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兰为了挽回不知做了多少努力,她只以为自己战胜了梁静英的母亲从此可以母仪天下,可没想到还有无数小四小五蜂拥而来,一概的比她更加青春貌美更加嚣张。

好不容易生了男孩儿后朱兰觉着总算可以稳固地位,但是对那些习惯于献身上位的女人而言,生孩子显然不是什么难事儿。

所以朱兰过的显然并不似表面上看来的那样美好。

这或许也叫做恶人自有恶人磨。

季明俨眼皮直跳,他还有些转不过弯儿:“你知道我为什么忽然来找你?你的那个继母不是好人,她、她用了邪术想要……”

梁静英笑的很甜:“季明俨,你真相信那个蠢女人会用巫降吗?”

季明俨的心一下子凉了。

“是、是你?”他突然想起自己之前在楼下无法挪步,也想起俞听跟他说“带梁静英出屋门就可”,原来是他一相情愿先入为主地误会了,俞听自始至终没说过梁静英是受害者啊!

“是我。”梁静英点头,神情略显淡定,“只是在今天之前连我也没想到,我居然会成功。”

“你只是个高中生……”季明俨觉着这世界魔幻了,他才说了一句就停下:如果姑妄听是存在的,那么身为高中生的梁静英会来自域外的巫术,那又有什么可惊奇的?

他只是太心情复杂:“你为什么要这样?你总该知道这不是正路。”

“为什么?”梁静英的眼神片刻恍惚,“其实没有为什么,大概是想试试看,试试看是否真的会那样,也想试试看如果可以的话,我会拥有什么样的力量,会不会……达成我的心愿。”

“你的心愿?”

“我的心愿啊,”梁静英笑,可笑容不再似之前的甜美反而有些阴森,“我有很多的心愿,我想朱兰跟那个孽种死,我也想那些扑上来的下贱女人痛苦的死去,我还想我那个所谓的父亲也不得好死,另外,还有你……”

小小房间内似乎更加冰冷了,死气开始降临弥漫。

季明俨想不到自己也在梁静英的心愿之列:“你也希望我死?”他忽地发现自己说话的时候,嘴角有淡淡的白气。

梁静英摇头:“不。”

“那是怎么样?”

“我想……”梁静英的笑里总算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温柔:“我想你属于我。生生世世永远都属于我!”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不可说(3)

桑之未落, 其叶沃若。于嗟鸠兮, 无食桑葚!于嗟女兮, 无与士耽!士之耽兮, 犹可说也。女之耽兮, 不可说也。

——诗经《氓》

直到现在,季明俨终于完全相信, 原来罪魁祸首不是别人, 正是自己信赖且给予同情的班长梁静英。

他得面对这个真相, 他只是难以接受梁静英会是这样, 那个积极,活跃, 心态平稳,力争上游的班长, 居然有着他完全不知道跟不敢去面对的一张脸。

想到梁静英的家境,他兴许可以猜到是什么改变了这女孩子。

但梁静英竟是这样痴恋着他?

“你别胡说了!”他有些无法面对。

倾尽心底唯一温柔的告白居然坏来了粗暴的呵斥。梁静英的脸色也变得惨白,两只眼睛却更加幽深乌黑了,像是浸润着寒气儿。

“你、你一点也没有把我放在心上啊。”梁静英感慨似的, “在你心里大概古纤纤都比我重要吧。”

季明俨觉着这样的班长简直……无法言喻。尤其是她居然一而再地这样说起古纤纤。

季明俨摇了摇头,掏出手机。

事到如今他还牢记俞听叮嘱自己的话,一定要在下午四点前把梁静英带出屋子。

俞听从来不会说无关紧要的话, 季明俨觉着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玄机。

手机像是冰块似的寒冷刺骨,季明俨忍着不适看了眼, 大惊失色。

季明俨觉着自己在梁静英房间内只呆了一会儿, 但是现在时间居然已经到了三点四十五分。

只差十五分就到四点了。

他有些心神不宁, 抬头看向梁静英。

梁静英却问:“怎么了?”

季明俨想起刚才在屋门口时候自己怪异的感觉,把心一横重又攥住了梁静英的手:“跟我走。”

“去哪里?”身后的女孩子笑,仿佛并没抗拒。

一股寒冷的气息从她的手上散发,沿着季明俨的手掌心迅速向上侵袭。

那股突如其来的极冷刺痛皮肤,神经都因而麻痹。

季明俨转头,看见自己的手竟呈现一种怪异的苍青色,就好像有一层很薄的霜开始覆盖。

他震惊地看着:“这是什么?”

“没什么,”女孩子却很平静:“我只是想要你留下来,多陪我一会儿而已。”

季明俨的瞳孔在收缩,那种冰冷跟麻木的感觉正顺着手臂蔓延,他不由看向自己紧握的右手。

***

时间滴滴答答而过。

就在姑妄听中,依旧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鼠兔们三三两两各自为营,吃饱了的便原地进入梦乡。

柜台上,鼠兔族长抱着一罐可乐,低头把吸管吸的滋滋响。

“那个孩子就这么单枪匹马的去了,少君不担心他吗?”品尝着可乐的甜,族长满足地舒了口气,抬起头看向对面的俞听。

“是他种下的因,自然得他自己去收拾。”俞听躺在竹椅上,看着很是悠闲。

“可是那个‘降’真的很厉害哦。”鼠兔族长眨着眼睛,“一不小心是会被反噬的哟。”

“我给了他护身符了。”

“唉,我年纪大了差点把这件事情都忘了,”鼠兔族长又喝了一口可乐,才说:“少君的大明咒自然是很厉害的,那个孩子的体质又很特殊,一旦放出来应该会摧毁那个邪降的。”

俞听的眼中却浮现淡淡的阴翳。

“为什么少君看起来还是不放心的样子?”族长问道。

“因为我担心……结果不会很好。”

“为什么少君会这么说?能灭掉不属于中华的邪降,也算是替天行道的呀。”

“如果会连累到那个女孩子呢?”

“这个……”鼠兔想了想,“就算是连累到那女孩子,毕竟也是那女孩子养成了的,也是天道而已。”

俞听慢慢坐起身来,看向姑妄听的门口:“你知我知,可季明俨并不知道,我所担心的是他不能面对摧毁邪降的那个后果。”

俞听才说完,姑妄听的门就给推开了,李清宁兴高采烈地出现在门口。

“大家好,是不是很想念我啊。”李清宁拖着个极大的行李箱,眉开眼笑地向着鼠兔们跟俞听招呼。

俞听看着她的大箱子:“不要告诉我里头都是丹药?”

李清宁呱呱大笑:“除非我把家里都掏空,这里带的是我们那边的特产。”

她拖着行李箱走到桌子旁边,大力女似的将箱子从地上甩到桌上,干净利落地拉开拉链。

“馓子,豆饼,大救驾,真空的豆腐,面圆……”她把东西一包包翻出来,鼠兔们发出兴奋的叫声。

李清宁将他们挡住:“这是给俞老板的。你们的在这里。”

从自己的背包里翻出了一个浅黄色的口袋,口袋上是红色的仿佛鸾凤般的纹章,正是淮南李家的家徽。

鼠兔族长放开可乐:“是丹药!”它微微抬头掀动鼻子,嗅到了属于丹药才有的淡淡灵气的馨香。

李清宁连口袋送给鼠兔族长:“我可是费了很大的劲儿才偷到的,只怕往后给叔叔伯伯们发现了还要追杀我呢。里头有一颗回春丹,据说有提升道行跟养颜的功效,据说万万金难求,算是我的赔礼了,是不是很有诚意呀?”

鼠兔族长接过口袋,灵气的香味熏得他都要醉了,眯着眼睛如喝醉酒般答应:“是是是,很有诚意!”

李清宁看鼠兔们表示满意,才又松了口气,她环顾周围忽然发现少了一个人:“那个、我美好的小哥哥呢?”

***

早就过了四点。

邪降的力量已经养成,墙壁上也开始浮现薄薄的霜冻,气温迅速下降,整个房间像是冰箱的冷藏室。

梁静英却上前一步靠近了季明俨,她看见季明俨眼中的惊恼,也许还有一丝厌恶。

“我只是想要一个真正对我好的人而已,怎么连你也做不到吗?”

“你这样,只会让人觉着可怕。”

“可我不这样的时候,你的眼睛里也没有我呀。”梁静英皱眉,“我到底该怎么做?”

季明俨还未回答,外头突然传来了朱兰的厉声尖叫:“这是什么东西?走开!”她的声音充满了恐惧,而孩子的哭声也更加高亢。

“你做了什么……”季明俨喃喃地。

梁静英的瞳仁又黑了几分:“我不过是想收账了而已,就像是我刚才所说的,让尘归尘,土归土。”

“你要她死?”

梁静英舔了一下嘴角:“嗯,也是时候该吃一点不一样的东西了。”

季明俨毛骨悚然。

他又瞥了一眼右手,俞听的话在耳畔响起,本来他可以直接张开手的,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只要张开右手,一切就会真的“尘归尘,土归土”。

可不知为何,心中却另外有个念头在阻挡着。

他叹息:“梁静英,停手吧。有什么可以好好说,趁着一切还能挽回。”

“什么挽回?”梁静英仰头咯咯地笑了几声,“现在谁也不能阻挡,献祭的血肉以及这个寄体我都很满意,而且还有送上门来的难得一见的仙眷呢,中华之地果然是福地,我必可在此成为一方魔霸。”

季明俨看着对方贪婪的眼神跟有些扭曲的表情,忽地意识到,此刻跟自己说话的已经不是梁静英了。

他把心一横,竭力抬起右手。

但就在要张开手之前,房门彭地给撞开了。

是朱兰抱着孩子站在门口。

她的脸色铁青,双眼呆滞,像是失去了神智,只有孩子还在哇哇大哭,声音已经沙哑。

“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梁静英盯着季明俨的右手,眼中带着忌惮:“不要以为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季明俨一震。

“从你进门我就感应到了,是大明咒法嘛,还是给佛之力加持过的。”梁静英眯起双眼,难掩惧意,“可是你最好别打开右手,不然的话这个女人就会将那孩子扔下楼去,不信你可以试试看。”

“梁静英!”季明俨忍无可忍。

但是朱兰显然已经给控制了,看着在她手中挣扎的孩子,季明俨无法冒险。

梁静英笃定他不会,一时大笑:“你们这些人类真是奇怪,你原本在进门的时候有这个机会的,可是你为什么没有动用?你让这女孩子如此绝望,可事实上你也喜欢她是不是?”

“你到底是什么?”季明俨咬牙切齿地问。

“我?”“梁静英”玩味地看着他,“姑妄听里的那个人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吗?我本来不属于中华,可是有心存贪婪的人请了我度海重洋,我帮助那些人达成他们心中所愿,可是他们最终却嫌我是个累赘,反而想方设法地将我丢弃。”

季明俨似懂非懂:“你既然不是我们本土的东西,就该离开!”

“年轻人,你可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何况我已经没了原本的法力,自己是绝不可能回到故土的。”说到这里,“梁静英”的脸上露出几许遗憾。

季明俨定了定神:“你想怎么样?那小孩子是无辜的,你放了他。”

“梁静英”盯着他:“不然呢?”

“如果你一定要连他都害,那我就不必受你的辖制。”他举起右手。

“梁静英”本能地抬手挡住脸:“等等!”

看季明俨静止不动,梁静英才说:“我可以放了那孩子,但是你也要把大明咒给毁掉。”

“你说什么?”

“这是交易,我放过他们,但你也要毁掉大明咒,毕竟我的目标是你。”

季明俨不语。

梁静英把手一挥,门口的朱兰一把攥起了孩子,四五岁的孩子居然给她单手提着挪向了栏杆外。

季明俨睁大双眼:“住手!”

“你可要快点作出选择,”梁静英含笑,“我不保证这孩子几时掉下去。”

就在这时,楼下一声巨响,有个熟悉的声音大声叫:“季明俨?!”

房子的门给踹开了,李清宁手握着桃木剑威风凛凛地站在一楼。

进门的同时她抬起头来,正好看见朱兰提着孩子摇摇欲坠,李清宁大喝一声,想也不想摔出一道朱砂符。

闪烁的火光照着朱兰的脸,她猛然醒了过来。

但看见孩子给她提着吊在栏杆外,朱芳吓得大叫,但她已经脱力,那孩子大哭着从手中掉了下去。

李清宁纵身跃上,总算及时地将那孩子抱入怀中。

“这孩子真胖!”她还不忘吐槽。

朱兰连滚带爬地从楼梯上往下,把男孩儿重又抢了过来:“救、救命……鬼!”她语无伦次的。

李清宁一把将她推到旁边:“不要在这里碍手碍脚!”

楼上的梁静英看着这一幕:“咦,女天师,有意思。”

李清宁剑指着梁静英:“什么鬼东西,下来跟我决一死战!”她大概也知道梁静英不会下来,又担心季明俨,所以立刻顺着楼梯往上跑去。

幸而那两个影视城的龙套甲乙不在现场,否则只怕又要指点李清宁台词不过关,顺便亮相的不够完美,毕竟身为降妖除魔的天师这时候应该是很帅气的飞上二楼的。

等李清宁爬上二楼,她累的不轻,呼哧呼哧喘了两口后又挥剑点着梁静英:“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梁静英迈步到栏杆旁,气定神闲地打了个响指。

李清宁头顶的一盏水晶吊灯毫无预兆地爆裂,碎屑雪片似的洒落。

李清宁没想到对方还有这一手,有些狼狈地跳窜往前。

但走廊上的吊灯相继炸裂,弄的她尖叫连连,脸上也多了几道血痕。

“混账!敢伤害我价值千百万的脸!”李清宁忍无可忍,她的脸还要留着闯荡娱乐圈,容不下任何一点损伤,当下强行站住,朱砂符如雪片般飞出把梁静英困在中间,桃木剑挥动,向着梁静英眉心之间刺去。

梁静英站着不动,双手合什,刹那间黑色的气从她身上弥散开来,朱砂符遇到黑气,顿时化成了没有焰火的灰烬,纷纷落地。

李清宁的桃木剑将要刺中梁静英额头,在少女的眉心里留下一道细微的豁口,有血沁出,可那血竟然是黑色的。

但就在功成之际,桃木剑却再也不能前进一寸。

“胆大妄为,你也来做我的饵食吧。”梁静英的声音有些苍老,透着烦躁。

李清宁给这声音震的眼前微微发黑,与此同时掌心的桃木剑突然灼热,烫的她几乎松开手。

大颗的汗从她脸颊上滑落,情形有些不太妙。

就在这时,在梁静英背后是季明俨的声音:“喂!”

梁静英顾不上李清宁,她蓦地回头。

季明俨走前一步,英武的眉扬起,他挥臂张手。

金色的光芒自他的掌心绽放,大明咒的首字在光影中直冲而出,瞬间笼罩在走廊上的黑色气息一扫而空。

梁静英仰头看着金光降落,眉心的血滴滴答答流的更快了,她的脸上露出痛苦难当的表情,她哀嚎着,举手用力抓向自己脸上。

季明俨知道自己对付的并不只是梁静英,可看着女孩子这样,仍是有些无法容忍,季明俨上前试图拦住梁静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