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笑听的无比向往:“你说的我都想去了!”

尤玮却一点都兴奋不起来。

这要是单纯的度假,她会觉得新奇有趣,好奇心也被调动起来,可是这件事直接关乎了行政部三分之一人的命运呐,她只怕等部门里的人一一来这里小住后,都会被洗脑,进而乐极生悲。

***

临近十二点的时候,纯纯突然“多嘴”提醒道:“主人,还有五分钟就十二点了,你有个顶楼餐厅的约会哦!”

尤玮刚系好衬衫扣,又被它吓了一跳,便命令道:“以后你跟我说话,请自动调成二十分贝。”

纯纯委屈道:“好的,主人。”

……

尤玮拿着手机走出房间,一路坐电梯上到顶楼,她事先看过这里的设施介绍,并没有星级酒店应该配备的SAP馆,游泳池那些。

想来也是,这些额外设施都需要人对人的服务,这方面的开支无法缩减。

尤玮来到顶楼,还没分辨方向,就看到一个管家打扮的男人微笑着来到面前,向她抬手示意:“请问,是尤女士吗?”

尤玮点了下头。

那男管家就带着她一路走到尽头的餐厅。

整个餐厅空荡荡的,装修风格有点地中海风,除了中间位子上坐了一道身影,四周就只有几个服务生。

尤玮走上前,原本坐在位子上的叶伦也微笑的起身。

两人目光一对,尤玮笑了:“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叶伦:“没有,你很准时。”

尤玮笑着入座,庆幸自己没有盛装出席,只是穿着一身休闲装。

叶伦也没有。

男管家很快送上餐前酒,是淡黄色的液体。

尤玮扫过一眼,刚要说话,叶伦已经先一步开口道:“放心,这里面的酒精只有五度,我知道你对酒精过敏。如果一点都不能沾的话,今天还有特供的鲜榨果汁。”

尤玮一怔,抬眼间问:“你怎么知道我酒精过敏?”

叶伦低声笑了:“其实我一直都很留意你。”

尤玮没说话。

叶伦接着道:“以前在美国,有一次你架不住同学们的起哄,多喝了一点。虽然你后来说你是因为有急事,要提前走一步,可我不放心,追出餐厅想帮你叫车……”

尤玮定定的看着叶伦,努力回想他说的到底是哪一次。

直到叶伦说道:“结果,我追出去后,刚好看到你上了顾丞的车。等我回去餐厅,又在地上捡到了一盒药,我猜,是你落下的。”

哦,原来是那次……

尤玮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说:“无论如何,谢谢你的体贴。”

……

尤玮没有耽误这顿饭的时间去“叙旧”,该叙的基本都叙过了,她自认和叶伦也没有多少“旧情”可叙。

所以借着这个机会,尤玮也一连提出几个专业上的问题。

她首先问的就是管家服务和服务员的人工费。

叶伦笑道:“其实这个就是为了针对不同客户的需求而设定的,在成本上远高于传统酒店的人工成本,好比说,如果我现在做的是一家传统酒店,可能我需要五十个人,每个人的月薪是五千块,一个月就是二十五万元,但是智能酒店呢,我或许要雇佣更高级的服务员二十人,那么我需要支付的就是传统酒店服务员工资的三倍,就是一万五千块,这样算下来就是三十万元。可以这样说,所谓的缩减一线员工的预算开始,实际上就是个伪命题,看似减少了人手,却在无形中多支付了人工费。”

这基本上和尤玮在房间里算的账是差不多的。

她接着叶伦的话说:“除了人工费变高了,智能科技设备的成本才是大块儿,而且科技含量越高,成本就越高,除了买进,还要定期保养和维护。再加上智能酒店不可能开在偏远地区,要开就要选在一个城市最繁华高级的地方,高地租也是成本之一。”

叶伦:“是啊,智能成本、维修成本、人员管理成本,除了这些还要时刻关注政府的态度,我们也需要时间一步步成熟和完善,这里面自然涵盖了风险成本,是不是最终能在这样的风险红利中分一杯羹,目前还是未知数。我相信等过两年盘算下来,一定有人赢,也会有人输。优胜劣汰,这在各行各业都是一样的,何况是人工智能这样的新兴行业,大洗牌是必要的。”

换句话说,没有雄厚的资本作支持,很可能还没到盘算自己是赢还是输的阶段,就已经被这哗哗流水一般的支出所消耗殆尽,进而被淘汰掉了。

尤玮思考片刻,最后之问了这样一个问题:“我不懂,既然又花钱又费力又不见得讨好,叶氏为什么要远渡重洋,将这么多资金投入到人生地不熟的国内?俗话说‘强龙难压地头蛇’,叶氏在美国已经是华人酒店之王了,如今还要回来大展拳脚,真是胃口大开啊。”

叶伦用餐布擦了擦嘴,抬眼间,原本温良斯文的笑容,一瞬间流露出锐气:“为名为利,这不都是理由么?”

尤玮:“哦,我只是个小老百姓,确实不太能理解。”

叶伦:“或者我这样讲,叶氏需要扩张事业版图,也需要攻城略地,一旦亚欧大陆形成规模,经济圈不可分割,那么美国就会沦为‘孤岛’,世界霸主的地位拱手相让,这在未来二十年基本上是可以预见的走向,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要是到那时候,我们再动手,恐怕国内市场早已被占了七七八八了。要动手就要趁早,投资嘛更要讲究前瞻性,我们叶氏内部经过多次开会论述,最终还是决定拿几个亿回来,先投石问路,看看是否能听见一点响。”

呵呵,果然,这才是今天的正题。

尤玮笑问:“如果听不见呢?”

叶伦:“听不见,不正好证明了这个市场有多大么?自然也能证明我的判断是对的。”

尤玮:“你的判断?”

叶伦:“这次回国,我可以说是力排众议,其实我的哥哥和姐姐都不太同意,他们作为第二代继承人,早已在美国落地生根,对国内很陌生,也没有眷恋,根本也不相信国内形势会超越美国。但我的看法和他们不同。”

……

事实上,关于叶氏的传闻,尤玮身为圈内人,或多或少也听过一些。

叶伦是庶出,在家族地位远没有兄姐来的深厚,他的根基浅,一拔就断,如果强行留在美国和兄姐争权争地盘,结局恐怕会死无全尸,除非兄姐仁慈,愿意给他留口饭吃。

也就是说,回国打天下,和外面的人争地盘,才是叶伦的唯一生路。

思及此,尤玮说道:“叶氏的故事,我也有略有耳闻。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站在同学立场上,我会希望你这次的耕耘能开花结果,但站在耀威行政部的立场上,叶氏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挖我们根基的外人。”

叶伦轻笑:“与其做个外人,倒不如尝试变成自己人?”

什么意思?

尤玮沉默了。

只听叶轮解释道:“你不妨就当我是一个花农,我要挖掉你们行政部三分之一的员工,由耀威来出这笔遣散费。这些人需要离岗再就业,那么如果这样的就业机会,由我们叶氏来提供呢?”

尤玮一怔,全然想不到叶伦会提出这样的条件。

但她同时又开始忌惮。

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尤玮问:“哦,代价是什么?”

叶伦:“你看,如果我要向全社会公开招聘,我要支出的就是传统酒店三倍的薪水,那么如果我愿意给耀威辞退的员工一条生路呢,我也许不会给他们三倍的薪水,甚至连一倍都没有,但他们却不需要为下一份工作出路发愁,同时在我这里,要付出的劳动力也比传统酒店来的少。唯一的差别只在于,他们需要经过一个月的培训适应期。”

尤玮听到这里,不由得笑了,连称呼都变了:“原来叶总打的是这套如意算盘呐,又能省钱又能人才二度利用,里外里都是你合适啊。”

叶伦不紧不慢道:“你可以算算这笔账,二十个四月的薪水补偿,加上我这里百分之二十的加薪,既保证了他们的收入,又免去了他们重新投入就业市场的不安和焦虑,对他们来说这笔买卖不亏。”

尤玮没说话,她只是盯着叶伦,用一种和前两次见面都不一样的心态。

她在计较,也是算计,同时也要估量。

员工们担心的是前途,叶伦的出发点却是生意,他还要将这些人的前途变成对自己有利的生意。

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不假,但如果这午餐,是建立在双方都不吃亏,且有一方会占了大便宜的基础上呢?

那么占了大便宜的这一方自然会愿意拿出一点小恩惠给予另外一方,目的就是堵住另外一方的怨言。

真是用了一手的好阳谋。

这边,尤玮在思考。

那边,叶伦又喝了小杯半酒,放下酒杯时,笑着又提出第二层条件。

“自然,我不会对待所有人都这么苛刻,在耀威表现出色的员工,我也会给予嘉奖。”

尤玮安静的抬眼,挑眉询问。

叶伦说:“比如,你。”

尤玮笑了:“我?”

叶伦:“也许我可以给你的不止三倍,而且工作地点任你挑选,你可以在我们叶氏未来将要投资的三十家智能酒店其中一家做店长,也可以选择留在耀威,管理你的行政部。更有甚者,如果你对娄副总的位子感兴趣,我也可以帮你拿到。如何?”

尤玮心里一惊。

她要向上爬,她爱权,有野心,于是这个男人便把这些东西送给她,作为筹码和诱饵。

她没想到,叶伦已经盘算到这一步了。

但说到野心,他是更大的野心家。

和野心家谈交易?

呵,野心家给出一分,要的恐怕是十分。

第32章 Chapter 32

尤玮没想到, 叶伦已经盘算到这一步了。

对于任何一个要介入耀威内部的外人来说, 他要做的事都是多交一个朋友少树立一个敌人。

耀威从低级管理层到中、高层,每一层都有几个难缠的Boss。

尤玮自认自己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起码不会任人忽悠, 不会被一点蝇头小利牵着鼻子走, 甚至因小失大。

可是叶伦呢, 他摆出来的可不是一点蝇头小利, 更不会让她因小失大。

显然, 叶伦是想收买她,而且还开出了她无法拒绝的优厚条件。

尤玮好奇的问:“你给我这么好的条件,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呢?”

叶伦笑道:“我刚才已经说过了, 与其做个外人, 为什么不把我变成自己人呢?尤玮, 你完全可以相信, 这件事只要我得利,就会有你的好处,只要我在国内市场占据一天的位子, 你就能从我这里分走一杯羹。这比起你在娄副总麾下仰仗鼻息的过日子,还要整日担心方副总给你使绊子, 回报要大得多吧?”

尤玮没有一秒的犹豫,直接回道:“也就是说,我的好是建立在你好的基础上。回报大, 风险也大, 一个玩不好, 我可能会摔的粉身碎骨。”

叶伦:“要高额回报,自然就要高额风险承担,一味地担惊受怕,就只能看着别人上赌桌,自己永远是个陪客。”

尤玮并没有直接回答叶伦,她相信叶伦也不是非要她立刻做决定的。

索性,她只是笑笑,喝了口水,没接茬儿。

叶伦说:“我知道你需要时间考虑,我能等。”

尤玮放下水杯,笑问:“在我考虑之前,我有两个问题,不知道叶总能否为我解惑?”

叶伦:“请讲。”

尤玮:“第一,如果我考虑的结果是‘好’,叶总能相信我么,如果我考虑的结果是‘不好’,叶总就相信我不是坐地起价和拿乔么?这原本就是一个我怎么选都不对的题目。”

叶伦一怔,进而笑了。

他拍了两下手掌,对尤玮表示赞许。

尤玮接着说:“第二,叶总的邀请虽然让人动心,却也让我诚惶诚恐。一方比另一方付出的筹码高出太多,根本一个赌桌上的玩家,叶总不过是带我上桌见识一圈罢了。这样用利益收买关系完全是建立在叶总的一念之差,就算我愿意表示衷心,叶总也会怀疑我的诚信,一旦危险发生,你就会选择弃子保帅。换句话说,从我答应的那一刻开始,你我之间的信任链条已经断了。”

显然,这个问题叶伦回答不了,因为尤玮的疑问关乎人性本身,人可以压抑天性,却无法抹杀天性。

任何一个人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完全做到不去怀疑别人,尤其是叶伦这种已经坐上赌桌,连自己的未来都压进去的赌徒,他现在要拉尤玮一起上桌,谈的是筹码,却不是信任。

将信任捆绑在筹码上,原本就是必输的局面。

叶伦半晌没说话,再开口时却反问了尤玮一个问题:“游戏还没开始,你也还没有决定要不要加入,现在就想的这么清楚,不觉得太杞人忧天了么?”

尤玮笑道:“大人们总会这样教育小朋友,陌生人给你糖果,让你跟他走,不要听,不要信。我如今坐的位子虽然不算高,却也经历过不少诱惑和陷阱,要是连这点怀疑的本能和定力都没有,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我和叶总不同,我是从一个小职员做上来的,自己有多少斤两,有多大的胃口,能否消化一夜暴富所带来的代价,我自己很清楚。我的工作经验和为人之道告诉我,任何部门,任何机构都有它的游戏规则和存在的道理,无论是否能成为打破规则的人,第一步都是要先将规则学会,不要挑战,不要触犯,这样才能自保,等玩熟练了才有资格去谈其他。行政部在任何一家酒店都是咽喉要道,掌握行政部的人注定会成为眼中钉,有人想驱使,有人想拉拢,有人想将我踢走,换上自己的亲信,这都无可厚非。”

“其实,我也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的情形。一种是我答应了叶总,从此如履薄冰,与虎谋皮,叶总不费一兵一卒,只是一顿饭、几句话就把耀威的行政部收归旗下。呵,如果事情真的这样发展了,我恐怕叶总也会产生怀疑,是不是收买的太容易了,这个主管竟然没有衡量未来局势,没有跟你抬价,没有计较你的赢面,就轻易答应。此人要么就是智商下线,要么就是包藏祸心。还有一种,是我拒绝了叶总,那么接下来我必然会看到叶总是如何扶植方副总这条线上的人,进而痛心疾首自己竟然没有一早答应,不知道事后再找叶总,你还会不会稀罕,会不会像是给娄小轩支招新的企划案那样,继续耍手段陷害我呢?从此以后,我会患上严重的被害妄想症,直到我成了丧家之犬,离开耀威。”

听到这里,叶伦终于笑出声,那笑声里全是赞赏,也夹杂了某种势在必得的意味。

他说:“刚才这番话,你已经让我看到了你更高的潜力和价值,但我不希望你说这些是用来拒绝我。”

尤玮说:“我没拒绝,但我也没答应。叶总的条件让我已经看到了自己终有一天沦为弃子的下场,我不想拿自己辛苦挣来的一切去赌一次侥幸。我有多大的胃,我自己知道。赌桌上的筹码是你给的,你能给我,就能拿走,一旦你拿走了,我恐怕会被赶出赌场。不好意思,我要的是每一步的根深蒂固,而不是站在云端上摘月亮。不如,等叶总将来想到更让我无法拒绝的附加条件,咱们再谈?”

话落,尤玮站起身,她已经完全失去了和这个男人一起吃饭的胃口。

但她脸上非但没有露出半点不耐烦,还笑的很真诚。

那笑容美极了,只是里面藏了牙,猝了毒。

***

尤玮已经知道了叶伦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叶伦在美国是混不下去了。

叶氏集团有他的兄姐当两个门神,他沾不到一点好处,只能被踢出来另谋出路,但是他另谋的出路不能是美国,必须换一个根据地。

叶伦选择了中国市场,这个地方鱼龙混杂,也没几个善茬儿,要跟外面这些人抢饭吃,除了比谁的钱多,还得比谁比较狠。

叶伦不可能重新开一家酒店,等评级,等累计年限和声望,他等不起。

而最快的攻城略地的办法,就是抢别人已经搭建好的城池,借此作为开拓市场的根据地,比如耀威集团。

叶伦瞄准了耀威集团旗下的酒店,第一个要收买的必然是掌握一线实权的行政部,要么就是铲除掉拦路虎,要么就是把这只拦路虎驯化,变成自己的看门狗。

今天中午的一席谈话,看似是对尤玮的礼遇有加,可尤玮心里却很清楚的知道,这是打从外面来了个“武松”,要打虎了。

而她就是那只虎。

她如何不生气,如何不警惕?

……

一想到这里,尤玮连带在这间房间里的兴致都没了,她甚至无法放心在这间房里安心入睡,感觉四周都被高科技包围了,有没有监听和偷拍设备都不知道。

好不容易挨到晚上,尤玮在房间里处理了一下午的公事,揉揉疲倦的眉心,这才想起看时间,已经是傍晚了。

秦晓晓这时发来信息,说她已经将整个酒店的运转和内部结构摸清了一遍,今晚就会做成文档发给尤玮。

尤玮应了,让秦晓晓记得按时休息。

话落,她就站起身,拿起来时背的小包,直接出了酒店。

尤玮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她也没有带走行李,反正她已经答应来进修和体验了,却没有答应要在这里留宿。

倒不如回家住,把军心安定下来再说其他。

最主要的是,她没带褪黑素来。

***

尤玮没有立刻回家,先在外面吃了顿晚饭,但是胃口不好,吃的也不多,一碗面剩了一大半。

她叫了辆车,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天灰蒙蒙的,路灯早就亮起。

尤玮漫不经心的走进小区,这才意识到今天过得真是清闲,以往回家,她是根本不可能看到天边还有点亮光的,这么多年的披星戴月早就习惯了。

她住的小套房所在的单元门就在前面不远,她手里甩着包,打了个哈欠,再一抬眼,就看到门前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竟是顾丞。

顾丞穿着衬衫和西装裤,西装外套随意抓在手里,衬衫的袖子撸了上去,领口也解开一颗。

他手里拿着烟盒和打火机,将烟盒凑到嘴边时,叼出来一支烟,却在吸与不吸之间犹豫了一秒。

最终,还是放了回去。

尤玮就站在几步外,看着这一幕,忽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好像一下子就回到了四年前。

直到顾丞仿佛意识到有人在看他,微微侧过头,淡漠的眸子终于对上她的。

两人隔空相望,一秒的停顿,一起笑了。

尤玮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她走上前,相隔一步,停下来问:“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回来?”

顾丞嗓音很低,还带着一点沙哑和疲倦:“你的老毛病,换一个窝你没有安全感。”

尤玮点点头,越过他率先往门口走:“我事先声明啊,我好几天没收拾屋子了。”

顾丞:“我知道,你也没有请家政阿姨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