凫风初蕾苦笑一声。

“不对,浓烟起来后,我眼前一花,好像是劈天斧的影子……”

凫风初蕾一惊:“果真是劈天斧?”

“应该是。”

不知怎地,凫风初蕾居然有点失望,她想,怎么不是百里行暮呢?

委蛇不知主人心事,还叨叨不休:“东郊祭祀台也忽然失火,难道有谁知道我们要刺杀大禹王,所以暗中助我们一臂之力?会不会是小狼王?”

凫风初蕾摇摇头,这不可能。刺杀大禹王她都是临时起意,事先并未有任何周详策划,外人岂会得知?更谈不上助一臂之力了。

至于小狼王,他整天就着魔似的要去救姬真,哪里有空来帮自己?

但是,她也想起那天遇到涂山侯人的情景,虽然有颜华草的遮掩,涂山侯人没有当即认出自己,可是,今天委蛇在厮杀中已经现出了原形,他岂会丝毫不知?

难道他也正好在附近?

但是,涂山侯人是大禹王的亲儿子,纵然会搭手救助自己,可是,也万万不可能帮助自己刺杀他的父亲。

而且,他既然出现在了浓雾区,就没可能那么迅疾赶到祭祀台放火。

再说,涂山侯人再是叛逆,但他骨子里依旧是大夏人,哪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火烧大夏的祭祀台?这可是比叛国罪更厉害的罪名。

远远地,还能看到祭祀台上空的火焰,虽然有小雨淅沥,但是,无济于事,大火还是迅速蔓延。

凫风初蕾心里一动,也不叫委蛇再变身隐形,而是跳下蛇背,扔掉斗笠,悄然往祭祀台而去。

祭祀台,准确的名称应该是:三皇五帝远祖祭祀台。

这里,供奉着三皇:燧人、伏羲、神农和五帝:黄帝、颛顼、帝喾、尧、舜的灵牌。

大禹王一统天下后,将他因为偷了天庭息壤治水的父亲大鲧的灵牌也归入这里,并追尊自己的父亲为大鲧帝。

在万国大会之前,为了天下归心,让所有部族都明白,大家其实同宗同源,都是炎黄子孙。而大禹王,作为黄帝嫡系流传下来的子孙,拥有四海,那是名正言顺的。

祭祀台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那是大禹王一统天下的理论和舆论基础,也是万国大会的核心要义。

所有来到阳城的大大小小首领都必须先去祭祀台拜祭,追溯源头,崇敬祖先,在各种牵强附会之下,无论地域、口音、种族,所有人的祖先都成了这几尊大神。

今日,大禹王便是随同12部族的首领去祭祀台参拜。

大夏最核心,也最为大禹王看重的只有十二个氏族。大禹王本人出自夏后氏,这是他的父族起源之地,据说,当年大鲧以男子之身剖腹产下大禹,便是交给夏后氏抚养长大。

此外,有扈氏、有男氏、斟鄩氏、彤城氏、褒氏、费氏、杞氏、缯氏、辛氏、冥氏、斟灌氏等十一个大族,也成了大夏的中流砥柱。

为示亲厚,于万国大会之前,大禹王率领12部族先行小规模祭祀,自然是为了增强凝聚力,也是为了和12部族商谈约定万国大会的防守工作。

可是,祭祀尚未开始,祭祀台却燃起熊熊大火,大禹王的恚怒可想而知。

他远远地看着大火,面上阴晴不定,周围的部族首领簇拥着他,一个个面色都非常难看。

第六十九章 翻开未来1

尤其是皋陶,他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大禹王,又担心自己的儿子,总觉得今天的刺客非同一般,要是儿子有个闪失,如何是好?

可是,他不敢表现出任何私心杂念,只是尽力有条不紊地指挥侍卫们分散灭火。

大火散发出浓郁的松脂味道,很显然是有人故意纵火,只见侍卫们一桶一桶的水浇上去,反而助长火势,真真是火上浇油,越演越烈。

到后来,侍卫们再也不敢冲进去,只在外围看着,束手无策。

烈火熊熊里,一声清越长啸,竟是从半空而来。

大禹王急忙抬起头,可是,茫茫天空,什么都看不到。

“祭祀台,祭祀台,祭祀的该是什么人?”

明明听到声音,却看不到人影。

大禹王生平第一次感觉到内心惴惴,仿佛强大的敌人就在眼前,而你,根本看不到。他无法形容这种感觉,但觉比治水最危急的关头更让人心神不宁。

“什么三皇五帝,什么人类远祖,一大群男人居然窃据了人间香火,僭越在娲皇之上!!!看来,自颛顼开始,人类不敬母族的劣根性便流传开去,一万年之后,祭祀的对象竟然变成了一大群男人!!!”

声音豪迈,爽朗,顶天立地。

“男人不能孕不能哺乳,只得一身蛮力,自古以来便是做粗苯之事,在战场厮杀,有什么资格高居庙飨堂之上?”

笑声里,一尊一尊的灵牌被远远扔出来。

人们奔走闪避,生怕被灵牌砸伤。

“三皇也就罢了,好歹伏羲、炎帝、燧人这几个功名赫赫,威震四方,且仁德天下,于百姓生灵算得上有些贡献。可是,五帝是什么玩意?颛顼、帝喾、尧、舜……哈哈,原来颛顼这厮居然也位列五帝?!还有尧、舜,这又是什么鬼???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远古的伟人,全被他扔在地上。

“天地万物,乃娲皇所造,三皇五帝,也乃娲皇所造,可笑,竟然敢妄称人类远祖,你等愚蠢人类把娲皇置于何地?烧掉,统统都烧掉,这些臭男人有何面目享受人类香火?哈哈哈,统统给我烧掉……”

风趁火势,仿佛听从他的命令,燃烧得越来越旺。

此时,众人才隐约发现不远处的丛林顶端,一翩然身影。

他居高临下,俯瞰众生,可是,浓烟滚滚里,谁也看不清楚他的身形面容。

就像半空中一片浩瀚的云,他一个人,主宰了阳城的天空。

大禹王终于怒了:“杀了他!”

身边的十二诸侯国首领,一拥而上,无数的侍卫,也一拥而上。陆陆续续,还有紧急赶来的侍卫,何止上千人?他们纷纷冲上去,四面八方包围了丛林。

大禹王震怒之下,纵倾尽国力,也务必搏杀此人。

浓烟滚滚里,刀枪剑戟洒落一地,猛士们头破血流,发现原来是互相攻击,连敌人的影子都看不到。

弓弩手抢上,可是,暴雨般的箭镞纷纷射在了五帝的牌位之上。很快,五个牌位就像五只密密麻麻的刺猬。

“住手,快住手……”

大禹王怒不可遏,气得浑身发抖,却毫无办法。

半空中的人影,毫发无损,凡夫俗子,根本没可能靠近他半点,更别说杀他了。

祭祀台上,火势渐弱,三皇虽尚未被烧毁,但烟熏火燎,横七竖八被人推倒在地,十分狼狈。

唯有居中的正位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烟熏火燎。

一尊美丽端庄的神像端坐其上,凌驾于众王之上,正是娲皇。

夏后氏破口大骂:“是谁捣鬼?快把这神像砸烂……”

他正要冲上去捣毁神像,却被大禹王一把拉住,沉声道:“娲皇就娲皇吧!娲皇居首,也没什么不妥!”

夏后氏怒容满脸却不敢反驳。

只听得朗声大笑:“姒禹啊,姒禹,你这小子果然名不虚传!纵你是伪君子,也是天下一等一的伪君子!哈哈哈,冲着你这胸襟气魄,今日我就放你一马,让你再多活几个月。”

这笑声仿佛很远很远,又仿佛近在耳畔,谈笑之间,仿佛取大禹王性命乃分分钟的事情。

只有豪迈歌声在阳城上空回荡:

我的心里放着一把铜戈

尽管从未取出来向人挥舞

它依然有削铁如泥的杀气

历史在书里沉睡

把书翻完也翻不开未来

歌声,渐行渐远,于千万人中,来去自如,竟没有任何一人窥得他一鳞半爪。

十二族的首领,无数的大夏精锐,都茫然举着兵器,无从下手,连靠近敌人的机会都没得到。

这是他们生平最大的一次败仗——根本没有交手的机会。

大禹王遥遥望着声音消失的方向,背心冷汗涔涔。

这是他生平未遇之对手,出动了这么多精锐,连敌人的面都见不到。

可此时此刻,他也楞在当地,忘了对属下的命令。

阳城竟然来了这么一号人物,比起之前的小小刺客,真不啻卧榻之旁的一只猛虎,哪一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尤其是在万国大会之前!

纵他见多识广,也想不起天下竟有如此人物!

夏后氏冲到大禹王面前低声道:“大王,这里很是诡异,为防不测,不如速速回宫。”

大禹王如梦初醒,厉声道:“传令下去,全大夏搜索,纵掘地三尺也要抓住此人。”

小雨淅淅沥沥,从未停止。

整个阳城,都被这场大火吸引,但是,后知后觉的人们赶来时,大火已尽尾声,负责值守的侍卫拉了一条长长的警戒线,不容任何人越前半步。

“回去吧,没什么好看的,临时失火而已……”

凫风初蕾混迹在人群里,仰起头,任凭细雨打在脸上。

一如头顶远去的清歌:历史在书里沉睡,把书翻完也翻不开未来……

汹涌的人潮在侍卫的呵斥声里渐渐退去,她随波逐流,直到落叶沙沙铺满脚下,才知道已经走出了东郊。

来无影去无踪,戏谑敌人于鼓掌之间。

她看了看手中金杖,对着天空悠然神往,忽然渴望自己也有这样的本事,如此,行走于天地之间方算得上快意恩仇。

可是,身边除了委蛇,空空如也,甚至,自身尚需他人救助才能保全性命。

之前的出手相助,只能是百里行暮。

她仰起头时,竟然觉得他在天空凝视自己——可是,明明怎么都看不到人影。

她想,自己又多欠了他一个人情——事实上,因为欠了太多次,早已麻木了,她只是想,到底要哪一天,自己才能再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援手?

去天穆之野又中途折返,是否是错误之举?

两次刺杀失败,她已经完全清楚了自己的实力:大禹王也罢,大费也罢,自己都远远不是他们的对手。

想要复仇,简直难如登天。

她忽然很沮丧,随意躺在一块湿漉漉的石头上面,觉得浑身的力气全部用光了。

远远地,一双眼睛凝视她。

他从未见过如此勇猛又孱弱之人:她躺在石板上,浑身湿淋淋的,就像是雨打残红,衰弱已久。可是,在任何生死关头,她又毫无畏惧。

那种孱弱,总让他想起无数次在梦里出现的母亲,被人追赶,被人一刀下去,整个身躯都被劈成了两截。

因为容貌平平,瘦弱不堪,甚至得不到任何人,哪怕是来自丈夫的丝毫怜惜——

他忽然想:自己一定要保护她。

幼时没有能力保护母亲,现在,自己已经足以保护她人。

也不知为何,从第一眼起,这念头便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从汶山到湔山,从小鱼洞到阳城。

他从小孤独,在所有人眼中孱弱不已,甚至是个胆怯懦弱的废物,成年后更是游荡江湖,自顾不暇,哪里想过要去关心别人?

唯有她。

她是他唯一一个朋友。

就算她易容改变了模样,他还是认出她来——她的声音、身形都没变化——当然,还有委蛇。

此时此刻,他只想冲上去,用大氅温暖她湿漉漉的身影。

可是,他步履沉重,只是悄悄躲藏在大树后面。

鸾凤无声无息,俯冲下来,利爪直奔凫风初蕾的天灵盖,疲惫不堪的委蛇护主心切,顾不得浑身血痕,蛇头迎着鸾凤的利爪,但终究力逊一筹,顿时被抓得头破血流。

凫风初蕾就地一滚,躲过背心刺来的利刃。

獬豸拦住她的去路。

头顶,是一群秃鹫。

身后,是大费。

左右还有脚步声、马蹄声,很显然,大夏的精锐包围过来了。

她忽然想起百里行暮送给自己的那本地图小册子,小册子的第一页便是一幅图:一个农夫砍树砍到一半时,来了一头大狮子,他急忙丢了斧头爬上树逃命,结果树上躲着一条蟒蛇,他仓促中攀上一根树枝,想跳水逃生,可水中有两只大鳄鱼正仰起头张大嘴等着他,于是,农夫便只能攀援在摇摇欲坠的树枝上,但是,树枝也不能支撑太久,因为大树已经被他之前砍了一半,已经在发出要断裂的声音了……

大树要倒,旁边有蟒蛇,地下有狮子,水里有鳄鱼……没有任何一个是农夫能对付的,除非他能从天上飞走。

凫风初蕾想不出来这农夫该如何逃生,小册子上也没有说明。

第六十九章 翻开未来2

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就像那个农夫。

她也不知道该如何逃生。

她只是想,自己的处境比农夫好,毕竟,自己手里还有一根金杖。于是,她拿起金杖,对准大费的方向,任凭自己前后左右空门大开也顾不得了,她只想,最后时刻,务必和大费同归于尽。

大费并未急于动手,好像他已经算准了凫风初蕾再也无法逃过此劫。

他只是一笑:“凫风初蕾,有时候,就连我也不得不佩服你。到了这时候,你居然还敢来阳城逞凶,看来,你真是活腻了。”

凫风初蕾情知来者不善,只沉默不语。

“啧啧啧,鱼凫王终究是鱼凫王,你的确比小狼王这厮有本事多了,虽是女流之辈,可是,你的智慧耐力远超小狼王,只不过……”

大费提高了声音:“我一直在好奇,刚刚是谁在暗中帮助你?按理说,你鱼凫王在阳城应该没什么熟人才对吧?”

他大笑:“我们阳城人民可是最有素质的人民,没可能通敌卖国,更不可能帮助你刺杀伟大的大禹王,鱼凫王,你说,是哪个叛贼在帮你刺杀大禹王?”

凫风初蕾还是不声不响。

“这叛贼为何要帮你刺杀大禹王?难道是潜伏在阳城的奸细?难道是对大禹王不满?又或者,这叛贼想要谋朝篡位?”

凫风初蕾金杖一横,劈头向他打去,可是,身子一闪,只是虚招,她的真实目的是逃——

她向后逃。

獬豸的动作比她更快,长长的独角就像一把钢刀,径直扫向她的眉目,饶是凫风初蕾躲闪极快,面上也裂开一道血口,獬豸一击得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径取凫风初蕾命门。

大费哈哈大笑:“本要放你一马,可是,凫风初蕾,你也太着急赴死了,不杀你,本将军都对不起你啊……好了,你这鱼凫王的脑袋,终于可以出现在万国大会的祭祀台上了……”

他忽然大喝一声:“獬豸,咬断她的脖子……”

獬豸的利齿,盯在了她的脖子上面。

一声惨叫,獬豸嗷叫着退开三丈远,独角被劈掉一截,疼得满地打滚。

委蛇窜起,大费冲过去,劈天斧又是一闪,他识得厉害,急速后退,侥幸避过,可回头时,凫风初蕾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

他也不追赶,只是死死盯着对面的涂山侯人。

这小子,终于还是忍不住出手了。

他等的便是这一刻。

他只是长啸一声,头顶,猛禽云集,利爪跃跃,彻底包围了涂山侯人。

大费阴阴一笑:“启王子,你果然要叛国投敌到底了?”

涂山侯人满不在乎地挥舞了劈天斧,“大费,你再不滚开,休怪我不客气了。”

大费故作惊诧:“是吗?为了一个刺杀大禹王的凶手,启王子对我动手也就罢了,难道还要帮助她将大禹王一起杀了?”

涂山侯人冲不出去。

四面的人却已经围上来。

这是一个很明显的阴谋——大费,等的便是这一刻。

围上来的,大多数是大夏的一些诸侯首领、大夏的将领以及大禹王身边的一些亲信。

大费以追踪到刺客为名,半道截住了一批救火的援军,当然,追凶是假,让众人亲眼目睹涂山后人的叛国投敌行径才是目的。

此时,所有人都围着二人,面面相觑。

涂山侯人依旧耍弄劈天斧,面不改色。

獬豸满头是血,顶着断了半截的独角一瘸一拐地冲上来,愤怒地冲着涂山侯人嗷叫:“启王子,你这个大夏的叛贼,你居然和刺客里应外合……”

它转向众人,嘶声道:“我亲眼所见,启王子刚刚放走了刺杀大禹王的凶手。为了掩护凶手逃跑,他还劈掉了我的半只角……”

劈天斧上,血迹未干。

且獬豸是从不撒谎的。

彤城氏的首领不敢置信,“启王子,这是真的吗?你真的放走了刺杀大禹王的凶手?”

涂山侯人还是似笑非笑,一言不发。

所有人都盯着涂山侯人,神色各异。

本来,他们对他的印象就不好,但也只以为无非是放纵纨绔,不务正业而已,没料到,竟然已经到了叛国投敌的地步。

可是,他为什么要放走那个刺客?

彤城氏的首领不死心,又问:“启王子,你难道就没什么要对我们说的吗?”

獬豸怒道:“人赃俱获,他能说什么?他就是刺客的内应,大逆不道,连大禹王也要谋害……”

大费冷笑一声:“启王子,为了一个敌国的美女,竟然置大禹王的安全不顾,你这样色迷心窍真的好吗?”

涂山侯人终于开口了:“收起你这一套把戏吧,大费,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你说我通敌卖国,那好,证据在哪里?敌人在哪里?”

凫风初蕾早已逃之夭夭,一时间到哪里找证据?可大费不慌不忙:“獬豸便是证据!獬豸从不撒谎!要不,启王子,你自己说说,你为何要砍掉獬豸的半只角度?”

涂山侯人还是懒洋洋地:“那得问你大费将军自己了!你敢不敢告诉大家,我为何要砍掉獬豸的半只角?”

众人见此情景,不由得半信半疑。

涂山侯人轻描淡写:“我听说有刺客,立即就赶来,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毕竟,我父王遇刺,我也着急。可是,我怎么也没料到,居然会被大费将军当成了刺客……”

彤城氏首领立即道:“大费将军,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启王子赶来就是为了掩护刺客逃走。”

涂山侯人哈哈大笑:“这倒怪了,大费将军,你说说,我为什么要掩护刺客逃走?怎么,刺客没了,你大费将军反要拿我顶包?”

獬豸大吼:“你撒谎!你和凫风初蕾一起谋杀大禹王,大费将军赶来捉拿刺客,你却攻击大费将军,还将我砍伤,目的便是为了让凫风初蕾逃跑……”

“我为什么要让她逃跑?”

“因为你和她是朋友。”

“朋友,你有什么证据?”

獬豸狠狠瞪着他,“启王子,你满口谎言,真是卑鄙无耻!”

“你这畜生信口胡扯!”

大费缓缓地:“獬豸的公正,天下皆知。”

他笑嘻嘻的转向大费:“谁不知道獬豸是你家养的宠物?当然你让它说什么它便说什么。大费将军,你这样的陷害我真的好吗?”

獬豸大叫:“大费将军为何要陷害你?”

“切,整个大夏,谁不知道大费将军早就看我不顺眼了?这么谋害我有意思吗?再者,祭祀台大火,大费你身为将军,却不去忙着救火杀敌,反而借口追杀刺客跑到这荒郊野外,我倒要问问,你究竟是何居心?在那种情况下,你说是追杀刺客重要还是保护大禹王重要?难道就不怕刺客别有帮手,逃跑是假,诡计是真,再次让大禹王陷入险境吗?”

大费:“……”

“况且,一个小小女刺客算得了什么?难道大费将军是怕了祭祀台纵火的大刺客,只敢捡软柿子捏?大刺客不敢惹,小刺客抓住了也能让你名扬天下?啧啧啧,这可和你大夏战神的名声远不相符啊……”

大费一口血差点没喷出来,他冷冷地:“启王子果然能言善辩,可是,公道如何,大禹王自有分辨。”

涂山侯人笑嘻嘻的:“我虽然不才,却是大禹王唯一的儿子,你说,我有什么必要盼着大禹王死?大禹王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觉得今天发生的事情颇为蹊跷。而且,涂山侯人这番话也不易反驳,毕竟,这纨绔子弟本就只能仰仗大禹王,要是大禹王死了,谁会多看他一眼?他真要想暗杀大禹王,那就是脑子进水了。

彤城氏首领再次排解:“算了算了,看来是误会一场。”

凫风初蕾已经跑了,苦无对证,自己和这个小子再纠缠下去显然绝非明智之举,大费心念一转,便趁机下台,他只淡淡地:“外界传闻启王子只精于吃喝玩乐,可是,谁知道启王子的劈天斧这么厉害?启王子高深莫测,就连本将军也是佩服,佩服……”

他一拱手,转身就走。

众人这才注意到涂山侯人手中的劈天斧,一个个深感诧异。没错,传说中启王子的确是废物,可是,他居然能一头劈掉獬豸的角。要知道,在场诸人,谁也没有自信可以一招就劈掉獬豸的角。

涂山侯人笑嘻嘻的把斧头一横:“运气,只是运气而已!”

众人暗忖,可能,也真的只是运气,要是启王子真有这么大本领,他岂会一次战场也没上过?

獬豸大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启王子别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无人察觉。总有一天,你会付出代价。”

涂山侯人哈哈大笑:“你这畜生就别胡言乱语了。”

獬豸瞪他一眼,追上大费走了。

众人看看涂山侯人,完全摸不着头脑,涂山侯人收敛了笑容:“赶紧回宫保护大禹王吧。”

众人一哄而散。

王宫里,气氛有些紧张。

12部族的首领依次坐下,陆陆续续,还有别的部族首领赶来。

第七十一章 翻开未来3

满城潜伏的侍卫出动,却没有祭祀台纵火之人的丝毫下落。

大禹王面色凝重,各部族首领也不敢吱声,每个人心里都惴惴不安:能在祭祀台上来去自如之人,会不会在万国大会上捣乱?

真要捣乱,到底谁才能制住他?

大费和彤城氏首领等陆续进来。

他们看着大禹王,一个个欲言又止。大禹王满腹心事,当然没有注意到他们诡异的神情,只是静坐王位上,端起酒杯,很久没有喝一口,但是,也不放下去,仿佛陷入了沉思之中。

直到浑身血迹的獬豸进来,它头上的独角被劈掉了一截。

众人一见这情形都惊呆了,要知道,獬豸在大夏具有非常特殊的地位,号称大夏的独立大——法官,在它的智慧判定下,不知昭雪了多少冤假错案,不知多少恶人伏诛,可以说,已经成了大夏人民心目中神邸一般的神兽

此时,獬豸头破血流,那象征法律的独角上还残留着劈天斧砍杀后的印迹。

一见大禹王,它立即愤怒地咆哮一声。

众人惊问:“獬豸怎么受伤了?”

“谁居然胆敢伤害獬豸?”

“獬豸本领极大,一般人岂能伤得了獬豸?”

大禹王也面色大变:“大费,这是怎么了?”

大费面色黯然,长叹一声,摇摇头:“大王最好还是别问了。”

其他各族首领也都纷纷垂下头,仿佛生怕被大禹王问到自己不知该如何开口。

大禹王怒不可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扈氏一名叫做刑男的将领正是和大费一起追赶刺客遇上了涂山侯人,见大家都不敢回答大禹王的问题,忍无可忍越众而出:“既然你们都不敢说,那我来说好了……”

大费厉声道:“你别胡说……”

“我是胡说吗?我亲眼所见!”

他一指彤城氏等一干犹豫不决之人,“你们都亲眼所见,却不敢吱声,你们难道不怕辜负大禹王对你们的信任吗?”

大禹王缓缓地:“刑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回大王,启王子很可能和刺客勾结。”

此言一出,真是石破天惊。

所有人都盯着他,国师皋陶缓缓地:“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启王子岂会跟刺客互相勾结?”

刑男高声道:“我岂敢诬陷启王子?如是我有半句谎言,大王可以将我当场诛杀!”

众人听得这话,一个个更是震惊,要知道,在众目睽睽之下欺瞒大禹王是不可能的,而刑男敢于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就算没有十成的把握,至少也有八成的把握。