凫风初蕾听着这些议论,简直呆不下去了,三几步便赶紧出了阳城。

“鱼凫王……”

发声的是丽丽丝,凫风初蕾赶紧随她走进了她的暂时栖身之地。

丽丽丝脸色很难看:“大费现在居然成下一任王者了,以后要杀他,可就难如登天了!”

凫风初蕾也很是沮丧,这种伪君子,怎么就能蒙蔽大禹王呢?

明明自己就已经告诉云华夫人实情了,难道云华夫人没有转告大禹王?

丽丽丝走来走去:“大费要是登基了,我们就更没机会了,要不,现在就去杀了他?”

凫风初蕾尚未回答,只听得一个声音在门口响起:“得了吧,现在绝不是杀大费的好时机!现在整个阳城都在哀悼国师皋陶,大费也因此名望达到了顶峰,你们要这时候去刺杀他,绝对被愤怒的阳城人民撕为碎片。而且,一个人在气势如虹的时候,是怎么都杀不死的……”

小狼王一跃而入,凫风初蕾转身就走。

他一把拉住她,笑嘻嘻的:“凫风初蕾,你何必对我避如蛇蝎?”

委蛇一蛇尾扫过去:“你小子比蛇蝎还毒。”

他急忙放手,还是嬉皮笑脸的:“我已经多次赔不是了,你们还要怎么样?抱歉,怪蛇……”

“你对我说抱歉干嘛?”

“抱歉,凫风初蕾……快原谅我吧……”

丽丽丝也急忙圆场:“鱼凫王,我们好好合计合计吧,毕竟,大费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小狼王立即道:“对对对,我们一定要齐心协力,现在内讧,岂不是更对付不了大费?”

委蛇冷冷地:“大费登基,如你所愿,不然,谁为你兑现十万两黄金?”

小狼王一瞪眼:“难道我不能拿了黄金再攻打大费吗?”

“你都能想到的事情,大费想不到吗?”

小狼王笑嘻嘻的:“大费这厮的确诡计多端,可是,他登基也是一件好事,这不,因为皋陶之死,全阳城都放松了对我们的搜捕,否则,我们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只等大禹王一死,我们便可趁乱大做文章,凫风初蕾,你说是不是……”

丽丽丝也正有此意,因此,她也看向凫风初蕾:“鱼凫王,你作何打算?”

凫风初蕾却摇摇头:“丽丽丝,我劝你尽快离开。”

丽丽丝很意外:“为什么?”

“现在正是阳城最空虚的时候,真可谓来去自如。可是,真要等大禹王一死,大费大权在握,只怕最先就是清剿全城,以彻底铲除后患。现在不走,以后就怕真的走不了了……”

“可是,难道我们就这么放过大费?”

“经过这几次之后,你们也该知道,再要杀大费,是不可能的。实不相瞒,我见你之前,才暗中去过大费府邸探测,大费表面上开门迎客,为了他父亲之死哀悼不已,实则严密布防,于地上、空中都布置了各种杀招,看样子,不仅仅是为了对付我们……”

丽丽丝立即问:“难道大费还有其他敌人?”

小狼王接口:“一定是大禹王这个伪君子,表面上把王位让给他,实则不甘心,所以想派人杀掉大费,如此,王位便可以落在他儿子手里了……”

丽丽丝惊问:“涂山侯人不是已经死了吗?”

“可能根本没死!”

“何以见得?”

小狼王一指凫风初蕾:“这还不简单吗?涂山小子真要死了,这个鱼凫王绝对会找我拼命。现在她没找我麻烦,不就证明涂山侯人没死吗?”

凫风初蕾却根本就不接他的话茬,还是对着丽丽丝:“一国之仇,只诛杀一人实则于事无补,不如赶紧回去凝聚力量,东山再起,等大费气势衰竭之时,再杀他也不迟!”

小狼王不以为然:“大费登基之后,为什么还会衰竭?我可看不出来他有任何衰竭的迹象……”

凫风初蕾诚恳道:“丽丽丝,你还是回去吧。至于大费,你现在真杀不了他,反而是等他登基后,腾出手来,你若还在阳城,那才是非死不可了。不如留待机会,以后再说……”

丽丽丝在阳城的这段时间,也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势力和处境,而且,在皋陶居丧之间,她也悄然去大费府邸四周查看,虽然不敢靠近,却发现大费周围密布了极其厉害的埋伏,别说刺杀他,就连靠近的机会也完全没有。

此时,听得凫风初蕾这么一说,也很是心动。

“鬼方古堡一战,牺牲了大半的女战士,可是,据我所知,鬼方一族至少还有上万人分散在各地,若是能重新召集旧部,发展壮大,岂不远远胜过在这里做无谓的牺牲?”

丽丽丝点点头:“是了!以前我竟然没想到这一点,单单只逞一时之勇。鱼凫王说得对,我真不该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小狼王急了:“丽丽丝,你可不能听凫风初蕾的,才杀一个涂山侯人,哪里够本?”

凫风初蕾看也不看他一眼,只对丽丽丝点点头:“交浅言深,如何决定还是丽丽丝你自己衡量吧,我先告辞了。”

小狼王但见她全程对自己不理不睬,无论自己如何说,她都根本不答话,彻彻底底的漠视态度。要是她打自己骂自己找自己拼命还好说,可是,这种视若无睹的态度,真是令他抓狂。

眼看凫风初蕾就要出门了,他追上去,可是,还没开口,蛇尾卷起一股冷风,将他阻拦。

凫风初蕾,早已走远了。

他站在门口,气得脸青面黑:“丽丽丝,你看,你看,她不理我了,她一句话也不跟我讲了……”

丽丽丝自己也心事重重,只是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涂山侯人醒来时,只见屋子里空荡荡的,他起身坐起来,但觉头眼有些昏花,脚步也是轻飘飘的。

邰桑端了汤药进来,见他坐起,大喜:“天啦,启王子,你真的活了……”

涂山侯人莫名其妙,摸了摸额头:“我怎么了?”

“启王子中毒躺了好几天,本以为不治了……”

“我中毒了?”

涂山侯人摇了摇晕乎乎的头,忽然想起那天在酒肆里,自己中了一箭,他急忙道:“凫风初蕾呢?她没事吧?”

“她没事。”

邰桑话锋一转,不等他再问,立即道:“既然启王子好了,就赶紧去看看大王吧……”

涂山侯人一惊:“父王怎么了?”

“大王只怕真的不行了!”

涂山侯人直奔大禹王寝宫。

大禹王,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此时,寝宫外面,早已汇聚了大夏的十二部族近臣,他们守在一边,等候着大禹王最后的遗言,忽然见启王子跑来,大家都睁大眼睛,以为看错了。

为首的大费也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可是,他的目光很快变得平静,只是和其他人一样,对涂山侯人点了点头。

涂山侯人并不知道他已经是下一任王者了,对上他的目光,也只是淡淡点点头。

夏后氏大叫:“启王子,真的是启王子吗?”

有男氏也喜出望外:“启王子,你的毒解了?”

涂山侯人点点头。

“唉,启王子快进去看看大王吧。”

涂山侯人三步并作两步便进了门。

所有近臣侍女都退在一边,只有云华夫人一人坐在床头,她手里端着一碗参汤,涂山侯人奔进去时,看到她正在喂大禹王喝下。

重症病人,是绝不能服用大补参汤的,否则,便是催命。云华夫人此举,分明就是为大禹王延续最后一口气,让他有交代遗嘱的最后一点力气。

涂山侯人心里一抖,竟然不敢走过去。

云华夫人却毫不意外,淡淡地:“启王子,过来见你父王最后一面吧。”

不过几步距离,他的双腿却如灌了铅一般。内心深处,一个声音忽然变得很大:什么启王子,什么姒启,你对你父王从来都不以为然,可是,要没了大禹王,你算什么东西?

他双腿一软,便跪在了大禹王的床头。

大禹王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听得声音,只伸出颤抖的手:“启儿……是启儿吗……”

他紧紧握住父王的手,颤声:“是我……父王……是我……”

泪水,滴落大禹王手背上。

大禹王分明察觉了这滚烫,元气忽然来了,笑道:“启儿,果然是启儿……启儿,你活了,真的活了……谢谢上天,谢谢夫人……谢谢夫人……”

他一叠连声:“夫人,谢谢你,谢谢你了却了我最后一桩心事。”

涂山侯人声音哽咽:“父王……”

云华夫人已经起身退在一边,彻底为父子二人让出了位置。

大禹王也反手握住儿子的手,他忽然睁开眼睛,仔仔细细看着儿子,确信儿子完好无损,便大笑起来。

涂山侯人泪如雨下:“父王,你还有什么要吩咐孩儿的吗?”

“启儿,你今后要去哪里便去那里。天穆之野也罢,周游世界也罢,随你心意即可。”

涂山侯人痛哭失声。

大禹王的目光转向云华夫人,深深看着她。

他最后的目光落在她面上,便再也不曾移开过。

云华夫人也凝视他。

他只是笑了笑,她也只是笑了笑。

千言万语,尽在这一笑之中。

她对他的一切心事,已经了如指掌。

他还是凝视云华夫人,话却是对儿子说的:“启儿,你记住,无论今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务必要好好照顾云华夫人!”

“儿子明白。”

大禹王还是看着云华夫人,满脸笑容,仰头就倒。

“父王,父王……”

哭声震天,近臣的声音拖得很长很长:“大王驾崩了……”

大禹王驾崩了。

他只比他的老搭档皋陶多活了七八天。

外面的十二近臣,伏地痛哭。

就连大费也痛哭失声,那一刻,他真的是泪流满面,不知道是哀悼大禹王还是自己的父亲,或者,是这马上就要属于自己的大夏江山。。

第145章 大费称王1

大禹王之死,传遍天下。

全国举哀,痛惜这位至高无上的王者。

人无完人,也许在他生前曾经有过一些非议,可是,在他死后,所有人民想起的便是他治水的功劳,无上的功勋。

没有他,便不会有今天的大夏。

阳城之外,更是万国震动。

对于那些蠢蠢欲动的诸侯们来说,国师皋陶之死根本不算什么,可大禹王一死,就不同了。那意味着一个强人时代的结束。至于新被禅位的大费,毕竟是嘴上无毛,诸侯们对他的畏惧之情,当然远远不及大禹王。

更离奇的是,原本传闻中必死无疑的启王子,彻底复活。

他现身王宫,最为大禹王唯一的儿子,对所有宾客行礼如仪。

有人死去,有人复活。

有人痛哭,有人叹息,也有人欢欣鼓舞,乐不可支。

当然,也有人忧心忡忡,郁郁不满。

说也奇怪,大禹王和皋陶一死,天气立即就放晴了,连续几个大晴天,整个阳城街头积雪化尽,大街小巷被冲刷得干干净净,久违的蓝天白云重新出现,一扫昔日的阴沉雾霾。

孩子们又开始蹦蹦跳跳,商贩们也忙着摆摊,久违的热闹又回来了。

大家把这一切,归功于一个时代的结束,另一个时代的开始。

另一个时代,则是大费的时代。

大费将军忠勇双全,所以,老天爷以艳阳天来表示对他的一种诚心的认可。

此时,大费的双脚就踏在王宫门口。

他已经无数次从这里进进出出,但是,每一次都是以臣子的身份,唯有今天,是以主人的身份。

阳光从琉璃瓦上洒下来,将整个雄伟肃穆的王宫映衬出一种淡淡的金黄色。就连大费手里的玄圭也被浸染了一种王者之色。

他第一次发现,这阳光竟然如此美好。

旁边的侍卫急忙行礼:“大费将军……”

他非常满意。

他知道,很快,他们便将改口了。

大费将军这个称呼,必将成为历史。

大费王,便要开启新的历史。

可是,他面上还是一片哀戚,慢慢走了进去。

灵堂里,姒启和大费对立。

这也是万国大会之后,二人第一次单独见面。

大费先向大禹王的灵位行了臣子之礼,转向涂山侯人,语气真诚得不像样子:“启王子节哀顺变。”

姒启点点头。

他上下打量启王子:“外界传闻启王子中毒,我们都是虚惊一场。”

姒启淡淡地:“大费将军费心了。”

大费还是语调真诚:“今日前来,我是有一事和启王子相商。”

“大王功在社稷,威震天下,以我之见,丧事不应该如此草率简朴。应该按照古代先贤的规格,大肆居丧,号令天下万国全部前来参加葬礼,如此,需要三个月之期限……”

姒启淡淡地:“先父王有令,三日之内便可下葬,无需任何殉葬品。”

大费看了看简陋的灵堂,除了那具棺木还算颇厚之外,就连大禹王下葬的寿衣都是粗布衣裳。

一代王者,他的丧礼比之他才下葬不久的大臣皋陶,不说更加寒酸,但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大费叹道:“大王千秋功业,如此薄葬实在是于心不忍,也有违常情。这样吧,国库里不是有一些大王喜欢的宝剑吗?不如把这些珍贵宝剑与大王殉葬……”

姒启还是淡淡地:“人死如灯灭,再多的厚葬也无济于事,最后无非招来盗墓贼觊觎而已,大费将军就不必费心了。”

大费点点头,也不强求,只是再次道:“既然启王子执意如此,那我也就不再多说了。不过,启王子但有所需,不妨尽量提出来,我会令人完全照办……”

姒启当然听出,他这话明为客气,但里里外外,已经完全是一副睥睨天下,把自己当做了这王宫的真正主人。

他只是看了看他手里的玄圭,还是淡淡地:“大费将军有心了,我们什么要求都没有。”

大费点点头,四处看了看,忽然道:“云华夫人还好吧?”

姒启不经意地:“夫人伤心过度,卧床不起。”

“可得叫巫医好好看看。”

“医者不自医。”

大费环顾四周,又安慰几句,这才告辞了。

出去的时候,他又看了一眼这雄伟肃穆的王宫,忽然想起小时候自己第一次来时的场景:几乎跟那时候分毫没变,雄伟的王座,高大的柱子,琉璃瓦反射着阳光,还有地上铺着的地毯。唯一改变的是,当初满屋子飘香的糕点甜蜜香味,已经被祭奠死者的那股特殊气息所彻底覆盖。

他多次发誓,有朝一日,定要让这王宫里完全飘起属于点心的香味,可现在,他觉得点心的香味毫无意义,这属于死者的香味,才特别特别好闻。

他面色悲哀,内心愉悦地出门而去。

在国师宅邸,他远远停下。

国师宅邸还是那么寒酸,那么简陋,甚至于因为皋陶的死,这宅邸几乎彻底失去了生气。可是,生平第一次,他忽然对自己出生的这老宅子有了好感。

此时此刻,他忽然意识到,原来,父亲是对的。

一切的简朴,便是为了成就自己今日手里的玄圭。

若是当年执意吃糕点的少年得偿所愿,从此后就成了一个骄奢淫逸的纨绔子弟,可以想象,今日还能手里拿到这珍贵的玄圭吗?

他脸上浮现出一丝不经意的笑容,大踏步走进家门。

明明四周严密布防,可是,进门的那一刻,他忽然微微不安,总觉得有一双眼睛随时随地在盯着自己,可是,他无论怎么试探,都看不出到底是谁在背后使坏。

他屏退老仆,进门坐下,反手关了门。

但不一会儿,门无声无息地开了。

他本能地跃起来,但一见来人,立即又坐下去。

涯草关了门,站在他对面,尽管旁边就是一把椅子,可是,她根本不坐下去,只是四处看看,搓了搓手:“大费王,你这屋子怎么冻得像寒冰似的?”

明明连续几日艳阳高照,气温回升,冰雪都早已融化了,这屋子里怎会冷得出奇?

大费却死死盯着涯草,因为他发现自己之前忽略了一件事情:每一次见到涯草,这个女人的身材都会比之前更小一号。曾几何时起,她根本无法在这房间里站立,可到现在,她居然能像常人一般在普通民宅里行走自如。

在外人看来,她充其量就是一个个子颇高的男子而已。

她也注意到了大费的目光,咯咯一笑,目中满是水色:“大费王何故一直盯着我看?”

“你已经会缩行术了?”

涯草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困难的?你还真以为这天下只有百里行暮才会?”

他心里一震,缓缓地:“百里行暮去哪里了?为何一直没在阳城露面?”

涯草一笑,顾左右而言他:“对了,我还没恭喜大费王!恭祝大费王如愿以偿,成为大夏的王者。”

大费低声道:“大禹王尚未下葬,你不该这时候来找我的。”

涯草不以为然:“你怕什么?大禹王没死时,大家还忌惮三分。可现在,大禹王早已驾崩了,天下是你大费之天下,你还有什么可怕的?”

“你难道不知道启王子并未死?他明明中了无解之毒,却奇迹般地复活。这个人可是深藏不露,不可小视。”

“大费王,你就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启王子孤家寡人一个,既无外戚也没近臣,他有什么靠山?大禹王一死,他就一废物小子,你未必然真会怕他?”

“怕是不怕,可这时候总要注意影响,要知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得了吧,你大费王装了那么久的道德楷模,难道不累吗?人永远戴着一张面具过日子,该多么苦恼?反正现在你已经大权在手,又手握重兵,谁敢多话半句,直接砍了,如此,方才是帝王之道,不亦乐乎……”

大费苦笑一声:“真要这么简单就好了,可是,有些事情是身不由己的。对了,涯草,你今日前来,到底有何要事?”

涯草又笑眯眯的:“我不是说了吗?我可是来恭喜你的。大费王,你夺得天下,我可是最衷心祝贺的,想想,这可不是什么小王,而是九州四海的大王,和大禹王起名的大君主,多么伟大……”

她娇声柔和,水色荡漾,说话的时候,身上散发出淡淡的魅惑香味,纵然一直保持警惕的大费也忽然觉得心魄动荡,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只希望这女人快快离开才好。

这个关键时刻,他可不能做出任何有损于自己名誉的事情来。

可是,涯草却在他身边坐下,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头,“大费王,你可真是个有史以来最年轻最英俊的王者……”

大费也是血肉之躯,如何受得了涯草身上如此甜蜜如此蛊惑的香味?她呼吸之间,就像自动吐出魅惑人心的迷香,令任何男人都足以血脉喷张。尤其,这女巨人娇艳如花,当她靠在他的肩头时,简直只剩下一张微微翕张的红唇,合着她水汪汪的一双眼睛,妩媚得令人骨头都快酥软了。

第146章 大费称王2

大费干咳几声,尽量让自己的身子保持笔挺,本想推开她,可仓促之间,手推在了错误的地方,软绵绵的,吓得赶紧缩回来。

涯草咯咯娇笑:“哟,大费王居然还真是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以前我都不相信,现在可相信了……”

大费满面通红。

涯草见他意乱情迷,好像再坚持下去就把持不住了,这才坐定了,娇笑道:“大费将军,我们还是说正事吧……”

“你许诺我们的整个西北河山还作数吧?”

“当然作数,我一登基,便传令下去,将整个西北之地,全部划归你们防风国。”

涯草咯咯大笑:“大费王可真是爽快,我喜欢。”

她吐气如兰,“可是,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什么要求?”

“再许我十万徭役。”

大费一怔,浑身的热意忽然消退了,他顺手端起旁边的一杯冷茶一饮而尽,冰冷下去,理智便清醒了。他缓缓地:“十万徭役?我可能办不到!当年大禹王治水也不过才出动20万徭役,而且是逐渐分散开去,并非集中一时一地。现在,大夏境内国泰民安,没有任何大灾大荒,我以什么理由去征调十万徭役?”

涯草媚眼如丝:“我已经调查得清清楚楚,自大禹王治水成功后,这二十几年,大夏都顺风顺水,人民丰衣足食,人口增加得非常快。迄今为止,大夏全境,包括所有属国,至少已经有八千万人口。单单大夏12部族,也至少有近四千万人口。如此众多的人口,要抽调区区十万徭役,何难之有?”

大费还是摇头:“大夏有几千万人是没错,可是,我不敢一登基便大兴土木,我没有征调徭役的理由。”

“你当然有理由!”

“此话怎讲?”

“你传令下去,要在西北之地为大禹王兴建一座雄伟无比的陵墓,这工程,就需要十万徭役。如此,岂不是合情合理,天衣无缝?”

大费还是摇头:“这不可能,天下皆知,大禹王生前就留有遗嘱,只能简葬。实不相瞒,我今天才从王宫出来,姒启把大禹王的丧事安排得比我父亲更加简单。我有什么理由要去大建墓葬?姒启也不可能答应!”

涯草不慌不忙:“西北边境接连有上万百姓无故失踪,妖气西来,唯有在此地修建大禹王陵墓,方能镇压妖气……”

大费心里一震,蓦然站起来,沉声道:“西北妖乱,真是你们干的?”

涯草娇笑:“你看,我连借口都替你想好了。等大禹王葬礼之后,随便再弄几个小把戏,让阳城恐慌,百姓们都迷信胆小,且是羊群效应,此时,一声令下,他们便不会再有怨言,也不会有什么怀疑……”

“既然你们能令百姓一夜之间失踪上万人,何不干脆直接弄十万徭役去?”

涯草不笑了,她叹了一声:“这样弄去的都是死人,无济于事。可我们需要的都是活人!”

大费内心惊惧,却不露声色,只问:“你们把那些人都杀了?”

“我们不也是替你制造舆论吗?若非乱象四起,大禹王岂会连受刺激,这么快就死了?我们这不都是为了帮你大费王吗?”

涯草巧舌如簧:“你想想看,那些怪事可都是发生在大禹王驾崩之前,可是,若是你一登基,只要征调十万徭役,大修陵墓,一切怪事便可立即停止,保准你大费王深得民心,坐稳龙椅,我们都是为了你好,不是吗?”

大费站起来,走了几步,很显然,他内心交战得厉害。这时候,方知道涯草背后不但是防风国,而是一股比防风国更可怕得多的势力。

能一夜之间斩杀万人于无形之中,那该是什么样的力量?

他不敢想象,因此,也不敢拒绝。

他心里一震。

“只要十万劳役到手,我答应你,保证为你除掉百里行暮!大费王也该知道,百里行暮可是姒启的朋友,如果他出手,有些事情,你不见得能对付得了。”

大费一咬牙:“要了这十万徭役之后,我们之间的交易是不是就结束了?”

涯草的一只手轻轻放在他的胸口,娇声道:“大费王怎能说出如此无情之话?我们不是朋友吗?岂能是什么交易?”

大费绷着脸:“十万徭役已经是我的极限,其他条件,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答应了。”

涯草连声叹息:“好吧,好吧,大费王,我们朋友一场,我当然不会为难你。十万徭役之后,我们的确也没什么别的要求了,相反,也许到时候,还会给你许多别的好处……”

她强调:“不过,这十万劳役,必须越快越好。”

“要多快?”

“最好马上进行。”

大费看她迫不及待的样子,情知她背后的势力可能一天也等不及了,可是,他不敢问原因,只是沉吟道:“我尽力而为。”

“好极了!我就知道大费王一直是个聪明人!”

她的手往上抬,摸在大费的脸上,“英俊的大费王,你万万不可做戏过度,该吃得吃该喝得喝,看看吧,你都瘦得不成样子了,连我都心疼了,再有,你这个鬼屋真是冷得要命,小心你也被冻死,那就得不偿失了。好吧,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了,等开年你正式登基改元的时候,我再来捧场……”

言毕,飘然而去。

大费眼睁睁地看着这女巨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背心不由得涔涔的一股冷汗。十万徭役,他想,自己该怎么合情合理的摊派下去?

这可是个大难题啊。

大禹王葬礼的那一天,整个阳城人山人海。

冰雪早已融化,人们惊奇地发现,涂山之上,树梢之巅,居然还带着深深浅浅的绿色。此外,还有一大片一大片的红叶,霜染一般,十分美丽。

原来,之前的寒冬完全是假象。

现在,才刚刚到深秋。

厚厚的棉衣除下,许多人都换上了薄薄的单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