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蛇见这小子纠缠不休,也怒了:“小狼王,你不是一直对那个什么鸡胗美女念念不忘吗?你再也不找鸡胗了?”
他冷冷地:“我和你家主人讲话,没你这条怪蛇插嘴的余地。”
“切……”
“我是小狼王,她是鱼凫王,你只是鱼凫王的仆人……”
委蛇大怒:“你这小子,真是给脸不要脸……”
凫风初蕾淡淡地:“小狼王,你到底怎么了?我俩本就是中途认识的陌生人,为什么我的一举一动非要向你汇报不可?”
“我只是觉得你应该上路了。你该知道,去天穆之野的路并不那么好走。”
“谁说我就一定要去天穆之野了?”
他反问:“你凭什么不去?”
“就算你不去天穆之野,我也要去!等我练成本事,才好杀掉姒启!”
委蛇急了:“你小子疯了?冤有头债有主,你杀不到大费大禹王,你杀涂山小子算什么英雄?再说,你也杀不了人家!”
小狼王厉声道:“姒启既然是大禹王的儿子,那他就该死!而且,我一直看他不顺眼,就要杀他,怎么?你这怪蛇咬我吗?”
凫风初蕾缓缓地:“涂山侯人并未参战!无论是灭鱼凫国还是白狼国,都跟他毫无关系!”
小狼王冷笑:“难怪大家都说女人没用,瞧吧,果然如此,就因为启王子在万国大会上装装样子,你连父仇也不顾了,什么都觉得无所谓了,女人地位低,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说穿了,就是因为下贱……”
委蛇怒发冲冠,双头跃跃欲试:“不分好歹的臭小子,你信不信我先咬死你?”
“该死的怪蛇,滚一边去!”
小狼王追上去:“你这是要去天穆之野了?如果你马上走,我就收回我刚才所说的话。”
凫风初蕾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他:“小狼王,你要知道两件事情,第一,你我只是萍水相逢的路人,我要做什么或者怎么做,绝对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第二,你要去天穆之野,我不管,我要去哪里,你也管不着。”
她大步就走。
委蛇也冷哼一声窜上去了。
小狼王站在原地,半晌,忽然追上去,大声问:“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百里行暮没有跟你们在一起?他到底去了哪里?”
一人一蛇已经远去。
满屋子的礼品堆积如山,各色珠宝、绫罗绸缎,以及各种说不出名目的厚礼,真令人眼花缭乱。
涂山侯人细细看了一眼,叹道:“谁说东夷族富甲天下?夏后氏才是富可敌国好吗?”
大禹王和颜悦色:“夏后氏是大夏最大的部落,根基最雄厚,自然财力也不差。他们送来这些礼物,只是为了表示对我的尊重,也是表示对你的特别青睐。”
涂山侯人似笑非笑:“他们以为自己的女儿可能会做下一任王后,当然出手就特别大方了。”
大禹王面色微变,可还是和颜悦色:“启儿,晚膳一起吧。”
膳食分量多,但谈不上多么精美,大禹王破例举着酒樽:“启儿,我们父子俩好像从未一起饮酒过。”
涂山侯人举了举酒樽,不经意地:“云华夫人呢?”
“一众女眷需要招呼,她这两天很忙。”
涂山侯人不置可否,继续饮酒。大禹王自斟自饮,喝完一樽,才笑道:“启儿,这次的万国大会上,你可给父王长脸了。”
“凑巧而已!”
大禹王放下酒樽,“好一个大费,从鱼凫国回来后,竟然隐瞒了柏灌王这件事情,以至于我毫无防备,在万国大会上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要不是有你这个好儿子,我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有机会坐在这里饮酒!”
涂山侯人注意到,大禹王虽然谈笑风生,但是,脸色很差,很显然是万国大会上的那场折辱令他终究郁闷愤懑,积压之下,便对存心隐瞒的大费有了很大的芥蒂。
“这么重要的事情,大费竟然隐瞒下来。若是我提前知道了,也会早作准备,不至于到了毫无还手之力的地步,以至于狼狈不堪……唉,我一世英名,都毁在万国大会上了……”
“你提前准备也没用!那些招数能对付别人,但是对付不了共工大人。”
大禹王本要发怒,可是,只长叹一声,他知道,儿子说的是实话。
他只是恨恨地:“我对大费父子一直那么信任,也十分重用,没想到,他们父子竟然在最关键的问题上隐瞒我,真真是太可恶了。”
“大费只怕也并不仅仅只是隐瞒了你,我估计他真的没有告诉皋陶大人,否则,以皋陶的为人不可能滴水不漏……”
“可是,他明明知道你也在!难道他就那么笃定我们父子不和,你就不会告诉我?”
大禹王恨恨地:“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皋陶父子,简直太令我失望了!”
涂山侯人似笑非笑:“现在算是找到借口,后悔将王位过早传给皋陶了?大王,你放心吧,我看皋陶那糟老头子只怕会死在你的前面,你也无非只是做了个顺手人情而已……”
大禹王勃然色变,若是依照他往日的性子,早就一耳光扇在儿子脸上了,可是现在,他却只是瞪了儿子一眼,居然没有发作,又喝了一大口酒,神情有点沮丧。
涂山侯人但见他居然能忍下这么明显的嘲讽,本想说几句什么,可是,一见他脸上不经意流露出的那种死灰色,便不忍心再说下去了。
父子俩谁也不再开口,大禹王只是喝闷酒,过了好一会儿才叹道:“也许我真的是老了,很多事情都有力不从心之感……”
他恍然若失:“以前,我总以为自己足以掌控一切,掌控天下,可现在,我觉得很多事情,自己其实无能为力……”
涂山侯人抬起头,看着他。
“你以前告诉我,大费在湔山就想除掉你,我还不相信。现在才知道,也许他们父子早有野心,为的便是永绝后患!可笑我待他们父子已至诚,他们竟想杀掉我唯一的儿子,真是狼心狗肺的家伙……”
他越想越是气愤,站起来走了好几步,恨恨地:“我还活着他们就敢这么猖狂,我要是死了,他们岂不得马上宰了你?就像当初尧帝刚去,他的大儿子丹朱就被舜帝流放……”
涂山侯人十分平静:“丹朱是因为威胁到了舜帝的王位!”
“大费肯定也是觉得你威胁到了他们父子的王位!”
“那是他俩多虑了,我根本没那个兴趣。”
大禹王盯着儿子,缓缓地:“如果有夏后氏、有男氏等几个大族的支持,纵然我不在了,大费父子也不敢对你怎样!至少,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这便是你让我联姻的原因?”
“当然!有几个大族加持,谁都会忌惮三分。”
涂山侯人淡淡的:“大王,你这便是大错特错。”
第113章 联姻之举2
“我怎么错了?”
“和这几个部族联姻,摆明了便是增强我的势力,以便于对抗大费父子。可是,这势必让大费父子更加猜忌,更加警惕,也会恨不得更快除掉我,纵然我对他们的王位一点兴趣也没有,他们也不会相信,他们只会以为你大禹王别有用心,在晚年开始扶持自己的儿子上位了……”
大禹王不以为然:“这又如何?启儿,你该知道,那些部族可不是傻瓜。之前他们并不那么热衷于和你联姻,直到你在万国大会上一显身手,他们才知道你并非是他们早前想象的那种废物……”
“这便是症结所在!大费父子也因此,更会戒备于我。”
涂山侯人缓缓地:“万国大会已经完全奠定了大夏一统天下的局面,表明彻底结束了几千年的纷争,四海归心,人民也可以安居乐业。这也是大王你奔走半生的最终目的。可是,你要是大张旗鼓为我联姻,争强实力,便是摆明了对大费父子存有戒心,这势必引起他们父子的强烈反弹,久而久之,甚至会撕裂好不容易才换来的和平局面,引发战争。我想,这种结果绝对不是大王愿意看见的……”
大禹王眉宇之间,忧虑重重。
他何尝没有这个顾虑?
“大费虽然隐瞒了在湔山的一些事情,可是,总体来说,他们父子对大王你还算是忠心耿耿,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他顿了顿:“虽然我很讨厌大费此人,但也不得不承认,他在大夏的赫赫战功是任何人也比不上的。很显然,他才是王位的最合适人选,也算是众望所归……”
大禹王盯着儿子:“所以呢?”
“我就犯不着利用联姻去刺激他了。只要我对他没有任何王位上的威胁,他便不敢在明面上做出任何不利于大夏和大王的事情!而且,我对王位是真心没兴趣……”
大禹王淡淡地:“你到底对什么才有兴趣?”
“音乐!你知道,我只对音乐有兴趣!大王,收回那些大张旗鼓的联姻吧,那完全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就算你不怕别的,可是,你总得想一想,尧舜以来,至少明面上都是禅让,难道你想在你这里终结禅让制,把王位传给你的儿子?”
大禹王心里一震。
涂山侯人一字一句:“你是大禹王,你背不起这个污点!与其如此,不如做得漂亮一点,也算是彻彻底底流芳万世!”
大禹王背着手走了好几圈,他的脸色非常难看,也许,他是压根没想到儿子会说出这么一席话来。
事实上,这便是他内心最焦虑的事情,因此,很多时候彻夜难眠:既不甘心把自己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天下让给大费,又不愿意让禅让制在自己手上终结——没准,便会成为千古罪人。
自己,绝不能做破坏禅让制的大罪人!
他不知道尧帝和舜帝退位之前的想法,是不是也是自己这般踌躇不已,百般无奈,最后,才心不甘情不愿的交出了自己一生的全部心血?
许久许久,他坐下去,撑着额头,可能也是实在太疲惫了,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涂山侯人听他鼾声如雷,便没有惊醒他,只是慢慢站起来,然后,轻轻带上门出去了。
在门口,碰到云华夫人。
他微微一鞠躬。
云华夫人温声道:“你父王又喝醉了?”
“大王最近太疲惫了,我看他睡着了,便想让他好好休息休息。”
“大王终于睡着了!真是太好了,启王子有所不知,大王这些日子连续失眠,我都很担心这样下去,他的身体很快会垮掉。”
云华夫人压低声音:“因为万国大会上的那场意外,大王始终不能释怀,郁结于心,认为自己遭遇了生平最大的失败和耻辱……”
“败在共工大人手上,根本没什么好觉得耻辱的!”
“虽然如此,可是,你也知道你父王的性子,他治水成功,一统天下,虽然自来谦逊,可内心也难免孤高自许,现在受了那么大的一场挫败,短时间内,岂能轻易排解?还望启王子有空时,多多陪他聊聊天,开解开解他。”
“小子一定尽力而为。”
云华夫人微笑道:“不过,启王子马上就要成亲,人逢喜事精神爽,大王没准因此情绪振作,毕竟,儿子长大成人,成家立业,做父亲的,总是很欣慰的。”
涂山侯人摇摇头,很是慎重:“云华夫人,你最好再劝说劝说大王,把这几门婚事彻底取消吧。”
云华夫人好生意外:“为什么?”
“原因我已经替大王分析过了,他会理解的。”
“婚姻大事可非儿戏,再说,东夷族也就罢了,夏后氏与有男氏可都是大王最亲信的部族,取消婚事,岂不令他们寒心?”
“只怕不取消婚事,以后,会祸及他们的部族。”
云华夫人大吃一惊:“发生什么事情了?启王子何出此言?”
“大王自己很清楚。”
涂山侯人又是一拱手:“大王最听夫人劝诫,小子斗胆,还请夫人帮这个忙,以免酿成大错。好了,已经夜深,小子也不便打扰,就多多辛苦夫人了。”
云华夫人本能追问:“莫非启王子是真喜欢上凫风初蕾了?”
“不!这不关她的事情!”
他摇摇头,一拱手,转身走了。
云华夫人轻轻推门进去,看到大禹王已经醒了,她急忙令人奉上茶水,大禹王喝了几口,揉着太阳穴,云华夫人见他眉头紧皱,眼睛里满是血丝,一时也不好开口,只是又给他斟了满杯。
大禹王重重叹一口气。
“大王可是为启王子的婚事烦心?”
大禹王站起身,背着手,走来走去,他的右腿显得更加瘸了,原本高大消瘦的身子显得有些佝偻。
也不知怎地,云华夫人忽然想起英雄气短这个词,她本要开口,可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过了许久,是大禹王自己打破了沉默,“启儿其实说得也不无道理,我们这么大张旗鼓的联姻,一定会让皋陶父子觉得自己受到了猜忌,以为我是为启儿铺路壮大实力以后好对付他们,皋陶父子背后盘根错节,树大根深,如果一个处理不善,造成君臣离心,只恐好不容易才赢来的天下一统,又将毁于一旦……”
云华夫人是何许人也,一听这话,当即就明白了。
她小心翼翼:“可是,启王子总也得成家立业,就算不和夏后氏等联姻,总也要娶别的姑娘。”
大禹王黯然摇头:“人人只知我威震天下,谁知道我连儿子的婚事也做不了主?唉!难道真让启儿出去浪迹天涯,追寻他的什么音乐梦想?”
“怕只怕,就算大王步步退让,到后来,也不见得事事会按照你的想法。”
“唉,我担心的正是这一点。人心莫测,就算我不再培养启儿的势力,也愿意在有朝一日退位时,大大方方把王位让给皋陶父子,可是,也不见得就能保证让他们放过启儿!”
大禹王愁得几乎两鬓斑白,云华夫人笑道:“大王不必如此焦虑,启王子其实没你想象的那么软弱。”
“你以为就凭借他的几下劈天斧,别人便不能奈何他?须知这天下终究是讲究实力,启儿背后没有任何支持者,等我一死,要是又没有联姻关系,其他部族谁会保证一定给他面子?”
“大王别忘了一个人!”
“百里行暮!”
“你说共工大人?”
“难道大王没发现共工大人是启王子的朋友吗?既然启王子有了这么一个强有力的朋友,那么,何惧其他?”
大禹王摇头:“像共工这种高人,他就算是要天下也是唾手可得。可是,看他样子,分明是早已心灰意冷,对一切都不感兴趣了,再说,他飘然无踪迹,真要有事发生了,启儿能去哪里找他?”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人物,大王也别忘了。”
“凫风初蕾!”
云华夫人笑道:“凫风初蕾真若是高阳帝颛顼的女儿,那她的本领一定比我们想象的更大。再加上大王你也在万国大会上亲眼所见,启王子是如何冒着身败名裂之险也要救她!凫风初蕾实属才貌双绝,要说启王子不喜欢她,你相信吗?”
“依我看来,启王子要求大王取消联姻,一来的确是出于考虑到政治上的需要;可是,也不能说和凫风初蕾完全无关。事实上,我认为,这和凫风初蕾有很大关系。”
“难道凫风初蕾也真的喜欢启儿?”
云华夫人忽然想起早前凫风初蕾对自己的那一番冷嘲热讽,摇摇头:“当初他俩的确是仇人,毕竟,大夏灭了鱼凫国,可时间能冲淡一切,而且启王子又跟此事毫无关系,她总不可能就因为启王子是你的儿子就一直怪启王子!”
“启儿果真喜欢她?”
“三番四次为了一个人可以牺牲自己的性命,大王以为呢?”
大禹王不以为然:“可是,我终究觉得不妥。”
第114章 联姻之举3
“有什么不妥的?凫风初蕾本领极大,又没有别的背景,若是她和启王子成亲,没准后带来更大的助力,至少,保住启王子的性命不成问题!”
大禹王沉吟良久,他内心深处对云华夫人这话其实很不以为然,只是,多年以来,他惯于对她言听计从,从不会在明面上惹她不快,所以,并没有表态。
大禹王的病来得很快,一夜之后,便卧床不起。
云华夫人并不意外,事实上,她早就明白,火焚祭祀台起,大禹王内心就翻江倒海,到万国大会上被共工抓住,惊吓更胜一筹,可是,他强行压抑,直到现在才病倒,已实属不易了。
涂山侯人进来时,但见她歪在椅子上,头一点一点的,显然是连续照顾大禹王,累坏了。
他慢慢走过去,云华夫人立即睁开眼睛,强笑:“小王子来了。”
他点点头,低声道:“父王的病情怎样了?”
云华夫人长叹一声:“还是老样子。”
涂山侯人走到床榻边,但见大禹王双眼紧闭,面如金纸,嘴唇微微哆嗦。
“你父王早就疾病缠身,若非我用药物压制,他早就瘫痪了。这一次又受到了巨大惊吓和刺激,一口气没缓过来,不过,启王子放心,大王暂时并无性命之忧……”
涂山侯人注意到她说“暂无性命之忧”,心里一沉:“此话怎讲?”
云华夫人的脸色很是难看:“大王实则病入膏肓,就算能好转一段时间,可是,也无法根治了……”
忽然,大禹王翻身坐起来,厉声道:“启儿……启儿在哪里……快去找启儿……”
涂山侯人急忙拉住他的手:“父王,父王,我在这里……”
大禹王一把推开他,怒道:“你是谁?还不去找启儿?快去把启儿带来见本王,本王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向启儿交代……”
“父王……”
大禹王狠狠瞪他一眼,往后就倒。
“父王……云华夫人,你快看看父王……”
云华夫人抢上一摸大禹王的脉息,面色十分沉重。
涂山侯人急忙道:“父王怎么了?”
云华夫人叹道:“大王内心郁结难解,只怕这一次轻易好不了。”
涂山侯人大急:“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她沉吟了一下:“心病还需心药医,只等大王度过了这段时间,应该不会有大碍。”
涂山侯人还是忧心忡忡。
他看了父亲一眼,只见大禹王躺在床榻,双目紧闭,他原本身材高大,但是,因为常年的奔波劳累,人显得非常瘦弱,加上一条腿的萎缩,就更是显出凄寒之色,此时躺在病榻上奄奄一息,哪里还有一丝一毫的英雄气魄?
涂山侯人对他自来就没什么感情,甚至多年痛恨于他,可是,此时此刻,但见他如此凄寒,不知怎地,竟然心内戚戚。
好一会儿,他才低声道:“云华夫人,小子有一事相求。”
“小王子但说无妨。”
“听说西王母一族一直掌管着天地人间三界的不死之药,纵然是大神大仙也要对西王母一族礼让三分……”
云华夫人淡淡地:“启王子这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我有不死药?”
涂山侯人缓缓地:“云华夫人对于父王的感情,小子自认望尘莫及。小子所求并非不死药,而是拜托您照顾父王一段时间,我自己去天穆之野寻求不死药……”
她一怔:“你还真打算去天穆之野?”
“西王母一族掌管着不死药那是事实。可是,很久以前,我便被西王母一族给彻底驱逐了……”
涂山侯人一怔,不敢再问下去。
她的双手悄然握住大禹王枯瘦的双手,低声道:“我和你父王一面之缘,便互许终身,可是,西王母一族自来以女子为尊,纵然偶有婚配,也必须是男子入赘到西王母氏族……”
彼时,大禹王早已入赘到了涂山氏一族,原本因为政治联姻,早已心怀不满。云华夫人遇见他时,他已经羽翼丰满,手握重兵,成为天下景仰的治水大英雄——又岂会再次入赘到西王母一族?
更因为别的纷争,大禹王还和西王母一族发生过一场不大不小的战争,这就令云华夫人的处境更是艰难。
女人在感情上,总是弱了一等。
她爱他,仰慕他,所以不惜一切帮助他,最后,干脆不计名分委身于他,甚至于不惜背叛本族,随他远走他乡。
“我的举动,在西王母一族看来简直是罪无可赦的自甘下贱,所以,我只好远走他乡,从此再也不敢回到西王母一族……所幸大王对我情深意重,再也没有找过别的女人,小王子,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宁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我也算是值了……”
自涂山侯人记事起,便从来没有在宫里见过别的女人,大禹王功高盖世,再加一条不近女色,更是成为天下人民的表率。
小时候,他曾因此恨他,为何对另一个女人如此钟情专一,偏偏对自己的母亲如此冷酷无情?
也因此,对云华夫人极其憎恶。
可现在,他只是暗叹一声,好一会儿才对云华夫人深深一鞠躬:“小子以前对夫人无礼,请夫人赎罪。”
她和颜悦色:“小王子说哪里话?以后,大夏江山就看小王子的了。”
他摇摇头。
云华夫人压低声音:“大王的心事我最是了解,他辛辛苦苦治好洪水,一统九州,又召开了史无前例的万国大会,若是就这么白白把天下拱手相让,实在是,唉……”
他轻轻挥手,叹道:“云华夫人不用说了。”
云华夫人欲言又止,但是,毕竟没有继续说下去。
涂山侯人又对她深深一鞠躬,“这段时间,可能要麻烦云华夫人了。”
云华夫人有点意外:“小王子是要去哪里?”
“我想出一趟远门。”
“去哪里?”
他摇摇头,没有开口。
云华夫人低声道:“如今大王命悬一线,小王子最好不要离开阳城。否则,日后有什么事情就来不及了。”
涂山侯人淡淡的:“父王早已传位于皋陶,依我看来,皋陶精神矍铄,再活个几十年也不是问题。所以,就算父王再也不能醒来,大夏江山也不会有什么变故。”
这话听起来很是冷酷无情,但是云华夫人也不知如何反驳,更不知他究竟是什么打算,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大步离去了。
涂山侯人刚出大门,便停下脚步。
门口,黑压压的一群人,为首的,正是皋陶父子。
皋陶客客气气:“启王子,大王病情如何?”
他还没回答,有扈氏首领就大声道:“大费将军一直担心大王病情,所以为大王请来了名医。”
“大费将军还为大王找来了千年首乌,据说有延年益寿的功效……”
“大费将军对大禹王忠心耿耿,一听外面谣传九鼎破碎,大禹王不治的消息,就怒了……
涂山侯人面色变了:“外面什么谣言?”
“王子还不知道吗?百姓们都说,九鼎是国家的象征,既然九鼎破裂,就意味着天子无德,激怒了上天,将有灾祸降临在天子身上,所以大禹王才重病不治……”
皋陶厉声道:“闭嘴!无知百姓妄言,你等不得传播。”
他转向涂山侯人,恭敬道:“启王子不必理会这些闲言闲语,小民百姓无知,一有风吹草动就造谣生事。”
涂山侯人一见这阵势,立即就明白了,大禹王病重的消息早已传开,臣子们汇聚在这里也不离开,当然并非完全是担心他的病情,更重要的是,他们担心他临死之前会不会留下什么古怪的遗嘱。
尤其,一向窝囊的启王子忽然在万国大会上表现出色,就更是令人不安。
大费看他一眼,不动声色:“启王子这是要去哪里?”
他淡淡地:“我出去走走。”
“大王病重,启王子身为大王唯一的儿子,难道不该是整日守在宫廷里面好好伺候着吗?”
涂山侯人一笑:“父王病重,我得出去为父王寻找良药。”
皋陶一挥手:“不必劳烦启王子了,我们父子已经为大王寻来大夏最好的巫医和灵药……”
“皋陶大人真有把握?”
皋陶不慌不忙:“那是当然!保准叫大王起死回生。”
旁边的众人立即附和:“皋陶大人向来对大王忠心耿耿,当然不会信口开河……”
“皋陶大人老成持重,启王子就放心吧……”
皋陶摸了摸雪白的胡须,笑容自得,好像在说,区区一个小病又岂能难倒老夫?
涂山侯人见他如此信心十足,心里一个激灵,可是,一看他身边的众人,全是大夏重臣,也全是和皋陶交好之人。他们簇拥着皋陶,简直就如簇拥着下一个大夏王——很显然,大家心里都清楚,大禹王熬不了多久了!
而大禹王之前可是公告天下,他死之后,王位是要禅让给皋陶的。
又看看笑容古怪的大费,第一次深深察觉自己是如此的势单力薄——身为启王子,如果不联姻,在大夏竟然没有任何的势力和助力。
他侧身在一边,点点头:“那就有劳皋陶大人了。”
一行人大步就往大禹王的寝宫而去。
大费落在后面,和涂山侯人擦身而过时,他笑了。
涂山侯人低声道:“你要是捣鬼,我饶不了你。”
他却毕恭毕敬:“启王子放心,我必将全心全意为大王寻觅良医。”
第115章 上古武器库1
周山之巅,黑影绰绰,仿佛一只急于攀爬的猴子游走于峭壁悬崖,但月色一飘过来,黑影又瞬间消失了。
百里行暮站在山崖旁,定睛看着这影子,一团月色移来,那影子斑驳成一丛巨大的野蔷薇。
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睛,摇摇头,便大步离开了。
可是,走了几步,总觉得有一种怪怪的感觉,他几次回头,却又什么都看不见,但还是小心翼翼,七弯八拐,才来到了武器库。
四下张望,确信无人追踪,他一伸手,巨大的石门无声无息地开了。咋一看,没有任何异常,他稍稍放心。
他大步进去,直奔负一层。
负一层里,全是各种各样的车子,十几万年前,飞行器普及后,这些车子就逐渐被废弃,只有极少数旅行爱好者或者享乐者才青睐。只可惜,这些东西也在那场大战中彻底沦为废弃物。
他随意扒拉一下,找到了一辆外表看起来还算完整的房车,一检查,居然发现上面还有一点点燃料。彼时,车子所用的全是固体燃料,只一点点,便可以驱动上万公里的距离。只要维修得到,这车子完全可能再次启动。
可是,他立即觉得不对劲。
下面有隐隐光线。
他直奔负二层。
光线,便是从负二层传来的。偌大的广场上,有一盏尚未熄灭的灯光,于十几万年的黑暗岁月中,显得特别孤清、诡异。
他一凛,他记得很清楚,上次自己离开时,保证关掉了所有灯,难道是有外人闯入了?可是,这世界上还有谁能闯入这里?
他忽然想到涯草,可是,一转念便排除了这个可能性:涯草再是野心勃勃,可是,她也没这个本事。
他走了几步,忽然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