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拼命挣扎,可是,那微小的力气,于他,如花瓣飘零一般微不足道。

他的大手环抱着她,另一只手伸出,放在她的唇边,待得她反应过来时,一颗小小的药丸已经被咕嘟吞了下去。

胸口淤积的血气,忽然化解。

五脏六腑移位一般的痛苦,忽然消失。

那不是一般的灵药,那是凝聚了他七十万年岁月的元气。

她怒不可遏,猛地推搡他,可是,他的双手已经整个将她环抱。

呼吸之间,炽热的气息吹拂在她的脖颈之间。

他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午夜一场不可告人的春梦。

“初蕾……呵……初蕾……你走后,我总是不习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很不习惯……”

短短一个多月,却是朝夕相处。

每每夜深人静时,他总在冥想屋里等待。

等待着,等待着,那轻轻的,调皮的,偶尔恶作剧的脚步。

有时候,她会故意用靴子把坚硬的石板踢得砰砰作响;

有时候,她会故意伸手拍打墙壁,发出哔哔啵啵的声音;

有时候,她会大喝一声,“嗨,百里大人”……

有时候,她会悄无声息,从背后一把抱住他的腰,脸贴在他的背上,语声亲昵得令人筋骨酥软……

甚至某一次,她忽然跳起来,一把抱住他的脖子,香甜温暖的嘴唇肆无忌惮将他亲吻……

与之相比,他最喜欢她这样的出场方式。他宁愿她甜蜜的嘴唇,就如花瓣一般,永远覆盖在自己的唇上。

每每这时,他便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和凡夫俗子不同,他的时间,并非以一朝一夕来计算,甚至并非以四季更迭来计算,而是以万年为单位,以十万年为起点,百万年,几百万年,都只是一个虚无的概念,一段漫长无期的旅行……

也因此,生命也变得很虚幻和无聊。

就像大神们老是嘲笑凡夫俗子们求神拜佛,炼丹求药,无非是想长命百岁而已,可是,区区一百年,甚至一千年,或者一万年,算的了什么呢?

万寿无疆,都只是一场梦的时间而已。

殊不知,大神们在以亿年为单位的岁月里,已经无聊到近乎麻木了。

星辰大海,花开花谢,恩怨情仇就如指尖的沙——大神们,连恩怨都没有了,更别谈快意了。

在这样的时候,她来到他的生命中。

无聊之中,恍如一件乐趣。

她击打他的白色长袍,捣毁他的精修密室,将他的长袍悬挂在九黎广场,扬言禁止他穿白色袍子,否则,见一次杀一次……

多可笑。

就像一只小蚂蚁,在大象面前跳来跳去。

本来,他压根没有兴趣搭理。

可是,忽然又觉得,这时间太漫长,不做点什么,就更没意义了。

于是,被她揭开金面具——于是,尝到了几十万年来的第一次亲吻。

太新奇了。

要知道,大神们在漫长的时间长河里,早已修炼得体质更改,无情无欲,全部是没有性别的区分了。

可此刻,他身体里关于雄性的一部分本能,忽然被彻底激活了。

要练就一场压制,需要几十几百万年。

可要复活,却只需要一个吻。

遗憾的是,就像一个旖旎的梦,忽然就戛然而止。

许多个午夜,他等来等去,再也不见那轻盈的人影。

故事已经完结,旖梦已经结束,好像一次尝试,一段陌生,刚刚开始,便无疾而终。

偶尔,他会情不自禁抚摸自己的嘴唇,可是,冷冰冰的,已经失去了那热烈攀附而来的香甜和温柔,以至于他因为太过渴望而彻夜难眠。

然后,他竟然无法接受,她是真的离开了。

这以后,难道就再也不会有人抱着自己的脖子,甜甜的亲吻自己了吗?

他忽然觉得完全无法忍受了。

第456章 七十万年1

一如他急欲要偷窥人类记忆库里最神秘的那一部分男女之事——越是压抑,越是渴望;越是渴望,越是要逾越,于是,两种情绪在胸中天人交战,最后,虽然勉强压抑下去,却如在心中埋了一个炸弹,一不小心,便会将自己的心口炸开一朵花来。

此际,重新搂抱了这温暖的小人儿,居然明白人类“软玉温香”的真谛了——软玉温香,真妙,不是吗?

他居然如释重负。

她一动也不敢动。

他也不动,只是呼吸之间,有淡淡的呼吸吐露于她脖颈之间。

竟然无比喜悦。

前所未有的喜悦。

凫风初蕾,泪如雨下。

那么熟悉的拥抱,那么用力的双手,甚至于他呼吸之间的热气,他身上独有的那种一尘不染的香味……所有一切,都是一模一样。

凫风初蕾,你怎会认错人?

你怎会认错那么亲密无间的爱人?

你怎会认错曾一把一把抓了泥土去掩埋的爱人?

一时间,她竟然忘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反抗,忘记了金沙王城或者整个鱼凫国的未来,只是软弱无声,依靠在他怀里。

甚至,伸了手,无声无息,将他搂住。

就像在周山之巅的每一个夜晚而已。

落花纷飞,两个人的头脸全是花瓣。

彼此之间,只剩下静默的心跳。

空气,已经不再流淌,花香,已经不再扩散。

“初蕾……亲我一下吧……”

他的呼吸热烈吹拂在她的脸上,唇上,令她惶然不安。

“初蕾……初蕾……就像过去那样,亲我一下吧……”

快点像许多个夜晚那样,热烈拥抱我,亲吻我吧,因为,他已经被无数个失眠的夜晚折磨得失去了耐心,翻来覆去,如一个即将破了所有禁令的犯人。

他始终不曾逾越,也不曾打破那记忆库里的病毒,所以,一切的冲动,还只停留在亲吻之间。

可是,她只是别过头,尽量,尽量避开他灼热的气息。

不不不。

百里行暮,你已经那样待我,我怎会当什么都没发生?

这已经不是百里行暮了,绝对不是了。

她的冷淡,居然令他很失望。

可是,他不假思索,双手将她搂住,随即,细细密密的亲吻便落在了她的额头上,脸上,继而,停留在柔软如花瓣一般的唇上一动也不动了。

她心里愤怒得出奇,却无法将他推开。

他的拥抱,就像一条用电火铸就的铁链,无影无形,却牢牢将她锁住,令她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力道。

那亲吻,更深更浓,就像他无数个夜晚,想要破罐破摔那样——无数次,他曾想象这样的场景,主动去亲吻一个异性!要不然,几百万年的岁月一直都活得那么无趣,岂不是白白辜负了年华?

谁要那么无趣地长久年华?

谁要那么沧海桑田地活着?

谁要那么无聊寂寞永生不灭?

忽然想,破了那病毒库吧,看看吧,看看那些低等的人类到底为何因了那事儿发疯了吧?是不是真的值得人发疯呢?

一念至此,忽然再次动了开启病毒库的决心。

可是,他身子一转,已经被人生生推开了。

他一怔,停下来。

她转过脸,急促喘息,只是不看他,面色,一片绯红。

他小心翼翼:“你生气了吗?”

她低着头,一言不发。

许久许久,才听得他温柔至极的声音:“初蕾……你跟我走吧……”

她喃喃地:“去哪里?”

“九黎。”

九黎!

不是不周山,也不是周山之巅。

是九黎。

在百里行暮的有生之年,从来就没有提到过“九黎”这个字眼。

“你跟我回九黎,然后,再也不要离开了……慢慢地,也许你会喜欢九黎的……你不觉得九黎也很美吗?”

九黎的紫色花屋,精致无比的囚牢,一个男人一世的妾奴。

梦,忽然醒了。

一切的意乱情迷,都是自取其辱!

她猛地推开他,急剧后退。

他待要上前,她再次用金杖指着他,颤声道:“不许过来……”

他怔在原地。

“你不许过来!不许再跟着我!你走!”

她的声音十分坚定:“这一辈子我也不想再见到你了!”

他摇摇头,声音温柔得出奇:“初蕾,你的伤已经不能再拖延。否则,五脏六腑就会彻底移位,日后,纵然谁来都没办法补救了,回到九黎,可以静心休养,我会彻底治好你的,那时候,你可能会比现在更厉害许多……”

她喉头,犹有异香扑鼻,正是之前吞下那颗药丸的功效——她绝对不愿意再领受他任何的好处,可偏偏,又再次接受了他的疗伤神药。

她淡淡地:“本王的事情和你没关。用不着你来多管闲事……”

他却不以为然,只是环顾四周,又看了看晨光中刚刚熟睡的金沙王城:“金沙王城的封印已经全部被解除,如果你重伤未愈,是无法抵挡今后各方面势力进攻的,纵然你是鱼凫王,难道你想做亡国之君?”

她一时语塞,却还是冷冷地:“这是本王的事情,犯不着你管……”

他大步跟上去。

她忽然回头,金杖猛地就向他挥舞过去,嘶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还要一定把金沙王城彻底灭绝才甘心吗?”

他随意避开。

可是,这一用力,却震动了肺腑,她面色潮红,喉头一甜,眼前一黑,几乎兜头栽倒在地。

他一把便扶住了她,手,轻轻放在了她的头顶。

一股微微的热量,随即从头顶传来,很快,便向四肢百骸蔓延开去,巨大的痛苦,忽然得到了缓解,比起之前的疮药,神奇了何止千倍百倍?

可是,她却怒不可遏,嘶声道:“滚开……不要你管……滚……滚开……滚开……谁要你假好心了?谁要你这样了?你又不是百里行暮,你管我干嘛?滚开,你滚开啊……”

所有的嘶喊,都淹没在喉头,只是出于内心,实际上根本散发不出来。

她已经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只软在他怀里,就连眼泪也无法掉下来了。

可下一刻,脸上的眼泪也不见了——于呼吸之间,忽然窒息了。

他的嘴里,有一种陌生的气息,度到了她嘴里。

她气得要命,可是,又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紧紧拥抱,慢慢亲吻一般——那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是他无数个夜晚朝思暮想之后,故意的。

那滋味,不可舍弃。

所以,每每有一点机会,便绝对不会放过。

他当然没有忽略她因为愤怒而泛红的脸颊,可是,那反而令她更娇艳如花。

不不不,世上所有的娇花加在一起,也不及她之万一。

他几乎是贪婪地攫取那甜蜜,然后,浑然不惜自身能量的流逝。

但凡这甜蜜永远,能量,根本微不足道。几十万年,几百万年,失去了,又重新修炼就是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凫风初蕾但觉一股热气在周身游走,她无法挣扎,也无法反抗,只能被迫接受。

“初蕾,我要彻底治好你,我要看看你彻底痊愈时最美的模样……”

就像记忆中,每一次他在周山之巅给自己的疗伤——可是,她忽然觉得不对劲。她身上,本是承继了百里行暮几十万年的元气,按理说,二人之间的元气是相同的,彼时,他的疗伤,应该是同样的路数才对。

可是,居然不是。

那是一种陌生的能量,时而刚猛,时而柔和,你刚刚察觉不适应,和下一刻又和风细雨,就像无声无息随着空气在改变你自身的体能和潜质。

将她浑身原有的能量在无形之中瓦解,融化,然后,变成了一股新的能量,于周身之间游走,能分明察觉破碎的肌肤在急剧地生长,就像一些破碎的细胞在砰砰砰地恢复原有的生机。

彼时,她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凫风初蕾。

她能很清楚地判断,这能量,比百里行暮强多了。

百里行暮,根本没有这么大的本领。

她忽然认为,这个人,真的不是百里行暮。

可是,她无法开口,在那种极其强大的掌控之下,她只能顺其自然,被迫接受他的好处。

她甚至不明白,这陌生的白衣人,为何一定要挽救自己?

都不是百里行暮了,他有何理由?

难道给了自己力量,让自己有朝一日,好更好找他报仇?

良久,他抱着她慢慢坐下。

她还是软在他的怀里。

阳光,慢慢地从花树上洒下来。

冰冷的石板,却带给他奇特的能量。

一如冥想屋里那些黑暗的夜晚。

他从未尝试在白天拥抱她。

也许是九黎那样的厚重与肃杀,也许是太长久的仇恨和杀戮,拥抱,在某一个地方,是为禁地。

可此刻,可在这花道上,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刻的浪漫而备。

古老的金沙王城,绝非是为了死亡。

这里,是一次次的奇迹和新生。

阳光,从芙蓉花的缝隙里直射下来,他雪白长袍,一尘不染。

她苍白的脸上,也慢慢多了一丝血色,尤其,当一片花瓣悄无声息贴在她的眼眸上时,他沉寂了几十万年的岁月,忽然彻底被惊艳了。

他牵着她手,一下站起来:“初蕾,我们走一走罢。”

她不由自主,跟在他身边。

这是她的地盘,她宁愿陪他走一段过去。

只是,一路都在悄然审视他,不经意地打量他,然后,更加糊涂和迷惑不解。

第457章 七十万年2

芙蓉花树,全部盛放。

每一颗花树,都以万年的岁月计算,花繁叶茂,红花璀璨,花瓣之间,晶莹剔透,不见任何风吹雨打的凋零痕迹。

就连飘落地上的花瓣,也是晶莹的,根本不似正常的零落。

花瓣很厚,地上很软,放眼看去,但见望不到边的漫长花道全部如铺上了一层厚厚的花毯,而且,花瓣的分布非常均匀,几乎将昔日的青石板全部遮掩。

步履很慢,三十里的路,总是走不到边。

他也不着急,慢慢地,轻轻地,恍怕惊扰了沉睡的岁月。

只是,走着走着,他好像又忘记了身边还有一个人。

她总觉得有点怪,可是,又不知道怪在哪里。

于是,只好跟着他的脚步。

有时候,也停下来,无声无息凝视他。

他的背影,和百里行暮一模一样。

如果不看头发的颜色——头发,也是一模一样。

全部是有生命力的精灵,海藻一般于天空舞蹈。

花瓣,总无声无息落了他一身,可他浑然不觉,漫步前行,慢慢地,全身上下全部凝聚了花瓣,就像披上了一层花瓣编织的披风。

这景致,有一种诡异的妖艳。

她好几次揉揉眼睛,觉得自己看花了眼睛——天下间,就从来不会有这么美丽的男人的背影。

她疑心是妖魅,走着走着就会散了。

可是,他千真万确,一直出现在她的视野之中。

三十里花道,总也走不完。

阳光,也只能从树缝的枝桠间洒落,让人分不清楚到了什么时候。

凫风初蕾不知道已经走了多久,也不觉得疲倦,可是,当她抬起头,从花树之中望出去时,总觉得那时间也停止不动了。

长长的花道,终于到了尽头。

尽头处,依旧是绿荫。

却是另一片的艳红。

那是参天的刺桐花树。

如果说,之前的三十里芙蓉花道,是一段静谧的寻香之旅,这一片刺桐花道,般美艳得令人震撼了。

每一颗花树,都高达十几丈。

其中一颗,无边无际,不知多高,也不知已经活了多少年,探出顶端的花冠就像一把巨大的罗伞,几乎将大半个金沙王城都笼罩在了羽翼之下。

满树的红花更是嚣张,剧烈,就像一树一树热烈的鲜血,肆无忌惮地开放在天空的心脏。

凫风初蕾从未见过这颗巨大的花树。

这条花道,她已经走了无数次了,可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棵树——这不是自己的记忆出错了,是真的没有见过。

这么大一棵树,任何人但凡见过一次,便永远不会忘记。

白衣人也停下。

他身上的芙蓉花瓣,不知何时早已烟消云散。

此际,他白衣如雪,屹立于一树红花之下,也不知怎地,凫风初蕾忽然觉得那花树并不是那么高不可攀了——无形中,他令那嚣张的花树改变了模样,降低了气场。

她忽然有一个强烈的冲动,要跑上去,抱住他的脖子,攀上的掌心,然后,站在他的掌心之上,一定能轻易触摸到满树的红花,甚至,俯瞰整个金沙王城。

她特别想知道,从这颗大树顶端看下去,金沙王城到底是什么模样?

于是,她真的走了过去。

他低下头,凝视她。

红花斜阳,佳人如画。

他忽然很迷茫。

“百里大人,我想去最顶端,看那颗花树……”

她指了指那颗巨大的奇怪花树,语气十分自然:“我要上去看看……”

也许是这样的花树,也许是她这样的语境,也许是她无形之中透露出来的那种习惯到了骨子里的亲昵和娇嗔,迷茫中,他忽然有一种错觉:也许,自己真的是那个什么百里大人,只是,在某一刻时空交汇的错误中,迷失了自己。

她仰起脸,声音里有一种自己都不能察觉的娇嗔,就像周山之巅,大漠之中,最最甜蜜的那段岁月:“百里大人,我要上去……”

她已经拉住他的掌心,是右手的掌心。

巨人一族,身量幻变,尤其是他,幻变时,足以成为一座大山那么大,甚至,凫风初蕾以为他到终极时,能变成不周山那么大小。

每一次,她都是站在他右手的掌心,然后,在上面看到稀薄的云彩,冷冷的空气,或者在他掌心里跳跃,玩耍,或者翘起二郎腿,抱着头睡觉。

他的五指便是靠垫,他的掌心便是绵软的大床,无论怎么翻滚,都不会跌下去。下雨的时候,起风的时候,骄阳似火的时候,甚至于懒惰了,忽然不想走路了,她都会跳入他的掌心里,悠闲自在地睡上一觉。

有时候,也仅仅只是为了距离晚霞更近。

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她还一直很热爱夕阳,而不像后来的有熊山林之行,从此对夕阳充满了恐惧。

此时,她仰着脸,固执地拉着他的右手,等待他的幻变—百里行暮特有的幻变。

纵然同为巨人,也得了百里行暮的教导,可布布除了在常人和巨人之间转换,却无法超越巨人本身的身高,别说变成大山小山了,他连自己原有的高度也不能超越。

普天之下,唯有百里行暮才可以。

所以,她眼眸热烈,轻轻摇晃他的右手:“百里大人,快点嘛……”

他不解其意,却沉溺那黑色眼眸而无法自拔。

那长长的睫毛,比红花的花蕊更加娇弱可爱。

那温柔声音,就像微风里无声诉说的红花晨露。

但凡同一个宇宙,无论是动物植物,还是大神凡人,其审美的大致倾向,都是一样的。

他枯寂已久的心,被一股神奇的冲动所点燃。

他忽然紧紧握了她的手,她身子一轻,便飞了起来。

巨大的花树就像一把巨大的红绿相间的伞,有一瞬间,凫风初蕾觉得自己就像传说中的神仙,腾云驾雾,轻飘飘地于云中穿行。

眼前的视野,彻底开阔。

可是,却没有想象中的金沙王城,而是一团一团雪白的云雾,千变万化的色彩,有时候聚沙成塔,有时候雾凇仙鹤。隐隐地,有一座一座的火山,好像在世界的另一个尽头在熊熊燃烧,将世界的另一半彻底点燃了。

那是一个美丽而神奇的世界。

尤其,当她低头,看到自己站在虚无的空气之中,足下没有任何的支撑,却如踏实在了完整的土地上一般。

也很失望。

她要的不是腾云驾雾,而是站在他掌心上的那种感觉——可是,他分明不会!他根本不会幻变,也从来不知道有人曾经站在自己掌心上的那一幕——

可是,她几度张嘴,却无法出声,只任凭冷冷的风,雪白的云,千变万化的雾凇,从自己眼前掠过。

因为,他的那只手,一直牢牢抱住她的肩头,只是神情冷冽,就像是这云雾之中看透了一切繁华的旁观者。

她非常沮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