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六郎,谢谢你六郎……”墨九得到他的保证,就像得到了阎王的特赦令,哽咽着重复,“师兄不能死的,他对我非常重要,非常非常的重要。她是我的家人,我的亲人,比我娘还亲……”
“我知,阿九。”萧乾轻轻拥她:“我都懂的。”
说着他慢慢扶住墨九的肩膀,俯下身来,与她四目对视,“你现在告诉我,肚子饿不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是要再睡一会,还是先吃一些东西?”
吃吗?饿吗?
墨九突然发现肚子空了。
而且,他这样的细声小意,生怕吓着她似的表情,让她激灵一下,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猛地掀开被子,掌心探向自己的小腹。
“六郎,我们的孩子是不是……没了?”
看着她紧张的样子,萧乾嘴角微微一抽,揉了揉她的脑袋。
“不要瞎想……你再这样不听话,我可就保不准了。”
吁一下,墨九像泄尽了浑身的力气,身体软了下去。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我以为他没了……”
“你很乖,我们的孩子也很乖。”他事先给她配好的保胎丸,是有特效作用的。可她在短时间内大剂量服用,确实有些伤身,在她昏迷过去的时候,身子见红了,孩子也差点就保不住。在他赶到之前,兴隆山的大夫给她喂食了安胎之药,之后他又重新调整了方子。除了熬药内服,还外用熏蒸,这才舒缓了过来。
“下次不可心急,那药丸子,得按剂量服用,三个时辰内,最多服用两粒——”
“下次?”墨九躺着给了他一个白眼,“你还想有下次呢。”
萧乾抿着唇,又忍不住笑。
“是是是,娘子,为夫错了。”
“知错就改——去让玫儿给我弄点吃的吧?我饿了。”
“好。”
兴隆山是墨九的桃花源。
这里不仅富饶,物质生活也精致得超过世上任何一地。
在她没有醒来的时候,灶上早就备好了各种食物了。
得闻她醒转,玫儿喜极而泣,不顾自己伤得胳膊都抬不起来,像过年似的,兴高采烈地奔走相告,然后蓝姑姑、心小悦还有几个熟悉的丫头都跑过来帮着摆饭。
而萧乾却趁着她们陪墨九的时候,默默地去了兴隆山的另一个地方。
——墨妄就躺在那里。
------题外话------
今天更得有点少,不好意思啊。
明天开始,文中的时间节点,可能会有大幅跳转。么么哒——
坑深311米,什么都没有
兴隆山上的日子舒缓平和,时近黄昏,墨妄独居的小院儿里,弟子们正在准备晚膳。在山上居久的人,习惯了缓慢悠闲的生活,日子过得像诗一样,一言一行间,如同手指跳跃在琴弦,极富节奏,把这座小院衬得像一副画。
怪不得都说兴隆山是世外桃源。
若非墨妄出事,气氛又岂会这般阴暗?
萧乾心情沉甸甸地迈入院子的门槛,墨家弟子纷纷过来行礼。
“见过神医!”
“嗯。”萧乾神色淡淡,往墨妄的房间走。
“神医吃过晚膳没有?这里都备好了,要不将就一口?”
“不用。”萧乾瞥一眼众弟子,目光落在欲言又止的曹元脸上,眉头微微一蹙,“左执事可有变化?”
曹元双手微垂,闻言攥了攥,轻轻摇头,声音颇有哀意,“弟子说按神医所说,一个时辰为左执事服食一次汤药,半个时辰拍击周身大穴……可过去这般久,左执事亦不曾有半点好转的迹象……”
萧乾凝重地点头,“我去看看。”
“神医,稍等——”曹元心底知晓他是萧乾,可在众弟子面前,他还是随大家一起生疏而客气地称呼神医。因为萧乾本人此时应当在古璃阳的军中,若让人知晓他独自在兴隆山,恐会徒生事端。
萧乾不知曹元有什么话说,但还是随了他的意思,停了下来。
曹元回头摆了摆手,让几个弟子都去吃饭,然后走近萧乾,小声道:“方姑娘在房里——”
方姬然来看墨妄有一会儿。
一直在房间里,没有出来。
曹元急着提醒萧乾,是怕方姬然认出他来,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果然,他说完,萧乾眉头就蹙了起来,显然对此事有些烦躁。
曹元见状,建议道:“若不然神医先去那边吃点再说?”
“我来不及了。”萧乾冷冷剜他一眼,“一会我便要下山。”
“这么快?”曹元一惊,语气里满满都是失落。
有萧乾镇守在兴隆山上,他对墨妄还可以治愈的希望就多一分。若他此番离去,不知何时才得过来,若墨妄有个什么事,又怎么办?曹元心里顿觉不安,不时拿眼风瞄他,满带请求。
萧乾明白他的想法,抿了抿唇角,突然喟叹一声,抬手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我在与不在,都不会耽误左执事。待我探完病情,会写成医案,记录在册。后续的治疗,昨日我都已交代给钟大夫,他都知晓的。如今,我唯有一事不放心……”
他不说,曹元也知道,不放心墨九。
于是他抬头,凝重地抱拳一揖。
“神医且放心吧,弟子会好生护好钜子。”
“那便托付你了。”以前有墨妄在墨九的身边,其实萧乾心底更为放心。至少他相信,那个男人会在墨九需要的时候保护她,墨妄也有那样的能力可以照顾好墨九的一切。如今突然没有了墨妄,在他的心里,墨九的安危也就少了一分屏障。
而这一点,他也是这两日才意识到的。
前方战情紧急,若非墨九迟迟不醒,他昨日便已离去。
正因为没了墨妄,在墨九没有醒转之前,他到底不敢放心离去。
于是,他不得不又在兴隆山多待了一天。
然而,就在墨九昏迷的两天两夜里,外面的战事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整个天下都打乱套儿了。南荣、北勐、突然“被谋逆”了的苏赫,还有两天前古璃阳部宣布脱离南荣朝廷,投奔突然“复活”要以血洗刷萧家大仇的萧乾一事带来的轩然大波……
一切事情都纷至沓来,需要他去处理。
就在两个时辰之间,古璃阳和辜二各有一分急报过来。
战事千头万绪,群龙无首,他再也不能凝滞在兴隆山了。
“那神医稍等,我去叫方姑娘——”曹元刚说到这里,里屋的帘子就挑开了。
方姬然款款走出来,站在门口,帷纱下的面孔看不太仔细,可声音却比往日更为沙哑了几分。
“大夫来了?”
萧乾转头看她一眼,点点头,并不答话,直接就往里走。
被他高大身躯带来的冷风一扫,方姬然怔了怔,温婉地侧到一旁,欠身行礼。然后慢慢抬头,看着他高大的背影进入室内,目光幽幽片刻,看了曹元一眼,慢慢跟了进去。
房间里,一片静谧。
墨妄无声无息地躺在床榻上,被子紧捂,萧乾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安静地为他切脉,神色凝重,双眉紧锁,嘴唇紧闭,那冷肃的样子,让方姬然的视线微微跳跃一下,脚步便慢慢地移到他的身侧。
“敢问神医,我师兄的病情……如何了?”
萧乾没有回答他。
好一会,半点声音都无。
受了冷遇,方姬然也不觉得尴尬,她就那般安静地站着,等着萧乾将墨妄的手腕放入被子里,慢慢地站起身来,不得不面对站在面前的她了,这才朝他浅浅一笑,“神医似乎很不愿意见我?”
萧乾紧锁的眉心,没有松开,声音异常冷漠。
“对于一切狰狞的东西,我都不愿见。”
时人惯用一些美好的词语来形容女子,如柔荑比手,玉比肌肤,哪怕再不好看的女子,在男子的形容里,也都自有一番美好的姿容。萧乾如今用“狰狞”一词来形容女子,实非时下君子所为。
故而,他不君子的话,惊了方姬然。
她窒了窒,良久说不出话来。
好在,她有帷纱遮脸,若不然,那怎样一样变色了得?
萧乾对于她有什么想法,似乎并不在意,冷冷瞄她一眼,错开身体径直走向桌子边上,将墨妄喝过的几个药碗都拿过来摆在面前,一个一个瞅着,然后坐在那里沉思片刻,又提笔写起了医案。
他带兵打仗的时候严肃冷峻,做大夫的时候,也一本正经。
那捋袖写医案的侧影,那熟悉的动作,让方姬然唇角微微一挽,再次走近,“神医还没有回答我,我师兄他到底怎样了?为何一直不曾醒来?我先头观之,气息甚微,似乎有些……”
“你想他死?”萧乾没有抬头,问得突兀。
方姬然脚步顿住,“神医不要胡说,我当想师兄好来——”
“那方姑娘就管住你的嘴。”萧乾徐徐侧眸,不冷不热地扫向他,“不要在大夫思考时,随意打乱他。”
方姬然喉咙一噎。
张了张嘴,她想辩解什么。
可萧乾已然收回视线,凝神继续写字。
她无声地苦笑一下,就这般站着,一动也不动。
此时,室外天气阴霾,屋子里就一盏油灯,光线更显微弱。
火光的光晕里,萧乾一口气写了五页医案,等把医方以及对墨妄的后续治疗方案都一一写完,他方才放下笔,揉了揉手腕,慢慢放下挽起的袖子,扫一眼方姬然,眉头一蹙,起身往外走。
方姬然咬了咬下唇,猛地横在他的面前。
“神医留步!”
萧乾淡淡睨她,“方姑娘有何指教?”
对他的冷言,方姬然微微气苦,旋即又笑了。
这笑声里,有苦涩也有凄哀,哑得仿佛缺水的声音,听上去格外让人怜惜。可她面前的男人,并非愿意给她温暖与疼爱的那一个,哪怕她有再多的苦与伤,他似乎都可以视而不见。
“方姑娘,若无甚可说,烦请让路!”
他加重了语气,全是不耐烦。
“六郎。”方姬然突然抬头,视线盯着他的脸,“你是六郎,对不对?”
氤氲的灯火徐徐洒下,为萧乾的脸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让他的面孔与往昔相比,不仅添了沧桑,还有太多的陌生——她的话中有疑问,似乎并不确定。而萧乾亦没有要与她承认或者不承认,解释或者不解释的想法以及必要。
他眉心带有冷意,语气亦有不悦。
“你问得太多了。方姑娘。”
“你承认了?”
“让开!”
“六郎,你为何不肯承认?”方姬然挑开眉头,苦涩的一笑,“你是怕我追着你求着你让你给我治失颜之症?还是怕我哭着喊着让你践行当年对大郎的承诺?抑或是,你怕我向你讨要你乔装大郎时给我带来的伤害?”
“……”
“六郎,你说话啊?”
六郎……
六郎……
这样带着哭腔的逼问,句句都是控诉。
来自一个弱女子的控诉,凄悠而生凉。
她说话时,始终抬着头,目光锁定萧乾的脸,想看清他脸上的变化,唇角甚至还带了一丝微弱的笑意,平静地压抑着心底涌动的情绪。
可萧乾为人,甚会被她三两句话就问倒?
“方姑娘,我不欠你任何,故而并无回答你的必要。”说到这里,他轻轻回一下头,看了一眼床榻上了无声息的墨妄,语气带了一丝嘲弄,“你有心思讨要不属于自己的债务,不如好好报偿一下昔日的恩情。墨妄伤成这般,你就不心疼?”
方姬然眼睛有一丝烫。
像被火苗掠过一般,突然就烫了,差点落下泪来。
不心疼,又怎会不心疼?
对墨妄的感情,她其实也很糊涂。
那时候她一心爱慕大郎,习惯了墨妄的存在,从来不觉得他在与不在自己身边,有什么重要。可这个男人本该一直在她身边守护她的,却在她“死”一场回来时,彻底地变了。对她一如既往的好,却少了那一种曾经让她安定身心的“宠”。他再看她时,那一双眼睛里,也没有了那样的爱与痛。平静得就像对待一个师妹,也仅仅只是师妹而已。
想到这里,她冷冷一笑,心底悲愤涌上,那软刀子也嘲弄地刺向了萧乾。
“他为哪个女人受的伤,那个女人更应当多心疼他一些才对。这会儿啊,她说不定都快要心疼死了呢,又何需我来自作多情的心疼他?六郎,你说是也不是?”
萧乾冷眸微微一暗。
这个女人,真懂得适时挑拨!
看他不说话,方姬然不免又望了墨妄一眼,然后再调过头来看着他走近,“我师兄就是这样的人,为了他的心上人,什么都可以抛弃,哪怕他自己的性命。只可惜,他的心上人啊……唉,终究只苦了他一个。先头我就在想,若他醒来,又要承受那求而不得之苦,日日夜夜都可见到那个人,却半时片刻都不能拥那个人,这样的活着,会不会比死更难受?他会不会——其实不想醒来,其实想要忘掉这一切?”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萧乾。
那声音,那语态,那姿势,欲说还休——
萧乾深思片刻,突然一挽唇,慵懒地冷笑。
“若如此,可以去死。”
说着他重重一拂袍袖,从她身侧走过,半丝眼风都没有停留,那无情的、冰冷的话,像刀子似的从方姬然的耳朵剜入,字字钻透耳膜,冷得她浑身哆嗦一下。
“六郎就是六郎。果然,一点没变。”
一滴无声的泪,终于从眼窝滑了下来。
带着她隐埋的情感,疯狂地往外涌,沾上了薄薄的帷纱。
“小九,你拥有的那样多——而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啊。”
坑深312米,战
入夜的兴隆山,寒冷而潮湿。
山风袅袅间,萧乾回到了墨九的九号小院。
在他离开之后,墨九已经在蓝姑姑等人的陪同下吃过饭躺下去了。
这一次,她很听话地平躺着保胎,不需要玫儿催促她,也不再像一只烦躁的兔子似的,嚷嚷不停,叫唤不休,想方设法地要起来。那乖乖躺着的顺从样子,不仅玫儿不适应,就连萧乾看见了,也微微有些诧异。
“阿九……你睡着了吗?”
“没有。你回来了?”墨九侧了侧身子,看着他,眸子里跳跃着一股子期待的火焰,“我师兄醒了吗?”
萧乾摇了摇头,知道他想问什么,叹一口气,走过去坐在床边,习惯地探向她的腕脉,轻声哄着他,“不过,他的气色瞅上去比昨日好了许多——”
“是吗,那太好了。”墨九果然展颜,语气有了笑意。
“阿九……你也不要总惦记着他。惦记也是无用,对不对?也只有自己过得好了,把身子也养好了,才有力气去关心他,对不对?”
嗯一声,墨九点点头,咬唇不语。
对于墨妄的伤势,她其实有些患得患失。虽然萧乾说他气色好了,可他表情却很凝重,根本就不像有好转的样子。她考虑一下,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僵硬地扯了扯嘴唇,露出一个笑容,像是想让自己轻松一些,可神色却掩不住阴郁。
好半晌儿,她都没有吭声。
萧乾探完她的脉,拉开被子,将她的手埋入被窝里,又笑了笑。
“今天阿九很乖,我们的孩儿也很乖。”
看他微笑的样子,墨九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之前还真有一点担心孩儿会出事呢。”说着说着,她情不自禁地抚向小腹,视线也随之低去,望向依旧平坦的肚子,低低说了一句,“宝宝,加油!只要你不放弃我和你爹,我们就一定不会放弃你了。”
两个人挨得很近,萧乾几乎能看清她眼底那一抹幽闪的光芒。
对孩子的期待,牵动着他的心。
细想一想,他鼻腔竟有一丝丝酸涩。
“阿九——”轻唤她一声,他低下头温柔地亲了一下墨九的唇,看她大眼珠子不解地看过来,含笑道:“闭上眼。”
“怎么了?”墨九问着,听话地闭上眼睛。
她以为萧乾会趁机加深那个吻,或者有什么甜蜜的亲热举动,却没有想到,他将嘴巴凑到她的耳边,轻轻吻了吻,却突然轻声一叹:“我要走了。你要好好听话,照顾好自己和我们的孩儿,好吗?”
要走了?
墨九像被闷雷给砸中了。
猛地睁开眼睛,她看着迟在咫尺的男人。
“你——什么时候走?”
“我专程过来和你道别的。”萧乾温暖的掌心轻轻抚着她的头发,表情淡然而平静,似乎对于再一次的分别并没有什么情绪,可心底那一根弦,却在他的心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缠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墨九怀着身子,这个时候很需要他。
若是可能,他也不想走,甚至觉得就这样和她呆在兴隆山,做一辈子的山大王也很好——然而,几十万大军等着他,几十万人的性命也都攥在他的手心。已经走到这一步,哪怕举步维艰,也容不得他回头,更没有选择停下脚步的权力。
“哦。好!”墨九突然轻轻叹了一声,然后撩向他,清澈的目光里带了一丝笑意,“瞧我,都睡糊涂了,差点忘了这档子事儿。我听蓝姑姑和玫儿她们说了,我昏睡了两天两夜了,而你一直陪在我身边,这……他们现在一定很需要你。你去吧,六郎,我没事的。”
“嗯。”萧乾的掌心在她头上流连,抚摸,宠溺得似乎舍不得拿开,声音却有些欲言又止:“这一次,我可能会离开得比较久……你有什么事,一定要差人告之于我。不要再逞强了,知道吗?好好爱惜自己,就是对我最好的想念。”
她在龛谷的事情,他都已经知晓了。
这丫头任性、固执,还有一颗为他着想的心。
很多时候,她为了保全他,总是愿意默默地牺牲自己。可这对于他来说,却宁愿她自私一点。因为只有她好了,他才会好。只有她幸福了,他才有机会得到幸福……这一次的经历,想想实在太险,若非他们的孩儿坚强,哪里还有呆在母亲肚子里的机会?
越想心越乱,他停下抚摸她头发的动作,低头看她片刻,突然俯下身去,将她紧紧抱住,就像抱住一个失而复得的珍宝似的,将头埋在他的颈窝处,深深地呼吸着,嗅着她身上熟悉的体香,心绪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阿九,你要好好的等我回来。”
他的声音低哑、沙哑,带着一丝疲惫。听入耳朵,墨九心疼不已。她伸手搂住他的肩背,哽咽一般回应着,“好,我会好好的等你回来。六郎你也要答应我,你会好好的,不要让自己受伤,好吗?”
“嗯,我答应你。”他双臂一收,把她搂得更紧一些,火热的唇从她的脖子里辗转着,一点一点挪到她的唇上,四目相对,他呼吸微沉,却没有吻上那娇艳欲滴的唇片,只将带着暖风的呼吸,喷在她的面上。
“阿九,我走了——”
“好……”
淡淡地应着,墨九看着他慢慢地松开手臂,站起身来整理衣服,那即将分别的离愁让她心里一悸,觉得刚才那一个字不足以表达自己的心情,忍不住又补充了两个字。
“保重!”
“保重!”
萧乾心底有一股异样的感动掠过。
回头看着墨九,他停顿一会儿,终是扣上头盔,扶剑大步离去。
房门关上了,一股冷风突兀地袭过来,刮过墨九的鼻腔。
她打了个喷嚏,黑眸慢慢阖上。
“保重,六郎,要保重!”
……
……
金州,南荣大营。
晨曦初起,浓雾里,一丈开外不见人。
在这场开年大戏中,冷空气肆虐了这一片烽火四起的土地。
天儿还没亮,皇帝大帐中却火光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