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说很痛哦…”
长平已顾不得公主风度,一眼瞪去,怒呵道:“废话!”
啊…啊…他会痛!会痛哦!而且有流血,是活人!是活人呀!太好了!
侍雨走过来,擦擦唇畔被莲花一巴掌打出的血迹,拉了拉只芷的衣服,正想问她为什么要咬那个看起来还是挺顺眼的李穆时,还不等他问出口,只芷已带着一脸傻兮兮的笑容昏厥过去了。
阳光透过窗棂照入船舱中,照在软榻上那个瘦小清秀的少年的面颊上。在少年的床边,有一个漂亮的孩子正忧心忡忡的照顾着他。
等只芷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三天以后的事情了。
“咝”,倒抽了口冷气,小妮子胸口堵的发慌,忙握着拳贴紧它压住难受的反应,她睁着圆滚滚的大眼,奇怪地看着身边的小家伙,头脑正发着昏,彻底傻眼。
他是谁?怎么会坐在自己床边?
显然没发现床上那家伙的异样,侍雨一见她醒来,高兴都来不及了,三步上前抱紧她,喜极而泣:“姐姐姐姐,你终于醒了。”
“姐姐,你现在身上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紧张着只芷的伤势,他忙去倒水给只芷喝。一连喝下了数杯茶水,只芷这才感觉到肚子饿的厉害。
穆王爷和长平公主都下船去拜访凤阳县中的老友去了,船上就他们两人,侍雨忙去弄东西给只芷吃。
好半天,等只芷吃饱了,侍雨这才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和只芷说了。
“什么?让我扮你家少爷尹遥雨?不干不干!”
一听到侍雨的话,只芷顿时跳了起来,眼睛瞪的比铜铃还大,不停摆着双手,她一下跳到旁边去,怎么也不肯同意侍雨的主意。
一把捂住只芷的嘴巴,侍雨来回看看左右有没有人,这才慢悠悠说出了他的计划。
“姐,你不是特宝贝你那块被那伙官兵抢走的古玉吗?”
“是呀。”
狐疑的看着这鬼头鬼脑的小子,只芷撇着嘴,倒要看看他有什么打算。
“那伙官兵不是说了你那玉是上等的宝玉,他们要进贡圣上吗?”
“这和我要扮你家少爷尹遥雨有什么关系呀?”
越听越迷糊,只芷自认智商也不低,怎么这小子说话一顿一顿的总让她找不到北。
“我家少爷尹遥雨是今年凤阳县为数不多的秀才!”
说到这,灵光一闪,只芷全明白了,不由惊的张大了嘴。
“你的意思是让我代替你家少爷进京赶考?然后如若能考中进士,就有机会参加殿试,考中状元的话,离着皇宫便近了。”
顿了顿,她续道:“然后我们就有机会接近皇宫,一不做、二不休,偷了那进贡皇宫的古玉!对不对?”
不迭点头。
和聪明人讲话就不一样,只点到了,后面什么她都能猜出来!侍雨乐的手舞足蹈。
“是呀是呀!姐,我们就这么做!”
“可是你知不知道这可是欺君大罪,要杀头的!”
虽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但现在电视里那么多的演着古装大片,这么个欺君大罪她还是知道的。
虽然什么女驸马呀、孟丽君里面演着的主角都能逢凶化险,最后还有一个好归宿,但她一直以为是那些人运气好,再一个是导演要吸引观众,不能弄悲剧,她可不觉得自己的运气有那么好。
万一被抓住,死定了!死一百次都不够呀!
一想到那样的情景,只芷浑身不觉一个冷颤,五马分尸、虎头斩…不对,像她这样的还捞不到虎头斩呢,弄个狗头斩要多背有多背,呜,前途甚危…
她可理智的很,经过长时间的思考,她终于决定了。
“你说的对!侍雨,从现在起我就是尹遥雨!”
横也是死,竖也是死!反正她已经这么倒霉的到了这么个破唐朝,历史学的不好,不过古代那些朝代一般都是兵荒马乱的,一不小心就挂了。
与其莫名其妙挂了,冻死、饿死、乱七八糟不知道怎么个死法,还不如冒险一试,且不说偷到了古玉回到现代,好歹她也做了回状元。
想到这里,她乐的眉开眼笑。
“从现在开始,侍雨,你要叫我‘哥哥’呵!”
可怜的只芷,她只想到了要做状元便可以接近到圣上,她哪知道寻常人哪里那么简单便做得状元的。
况且,做了状元,也不见得她能受圣上宠爱,到皇宫一窥究竟。而且,天子总喜欢赏赐些进贡的宝物给有功大臣,就算她中了状元、入了皇宫,指不定古玉被天子赏赐给谁了。
“这里离京城有多远呢?”
“起码半个月的路程吧…”
侍雨算的可清楚了,他跟着原来的少爷的目的就是上京赶考呵。
“那我们赶紧走吧。”
只芷拉着侍雨,连方向都没弄清楚就想走人。
头上不觉冒汗,小侍雨终于发现他这个看似精明的恩公原来糊涂着呢。
“姐,呃,不对,是‘哥哥’…我们根本没有上京的银子和干粮。”
崩溃加吐血。
凤阳县 落凤山庄
紫苑中,桃影纷飞,隐香处处。
池榭在纷花尽头,稍不留神,便被这密林翠影湮没了。八角亭小巧、精致,正在池榭外百转千回下。
亭上,龙飞凤舞着一行字——思弈亭。
字体飘逸,亭名极雅。若非饱读诗书、胸怀万壑的才子又岂能寻出如此雅致的景点,又岂能为个区区八角亭取出如此有意义的名字。
亭内香炉燃箬,正中摆放着一个石制的棋案。
黑白乾坤间,自在定数。
亭内的人,自也是风流雅致的紧。
白衣如雪的男子,二十来岁的模样,面容俊美、气质如冰雪般的冷漠。在他对面,坐着个二、三十岁的女子,只见她缃裙白衫,虽已不似二八少女的纯真可爱,却也不减倾倒众生的美丽,更别提女子眉目间隐隐的贵气和书卷婉约。
接过侍女递过的紫砂茶杯,轻啜一口香茗,她笑道:“穆王爷可知道本宫的规矩,只要能胜过本宫,这落凤山庄上上下下、包括了本宫,听凭王爷调遣。若输了这一局,也别怪本宫无情,落凤山庄虽然仍会以大礼待着王爷与公主,但是,也请穆王爷休提回宫之事。”
敛眸,李穆道:“娘娘棋技非凡,微臣只请娘娘怜悯圣上一片痴情,也不负公主竟犯下私自出宫的大罪,来迎回娘娘。”
那女子笑了,拈子一点,正中天元。
“罢罢罢!让你半子!”
虽说是被长孙皇后让下半子,李穆也不敢轻忽以待。长孙皇后向来才思敏捷,饱读诗书下自然一颗玲珑心。
此局,可谓是输也不是,赢却困难。倒不是李穆才学不如长孙皇后,他只怕赢多了有嗜杀之名,万一惹恼了皇后自然是得不偿失,赢止一颗半子方可妥贴。
只是,皇后的棋,下的实在高明,虚实间,不易猜测。
黑白起落,乾坤色变。
一晃已是一个时辰,李穆白子落定,因为心有顾忌,与皇后的黑子在棋局上一时不分胜负。
皇后的黑子,攻守自如,自也是悠然闲定。
李穆的白子,可攻处却刻意回守,冷漠的俊容中却不见焦虑,自是淡然沉冷。
良久,长孙皇后啜一口香茗,拈子而笑。
“李穆,你喜欢长平,是吗?”
听到皇后的话,李穆心下虽是一怔,冷峻的容颜中却兀自冷漠,只淡然道。
“娘娘多心了,微臣征战边疆,心中并无儿女私情。”
自长平公主十五岁那年拒绝了圣上为两人的赐婚,李穆一直认为长平对自己是无意的。是故,他为了不让公主困扰,从不在外人面前吐露心事。
一则性格冷漠使然,一则他担心圣上偏宠自己执意将长平赐婚自己,让长平心有怨恨而不乐,这是他所不愿看到的。
落子,长孙皇后似漫不经心,对他的心事却知的分明。
她素来聪颖,于这个天子御赐皇族姓氏的李穆虽大多时候猜测不透,然,他的喜欢在见惯了宫廷事儿的长孙皇后看来,还是容易猜透的。
“你若不喜欢长平,又何必代她与本宫下这么一局棋,让本宫随你们回宫,也好圣上不责难于她。”
一时无言。
“臣有事告退,不能随娘娘下完此局,请娘娘降罪。”
李穆到底寡于言谈,只被长孙皇后三两句话一说,便不知如何是好。他本也是才智非凡之人,只是,于这儿女私情,实在少于应对。
微微一笑,长孙皇后秀雅的面容中不见责怪之意。
“穆王爷何罪之有,本宫又岂是不明事理之人,王爷有事,本宫自不会为这小小一局棋来降罪于你。”
“谢娘娘恩典。”
来不及考虑长孙皇后温婉笑容下的了然,李穆匆匆起身离去。看着他一袭俊雅的白影越行越远,长孙皇后不觉莞尔。
一摆手,她朝着身后侍女轻笑道:“莫愁,你来带穆王爷把这局下完。本宫曾许诺,谁赢本宫这一局,便许她愿望。你来罢。”
莫愁笑了。
“主子您取笑莫愁呢,知道莫愁从不曾赢过娘娘,还故意如此说。莫愁不依呵。”
她主仆二人向来亲密,而且,长孙皇后为人宽厚而善良。是故,在一国之母的长孙皇后面前,莫愁反而放开了,不如方才穆王爷在这里时的拘谨。
穆王爷人品虽好,只是性格太冷,难怪不管是谁,都惧着他。
长孙皇后笑了,正欲看看这池榭景致时,忽听得不远处传来阵熙熙攘攘的吵闹声。
不觉间眉头微蹙,只见一个纤瘦的影子跌跌撞撞的朝自己的思弈亭闯来,身后还拖着一大群队伍,不觉莞尔。
“我说了我是来找人的,你们追我干什么!”
气喘吁吁,只芷莫名其妙,这些人怎么一个个凶神恶煞似的看见她就追着不放了?可不能让他们追到,追到小命还不玩儿完!
“快!抓住他!莫让他跑到思弈亭去!主子见了万一不高兴,小心你们的人头!”
那个太监嗓的家伙最可恶!全部都是他在那里叽叽喳喳才会有这么多凶巴巴的家伙拿着明晃晃的刀呀剑呀的追着他不放。
妈咪呀,这里的人真没危险意识,拿着凶器追着人多不道德呵!
万一不小心伤到人,吃牢饭也要吃他们半辈子。呜…法制的社会呵…还不等只芷自怨自艾完,忽然想到自己莫名其妙的在唐朝,不觉垮了张清秀的小脸。
忽然前面一个石头堆成的假山,离着老远就能看到了,偏偏只芷开小差没看见。
“嘣”的一声撞了上去,一声惨叫。她很没形象的跌了个狗吃屎不说,还吃了满嘴的石灰。
骂骂咧咧的抬起头,还不等只芷大哭一通自己的厄运,数十杆明晃晃的长枪已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登时将没见过这种阵势的只芷吓出了身冷汗。
费力的咽了咽口水,她心中一肚子不满,将老天爷在心底骂了几遍。
有没有搞错,她不过是平时不烧香、不拜佛,不信什么神呀鬼呀的,天上那些位好歹也是神呀佛呀的,有必要这么整她吗?
泪!故意把她弄到这个鸟不拉屎…呃,是鸟不拉屎才怪的破地方,弄那么一大堆磨难给她,她又不成仙成佛,呜…
怕归怕,该说的话还是得说。
“各位大哥,有,有话好说。”
哭死了,早知道就不听侍雨的来这里找什么破李穆和破长平了,人没找到,刀是找到了不少。哎!她这次如果能躲过一劫,以后一定要好好的烧香拜佛,让老天将她的命运弄好点,别老动不动就这么倒霉了…
继续泪眼朦胧。
她在这里乱祈祷着,那群乔装成家丁的士兵也不管她有没有烧柱好香,长枪一架,压着这个面生的小贼、推嚷着欲出雪香亭。
众人刚一转身,便见一个相貌秀美的少女匆匆走来。
一眼扫过众人,目光停留在灰头土脸的只芷身上顿了顿,一眼又扫向那些官兵。
少女眉目陡然一凛,冷呵道:“雪香池是落凤山庄的禁地,你们不知道吗?”
“莫姑娘息怒,小的们这就将这小贼就地正法!”
一见少女生气,众人一阵手忙脚乱,亮过剑就准备将只芷杀了平主子的怒气。
吓的只芷连忙喊道:“别滥杀无辜呀!我不是小贼!我是有事才来的。对!要事、要事!”
少女美眸一扫,看着只芷,道:“要事?说来听听。”
慌忙下,只芷惊的身冷汗,只好胡乱诌道:“我,我是受你们庄主的邀请才来的。”
听到这话,莫愁不觉掩口而笑,忽然发觉失态,忙冷着脸,道:“是这样吗?庄主今儿个是说有客要来,莫非就是你?”
士兵们一听是庄主请来的客人,这才反应到刚才这家伙说了来落凤山庄是找人来的,这才明白到他们是怠慢了来客。
来不及反应既是庄主的客人,庄主怎么没有事先通知他们,全都急忙赔着不是。
好不容易风波过了,那脖子上一杆一杆让人心里发麻的长枪也被撤去了。只芷松了口气,擦擦头上的冷汗,举步刚要离去,忽听得一个声音在身后扬起。
“公子既然是我家庄主请来的客人,便随小女子一起前去会见庄主吧。”
脸蛋瞬间垮了下来,只芷现在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什么谎不好说,偏偏说这个谎,这下好了吧,现世报!
但是,大话说也说了,没办法,谁叫她混了进来要找连面都没见过几次的李穆和长平呀。哎!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这位姐姐,你家庄主是什么样的人呀?”
一路走着,只芷不停的向莫愁打听着她马上要见的那个人是什么样个角儿。
莫愁眼珠儿一转,想起长孙皇后的交代,于是笑道:“我家主人呀,为人非常的好…”
幸好、幸好,知道庄主人原来非常好,这样就算是知道自己有意欺骗,也不会说什么吧。哎!她就知道她运气还不会差到家的。
“那怎么个好法呢?”
“我家庄主呀。”顿了顿,莫愁笑道:“庄主不过是有点喜欢杀人,一天杀几个人不在话下呵…”
冷汗淋漓,她到底入了什么虎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