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才轻轻将她放在床上，转身出去。
直到确信他彻底远去，凫风初蕾才慢慢睁开眼睛。
彼时，夕阳在天，可是，浑身上下，却无法掩饰的一股寒意，仿佛那些久违的回忆，才慢慢地开始苏醒。
有熊山林里发生的一切，就像一幕被尘封了的过去，一层一层，开始撕开它的帷幕。
可是，重伤已久，昏迷已久，记忆也变得不堪重负，支离破碎，一时间，竟然想不起来，只有满眼的青草蛇飘来荡去。
就如窗外那翡翠似的绿。
那是一片竹林。
蜀中，竹林很多。
楠竹，斑竹，湘妃竹，凤尾竹、硬头簧、巨龙竹……林林总总，几百种之多。无论是金沙王城还是褒斜军营，到处是成片的竹林。
也因此，蜀中才成了大熊猫的乐园。
可现在，她狐疑地盯着那些狭长的竹叶。
它们当然比青草宽多了，可是，依旧很是可疑。
一阵风来，有扁扁的竹叶飘落窗台。
忽然，扁扁的竹叶变成了细细的草叶，翠绿的一双眼睛，狠狠瞪着她。
她惨叫一声便跳起来。
青草蛇!
它们又来了。
那些鬼东西又来了。
跗骨之蛆，挥之不去，它们追到这里，成群结队，就像这里变成它们的大本营似的。
白衣天尊走出不远，忽听得这凄厉之极的声音，立即便折回来，手刚碰触到门把手，里面的人已经窜出来，就像中了箭的兔子似的，满面凄惶：“蛇……青草蛇……青草蛇……”
他惊讶：“哪有青草蛇？”
她指着窗台上，哆哆嗦嗦：“快赶走它们，快……百里大人，快救救我……”
窗台上，是一几片扁长的竹叶，静静地躺着。
风，不知什么时候把它们吹来。
“快，快把那些青草蛇全部赶走……”
她嘶吼起来：“不要，不要这些草蛇……快，它们会咬我……它们咬我……快救救我……”
“哪里有草蛇？”
“那些……那些……那些全是绿色的草蛇……快不要绿色……我不要绿色……”
他一抬手，窗台上的竹叶烟消云散。
可是，她的恐惧之情并不稍减，依旧死死盯着窗外铺天盖地的竹林：“不要……不要这些草蛇……不要……”
他一怔，本能一挥手，所有的苍松翠柏立即变成了一片淡淡的金色，就像是深秋黄昏。
她松一口气，腿一软，便跌坐地上。
眼眶，有滚滚的泪水，血红一般。
可是，她浑然不觉，也不哭出声，好像眼眶里出了鲜血，自己却完全不知道。
他死死盯着她，不敢置信。
那得是惊吓成了什么样子，才会如此惨切？
他小心翼翼伸出手，轻轻放在她的头上，仿佛想通过这种方式让她获得一丝安宁。
果然，她的呼吸慢慢地开始平静下来。
这时候，他才柔声道：“初蕾，什么是青草蛇？”
她茫然低着头，忽然又站起来：“我要回去……百里大人，我要回金沙王城……”
他和颜悦色：“等你好了，我送你回去。”
“我马上就要回去……我必须回去……不然金沙王城就完了……有熊大人变成了青草蛇……他会把金沙王城的全部人都变成青草蛇……那样，我们大家都完了……”
她一把挣脱他的手，转身就走，可是，当双腿尚未迈过门槛，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百里行暮将她抱起来，只见她纵然昏迷之中，眉眼之间依旧满是惊惶，也不知道她口中的青草蛇到底是什么玩意，竟然将她吓成了这个样子。
月色，慢慢爬上了树梢。
他本要离开，可是，听得黑暗中，她轻微的呼吸，就连呼吸，也仿佛充满了恐惧之情。
他忽然不忍，便又慢慢坐下去。
在他手里，黏着一片竹叶，正是她昏迷之前恐惧不已的“青草蛇”——可是，竹叶又怎么会是青草蛇？
渐渐地，他已经明白，青草蛇，是其中最关键的一个秘密，可是，究竟这秘密是什么，她不说，谁也不知道。
整夜，她都在昏睡之中。
续命药好像也失去了功效，她根本无法真正的清醒过来。
白衣天尊一直呆在屋子里。
因为耗费了太多元气，他也感到有些疲惫了。
沉思中，忽然听得一个细细的声音：“百里大人……”
他本能地伸出手去：“初蕾，你醒了？”
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很用力，声音却软弱得出奇：“百里大人，真是你吗？”
他没有做声。
她更紧地握住他的手，人也慢慢靠在他的怀里。
半晌，他忽然问：“初蕾，你在有熊山林中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情？”
她听得“有熊山林”几个字，本能地一阵战栗，可神智却慢慢清醒过来，本是到嘴的话，便慢慢缩回去了，只是在黑暗中警惕地看了看通往月色的那扇小轩窗。
无形中，仿佛一双锐利的眼睛。
一如昏迷不醒时，老觉得有一双可怖的眼睛盯着自己，如影随形，嚣张狂傲，仿佛在说：逃呀，凫风初蕾，你逃呀，天下之大，你能去哪里呢？嘿嘿，天下全是我的掌控之中，你根本逃不出去……
明明就在自己周围，可是，她分辨不出这双眼睛的主人到底是谁。
或者别的神秘人物？
是男人？
还是女人？
她蓦然松开了那只温暖的大手，整个缩在了角落里。
“金杖！我的金杖呢？”
他小心翼翼：“我找到你时，你已经昏迷不醒，我也不知道你的金杖掉到哪里去了……初蕾，你在有熊山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一怔，立即闭嘴，仿佛空气中有一种神秘而恐怖的气息一闪而过。
他却慢慢站起身。
昏暗的屋子忽然明亮起来。
并不是刺眼的亮光，而是夜明珠散发出的温润而舒适的光芒。
她清清楚楚看到对面的桌子上，一颗半尺来长的青铜神树。
她跳起来，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几乎是眨眼间便将神树抱在了怀里，一抬手，神树竟然无法再缩小，依旧保持了半尺的高度。
她大惊失色：“你……你毁了我的青铜神树……”
他静静地：“你受伤太重，元气不足，所以无法令青铜神树改变，你看……”
他一抬手，青铜神树立即缩小成手指般长短，在她掌心成了一个小玩具一般。她一怔，立即反手将青铜神树藏在了怀中。
“我困了。你出去吧。”
这次，轮到他一怔，可还是慢慢站起来，和颜悦色：“你好好休息。”
关门的声音，脚步远去的声音，屋子变得空空荡荡。
可是，她并未如释重负，反而更加深了不安和恐惧，一如黑暗中有一双鬼眼一直盯着自己。
这鬼眼，令她不敢说出任何的真相，因为，她不知道这鬼眼到底是不是白衣天尊。
在敌人面前，说出自己的秘密和复仇计划，岂不是最大的蠢货？
纵然她此刻根本没有复仇的力量，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复仇的机会，她都不敢开口。
她只是沉默。
第501章 万神大会1
那是凝固的春天。
可是，触目所及，全是金色的芦苇，连绵起伏，还有银杏的叶子，铺满雪白的走廊，风一吹来，便发出沙沙的声音。
凫风初蕾已经能站起身了。
她独立散步，穿着厚厚的小牛皮的靴子，头上，戴着薄薄的帽子，风一吹来，她觉得很暖和，她以为，这是秋天。
只有秋天，漫山遍野才是黄色。
她觉得这黄色真是美丽，宁静，就像一幅流淌的画卷。
再往前，看到一条雪白的走廊：白玉生辉，富丽堂皇。
走廊两端，是密密匝匝的红花，碗口般大小，成为天下至美的景致。
九黎红花。
美轮美奂。
纵见多识广的大神们，也被这琼花似的珍稀所吸引，所来者，无不到此欣赏欣赏。
凫风初蕾一看到这片红色，脸色却变了。
耳畔，依稀有人在叫嚣：“黄帝之孙，颛顼之女，共工之奴……哈，凫风初蕾，你就在九黎的红花丛里，永永远远做一条忠实的青草蛇吧……”
她慢慢后退。
有声音响在背后，十分温和：“初蕾……”
她蓦然收住脚步。
这声音！
这声音。
这是有熊山林里一模一样的声音，也是自己受伤的最后一刻听到的那个熟悉的声音：“哈哈，凫风初蕾……你四面神一族全部被我所杀，你们全部永远变成了青草蛇……哈哈哈……你也必将成为九黎门前红花丛中的一条青草蛇……”
她的牙齿咯咯作响：“是你……是你……果然是你……”
她颤抖的手指着他的鼻子：“果然是你害我……是你……是你……”
“初蕾，你怎么了？”
她双足一软，便摔倒在左边的红花丛中。
这一下，真是非同小可，就像一条鱼忽然被狂风扔到了沙滩上，在烈日的暴晒之下，拼命扑腾：“不要……不要……快救我……快……委蛇……委蛇……父王……父王……”
双足拼命拨打，拼命蹂躏，四周的红花全部遭了秧，她越是用力，越是察觉自己的身子在往土里钻，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着自己，眼看双足就要在泥土之中化为一条青色的蛇尾……
她的声音也彻底嘶哑了：“滚……滚开……”
眼前的一片血红，瞬间消失了。
但觉一股巨大的力气将自己生生从泥土里拔了出来。
她本能低头，双足完好，并未变成蛇尾。
她松一口气，整个人彻底委顿在他怀里，声音微弱得不成样子：“不要……不要这些红花……”
所有的红花，全部消失。
整个白玉走廊以及九黎碉楼的四周，都变得空空荡荡，露出本来褐色的泥土，碎石，寸草不生。
这景致好生突兀，她却如释重负，揉了揉眼睛，糊涂地看一眼抱着自己的双手，怔怔地：“百里大人……是你吗？你真的没有死吗？”
他不知怎么回答，只是呼吸艰难。
将她抱到床榻时，她怀里掉出一样东西。
正是青铜神树。
他捡起来，本要放在她身边，免得她醒来后又惊惧，可是，刚拿起，却愣了一下。
青铜神树，沾染了她身上的鲜血，已经开始工作。
原来她在红花丛中厮打时，不小心伤了自己，这鲜血滴落青铜神树，瞬间便激活了神树的封印。
他心里一动，立即悄然启动了这个神秘的宇宙记录仪。
第一个进入青铜影像的是一个老道士，他背着长长的桃符木剑，在有熊广场逡巡来去……紧接着，便是小狼王和一群悍匪……接下来，还有姒启和杜宇率领的鱼凫国士兵……
他们都在寻找。
一些，是奔着蛇妖而去；一些，则是为了寻找鱼凫王而去。
而那可怜的鱼凫王，一直在雪地里伸着手，苍白如僵尸一般——那是她用了最后一点力气，企图向自己的故人求救。
可是，敌人也好，故人也罢，他们竟然全都没有认出她来。
这也不怪他们，凫风初蕾变成这样子，真要能认出来，那就不是凡夫俗子了。
令白衣天尊震惊的是，他们要找的蛇妖到底是什么？
难道这蛇妖就是凫风初蕾？
或者，凫风初蕾也是遭遇了蛇妖的攻击？
问题是，在巨大的能讲人话的双头委蛇面前，天下还有什么蛇能被称为蛇妖？
小狼王、老道、阴阳师、悍匪……一股股势力轮番登场。
可是，这些小喽啰都没有任何的疑点。
他们只是听了谣言而去。
至于幕后主使人是谁，却没有任何人说得上来。
白衣天尊急于翻看之前的记录——也就是凫风初蕾受伤之前的记录。
遗憾的是，在这之前，所有的一切全是一片虚无，她如何来到有熊山林，如何厮杀，遭遇了什么……统统都是一片空白。
可见，她是在最后关头才启动了神树封印。而那时候，敌人已经离开或者已经躲起来了。
因为功力不足，或者不懂其中的诀窍，所以，封印的力量发挥不到百分之一，只足以将她自己隐藏起来，躲过最后的追杀。
至于敌人的记录，她根本无能为力。
否则，敌人早就现出原形了。
青阳公子在蜀山经营了几十万年，临死时，用自己的鲜血浇灌了这颗神树，别说小小的一个凫风初蕾，纵然将整个蜀山也能彻底封印。
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
古老的蜀国，要几万年消失在中原人的眼里，当然不是无缘无故的。
而且，青阳公子可是不折不扣的第二代半神人，又是黄帝嫡长子，几乎全部继承了黄帝的功力和元气，较之第一代半神人，也毫不逊色。
他亲手锻造的青铜神树，不止能记录所有的凡夫俗子，纵然宇宙中的其他半神人，也绝对无法遁形。
但凡启动了封印之后，在有熊山林所发生的一切都会被青铜神树记录下来，纵然再厉害的凶手也无所遁形。
很显然，凶手识得这神树的厉害，所以，在关键时刻，弃而远去。
也正是这一点，令白衣天尊大惑不解。
能有这么大本领之人，为何偏偏怕暴露了行踪？
按理说，能将她伤成这样之人，不是奔着复仇，就是为了毁灭——绝对是不可饶恕的深仇大恨。
没道理反而怕暴露了身份！
而且，青阳公子早就死了，四面神一族也不再有任何别的厉害人物活着。
至于凫风初蕾，自身明显不是那凶手的对手，因此，凶手何必怕暴露了身份？
就算暴露了，谁又敢多说半句？
为了失败者言公道，无论是人还是神，统统都不屑。
但是，这个凶手一直藏头藏尾，不但不愿意让外界知晓其凶残行为，就连凫风初蕾也不愿意让其知道。
如果是复仇吧，难道不该是得意洋洋告诉仇敌，并在仇敌面前夸耀武功和胜利吗？
何必怕仇敌知道呢？
这可真是咄咄怪事。
一个敌人处心积虑的要杀死你，毁掉你，可是，你连敌人是谁都不明白，就这么中招了。
从黄昏到月上，白衣天尊反反复复分析了青铜神树的每一个细节，几乎将所有出现的人物都看得清清楚楚，可是，还是得不出任何结论。
这时候，青铜神树慢慢关闭了。
鲜血的效果无法持久，宇宙记录仪又无法工作了。
他随手将神树放在凫风初蕾枕边，她翻了个身，月色下，脸色十分苍白可怕。
他暗叹一声，慢慢站起来，恍如自言自语：“四面神一族在地球上威风了几十万年，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落得这样的地步。唉……”
叹息声，随着脚步声，慢慢远去。
凫风初蕾这时候才睁开眼睛。
其实，她一直是清醒的，清醒地听到他的叹息，清醒地听得他一直观察青铜神树，清醒地在猜测：到底，他是不是真正的凶手？
他要不是凶手，声音怎会跟凶手一模一样？
他要真是凶手，又何必多此一举，还劳神费力救活自己？
这样翻来覆去很好玩吗？
或者，凶手有意冒充他的声音？故意误导自己怪责到他的身上？
她越想，便越是糊涂。
理智提醒自己，应该赶紧养好身体，离开这个鬼地方，从此，远远躲起来，再也不要跟他见面了，可是，身体不听使唤，四肢软弱无力，要恢复功力，具有离开的能力，真不知道究竟是何年何月了。
半梦半醒之中，她又想起即将到来的万神大会，这一惊吓，更是非同小可：他治好了自己，可正是为了让自己在万神大会上向他赔罪啊！
这可如何是好？
难道在这里坐以待毙？
有时候，她想马上逃命，有时候，她又想一死了之，可更多的时候，一个微弱的声音却一直怯怯地自言自语：不可能是他！不可能！百里大人，他怎会这样对我呢？他怎么可能？
就算这世界上所有人都害我，他也不会害我呀！
金色银杏，金色麦浪，就连足下的草地也变成了金色的一片。
凫风初蕾还是穿小牛皮的靴子，穿厚厚的蜀锦，头上戴着厚厚的帽子。
明明四季如春，可总是觉得冷，每一阵风来，便是嗖嗖的寒意。
第502章 万神大会2
草地边上，有一条小小的溪流，银白色的水穿过一片一片的石头，悉悉索索的往前方流淌。
这溪流很长，也不知道究竟是通向什么地方。
她喜欢呆在这里，看着银白色的水流，有一片一片金黄色的叶子坠入水中，然后，随着溪水慢慢奔流不回。
她经常在这里一坐便是半天。
她也不回头，直到他走过来，慢慢地在她旁边坐下。
他随手掰了一下她略歪的帽子，“初蕾，今天好些了吗？”
她手里揉着一片银杏叶子，在她的足下，原本全是九黎盛极一时的红花，可现在，所有的红花全部消失，就连所有的红色也彻底消失了，足下，只是一堆堆银白色的小石头。
里面，有许多雨花石一般的彩色石头，十分漂亮。
她随手捡起一个，放在眼前，但见那蓝色的石头晶莹剔透，几乎透明似的，光可鉴人。
她慢慢回头，看到他蓝色的丝发在风中飘扬，就像周山之巅一根根的蓝丝草。
她的目光，慢慢地又疑惑起来，话到嘴边，却吞下去，只转眼看着雪白流淌的溪水。
溪岸很高，溪水摇曳，距离太远，她看不清楚溪水中的自己，就连倒影也一片凌乱晃荡，雪白白的十分刺目。
“初蕾，你会慢慢好起来的……”
她抬了抬自己的胳膊，胳膊十分软弱无力，呼吸之间，元气也上不来，滞留在心脉的某一点，四散逃逸。
纵然能慢慢行走，她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也许，永远也无法恢复自己的元气和功力了。
本质上，已经是一个废人了。
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回到金沙王城的一天。
他在她身边坐下。
她侧过头，看他一眼。
他迎着她的目光，察觉这是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早前，从未在她身上出现过。
他静静等着，以为她会说什么，但是，她一直沉默，只是偶尔不经意地打量他，只要二人目光相遇，她便会仓促移开，绝非是因为羞涩，而是一种淡淡的恐惧。
他有点好奇。
“百里大人，我还没有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他和颜悦色：“你已经说了，而且已经说了好几次。”
她“哦”一声。
过了很久，才轻轻地：“百里大人，你怎会恰好赶来救我？”
自从金沙王城一别，他摧折槐树居的古槐树，凫风初蕾以为，二人再也不会见面了，却不料，他居然赶到有熊广场，恰好救了自己。
也不知道是不是涯草临死之前一直作祟的原因，隐隐地，那个声音一直在耳边徘徊：“要追杀你的不就是白衣天尊吗？除了他，谁还会这么起心杀你？”
他也凝视着她，丝毫没有忽略她眼中那抹一闪而过的狐疑和恐惧之情。
她等了许久不见回答，更是不安，又重复一遍：“天尊，你怎会恰好赶到？你怎知道我在有熊山林？”
天尊——百里大人。
这一个称呼的转变，绝对不是简单的疏忽，而是大有深意。
他似笑非笑：“怎么了？你觉得我不该出现在有熊广场吗？”
她不语了。
“有一段时间，我应一个老朋友的邀请去了岱屿山……”
“岱屿山？”
“岱屿山在极北之地的海洋下面，那里有广袤无垠的珊瑚世界，盛产红珍珠，也有一种珍珠酒……”
她惊奇极了：“居然海洋下面还有大山？”
他点点头：“我也是第一次品尝珍珠酒，喝得酩酊大醉，某一日，被一个奇怪的声音所吵醒……”
那是凫风初蕾在有熊广场启动小玉瓶时发出的讯号，遗憾的是，当时他实在是喝得太醉了，几乎整天都在酣睡之中，纵然听得讯号，也并未及时反应过来。直到酒劲过去，彻底醒来，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当匆匆赶到时，几乎已经迟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