是明珠,最尊贵的女儿,兴许不会轻易许人,若不然她早就出嫁了,奴婢瞧着,若是哈日珠拉格格来贝勒府,得宠是一定的,只怕到时科尔沁会更支持?主子,不得不防。”“

“嘶”哲哲倒吸一口凉气,揉捏着额头,盯了博娜半晌,察觉她的神情不似有假,也不由得暗自心惊,若真是她所言,哈日珠拉可不是个好人选,随着科尔沁地位上升,就连大福晋都不太敢给自己脸色瞧,若是再来一个科尔沁明珠,那将来岂不是引狼入室?

博娜见哲哲神情有变,又加上几句,明里称赞哈日珠拉出落的好,但细听却又是狐媚子,任性,不知尊重长辈。

“好了,我心中有数。”哲哲虽不见得全信,但也信上八分,博娜贴心的递上奶茶,轻声道“哈日珠拉格格可也有汉名,叫什么?海兰珠,听听这名,就是无福清冷。”

“海兰珠?”哲哲摇头,无奈的叹气“寨桑哥哥还真是可着哈日珠拉的性子,蒙古格格要什么汉名?”

“呃。”博娜一语顿塞,将想要提起大玉儿的话咽在腹中,有几分踌躇,不敢开口的模样。

哲哲抿了一口奶茶,开口道“有话就说,难道我缝了你的嘴?”

博娜讨好的笑笑,捶着哲哲的肩头,“您交代的事情,奴婢时刻记在心中,布木布泰格格虽然年岁上小一些,却稳重厚道,对您也诸多恭敬思念,而且最要紧的是布木布泰格格身体丰盈,奴婢一打眼就知道是有福善于生养的。”

“布木布泰?她不会也有汉名吧,科尔沁双珠,也不能缺了她。”

“主子真是通透,布木布泰格格的汉名听着就响亮,大玉儿。”博娜又是一通称赞,哲哲心中有些意动,布木布泰年岁小,也不见得不好,可以先带到身边好生的教养,若是懂事的再图谋也不迟,有她在身边,寨桑也不会不支持自己,若是这几年有了儿子,那也就用不上她了。

“还是这个名字听着顺耳,她真有你说的这么好?”哲哲回头眸光中透着一分探究,博娜脸上挤出敬佩的神情,赞道“奴婢跟在您身边也算见多识广,却从来没有见过格格那么待人和蔼好性子之人,奴婢若有半句虚言,就让长生天收走奴婢。”

“我还要再想想,亲自见见大玉儿才放心。”哲哲心中较定,还是抽空自己回趟科尔沁的好,也要同寨桑好好商谈一下,在贝勒府中除了儿子之外,也不能失去娘家的支持,要不然岂不是让人拿捏?

“哲哲福晋,贝勒爷到了。”门外婢女禀告,哲哲眉间见喜,眼角含情,忙起身整理衣襟,迎了出去,博娜同样眼里含着喜悦,不敢越过哲哲,只能在她身后,目光紧紧锁定,遥遥可望身型健硕,大步而来的皇太极。

第三十七章 夫妻之间

身穿丈青色袍挂,腰间挂着弯刀的皇太极大步走近,伸手扶住屈膝行礼的哲哲,进而向上揽住她的腰肢,浑厚的嗓音道“整个贝勒府,也就你这么多礼。”

“贝勒爷,礼不可废。”哲哲能觉察到腰间皇太极炙热的手掌,身子一软,涂着脂粉的脸颊露出一抹羞涩,勉强站立,轻微的挣扎,却又几乎摊在皇太极身上,那副样子不像是她搀扶自己的丈夫,反倒是皇太极搂着她进门。

“给贝勒爷请安。”博娜同样盈盈下拜,皇太极看都没看一眼,同哲哲迈进屋中,博娜眼神黯淡下来,紧咬着嘴唇,在她的心中恐怕还记得当初的皇太极夸赞她之言,转身就待她同旁的奴婢一般无二,轻抚着腹部,暗恨自己没用,伺候了几次,竟然连个音信都没有。

皇太极进了屋子,随意的躺在炕上,大手抓过哲哲,想要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哲哲红着脸,用力的挣脱开去,皇太极收回手臂,脸上的笑意尽去,眸光透着几许的不悦“你不愿意?不想伺候爷?”

“不,不是。”哲哲连忙否认,他已经有几日没有来自己屋中,怎么会不想?皇太极在府中一向说一不二,对待女人更是如此,微垂着艳若桃花的脸颊,柔声道“爷,这天还没暗下来,我先伺候您用饭可好?”

皇太极伸展了一下手臂,动了动身子,将腰间的宝刀解下来,细心的放在枕头旁,大大咧咧的解开衣扣,稍稍侧身健臂一揽拽住哲哲,用力将她带上炕来,压在身下,哲哲见到身上人儿眼里透着火光,也不敢再挣扎,半推半就解着皇太极的衣扣。

“这就对了,爷想要什么,哪有你反抗的余地?怜香惜玉?那是汉人才会做的事情,女人不就是男人生儿子的吗?”扯开哲哲的衣襟,身体下沉,不一会功夫守在外面的博娜等奴婢就听见他低沉沙哑的吼声,以及哲哲时断时续的呻吟,博娜咬破嘴唇,口中尝到苦涩的腥咸,旁边的婢女嘴角露出嘲讽的笑意低声同旁边人言道“贝勒爷真是疼爱哲哲福晋,哪会在意攀高枝的人?”

“你…”博娜怒目而是,婢女挺挺胸脯,笑道“我怎么了?等你当上庶福晋,再耍威风也不迟。”

博娜知道她也是哲哲信得过婢女,身份也并不低,缓和了僵硬的脸色,开口道“这就是吃不到葡萄,偏说葡萄酸,我好在还伺候贝勒爷一场,还有个指望。你呢,年岁也不小了,主子还能留你几年?早晚配府里的小子。”

婢女变了变脸色,上前两步抓住博娜的衣襟,细长的眼睛透着一抹不屑,低声道“那也总比要爬上贝勒爷床的你强,哼,我实话告诉,当初主子也有意让我伺候贝勒爷,但我知晓分寸,将来哪怕嫁给管事或者兵勇,也是妻子,你呢?还真望着当庶福晋?你那是痴心妄想,你也不怕心太大闪了腰。”

屋外低声吵得热闹,屋中却一丝动静也听不见,只是弥漫着满室的情欲和汗水混在一起的味道。渐收,皇太极露着上身,双手放在脑后,平缓着气息,几日堆积的情欲一次宣泄出来,眯着眼睛,心中很是畅快舒服。

哲哲从一旁拿过孰衣,披在身上,忍着酸痛的身子,慢慢的下地,在铜盆中弄湿帕子,亲自擦拭着皇太极身上的污秽。

“爷就喜欢你这份细心。”皇太极合眼享受着,女人就该如此,伺候男人是本分,嘴角满足的上扬。此时他并不知道,命运的轮盘已经转动,他的这种对女人的认知会因为一人完全打破。

哲哲眼里透着贤淑,更加的认真起来,她的容貌在皇太极的女人中并不是最出色的,就是凭着这分温顺,才能屡获皇太极的宠爱,是最得宠的女人,见到他如此放松的神情,更是提醒自己不能失去本钱。

拿着帕子的手,伸向皇太极的脖颈处,由于身子酸痛乏力,不由的一歪,哲哲的手落在枕边的宝刀之上,皇太极猛然起身,睁大虎目,按住她的手,凛冽的肃杀之气冲向刚刚同他共赴巫山的女人。

“贝勒爷,我?”皇太极见哲哲惊慌失措,收敛眼里的锐利,放开手,哲哲此时抽回手臂,手腕处红肿一片,留着青紫的手印,不敢有任何不满,作低扶小道“我只是想要给您擦拭身子,瞧着您脖子上有些灰尘。”

皇太极将宝刀抓在手中,低沉的笑道“哲哲,以后你莫要如此,这是阿玛所赐,更可况刀剑无眼,我可不希望伤到你。”

清脆声响,皇太极将宝刀抽出鞘,刀上的寒光让哲哲眯着眼睛,心仿佛拧成一团,身子不由的颤抖着,皇太极满意她这副样子,将宝刀入鞘,重新放在一旁,躺下道“你伺候的挺舒服,继续。”

哲哲平复半晌,才更加小心的擦拭着,她记起皇太极有一次因为女人恃宠而骄,非要看宝刀,被他狞笑着砍去一臂。

“这是科尔沁送来的?”皇太极侧头望见炕的一角放着毛皮,拿在手中,“寨桑很大方,这皮子可是很难得。”

“您过奖了,我是寨桑哥哥唯一的妹妹,他自是疼我的。”哲哲暗自提点皇太极,她也是有娘家的,同那个断臂的女人不同。

“科尔沁,还真是出美女,有你这样贤淑之人。过两个月,我亲自走一趟,吴克善训练的铁骑相当不错,不弱于八旗精锐。”皇太极自然明白哲哲的小心思,他更看重的是吴克善,是哲哲的侄子,带着一丝好奇的开口道“最近总是听见科尔沁双珠之言,她们真的有那般出色?”

“贝勒爷,布木布泰是性情极为稳重忠厚,听说熟读经史,有才女之名,汉名叫大玉儿,我想她的名头自然更响亮一些。”哲哲开口称赞起大玉儿,将博娜带回来的话减去三分,即使这样也将大玉儿赞成少有的女子。

“另一个呢?双珠怎么会是一人?”皇太极眼里透着一抹的兴趣,这个大玉儿真是熟读经史的话,倒也新鲜。

“哈日珠拉身子柔弱,又被娇宠着,我正悬着心,听说瘦弱的很,比不得大玉儿丰盈有福气。”哲哲一副担忧的模样,不停的长吁短叹,摇头叹道“就是汉名听着也不好,说是叫海兰珠。”

皇太极脑袋嗡的一声,攥住哲哲的手臂,眼冒精光“你说她叫什么?”

“海…海兰珠。”哲哲心中一慌,从来没有讲过他这样子,轻声问道“贝勒爷识得哈日珠拉?”

“不,我只认得海兰珠。”皇太极嘴角上扬,范文程说得海兰珠就是她吧,当初城关之下,范礼说的也是她,那究竟是何模样的女子?按捺住心中的躁动,对着哲哲道“过几日,爷亲自陪你回科尔沁,草原双珠,好,海兰珠真是个好名字,人也莫要让我失望才好。”

哲哲心中一紧,仿佛有些事情偏离了轨道,身上涌起无能为力的感觉,皇太极充满兴趣的眼神,让她明白,海兰珠兴许就是点燃这一切的源头。

第三十八章 跪请求雨

进入盛夏,科尔沁占据的一向水草丰沛的草原从这年初春起就雨水很少,转到初夏时,更是烈日当空,十分的干燥,使得溪流干涸,草丛枯萎。蒙古以放牧为生,这样的干旱弄得牲畜无草料可用,消减大半,又由于处理死去牲畜的不谨慎,瘟疫盛行,弄得科尔沁诸部更是雪上加霜。

金顶大帐内,寨桑一脸忧郁的坐在主位之上,旁边的椅子上坐着的都是科尔沁部落的贵族,他们烦躁不安,不停的争执着,吵吵闹闹之间,使得大帐里更是火药味儿十足。

“你们这么吵闹又有何用?还是省些力气想法子解决眼前的瘟疫吧。”吴克善被他们吵得心烦不已,脸上透着不屑,其实属于他们的牲畜并没有得瘟疫,但是整个科尔沁也不止他们一个部族,只是寨桑实力更强一些。

“吴克善,你少说风凉话,你们的损失并不大,可我们却不同。”一个同寨桑年岁相当的蒙古汉子瞪大透着血丝牛铃般大小的眼睛,恼怒道“这是长生天的惩罚,我们又有什么法子可想?”

“那是你们不相信哈日珠拉的话,舍不得处理染病的牲畜,才会弄得瘟疫盛行,又能怪得了谁?”吴克善并不惧怕,挺直腰杆,当时干旱牲畜死亡时,海澜就同吴克善说起过要怎么防止瘟疫,她虽然知道的也不多,但还知晓要隔离深埋,再加上找了一些草药石灰等覆盖,使得寨桑所部瘟疫并没有盛行起来。

“我…我哪会想到哈日珠拉能有如此本事。”蒙古壮汉一语顿塞,后悔不已,旁人同样一脸的遗憾,放在当初他们怎么会听一个小姑娘的话?

“好了,你们的意思我明白。”寨桑心中对自己的女儿也很骄傲,看了一眼紧靠着他坐着的大祭司,开口道“吴克善,你将那些防瘟疫的法子教给他们,至于雨水?大祭司,你有何法子?”

大祭司此时才缓缓撩开眼皮,目光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刚刚还在吵闹的科尔沁贵族都不再言语,眼巴巴的望着他,瘟疫有法子就能解决,可是没有雨水,现在就连人用水都很紧张,这才是迫切要解决的大问题。

没待大祭司开口,帐外声音传来“贝勒爷,布木布泰格格到。”

寨桑露出一丝诧异,她来做什么?想到布木布太的稳重,还是开口道“让她进来。”

布木布泰身穿半新不旧粉蓝色的衣裙,腰间的带子上绣着花鸟图样,梳着整齐利落的发辫,期间带着珍珠头饰,脚步沉稳的走近大帐,恭谨的向寨桑行礼,声音中并没有少女的轻灵娇柔,而是透着一丝庄重轻唤“阿爸安,众位叔伯安。”

“格格不用多礼。”众人抬抬手,这也是寨桑的爱女,他们是不敢慢待的,都说科尔沁出美女,其实他们心中明白,最主要还是寨桑所部。不说不常见的哈日珠拉,就是面前的布木布泰,眉眼清秀,脸上透着健康的红晕,同自家闺女的浓眉大眼截然不同,听说哈日珠拉还要更漂亮一些。

见过布木布泰的众人,也不由的暗自猜测哈日珠拉会美成什么样?布木布泰脸上露出一分端庄,走了两步,让人吃惊的跪在寨桑面前,微微仰着粉嫩的脸颊,日光透过帐帘倾洒在布木布泰的身上,增添了一轮七彩柔和的光晕,衬得她多了几许的圣洁。

“阿爸,我知晓如今科尔沁雨水不丰沛,是长生天对科尔沁的考验,只要诚心祈求,一定会重新降雨的。”

“布木布泰,你先起来,我晓得你担忧部族。”寨桑有点摸不透自己女儿的心思,她弄得这么慎重到底为何?

“阿爸,女儿没有姐姐的本事,但却有诚心。”布木布泰跪爬两步,离得寨桑和大祭司更近一些,决绝的开口“女儿愿意在祭祀之地跪求长生天降雨。”

“布木布泰格格,你可知晓这一跪就得跪足十二个时辰,而且是在神石之上,你虽然身子底子好,可也不见得能坚持下来,若是半途放弃,那长生天会降灾祸到科尔沁,对你也不好。”

大祭司缓缓的起身,锐利的视线落在布木布泰身上,这个求雨的法子,曾经有人用过,没想到她竟然也知晓?

“大祭司,我不怕苦,也没有姐姐来得娇弱,定会坚持十二个时辰,为了科尔沁,我不惧怕任何的事情。”布木布泰掷地有声,众人觉得她身上的光芒更甚,心中佩服,纷纷赞叹道“寨桑贝勒,您真是生养了一个好女儿。”“布木布泰格格就是科尔沁的明珠,是尊贵的女儿。”

“你看如何?”寨桑向大祭司询问,他虽然心中感动布木布泰的决定,若是成了自然好,若是不成,那岂不是白白让她受苦?

“布木布泰格格也是寿元绵长之人,兴许会被长生天看重。”大祭司含笑看着不木布泰,睿智的眼里透着一分的明悟,她的心思很重,不仅能吃苦,又能忍旁人不能忍之事,心性坚忍,又能审时度势,倒也不可小视,沉声问道“格格,我代众人问上一句,你可会改变主意?”

布木布泰猛然起身,从吴克善腰间抽出钢刀,寒光一闪,手指上留下一道血痕,铺着羊毛的毡子上,留下了艳红的血花,神色凛冽“大祭司,为了科尔沁哪怕用我的血祭祀,布木布泰也不会皱眉头。”

“好,布木布泰格格,你就是黄金血脉的女儿。”大帐里的众人纷纷起身,布木布泰身上的坚决无畏让这些豪迈没有花花肠子的蒙古汉子,打心眼敬佩赞叹,有人单膝跪在地上,旁人纷纷效仿,高举双臂“长生天,感谢您为科尔沁降下布木布泰。”

寨桑也站起身,吴克善退后两步,看着在独自站立在半跪的众人中间的布木布泰,见到她眼底极快划过的得色,心中发冷,也不由的暗自担心起哈日珠拉来,若是布木布泰求雨成功,那会名声更甚,不肯吃苦娇柔的哈日珠拉该怎么办?

此时帐外再次传来轻盈仿佛银铃般的笑声,洗净了大帐内的沉重,清流一般滋润了众人有些许燥热的心脾,“阿爸,哥哥,我海兰珠可要进来了。”

布木布泰眼底划过一丝恨意,大祭司苍老的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远的笑容,拿出法器,深沉的吟唱着,搭配着法器转动的嗡嗡声,仿佛让大帐内的众人位于祭祀之地,只能见大祭司低沉的声音“天将贵人,荣耀科尔沁之人。”

第三十九章 祭祀之舞

帐帘挑开,跪地的众人尚来不及起身,大帐里光线大盛,海兰珠逆光走进,她身穿着正红嵌着金边的一体及膝对襟盘扣衣裙,脚上蹬着红缎面的高筒靴子几乎同衣裙相接,脚步轻移之间,隐隐可见下着的白色裤子。

衣裙并不如同布木布泰那样宽大,海兰珠所穿却是束腰的,腰间也没有系着腰带,却更凸显出她纤细轻盈的腰肢,由于经常骑马,使得海兰珠的双腿很有韧性,而且极为笔直,虽比不得布木布泰的丰盈,但却体态匀称,惹人遐思。

她的头上并没有佩戴头饰,而是戴着一顶尖尖的红色蒙帽,在额前垂着长短不一却很有序的米粒般大小红宝石串成的珠串,帽子后面自然垂下两条湖水蓝寸宽尾稍坠着珍珠的丝绦。

这身耀眼的打扮,再加上光线的缘由,让大帐内的众人不禁眯着眼睛,甚至还有人揉着眼睛,一副准备好好看看盛传已久的哈日珠拉到底出落的是何模样?海兰珠虽然在草原上名声显赫,但却很少见人,所以就连这些科尔沁的贵族也都是匆匆或者遥遥的见过一面,哪有这般细看的机会?

等到帐帘落下,众人睁大眼睛,不由得暗吸一口冷气,哈日珠拉眉眼很是精致,尤其是那似雪般晶莹剔透的肌肤,让人想要摸上一把,感受那分细腻滑嫩。清澈如水的杏眼中波光荡漾着清纯高洁,隐隐又透出几许的魅惑,一颦一笑,一个婉转的眼波,都让觉得娇媚无限,心醉神迷。

“难怪不常见,这样的女儿还真的藏起来才是。”有人轻声感叹,众人有些发傻的连连点头。

海兰珠见到眼前这幅情形,微蹙着眉头,这到底是何状况?向旁边的吴克善投去询问的目光,没等他开口解释,布木布泰快步上前,面露亲切的笑容,“姐姐,您也是来求雨的?你身子娇弱,吃不得苦头的。”

“求雨?”海兰珠更是诧异,虽然知晓干旱,但总有一日会降雨,听见一些闲言说是长生天对科尔沁的降责,但有着现代记忆的她怎么会相信?不过蒙古草原一向迷信,海兰珠神情并没有外漏太多,清脆悦耳的声音落入众人耳中“妹妹是为求雨而来的?看来你还真是心诚。”

“姐姐不是吗?难道姐姐一点也不在意科尔沁的安危?”布木布泰一脸正色,海兰珠自然能察觉到众人脸上的异样,她还真是一丝机会都不放过,找机会摸黑自己。

“妹妹说得是什么话。”海兰珠收敛了笑容,俏面沉了下来,乌黑晶莹的眼中闪烁着一抹怒意,身上也不见刚刚的柔美,透着丝丝的锐利,就当众人心惊时,波光一转,明媚的笑容在脸上重现,脚步轻盈的来到寨桑身边,信任道“我哪会不关心科尔沁的安危?只是我更相信阿爸和哥哥的能力,自然会渡过难关,这点小事,怎么会为难住有着黄金血脉的部族首领。”

此话落地,海兰珠又用一分崇敬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只要是她目光所到之处,这些豪迈的蒙古汉子都挺直腰杆,一副天塌下来他们顶着的样子,海兰珠娇嫩元宝形的朱唇上翘,更平添了几许动人的媚色。

“我今日来此,是给阿爸和哥哥?”海兰珠侧着头,声音中透着女骇特有的甜美“还有叔伯送解暑汤,你们为了科尔沁能够繁盛真是辛苦了。”

“乌玛,上酸梅汤。”海兰珠吩咐,亲自倒了一碗递给寨桑,柔声安慰道“阿爸,您且方宽心,这个坎儿总会过去的,你若是愁坏了身子,女儿会担心的。”

“哈日珠拉,你有心了,阿爸知晓你孝顺。”寨桑喝着冰凉的酸梅汤,看着海兰珠的神情越发慈爱,这个女儿还真是贴心。

“哥哥,你也多用一些,听说你的嘴里都起火泡了,更应该降暑。”海兰珠松开寨桑,来到吴克善身边,担忧的看着他,撇撇嘴道“你就是不听我劝,这么热的天,偏偏爱用热汤?”

“知道了,再也不会如此,我的好妹妹。”吴克善将酸梅汤一饮而尽,抹了一把嘴角,讨好的望着自己的妹妹“再来一碗行不?”

“哥哥,你…”海兰珠挑挑眉,抢过乌玛手中的铜壶,吴克善咬牙保证道“我再也不用热汤还不行吗?”

“这还差不多。”海兰珠亲自倒满,眼底含着一抹得色,吴克善举起瓷碗时,偷偷打量帐内众人的反应,不由得唇边溢笑,他们一副享受赞叹的样子,看来自己根本不用为哈日珠拉担心,哪怕最终布木布泰求雨成了,也不会损害到她。

“哈日珠拉格格。”大祭司等到众人用完解暑气的酸梅汤,和善的看着海兰珠,开口道“您来得正是时候,我有一事相求。”

“大祭司,你莫要多礼。”海兰珠抢步上前,扶住下拜的大祭司,“若是我能力所及之事,您尽管吩咐就是。”

众人先是吃惊于大祭司对海兰珠的不同,接着更见到他竟然向海兰珠行礼,再联想到刚刚哈日珠拉没进大帐时大祭司的天将贵人之言,望着海兰珠更多了几分的郑重。

“格格,您是五福俱全,而且福泽绵长,必是长生天宠爱之人,您替科尔沁避免瘟疫,这就是长生天的恩赐。”

“大祭司,您尽管直言就是。”海兰珠脸一红,那些简单的手段,现代人都知道的,其实并不算什么。

“布木布泰格格跪足十二个时辰求雨。”大祭司将事情简单的重复一遍,海兰珠暗自佩服大玉儿,拧眉道“大祭司也想让我如同妹妹一般?”

“不,不。”大祭司摇摇头,低沉着声音道“格格,您圣洁纯真,世间的红尘并没有沾染到您,在祭祀之地,离长生天最近的地方,以祭祀之舞祈福,必会使得天降甘露。”

“可是我不会跳祭祀之舞。”海兰珠觉得这仿佛儿戏一般,但众人却不这么认为,科尔沁很少有女子有资格跳祭祀之舞,难道哈日珠拉有此福气?

“我可以派人教你,格格身体柔软,聪慧过人,必会学得很快。”

海兰珠知道推辞不得,面露一丝难色,心中暗自盘算,她可不认为祭祀之舞能够带来降雨,若是成了自然好说,若是不成那该如何?

“妹妹跪地求雨就不用了吗?”海兰珠觉得要是大玉儿能赶巧降雨也是不错的,不求有功但求无过,风头太盛总不是好事。

“布木布泰格格先跪请求雨,若是不成等到选定吉时,您再祈福。”大祭司看了一眼有几分焦躁的布木布泰,才缓缓的开口。

“姐姐,您这都不愿意吗?”布木布泰一脸的失望,轻声道“就算为了族人,您也要坚持呀。”

海兰珠眯了一下眼睛,想到肖逸讲过的识别雨天的法子,既然布木布泰存了这分心思,那就不能让她得逞,倒要看看现代的知识是不是能敌得过她的算计。

“大祭司,我会跳祭祀之舞。”众人听见此话,神情一松,仿佛有了主心骨一般,海兰珠接着坚决的说道“只是日子,得我说得算。”

“姐姐,你不相信大祭司?这是亵渎长…”没待布木布太说完,大祭司看着眸光像两簇火焰冉冉而起的海兰珠,长啸道“哈日珠拉格格必会得到长生天的旨意,何时跳祭祀之舞,全由格格做主。”

“谢大祭司。”海兰珠弯腰行礼,以她的性格既然要做就做到最好,看了一眼布木布泰,自信溢满脸颊“妹妹,您先求雨好了,姐姐预祝你得偿所愿。”

布木布泰脸色一僵,随即展颜一笑,不甘示弱的看着自己的姐姐,从这一刻开始,海兰珠和大玉儿一生的暗战正式拉开了帷幕。

第四十章 终于相遇

既然下定决心同布木布泰较量一番,海兰珠就很是在意慎重,她重生穿越时空后的生命,是老天的恩赐,是捡来的,能生活在这个时代固然很好,若是不幸而亡也并不觉得吃亏,何必小心翼翼?

同在清史中很有地位的女人孝庄较量,也不算白白穿越一场,不过海兰珠就是脸皮再厚,也觉得这种较量对布木布泰来说并不公平,轻声找着借口“谁让你太过早熟?偏偏爱同我这种只想平安享福,闲时看戏的人较劲?”

“格格,您该去学祭祀之舞了。”乌玛催促,海兰珠回神脸僵硬了几分,祭祀祈求之舞,听着好听,可实际上就是有点像现代的跳大神,动作难看的要命,而且疯疯癫癫的,祭祀那日所有的族人都会到场,让她在祭台之上做那种动作,一向爱美注意形象的她,觉得并不算太好的事情。

“能不去吗?我都已经学会了,不用再练习了吧。”海兰珠试探的问道,乌玛脸上露出不赞同,有几分狂热的说道“您怎么能这么想?祭祀祈福已经许多年都没有出现过,您被大祭司选出来,那是多大的荣耀?您更应该好好练习。”

海兰珠叹了一口气,宗教狂徒,在他们眼中信仰高于一切吧,抽抽小鼻子,披上外衣,向学舞之地走去。外面的日光很是炙热,走在路上都能从脚底感到丝丝的热气,沿途遇见科尔沁的族人,她们望向海兰珠的目光里透着祈求,那种眼神,让她心中很是不好受。

尤其是见到四五岁的小姑娘,由于暴晒让她的脸上起了干皮,嘴唇也都干裂,她正在举着有她半个身高的木桶,倒空出最后一滴的水,见到海兰珠,睁着黑黑的眼睛,求乞道“格格,阿妈说您一定会祈福成功,塞玛就能喝到水了。”

海兰珠停下脚步,伸手帮她将木桶放下,眼里闪过一抹的感伤,虽然她的头上沾染着灰尘,但此时海兰珠却不在乎这些,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发,柔声道“塞玛,过几日一定会落雨,一定会。”

在祭祀之地,海兰珠学起祭祀之舞更加的用心,那些跳跃动作也不觉得僵硬难看,她的脑海中总是闪现着刚刚的情形,哪怕就是应景也要给那孩子希望,其实祭祀不就是让人心安,对将来保佑希望吗?

“格格,您休息一会吧。”大祭司在一旁劝道,他能感受到海兰珠已经将自己融入到祭祀祈福中,而且已经练了许久,他也有些担忧海兰珠能不能吃得消。

“大祭司。”海兰珠停下动作,接过乌玛递上来的帕子擦净额头上的汗水,眯着眼睛望了一眼天上耀眼的白日,最近一段日子还真是下不了雨水,开口问道“妹妹祈雨之日定下了?”

“再过五日就是好日子,布木布泰格格在那一日祈雨。”大祭司实言相告,沉声道“您将日子定在哪一日?”

“等妹妹祈雨之后再说,我还要算一算。”海兰珠眉头轻挑,抬起右手作出掐指估算的样子,大祭司摇头轻笑,却严肃认真的说道“格格,科尔沁就指望着您了,您可得算准一些才好。”

“大祭司,我会让你失望。水是生存之源,不可或缺。”海兰珠收敛了脸上的调皮,沉思片刻,不甚甘心的问道“祭祀之舞就是如此?能不能稍稍的改变一些?动作是不是太僵硬了?兴许长生天不喜欢。”

乌玛听后,焦急的直跺脚,拼命的咳嗽,有时她也想不明白自己的主子,怎么想法就是不同常人?这话能当着大祭司的面说吗?想要圆场,却听大祭司仔细的问道“格格有了长生天的神喻?”

海兰珠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闷闷的点头,她真的不想成为神婆,大祭司叹气道“格格,确实是天将贵人,心思单纯,按你心意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